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搖着扇子慢慢道:“前陣子,他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跟我說,他這次註定會死的,但是他放心不下他心裡牽掛的人,比如雲天閣的朋友,比如他的麗妃娘娘。”
面具男說着,眸光深深的看了一眼十九道:“尤其是她的麗妃娘娘,他說這次早晚會被朝廷找到,與其到時候給雲天閣帶來覆滅的下場和帶着他的麗妃娘娘一起死,不如他直接讓南宮玉抓住自己死了乾淨。這樣南宮玉再沒有藉口害死他重要的人了。”
說着,面具男長嘆了一聲道:“他臨去被抓前還千叮嚀萬囑咐的告訴我一定要照顧好他的屍身,不要被什麼衝動無腦之人搶奪或者燒燬了。那樣南宮玉馬上就會起疑,興師動衆的大殺天下,到時候,他用生命保護的人就一個都保不住了。”
面具男說到這裡,不勝唏噓,然後又問道:“你們聽懂了嗎?我阻止你是爲了南宮子軒的一片真心。”
十九聽了啞然無語。
南宮子軒,他竟然爲了保護自己和雲天閣主動去死了!
金縷衣站在一邊低聲道:“十九,別信他的,也許他只是信口雌黃。”
十九因爲面具男的話心裡已經萬分難過,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那面具男見了,也低聲道:“回去吧,這裡很危險。”
十九輕聲道:“是要走的。”
說着,轉過身朝着南宮子軒屍身的方向深深鞠了個躬。再站起身時,已經淚流滿面。
金縷衣想要安慰十九,卻也有些說不出話來。
十九轉身,淡淡道:“公子,我們走吧,去找杜鵑。”
“好。”金縷衣淡淡的應了一聲,兩個人並肩離開。
銀絲面具男望着兩個人離去的背影,眸光復雜。
兩個人很快找到了杜鵑,杜鵑驚訝的問道:“小姐?又沒成功?”
十九難看的笑了笑,低聲道:“走吧,我累了。”
杜鵑知趣的沒有再問。
金縷衣陪着兩個人朝路上走去。
等三個人走在路上,驚訝的發現那裡停着一輛寬敞的馬車。一個車伕摸樣的人恭敬對三人道:“請上車吧,一個戴面具的人已經付了銀子。”
十九訝然,這個銀麪人的動作也太快了吧,沒一會的功夫居然連車都僱好了。
金縷衣自然是不想坐的,但是看看十九又看看杜鵑,若是一個不會輕功的人自己帶着行走還可以,可現在是兩個,金縷衣無奈道:“好吧,我們就坐它去最近的小鎮吧。”
十九會心的笑了。
三個人上了馬車,馬車奔跑起來,衝進黑暗,把三個人送到了附近小鎮上的一家客棧。
三個人投宿在客棧裡,住了兩間房,十九又和杜鵑解釋了一番遇見銀麪人的事情。杜鵑聽了南宮子軒留下的那些話,也是不勝唏噓。
杜鵑眼淚汪汪的看着十九道:“可惜,太子殿下就這麼去了,不然的話你們一定會是一對神仙伴侶。”
十九聽了,心裡卻慼慼然,感嘆道:南宮子軒,看來我真是不瞭解你!
三個人又睡了一會,天色就大亮了。爲了防止發生什麼麻煩,金縷衣一大早就易容結了賬,然後帶着易容後的十
九和杜鵑假裝上街去逛街,其實是想帶兩個人離開這裡。
但是,小鎮是冷冷清清,根本沒什麼人,一打聽才知道,原來人們都去看南宮子軒被車裂去了,雖然去的心情各異,有同情的有看熱鬧的,但卻是的確都去看了。
十九嘆息一聲,心下慼慼然,金縷衣見了,二話沒說,直接僱了一輛車,打算帶兩個人離開這裡。
街角處,十九看着金縷衣僱來的馬車,低聲道:“我們去哪裡?”
金縷衣低聲道:“我家。”
十九聽了會心的一笑,金縷衣此刻扮的是一名老翁,一身粗布衣衫,花白的鬍鬚,花白的頭髮,和十九易容的老婦人年紀相仿,杜鵑還是老樣子,假扮他們的醜女兒。
金縷衣笑着低聲道:“老婆子,放心,我會照顧好你的後半生的,放心的跟我走吧。”
十九笑了,剛要回答,卻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道:“老婆子,你要去哪?怎麼丟下你的老頭子跟別人私奔去了?”
十九一聽,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見過認錯人的,沒見過這麼離譜的認錯的。
不由得順着聲音望了過去,見果然遠處走來了一個人,一個老頭子,身形很高,也是滿臉皺紋、花白的頭髮、花白的鬍鬚,那面容竟然和自己也有幾分相似。
金縷衣、十九看了都怔住了,連杜鵑也奇怪的盯着看。
那老頭直接走到十九面前,笑嘻嘻道:“老婆子,你帶着女兒去看老朋友我不管,可你丟下自家的老頭和別人走那就是私奔。你說是不是?”
