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蘭忙不迭的點着頭,心中無限悔恨。自己不僅愚笨,還險些害了娘娘。又生出無限的憤慨來,娘娘同那皇后娘娘無冤無仇,爲何她偏生要這般的害娘娘。
“在這宮裡做事,腦子要帶上。”嵐煙高昂着頭,頗有幾分得意,“免得害死了主子,自己還不自知。”
紫蘭搖了搖嘴脣,瞧了嵐煙一眼。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好生將那些白梅收了起來,便縮進廚房去了。
“姐姐,你恁的說話,恐是要得罪人了。”夜闌不知從哪鑽了出來,興致勃勃的說道。
嵐煙冷哼一聲,瞧着那厚厚的雪道:“生的愚笨還不叫人說,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姐姐,這宮裡哪有比你心思玲瓏的人。”夜闌笑着道,“打今個起,明鏡宮便是姐姐說了算吧。”
“那是自然。”嵐煙揚起一抹笑容,甚是得意,話音一轉又道,“這紫蘭笨是笨了點,倒還忠心的很。”
夜闌走到一邊,輕輕的扇着不大的火苗,“總歸是及不上姐姐的。”
嵐煙沉思了會,倒是沒有開口。
一晃便是第二日,紫蘭經了嵐煙的話。心裡免不得自責,一夜都守在流螢牀邊。
天光乍亮,流螢便幽幽轉醒。瞧着頭頂的牀幔只覺得陌生的很,思緒還未回籠,腦子裡一片漿糊。好似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她不是英姿颯爽的劍客,倒是穿上了女兒家的玲瓏綢緞。
美則美矣,卻像是另一個人。
“娘娘,你終於醒了!”
流螢微微皺眉,剛轉過頭去。便瞧見一張哭花了的臉,紫蘭哽咽着道:“娘娘,你嚇死紫蘭了。”
回憶瞬間如同潮水一般,將大腦漸漸覆蓋。流螢擡起手,輕輕的將紫蘭臉上的淚水盡數擦去,“哭什麼呢,本宮這不是醒過來了嗎?”
紫蘭嘟着嘴,瞧着流螢,眼眸中微微帶着幾分自責,“都是奴婢不懂事,都是奴婢太蠢了才害了娘娘。”
“那支箭又不是你射的,爲何要說是你害了我?”流螢覺得有幾分好笑,又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紫蘭抽泣了好一會纔開口道:“可是奴婢讓娘娘得罪了馨妃娘娘,還將皇后送來的花放在屋子裡,險些就害了娘娘。”
“皇后娘娘送來的花?”流螢微微皺眉,支起身子來瞧了一眼,並未瞧見有什麼花。不由的覺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感覺,“馨妃本是瞧不起本宮,得罪不得罪倒也無妨。”
紫蘭點了點頭,“今日若不是嵐煙同奴婢說,奴婢還瞧不出那花上竟有一層白色的粉。”
“花在哪,你拿來本宮瞧瞧。”
紫蘭轉身走了兩步,似是想到了什麼,又停了下來,“娘娘剛剛醒過來,想來身子還不怎麼好,若是沾到了那花上的粉,怕是對身子不好。”
“無妨。”流螢輕笑,想來那花上的粉也不會是什麼致命的毒藥,否則皇后便會難逃其究,“你且去拿來。”
流螢面上帶着淺笑,心裡卻是不知什麼
滋味。這話竟是嵐煙同紫蘭說的,那嵐煙不是甚是討厭自己嗎?
細細想了片刻,左右想不明白。
“喏,娘娘,那花便是這個。”紫蘭只取了小小的一枝過來,“皇后來之時,還不叫我們碰它,只叫她那丫鬟將花插上,原是存了這樣的心思。”
流螢接過白梅,湊上去細細的聞了聞。微微皺起眉頭來,這其中果真有些蹊蹺,過了整整一日,梅花反倒是更香了。
這香味其中更是藏着一股異香,這便是其中蹊蹺的緣故了吧。流螢伸出手去,摩挲着梅花的花瓣,果然見手上沾了一層薄薄的白色的粉。
瞧了一會兒,也瞧不出是什麼東西。流螢心中忽的生出一個法子來,起身尋了一張紙,將那梅花瓣之上的粉末抹了些在紙上。再將那紙放在油燈之上,只見騰的一下,那張紙沾了粉末的地方瞬間便燒了起來。
更是散發出了比剛纔濃上千倍萬倍的香味,流螢忙的將紫蘭的鼻子捂上,拖着紫蘭便出了屋子。
“娘娘,剛纔那是什麼呀?”紫蘭瞪着一雙眼睛,瞧着流螢,顯然被嚇得不清。
流螢冷笑一聲,“自然是皇后娘娘的良苦用心。”若是她沒有猜錯這種花粉乃是曼陀羅花
紫蘭氣不過,厲聲道:“皇后娘娘爲何這般?”
