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做什麼?”白芷瞧也沒瞧她,冷冷的吐出幾個字來。
紫蘭見着她這般模樣,自是心裡不舒坦。正欲開口想着流螢的話,左右只是瞪了白芷一眼。
流螢嘴角噙着笑,輕聲道:“自是來給馨妃娘娘賠禮道歉的,勞煩白芷姑娘了。”
白芷這才轉過頭來輕飄飄的掃了她一眼,轉過身便進去了。
不消片刻便出來,冷冰冰的同流螢說道:“進去吧。”
殿內只點着兩三盞油燈,冬日暗沉,屋子裡免不得見不着光,角落處便瞧得不甚仔細。流螢緩步走了過去,才瞧見馨妃臉色難看的很,眼神死死的落在那殿下跪着的丫鬟身上,“你那日在哪?”
那丫鬟顯然害怕極了,擦了一把額頭的薄汗,哆哆嗦嗦的道:“奴婢……奴婢在給安嬪娘娘熬藥。”
馨妃閉了閉眼,極其不耐煩的道:“可有人能替你證明?”
“有!有!那荀煙是同奴婢一同煎藥的,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將她叫來。”如此寒冷的天氣,那丫鬟不過是說了句話的功夫,便又是一額頭的薄汗了。
馨妃瞧了眼身邊的丫鬟,點了點頭,那丫鬟立刻走了出去,旋即便領了一個身材嬌小的丫鬟進來,這丫鬟膽子比先前那個還要小,一見着馨妃便“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奴婢當夜一直在熬藥,娘娘饒命啊。”
馨妃見此,閉了閉眼,眉宇之間帶着幾分不耐,揮了揮手,身邊的丫鬟便對着跪在殿下的兩個丫鬟道:“這沒你們什麼事了,退下吧。”
那丫鬟說罷,探過頭來道:“娘娘這般就放了她們?”
馨妃輕嘆了一口氣:“如此膽小之人能生出什麼事來。”
“心嬪妹妹怎麼來了?”馨妃輕笑,睜開眼的她放佛換了一個人一般,瞧着流螢的眼神中竟帶了幾分溫柔。
“臣妾聽聞昨個紫蘭對娘娘不敬,特意來向娘娘賠罪。”“是臣妾上次瞧見的那三棵梅樹?”流螢心中一動,莫非今日這般的大陣仗便是爲了那棵被自己用內力震斷的梅樹?
“是了。”馨妃的手不由的捏緊,“那其中一棵被人砍斷了,本宮倒是要瞧瞧是誰這般的大膽,今日你便同本宮一起審審這些膽大包天的奴才。”
流螢點了點頭,卻有幾分心不在焉。那日自己一時氣上心頭,便將那梅樹劈了,原不知一棵梅樹竟是這般的重要,還是寂月涼親手替馨妃娘娘種下的。
思及此,流螢不由得眉宇之間添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見着嵐煙、夜闌的喜悅,一下便被衝散了。寂月涼親手替馨妃種下梅樹,親手替自己選了奴才。許是也親手替那些嬪妃做過同樣的事,流螢閉了閉眼睛。
馨妃輕輕一揮手,便是又走進來了兩個宮女,剛一跪下,便大哭起來,“娘娘,不是奴婢。”
“馨妃娘娘,宮中的奴才這般多,這要審,怕是要審好些日子。”流螢端起一旁的茶杯淺淺的酌了一口,只覺茶香四溢,口齒留香。
馨妃瞧着那兩個丫鬟,輕嘆了一口氣,揮了揮手道:“不是她們,難不成妹妹有什麼好法子不成?”
這審自是審不出來的,倒是說不準會是哪個倒黴的奴才被扣了這麼個帽子。左右流螢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沉吟了半響才道:“娘娘不妨將這案子交給司珍局去審,免得娘娘這般辛苦。”
馨妃輕握着茶杯,一手輕叩着茶杯,發出清脆的聲響來,忽的她輕笑一聲,“司珍局,前兩年倒也是有用。落到現如今早已是沁妃和惠貴人二人的囊中之物了。”
“娘娘左右盯着便是了,量她沁妃也不敢動什麼手腳。”流螢說罷,瞧了眼外面的天色,唯恐遲了回府的日子。
馨妃面有猶豫之色,輕顰遠山眉,嘴角微微抿起。
“嬪妾知道娘娘心急,可是左右不是這麼個法子啊。”流螢輕移蓮步,便是走了過去,將手搭在馨妃的手上,“這各個宮裡的丫鬟都在娘娘這兒,免不得叫那些嬪妃心裡有意見。若是那司珍局來做這件事,和娘娘可就沒有什麼干係了。”
馨妃緩緩的鬆開那白玉茶杯,杯上細刻牡丹模樣。花瓣細膩,栩栩如生。好似正顫巍巍的迎接東風,“便如你說的這般的。”
流螢點了點頭,“那嬪妾便先行告退了,不打攪娘娘了。”
說罷流螢便轉身出去了,馨妃瞧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白芷正是疑惑,走了進來道:“娘娘,怎的她們這般遲才走?莫非又同娘娘說了什麼難聽的話來?”
