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上好的雪海碧螺春,又是今年的新茶,他居然如此嫌棄。
不過即使他嫌棄又如何,家裡來了客人,還不得那這碧螺春招待人家?
寂月涼剛邁出棲鳳宮的大門,便回頭望一眼棲鳳宮高聳的屋檐,笑着問身後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一言不發的承翼:“你說皇后什麼時候去青鳳宮?”
“這,奴才不知。”承翼謹慎地回答一句,只是眼皮微擡看寂月涼明黃色的衣袍,緊接着便又一副木頭人的模樣。
“你什麼時候變成蘇起的木頭臉了?”他心情甚好,便同承翼開起了玩笑。
承翼不過十八歲的年紀,在他的身邊待了幾日之後,說話做事都頗像幾十歲的老人一般,事事都謹慎,步步都小心。
“奴才知錯。”承翼這才擡眸正視他,在看到他眸裡的揶揄只是才放鬆了緊繃的心,恭敬道:“蘇侍衛雖不識趣,但是確實皇上最信任的人不是嗎?”
他的性格決定了的他不會巧言令色,而且在他認定的主子面前,他只需要將自己的本分做好,實在無需費盡心思地去迎合別人的心思。
“說的是。”寂月涼朗聲大笑起來,伸手拍拍承翼瘦弱的肩膀,落下一句話便大步趁着辰乾宮走去。
離國送來帖子只是今日上午的事,他看到拜貼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可以用這件事去混淆對流螢封妃的注意。
說辦就辦,寂月涼放下拜貼便朝着棲鳳宮來了。一路上心曠神怡得模樣讓路過的宮女和太監目瞪口呆,一個個竊竊私語地討論,皇上這一定不是去棲鳳宮。
午膳之前,皇后便迫不及待地拾掇了自己朝着青鳳宮去了。
太后這會兒正是精神頭好的時候,皇后挑着這個時間點去,便是爲了那離國新皇之事。
到了青鳳宮,太后正在宮女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去金絲白象牙的桌子,剛準備用午膳,結果就聽到外邊傳來的宮女給皇后請安的聲音。
太后一愣,不知她這會兒來她這青鳳宮所爲何事,她身體每況愈下,現在就是同別人說說話都累的慌,此時此刻更是不待見她這“侄女”。
“母后!”皇后臉上帶着剋制的喜色,讓渾身乏力的太后心情放鬆了點,看來今日不是找她來抱怨了。
“怎得這會兒來了,用過午膳沒有?”太后在軟墊上坐定,略微有些費力地太后看向王之儷,慈祥地問道。
“沒呢,這不是有消息同您講麼?”皇后斷定她還不知道旻妃被冊封之事,也定然不會知道離國新皇之事,便想着來了一同告訴她。
“哦?是什麼?”太后有些好奇了,她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個上午,也沒有人同她講,自然是不知道的。
“您想先聽好的?還是先聽壞的?”皇后難得地露出了小女兒家的嬌態,問道。
“還分好壞?”太后一陣驚訝,不過很快便回答道:“那就先好的。”
人老了,便一心期盼着安逸祥和,就連這樣的選擇,都下意識地逃避着不好的一方。
“離國的皇上要來訪,皇上囑咐我全權負責這件事。”皇后言罷,捂着嘴咯咯咯地笑起來,“皇上還是很倚重我的。”
“那自是好的,不過,你也要明白,你身爲皇后,要懂得抓住機會,肚子也要爭點氣,哀家也能看得出來,皇帝的心思從來不在棲鳳宮,所以你更應該自己籌謀懂嗎?”
看着皇后那喜滋滋的模樣,太后心裡忍不住嘆口氣,她雖對王家沒什麼感情,但是畢竟是母族,從血脈親緣之上來講,是一定要照拂的。
說道孩子的事,皇后的臉馬上就黑了,但是說話的人是太后,是她不能隨意發火的人,所以竭力忍住了,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面部肌肉讓它擠出笑容,皇后又道:“接下來的壞消息,母后是否還想聽?”
“說吧。”她多大的年紀了,經歷了了這麼多的事情,聽過的“壞”消息還不夠多嗎?
“今日清晨,皇上冊封了旻婕妤爲旻妃,緊接着就去了棲鳳宮,讓臣妾主持離國新皇到訪一事。”
皇后眼神落在太后突然頓住的嘴脣邊,生怕自己的耳朵會錯過任何一個字。
“是嗎?”太后本就鬆弛的眼皮又耷拉下去了,沉寂無光的眼眸中一絲情緒都不透露,皇后的心裡有點慌張了,她將這件事親自告訴她的原因之一是想讓太后憑藉自己的身份斥責皇上的做法,但是看現在的情況,大概是不太可能了。
“儷兒,這皇宮裡,能做主的只有皇上一個人,你即使身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也要依附他而生存。”
一種語重心長意有所指的對話終於結束了,太后也疲乏不堪,連午膳都沒吃了幾口便去躺着歇息了。
皇后站在空蕩蕩的青鳳宮裡,輕咬貝齒,明麗的鳳眸也因爲太后剛纔的指責而閃爍着憤怒的光。
爲什麼她不和自己站在同一戰線呢?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皇后怒氣沖天地回到了棲鳳宮,又隨手教訓了幾個不聽話的小丫頭,她這才覺得很是解氣。
“娘娘,各宮裡的娘娘都給旻妃送去賀喜的禮物了,您看我們棲鳳宮要讓人去送點什麼啊?”
