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梅妃、竟又是梅妃。這般心疼她操勞事務嗎?那又何必要給協理六宮職權她呢?皇后心中多了幾絲怨懟,險些忍耐不住,連那眼眶都要紅上幾分。
“承翼,送惠貴人回宮。”不容惠貴人再說些什麼,寂月涼便落座於主位之上,沉聲吩咐道。
流螢見此,卻是有些愣神。擋在前面做炮灰的惠貴人走了,那她要怎麼辦?不若也先走吧,此時皇后必定是盼着自己離去的。
這麼想罷,流螢身形便是微微一動,想要上前一步,福身告辭。
未料寂月涼此時卻是開了口,生生止住了流螢的動作:“將旻婕妤抄寫的呈上與朕看看。”
不多時,憐光便伶俐的將方纔從皇后手中接過的紙張恭敬遞至寂月涼身前,垂眸之際卻是有一絲羞意飛快閃過。
接過紙張,寂月涼便細細的打量起來,感知到筆鋒之間的凌厲與剛硬,寂月涼不着痕跡的露了一絲淺笑。他的流螢,就連字都是不同的,可比那些女人的忸怩要順眼多了。
“不愧是將軍府的二千金,就連字都與其父之風有些相像。”這句純屬是瞎掰的,但寂月涼溫爾爾雅的俊容上卻是十分認真誠懇。
這話卻是讓流螢有些心虛,感知到皇后投來的帶有灼熱溫度的凌厲眸光,流螢微微抿脣,面不改色,“謝皇上誇獎,臣妾不敢受。”
“朕既開了口,你便是當得起的。只是這佛經卻不適合這般。來,朕告訴你該如何落筆。”
清冷的話語剛落,寂月涼便款款起身,眸光經過皇后那略顯蒼白的面容之時,微微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輕聲開口:“皇后也過來看看吧。”
讓皇后看着他如何教導自己寫字?寂月涼這莫名的舉動到底是爲了什麼?!這下皇后可不得抽了她的筋,喝了她的血?
在皇后還未回過神來之時,流螢快速的擡眸,向寂月涼投遞了一個疑惑的目光。收到的卻是寂月涼略帶安撫的笑容,以及那嵌滿柔情的深眸。
只一眼,流螢心中忐忑與擔憂盡消。
越過那屏風,寂月涼攜流螢走至到那書桌之上,先是一本正經的拎起方纔流螢放下的筆毫,遞至給流螢。
“抄寫之時,莫要過多的思慮。”見皇后慢了半拍,款款跟在後面,寂月涼微勾脣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
“握筆,應該要這樣握。”寂月涼旁若無人的從背後圈住流螢,骨節分明的玉指握上流螢那如蔥白細嫩的玉手。
熟悉的龍涎香瞬間從背後侵襲着流螢的呼吸間,溫熱的身軀包裹着自己,被高大挺拔的身影所籠罩,不由得便讓流螢感覺到了一陣安心,就連方纔抄寫許久的手腕都感覺不到那痠痛了。
熱度不斷的從指間傳遞出來,流螢下意識的便擡眸向寂月涼望去,入目的卻是寂月涼那如經過匠人精心雕刻那般完美的線條與精緻的五官。
往常總有些冰涼與威儀氣勢的氣息此時若像是那繞指柔那般,柔情四溢。
正待流螢想要沉浸於這溫柔鄉之中時,卻有一道濃重妒意帶着灼熱溫度的眸光猛地投射而來,落在自己身上,令她冷不防的便打了一個抖擻。
寂月涼身子微動,似作不經意那般替流螢擋去了那道灼熱的像要吃人般的可怖眸光,隨後又似安撫一般,收緊了懷抱,身軀緊貼,寂月涼那有節奏的心跳聲都能讓流螢清晰可聞。
“落筆,要這般。這個轉折處用力稍減……”寂月涼渾然不顧其他,仿似就只是一心一意教導流螢如何落筆一般,俊雅的臉龐之上滿是認真,一如那國子監監生一般。
可卻只有流螢能看到,寂月涼脣角邊那微不可察的笑意,泄露着寂月涼那甚好的心情。
皇后望着此景,心如刀割,仿似在凌遲一般。自己心愛的男人,使盡了千方百計都換不來的一絲柔情,甚至還自甘下賤,學習那青樓之風……如今這個男人,卻在自己的面前,摟着別的女子,恩恩愛愛,舉案齊眉的模樣。
可是明明她纔是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母儀天下的皇后,他明媒正娶的結髮妻子啊!
一字落定,寂月涼微微鬆開流螢,拾起桌面上的紙,眉宇之間俱是認真。
“皇后,你過來看看,這字如何。與旻婕妤先前所寫的,可否有不同?”