“既是來道歉,又怎會說那難聽的話。”馨妃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那心嬪倒是給本宮出了個好注意,你可覺得那心嬪有些不一樣了?”
白芷聽的有些迷糊,卻覺着是有些不一樣,便點了點頭,“瞧上去是有些不一樣了。”
“這心嬪以後纔是個厲害角色。”馨妃優雅的取下頭上的簪子,青撥那香爐之中的香料,思及什麼又道,“你倒是管住自己的嘴。”
白芷悶聲悶氣的應了一聲。
且說流螢這上了馬車,才覺出什麼不對了。擡眼一看,瞧見那衣角處的一抹明黃,流螢當即便怔住了。
“怎麼?”寂月景之聲,如徐徐清風,又若那清風朗月。不見男子之容顏,便覺他如天人之姿,最是不可高攀。
流螢忙的清醒過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來,“臣妾……”
話語還沒出口,寂月景已然伸出了手。流螢頓了頓纔將手搭了上去,寂月景稍稍一用力,便將她拉入懷中。
“怎的好像瘦了?”寂月景輕笑,“叫那於將軍府夫人見了,許是要心疼。”
他只道於將軍府夫人,並不道流螢的孃親。
流螢左右沒有意識道,思及馨妃的梅樹。心中添了幾分不自在,不知是說些什麼纔好。只好轉過頭去,假作瞧那外面的風景。
宮裡大多數日子都是冷清的,不及外面的煙火氣重。地面堆積着厚厚的雪,路的兩旁卻依
舊有着許多的攤販,叫叫囔囔,有些鬧騰,卻甚是喜人。流螢生於這般的煙火氣之中,骨子裡帶着一種對熱鬧的喜愛。
索性趴在窗口,瞧着外面。形形色色的人,來來往往摩肩接踵。忽的瞧見一個老人,身着一件單衣,如此寒冷的天,卻是滿頭的汗水。
以隻身的力量,拉着一車的木炭。眼神迷茫,彎着身子,一副卑微極了的模樣。流螢愣了愣便想下馬車去,剛一起身,便想起寂月涼。
流螢轉過頭去,正見寂月涼瞧着自己,目光灼灼。一時全然忘了自己該如何開口才是,只能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瞧見什麼了?”寂月涼話語之中帶着幾分慵懶,探出頭去之時,免不得擦到了流螢的側臉。流螢忙的別過頭去,寂月涼輕笑一聲,“怎的還這般害羞。”
見着外面那老人,寂月涼明瞭什麼,輕輕的摩挲着流螢的芊芊素手,“去吧,你知曉憐蒼生,朕心甚慰。”
流螢點了點頭,探出身子去,便覺出一陣寒意,忍不住裹了裹自己的披風。
“娘娘怎麼出來了,快些進去,這天兒冷。”嵐煙輕聲道,伸出手去將流螢的披風好生打理了下。
流螢搖了搖頭,眼神落到那老人身上。
嵐煙最是聰明,且是瞧了一眼便明瞭。笑嘻嘻的道:“娘娘,這般的小事交給我們下人做便是了。娘娘快些進去,莫要涼了身子。”
“你便是小心些。”流螢吩咐了一句,任覺得放心不下,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寂月涼忽的拉了進去,溫暖忽的襲來,流螢左右有些怔住了。
寂月涼輕撫着她的側臉,“嵐煙做事最是心細,你放心便是了。”
且說那嵐煙瞧了一眼老人,眼眸之中免不得添了一分厭惡。打小她便生在那富貴人家,比不得於將軍府,也是吃穿不愁。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才轉身下了馬車,見着那老人腳上只穿了一雙草鞋,早已被雪泥弄得瞧不出原來的顏色。
指縫之間更是夾着泥,瞧不清手原來的顏色。嵐煙往前走了兩步,便聞見那老人身上的味道,不由的退了兩步。心生嫌惡,這主子爲了討皇上的寵愛,倒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嵐煙轉過頭去瞧了那馬車一眼,皇上原還說那心嬪娘娘不諳宮中之事,如今想來這手段比那些嬪妃不知高明瞭多少。
“這些炭火怎麼賣?”
老人見着面前的女子身着綾羅綢緞,一看便是大富大貴的人家,生出幾分緊張來。他這木炭,向來只有尋常人家纔會用,“這……”
“你這人怎麼做生意的,怎的連價錢都說不出來。”嵐煙不由的提高了嗓門,往着後面退了幾步。
老人叫她吼的愣了愣,搓着手道:“姑娘是有錢人家,哪裡用的着這樣的炭。”
“你這人怎的磨磨唧唧,便是說個價錢來,這一車我都要了。”說着嵐煙便從那包裡掏了一錠銀子出來,朝着那大爺扔了過去,“若是不夠再說便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