宇文徵雙肘搭在託臂上，目光凝住那漣漪中心，顆顆石子墜下去的地方。忽地開口，聲音被微風吹散：“王妃覺得這場瘟疫究竟是人爲還是意外？”
簡雲苓神情淡漠，手上動作不停，道：“那要看是否真如妾身所分析，河底藏有貓膩，如果是真的，便是人禍，如果不然，那便是天災。”
宇文徵眉尾斜挑，睨向她道：“人禍如何？天災又如何？”
簡雲苓不知他是不是在沒話找話，隱露不耐，敷衍道：“還能如何，當然都要全力救治百姓。”說完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對，轉而垂首恭敬道：“王爺恕罪，是妾身無禮了。”
宇文徵深深望着她面上的疏離冷硬，良久，撇過頭去，不再言語。
從日頭東斜等到烈日當空，傅東雲他們總算回來了。
只見傅東雲的黑髮滴着水，服帖地沾在額前，其他兩個侍衛衣衫溼透，擡着一個用白布鋪蓋的碩大物體走來，留下一地水痕。
“王爺，河底確有異樣。”傅東雲在宇文徵面前立定，躬身回稟。
跟在他身後的兩個侍衛上前，把白布擺在傅東雲腳側，然後退到了一邊。
“這是什麼？”宇文徵掃過那白布下的東西，陣陣刺鼻惡*得他俊眉微皺。
傅東雲答道：“這是從河底打撈出來的動物屍體。除了這一隻，還有大概二三十具同樣的屍體，都散落在不同的地方。”
宇文徵眉間結的更深，眼底漫過滾滾烏雲，似風雨欲來前的東方天際。
簡雲苓跳下大石，上前俯身要掀開白布。
傅東雲喚住她：“王妃……”
簡雲苓看他爲難的面色便知這白布下的東西定是形容可怖，但她只是清淺一笑，毫不猶豫地反手揚臂。
白布飛揚，飄忽地落在一邊。動物被泡得發脹的屍體顯露在衆人面前，竟是已經沒了全身的皮毛，只剩些許透着血絲的腐肉搖搖欲墜地粘連在骨架上。
郭里正臉色慘白，胃裡似是有什麼東西反了上來，轉頭趴在一棵大樹邊嘔吐不止。
連那些帶刀侍衛都強忍噁心，扭過頭去。簡雲苓卻依舊熟視無睹地翻動着那隻動物已經殘破的屍體，仔細研究。
這動物的骨架很特殊，她從未見過。而且它被剝皮的地方切口平整，乾淨利落，可見是手法嫺熟的人爲之。再從它肉上的血色和猙獰的死態來看，應該是瀕死一刻十分痛苦。
如此殘忍的屠殺手法，即便是簡雲苓這種老練的殺手都覺心驚。
“類夔？”宇文徵在她身後低吟。
簡雲苓回仰過頭追問：“什麼是類夔？”
宇文徵轉動輪椅，繞着這隻動物的屍體檢視了一圈，緩緩道來：“類夔是西域樓蘭的奇獸。上古經書中記有‘夔牛’一物，稱其形狀似牛，吼聲如雷，皮可制鼓，骨可做箭，後來有人在樓蘭發現這種動物，與傳說中的夔牛十分相像，而且皮質堅硬，價值千金，便取名類夔，大肆捕殺。”
“這麼說中原並沒有這種動物？”簡雲苓終於將那駭人的屍骨蓋上。
其他人紛紛暗吐一口氣，緩了緩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