說完,從腰間抽出一把破扇子在胸前搖了搖。
十九和金縷衣見了都是一愣,那身姿、那動作,十足像極了一個人!唯有杜鵑不解道:“你是誰?”
那老頭卻笑了道:“閨女,你怎麼連爹都不認了?那個老頭子到底用了多少錢收買你?難道你們昨晚坐着我的馬車的時候沒感到我對你們十分的寬容嗎?”
老頭繼續說着,滿面笑容。
杜鵑聽了卻驚呆在那裡,吃驚的望向十九結巴道:“馬車?”
十九面色難看,對銀麪人假扮的老頭子低聲道:“馬車我們坐了,你到底想怎樣?”
那假老頭聽了頓時眉開眼笑道:“能怎麼樣,自己老伴離家出走,我自然要跟着。你說是不是啊?兄臺?”
說着,銀麪人把目光投向了金縷衣。
金縷衣顯然是不歡迎銀麪人的。回視的眸光中滿是惱怒,恨道:“我家不歡迎你。”
那銀麪人假扮的老者見了,馬上一副哭喪着臉奔向了一邊等待的馬車上的車伕哭訴道:“大兄弟,你說,這老婆跟人出去遊玩,我這當老公的能不跟着去嗎?大兄弟,你給評評理,我老頭子說的是不是跟的在理?”
說着,還誇張的往沒有幾個行人的街道上一指道:“要不然,我們再問問路過的父老有什麼意見?”
十九聽了,才發現這個銀麪人不但武功高強,原來纏人的功夫也是一流啊!一行人本來喬裝打扮,就是爲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銀麪人這一吵,真有把人們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的架勢。
十九不由得有些心虛的看向了金縷衣,眸光中滿是哀求。
那金縷衣自然也知道銀麪人的用意。不滿的瞪了一眼銀麪人道:“別問了,沒聽過家醜不可外揚嗎?一起上車吧!”
那銀麪人假扮的老者聽了,才歡喜的不再坐着誇張的動作吸引路人的注意,笑着拉了十九上了馬車。
杜鵑也無奈的跟了上去。
金縷衣瞪了一眼車廂,也只能坐了上去。
馬車奔跑起來朝着金縷衣指定的方向而去。
到了一條偏僻的岔路上,四個人下了馬車。金縷衣付了車錢,帶着三人朝其中一條路上而去,待馬車走遠了,才帶了三個人拐回來,朝另一條路上走去了。
轉了個彎,就能看到道路兩邊雜草叢生,一人多高。
金縷衣和銀麪人眼神對視,二人會意。
金縷衣拉了十九,銀麪人拉了杜鵑,兩個人施展輕功,閃進草叢人影皆無。
煙雨樓建在一座山上,這是人們的傳說,其實真正上過煙雨樓的人寥寥無幾。
待十九真的隨着金縷衣到了煙雨樓才知道,原來所謂的煙雨樓外面竟然是一件破舊的寺廟摸樣,一個衣衫襤褸的和尚在門口打掃着臺階,看到金縷衣走來,高興的喊道:“施主,你回來了?”
金縷衣笑着道:“住持一向可好?看來我們這些向佛之人又要在這裡叨擾一陣了。
那中年和尚笑着應道:“歡迎,歡迎,施主們請。”
說着,恭敬的請金縷衣進去,同時仔細打量了金縷衣身後的十九三人幾眼。
金縷衣發現了和尚的目光,威嚴的目光掃了和尚一眼,和尚忙心虛的低下了頭。
幾個人隨着和尚走了進去。和尚則是隨手關了廟門。
幾個人走進去,進了一間禪房,金縷衣啓動機關,其中的一面牆打開了一扇暗門,幾個人依次走了進去,經過一條不長的過道,面前視線豁然開朗,幾個人進到了一個很大的院子裡,一幢寬敞明亮又漂亮的建築立在眼前,上面一個大大的牌匾,寫着三個字:煙雨樓。
而身後,那扇暗門早已經關閉了,那個和尚也並沒有跟進來。
金縷衣微笑道:“那個和尚是看門的。這裡纔是我平常住的地方:煙雨樓。”
不等十九讚歎,杜鵑先驚呼了一聲:“這裡真漂亮。”
十九剛要接話,卻見銀麪人假扮的老者瞪了杜鵑一眼道:“比你一直住的太子府還漂亮?”
杜鵑聽了面色一暗,頓時收了滿面的歡喜。
十九頓時感到又好笑又好氣,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銀麪人道:“太子府好不好也不是你家,用得着你借刀殺人嗎?”
這回輪到金縷衣開懷大笑了。
金縷衣笑了一陣,纔在前面領路,帶着三個人朝煙雨樓走去。
原來,這煙雨樓建在一座山的山頂上是沒錯,但金縷衣確取巧的利用了這個山頂上一個類似於盆地的凹陷,整幢煙雨樓都建在這個凹陷裡。
外面又建了一座破廟掩飾了門口,因此如果不知道其中玄機的人,恐怕是找到了煙雨樓外面,也進不到煙雨樓裡面。
這就是爲什麼江湖上人們都傳說金縷衣住在煙雨樓,煙雨樓卻依然沒人知道確切位置的原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