嫣兒身爲棲鳳宮的大宮女,便是專門負責景逸宮的日常事務,包括這些面子上的她禮尚往來。
“送什麼送。”皇后不滿地瞪了她一眼,隨後瞧見她突然之間就變得惶恐的臉色,心裡更加地窩火,不禁狠狠掐了她一把,怒道:“我能吃了你嗎!”
“娘娘息怒!”嫣兒撲通一聲跪下來,膝蓋和地面撞到一起的時候,她除了疼痛幾乎沒有任何感覺了。
“出去。”皇后冷哼一聲,轉身回到了內殿,留給嫣兒一個冷酷的背影。
冊封翌日,仍舊安睡的流螢便被紫蘭叫醒,她嘟囔着睜開眼睛,不滿地看着頭頂的紫蘭帶着燦爛笑容的臉,問道:“怎麼了這是?”
“娘娘忘了嗎?皇上說景逸宮太舊了,打算修繕一番,今日工匠已經進宮了。”紫蘭回答。
不情不願地收拾好,出了殿門就看到了數十人的一個面熟的
太監指揮着數十人的工匠站在院子裡,看到流螢出來之時,忙吩咐那些戰戰兢兢的工匠們行禮。
“草民叩見旻妃娘娘!”
流螢仍舊有些困頓,乍一聽“旻妃娘娘”這稱呼,居然有些愣怔。
“娘娘?”見流螢遲遲不說話,嵐煙忙提醒他道,那流螢要求的太監正是宮裡的內務府的總管,這一次便是由他來監工整個景逸宮的修繕,
“平身吧。”流螢擡手在空中虛扶一把,看着底下的都站起來了,這纔將手收回了袖子裡。
交代個工程的具體情況還有所需時間,流螢便吩咐紫蘭和嵐煙先去將景逸宮西殿整理出來,這幾日她便住在那裡了。
而流螢自從被封妃之後除了每日固定的請安,幾乎就是去搗衣宮了,她的行爲還曾經被皇后指名道姓地批評了好幾次,指桑罵槐地說於靜心不知廉恥,說什麼搗衣宮老頭即使年紀再大,他也還是個男人。
流螢知道自己最近風頭太盛,還是沒有頂嘴,只是柔柔弱弱地告訴她,自己的行爲都是經過皇上批准的。
無話可說的皇后臉上一陣紅一陣紫,最後咬牙將滿肚子的憤怒都嚥了回去。
流螢詫異地盯着她的表情,深深覺得自己做已經很恭敬很謙卑了,爲何她還是一副想要吃了她的表情。
在這無聊的日子裡,唯一能讓流螢覺得有趣的就是曾經的沁妃,如今的端謹昭儀了。
晉升爲旻妃的流螢位分比她高,所以每次見了流螢都需要行禮,可是傲氣的端謹每次都仰着頭不屑一顧,憋着一口氣不願意向流螢低頭。
流螢倒也沒覺得氣憤,只是覺得她看不清楚形勢的模樣實在是傻,就連皇后現在呵斥她都需要掂量着點了,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昭儀居然敢如此放肆。
不過她還是很良善的,每次溫和地提點她一聲也就過去了,權當沒看到她的不敬。
畢竟她幾天前還是一個需要向她行禮的婕妤呢。
景逸宮的修繕持續了將近半個月有餘,西殿住着沒有正殿舒服,起初流螢還頗有抱怨,不過隨後一想,才深深覺得是自己變得太嬌嫩了,以前風裡來雨裡去的,以天爲被以地爲席的日子也不是沒有過。
於是乎,爲了改變現狀,流螢每天又多了一項任務——每天去找懷叔切磋一番!
好久沒有舒展筋骨流螢特別興奮,從景逸宮出來之後直奔搗衣宮,嵐煙幾乎跟不上她的腳步,跟在她的身後一路小跑,追到搗衣宮額的時候氣都喘不上來,只好扶着搗衣宮那破舊的大門上氣不接下氣的喊到:“娘娘!小心點啊!”
“知道!”流螢剛進門的時候,老頭兒正在料理他那棵詭異的樹,過了一個冬天,開的居然更加的繁盛了,而且越接進六月,那滿樹的桃花越發接進血紅的顏色,花瓣紛紛揚揚的,落了滿地,整個院子都成了血紅的顏色。
看到這熟悉又陌生的顏色,流螢心裡也更加激動起來,緊張卻又興奮的心情從心裡逐漸升騰起來,伴隨着越來越快的脈搏的跳動,她悄無聲息地接進了老頭子,猛地出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