皇后僵硬着臉,硬生生的扯出幾抹笑意,卻又不得不揣着這般假的笑容,湊上前去,垂眸觀賞。
垂眸之際卻又不經意的看到了寂月涼與流螢那兩手相握的樣子,不由得刺痛了她的眼,她的心。
微微沉吟片刻,皇后才輕輕說道:“自是有很大不同的。”
寂月涼心知皇后不過是隨口瞎說,但能看到她一副愁眉苦臉,明明極爲生氣卻又強自按捺下來的樣子,他不由得更多了幾絲愉悅。
“嗯,連皇后都贊同了,那你便好好按此練習吧。皇后管理六宮事宜,本就十分忙碌了,依朕看,你也不必要過來叨擾皇后了。若是覺着字體還不夠婉約,你可以去梅妃那裡請教一下,她的字,是最得朕心的。”寂月涼鬆開流螢,神色淡淡。
但最後一句話,卻是讓皇后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夜,寂月涼神志不清,毫無防備之下吐露出來的真心話語。
是了,梅妃。她如今最大的敵人,最能動搖她地位的人,是梅妃,是孫懿馨這個賤人!其他的人不過就是那些過眼雲煙,此時還貪着新鮮,過一段日子便會被徹底遺忘,她又何必浪費心神在這些地方,白白讓孫懿馨那個賤蹄子得了好去。
萬萬不能讓她搶先在自己前面懷有龍子!皇后所有的思緒像是被突然打開了那般,一個又一個的念頭不斷的冒出……
景王府
自那日在太后壽宴暈倒回來後,於靜心便不可自抑的病了。這病雖不嚴重,但還是讓她臥牀躺了幾日,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上更是蒼白了幾分,直至今日才下了牀走動。
“王爺呢?”
方一下牀,端坐於梳妝鏡前,望着鏡中
那慘白的面容與憔悴無比的樣子,於靜心頓時便有了一股急躁與煩悶之氣。
腦海之中不由得浮現出流螢那玉瓚螺髻,雍容華貴的樣子。那一切,原本都該是屬於她的!她應該受盡寵愛,享受那人上之人的尊貴,而不是放棄一切,做這平民王妃。
“王妃,王爺今早過來了一趟,只是王妃您還在熟睡,王爺不忍擾你靜養,便只叮囑奴婢們照料好王妃。隨後便出門去了。”
得知寂月景事務繁忙都還記得要抽空看看自己,於靜心不由得有了幾絲甜意,幸好寂月景心中還是有她的,不然這日子可真的沒法過了。
鏡中的人隨着鏡外的人輕扯嘴角,也跟着露出了一抹笑,但卻更是將她那憔悴的樣子,顯現了個分明。
於靜心瞬時心頭一驚,不禁流螢的身影面容飛快閃過,同時還有還幾道風嬌水媚的面容掠過,那是屬於寂月景後院裡侍妾們的。
流螢那個小賤人倒也是說對了幾點,現下顧不上她這個遠在深宮的帝妃了,她的首要之急,便是穩固自己在寂月景心中的地位以及在這後院的主母地位。
若是被哪個浪蹄子將寂月景的心勾了去,她就算哭着回去將軍府也無用。
這麼一想,於靜心便立刻迫不及待了起來。
“快,給本王妃梳妝,定是要最精緻的妝容。”
一番精緻打扮之後,於靜心卻是來到了大廚房之中,見到下人們忙碌的身影,還有那濃重的柴火味,於靜心不由得嫌棄的皺起鼻頭。
“你去,將那負責廚房的周婆子叫出來。”於靜心頓時輕擡衣袖捂住鼻子,連連後退了幾步,指示這身旁丫頭齊芮替自己幹活。
待寂月景回到王府之時,便已是華燈初上了。
原本想着回到書房,整理自己一連幾日追查所得的將軍府遇刺案的線索,卻未曾想在迴廊處被於靜心的丫頭給攔了下來。
“王爺,王妃請您移駕正殿。”
“可有要事?若是無,你便回去稟告王妃,待本王忙完手上的事宜,自會過去看她。”
齊芮聞言,腦海中想起的卻是於靜心那細細的囑咐,以及她以往打罵下人的樣子,頓時身子不由得微微顫抖,面露難色。
“王爺,王妃請您務必要過去一趟。”
見着丫鬟如此,寂月景一時也有些納悶了起來,於靜心甚少如此執着,莫不是真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又或者是將軍府那邊有什麼事情?
這麼一想,寂月景便也是輕頷首,“便過去王妃那裡一趟吧。”
聽寂月景答應了下來,齊芮面上就是一喜,連眉宇之間都寫滿了喜意。雖說做好了差事,並沒有什麼獎勵而得。但若是把差事辦砸了,尤其還是事關王爺的,等着自己的可不是一頓簡單的打罵這般簡單。
這位王妃的手段,他們都是領教過見識過的。上一次那不小心犯了一點錯,撞上王妃勃然大怒時,那悽慘的死相,可還是讓她記憶猶新,心驚膽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