“你且小聲些,莫要叫人聽見。”流螢摩挲着衣角,剛纔出來的急,如今冷風一吹,才覺出幾分冷意來。皇后娘娘,自打她一進宮便要害她,這拐彎抹角恐是廢了好些心思。
紫蘭嘟着嘴,“娘娘怕她做什麼,我們儘管告到皇上那去,看看她還敢不敢這麼陰狠。”
“這件事你切莫亂說。”流螢思及之前寂月涼的態度,心底縱有千般不快也都硬生生的埋下了。那時寂月涼便覺出什麼了吧,不嚴懲皇后,自然也是有他的苦衷。
紫蘭不懂其中的彎彎繞繞,只覺得流螢委屈的很,“娘娘,她都這般的囂張了,你爲何不說,就算她是皇后,也不能這般的肆無忌憚。”
“本宮不同皇上說,倒不是因爲她是皇后。”流螢輕笑着,伸出手來輕輕的撫着紫蘭的頭,“自有本宮的道理在其中,她想要害本宮,本宮自然要討些公道,但不是靠着皇上。”
紫蘭聽的模模糊糊,只知流螢不會委屈自己,才放下心來。
天光漸漸的亮了,流螢領着紫蘭進了屋子。異味早已散盡流螢忙的鑽上牀去,覺出一陣溫暖來。
院子裡稀稀疏疏開始有了聲響,紫蘭熬了整整一夜,如今瞧什麼都是花的。流螢索性叫她去休息了,自個在屋子裡擺弄着她的瓶瓶罐罐。
.“吱嘎”一聲。
流螢探出去一瞧,站在門外的正是嵐煙同着夜闌。
夜闌瞧見是她,性情雖內斂,臉上也帶了幾分笑意。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才道:“娘娘可算是醒過來了,叫奴婢和姐姐可是擔心的不得了。”
流螢輕笑着道:“是嗎?”
眼神卻是瞧着嵐煙的。
嵐煙對她是有幾分不服的,這個她自然是明白的。前兩日在馬車之上搬弄是非,流螢究竟還是記得清楚的。
夜闌見嵐煙不說話,忙道:“自然是,娘娘你可不知道。昨個一回府,姐姐便去搗衣宮裡請那白髮老翁來救娘娘,那白髮老翁性子不好,百般羞辱姐姐。”
“哦?”流螢向來是個心軟之人,聽她如此說,心中的尖刺一下子便卸了一半。
夜闌又道:“昨個皇后娘娘送來的花,也是嵐煙姐姐瞧出來不對勁兒的,若不是嵐煙姐姐聰明,我怕是再也瞧不見娘娘了。”
“夜闌,不必說了。”嵐煙冷冷的道,見着流螢面上並無一份軟化,嵐煙攥緊了拳頭,只道自己這般的掏心掏肺,娘娘對着自己仍是存着幾分異心。
倒還不如紫蘭那蠢貨,哭上幾聲,一切便迎刃而解了,實在是可笑之極。
轉身,嵐煙擡腳便是要走。剛剛邁出步子,便叫什麼東西打中了小腿,疼的嵐煙險些跪了下去。
“夜闌,你先出去。”流螢淡淡的道,面上並無一絲表情。
“是。”夜闌行了個禮,便乖巧的退了出去。若是剛剛自己沒有看錯,娘娘手裡的只是一個輕飄飄的花鈿,便能叫嵐煙跪下。
嵐煙一時生出無限委屈來,索性跪在地上也不起來了,“奴婢今個便去同皇上請旨,回辰乾宮去。”
“回辰乾宮?”流螢本是要好好同她說話, 見她這般,一時更是生氣。索性取了一枚花鈿來,毫不費力的便擲了出去。
嵐煙本還挺直了腰板,叫那花鈿重重一打。當即便磕了個頭,額頭上一陣刺痛。
嵐煙緩緩的直起腰桿來,仍是嘴硬的道:“是,奴婢要回辰乾宮裡去。”
流螢眯了眯眼,“本宮喜歡你這般硬氣的丫鬟。”
說罷又是一枚花鈿朝着流螢廢了過去,不待流螢反應,又在地面咳了一個響頭,“還是要回辰乾殿?”
“是,奴婢要回辰乾殿。”嵐煙只覺得額頭上一陣溼潤,伸出手去抹了一把,只瞧見滿眼的鮮紅。話卻仍和之前的一字不差,口氣更是強硬。
流螢瞧着她,不但不怒,嘴角反倒還帶了幾分笑容,“轉過來。”
嵐煙支着地面,艱難的轉了過來。額頭上染了鮮血,嵐煙的眸子裡卻是一絲怯弱也沒有。
“要回辰乾殿。”流螢取了一枝簪子來,在手上毫不在意的轉悠着。她之前的是使了內力的,如今嵐煙的腳上應當已經紫了,“你可瞧好了,想清楚了再說。”
嵐煙擡起頭來,瞧着她手上的簪子,眼眸不由的收縮了下。顯然是沒想到流螢會如此的心狠,她咬了咬牙道:“是,奴婢要回辰乾宮。”
話音一落,那簪子便如一枝利箭一般朝着她飛來。削落了嵐煙耳邊的一縷碎髮,她愣了好半響才擡起頭來瞧着流螢。
流螢更是饒有興趣的看着她,原本只覺得這丫鬟牙尖嘴利,偏愛搬弄是非,一無是處。如今瞧來倒也不是一無是處,很是個硬氣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