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色龍袍上滄海龍騰的圖案清晰可見,威嚴強勢。寂月涼僅僅是坐在那裡,宛如天神般的威儀便油然而生。
“來人!擺駕。”片刻,寂月涼才放下手上的奏摺,沉聲道。
“皇上是要擺駕到何處?”承翼微彎腰,畢恭畢敬,完全無一絲試探之意。
寂月涼見此,眸子閃過滿意之色。“棲鳳宮。”
“擺駕棲鳳宮!”
隨着尖細的嗓音落下,候在門外的宮人便忙碌了起來。
“娘娘,皇上的御駕已經過了御花園,馬上就要到咱們宮前了。”嫣兒早早便收到了消息,此時也是激動不已。
除卻初一十五,皇上可是極少到棲鳳宮來的。
皇后聞言,頗有些慌亂的撫了撫手上的鎏金指蔻,“你快看看,本宮身上可有什麼不妥。”
嫣兒頓時細細打量起來,見皇后一身金絲孔雀翎大袖宮服,即端莊又豔麗,三千墨絲靈巧的挽成靈蛇髻,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點綴其上,饒有風韻。
“娘娘這般便是極好的。”嫣兒的話,讓皇后些許慌亂的心安定了下來。
立時,皇后便盈盈往門口走去,翹首以盼。
直至那抹明黃色如約出現於宮門之前,皇后纔算是長舒了一口氣,“臣妾參見皇上。”
寂月涼步子悠然,眸光只稍稍從皇后身上掠過,神情平淡,“起身吧。”
似是見慣了皇上這般冷淡的模樣,皇后遮掩住眸子飛快閃逝的失落,順勢起身。
“皇上可曾用過午膳了?小廚房上還溫着皇上愛吃的八寶野鴨,蟹肉雙筍絲。”皇后巧笑嫣嫣。
寂月涼微微揚眉,“難爲皇后還記得朕愛吃什麼,那便端上來吧。”
皇后聞言,頓時眉眼彎彎,眸底一片柔情,忙不迭的吩咐宮人,準備膳食。
香氣四處飄逸,精緻可口的膳食立即被整齊有序的擺放在楠木嵌螺鈿雲腿細牙桌上。
本是想着不能乾巴巴對着皇后,方纔應諾用膳。這會兒,寂月涼倒是真的起了幾分進食的心思。
“皇上這次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聽聞此話,寂月涼略微停頓了一下手上的動作,神情無異,語氣卻是生冷了不少,“難不成無事,朕便不能到皇后這來了嗎?”
皇后沒有想到自己隨意開口的話,竟會引起了寂月涼的不悅,頓時面帶惶恐,急忙開口補救:“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皇上平日甚少到臣妾這兒來,方纔會有此一問。”
忽的,寂月涼便對面前的一切失了興趣。十足無趣的放下手上的碗筷。
“那皇后可是在怨懟朕,對皇后關心不夠?”
聞言,皇后立即慌亂起身,跪倒在地,面帶惶恐,“臣妾不敢。”
寂月涼見皇后這般惶恐不安的樣子,又細細打量着她身上端莊威儀的着裝,一時之間浮想起了,流螢那倔強神情,宛如小獸般純真無措的模樣。
“起來吧,朕又沒有怪責你。你是皇后,不必如此。”寂月涼下意識的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臉上並無一絲異色。
“謝皇上。”皇后有些悻悻然的起身,卻是不敢再擡眸望寂月涼一眼。
一時間,時間便像是被凝固了那般,靜止不動,宮殿之中,鴉雀無聲。
好半會,寂月涼覺着無趣之極,才緩緩開口:“皇后既然沒有做足準備,朕也不爲難皇后。你且歇着啊,朕過去馨妃那裡看看。”
說罷,寂月涼竟是不給皇后開口的機會,利落的起身離去。
望着那明黃色浩浩蕩蕩的儀仗往別處而去,皇后心下一片悲涼。如若不是按着規矩,初一十五要留宿皇后處,那你是不是,不會再踏足這棲鳳宮一步?!
精緻面容之上,盡是受傷失落的神色。她已經忘了,有多少的日子是這樣度過的。
“臣妾恭迎皇上。”馨妃一身素淨,滿頭青絲僅以銀鎏金掐絲點翠花卉小簪挽在其上。
與面對皇后的冷淡不同,此時寂月涼卻是掛上了柔和神色,眼眸深深,令人雖置於寒冬之中,但卻能感受到如沐春風般的溫暖。
“天這般冷,怎也不穿多一些。”寂月涼走上前,輕扶馨妃,而後極其自然般牽起她的一雙素手,攏在自己衣袖之中。
當着宮人的面這般親密,馨妃不禁紅霞滿面,微嗔,“皇上。”
寂月涼噙笑,“這麼些年了,還是這般害羞。”
是夜,青鳳宮。
“姑母,您說我可要怎麼辦?”皇后一改端莊威嚴,卸下渾身威儀,宛如一個孤苦無助的孩子乞求哀憐般,低俯在太后膝蓋之上。
“你呀。”太后輕嘆一句,頗爲愛憐的輕撫皇后髮絲,“若是你在我面前的柔情能在皇帝面前展示一半,也不至於皇帝對你如此冷情。”
“侄女也想,可是皇上根本就不給我這個機會!”皇后咬脣,滿眼委屈。
“那你想想,你都做了些什麼事情。眼皮怎那麼淺,做什麼不好,非要學那些小心眼的人,爭風吃醋。你可是皇后,誰可能撼動你的地位半分?!那些鶯鶯燕燕不過就是過眼雲煙。”
太后說罷,頗爲恨鐵不成鋼般輕戳皇后額門,“你現在最爲重要的,便是儘早懷上龍胎,爲皇帝誕下嫡子!”
皇后聞言,臉上慌忙一紅,細聲道:“可是皇上甚少到棲鳳宮來。”“難不成連這個都要哀家教你嗎?!皇帝不來,你不可以去找他嗎?放下身段,多說些他愛聽的。”太后把臉一板,肅然道,“你現下才不過舞象之年,爲何要裝扮的如此老氣橫秋的。年輕人便該多些活力,多些豔麗。”
“是,侄女懂的了。”平日見着,只覺得威儀無比,配得上皇后的身份。此時,卻也是覺得,過於呆板,恨不得立即換下。
“你這個皇后,真是越做越沒底氣了。既已無事,你就先回去吧,好好想一想哀家的話。哀家現在被你吵得頭疼。”太后撫額,頗爲無奈的樣子。
皇后恭敬起身,臉上紅潮未退,“都是侄女的錯,姑母快些歇息吧。侄女這就告退了。”
走出了青鳳宮,寒風陣陣襲來,連帶着幾陣顫慄。皇后下意識的挺直腰背,威儀頓顯。
樣子雖與平常無異,但腦
海之中卻是一片翻騰。無數念頭蜂擁而至。
方纔太后的話提醒了她,現下皇上不過是親政的第一年,尚未有子嗣。若是在這當下誕下嫡子,那不止她的地位無人可危,連帶着她的孩子,也變得尊貴無比。
這般一想,皇后心中似有了些許慰藉,腦海之中的思緒也漸漸清晰明瞭了起來。
後宮之中一副副嬌豔的面容一一在皇后腦海之中閃現而過,細長的丹鳳眼頃刻便帶了幾絲凌厲。
既然皇上不願意來,那隻好由本宮主動了。非常時期,就得動用非常手段。
念頭落下,皇后朱脣微勾,瞬時流光溢彩,令所有景物都失了顏色。
“娘娘,皇上已歇在了雪衣宮。”紫蘭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流螢的神情,心下也有了幾分難過。
“噢。”卻未見流螢臉上有多少難過神情,只是輕答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娘娘……”紫蘭卻是更加擔憂的看着流螢。
流螢瞧着紫蘭的揪心模樣,心間不禁流過一道暖流,輕笑而道:“你娘娘我都不着急,你又何必這麼擔憂。”
紫蘭垂首,抿脣不語。
“我知道你在擔憂些什麼,可事已至此了,思慮過重可就成了杞人憂天了。況且,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
紫蘭悶悶的點了點頭,細聲嘟囔:“奴婢原以爲,皇上待娘娘是不同的。”
聲音雖小,但流螢一貫都是耳力極好的。聞言過後,也不禁一滯,不同嗎?!
寂月涼,他對自己是不同的嗎?可是,他對其他妃嬪不也是如此嗎?她分明記得,那一日,馨妃柔若無骨的依偎在他懷中,他那深情款款的模樣。
方纔聽聞他留宿在雪衣宮中不曾出現的難過,此時卻是浮現了出來。
心口似是有些什麼東西在灼燒着,令她不由得有些呼吸不暢。頗費了些功夫,方纔壓下不適,恢復平常,只紫蘭一味低垂着眸子,並未發現。
“傻丫頭,你娘娘我看了一整日的書,乏了。快扶我過去安睡吧。”流螢扯了扯嘴角,轉移話題。
紫蘭聞言,立時將方纔的擔憂拋之腦後,趕忙着輕扶流螢往烏木鎏金寶象纏枝牀走去。
“娘娘早些安歇吧,以後還是莫要在夜晚看書了,仔細傷眼。”紫蘭細心替流螢掖好被角,嘴上卻是不住的在念叨。
流螢頗有些無奈,開口打趣道:“紫蘭,你不過十五年紀,怎麼卻像嬤嬤一般。”
紫蘭臉上一紅,有些無措,“娘娘這是在嫌奴婢吵鬧嗎?”
“你呀,倒是想哪去了。我這兒不需要人服侍了。也不需要有人守夜,你與嵐煙她們一塊回去吧。”
“娘娘,還是讓紫蘭守着你吧。”雖說流螢一貫不習慣別人伺候,但紫蘭還是真心想要留下來服侍。
“不用,實在不放心讓小宮女守在門外就可以了,你們還是回去好好休息,明早纔有精神給我使喚啊。萬一被我發現你們明日精神不濟,我可是要剋扣月銀的啊。”
流螢板着臉,正經無比,但如月牙般彎起的美眸,卻泄露了她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