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此時正同棲鳳宮裡的各位鬥嘴鬥得不亦樂乎。
雖然只有端謹昭儀一個人在同她嗆聲,但是她還是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歡快。
紫蘭站在流螢的身後,聽着自家娘娘一句接一句損人的話,努力地剋制自己想笑的衝動,裝作嚴肅的樣子。
“看來旻婕妤一場病痛真是幫你轉運了,皇上以前都不屑於看你一眼呢。”端謹皮笑肉不笑,全程在揭流螢的傷疤。
當然這傷疤也只是她們所認爲的傷疤,寂月涼不屑於看她,只是爲了轉移他們和那幫大臣的注意而已。
“是啊,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端謹姐姐你要不要也試試?”流螢身子微微前傾,頭上的金步搖也隨着發出了清脆的響聲,紅色的寶石襯得流螢的臉色更加得紅潤了。
“哼!”赤裸裸的炫耀讓端謹的臉都氣得發青了,無話可說的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轉頭又微笑着同梅妃道:“姐姐今日如何呢?聽說皇上已經很久沒去過姐姐宮裡了。”
梅妃神色冷淡地看一眼端謹,也不立刻回答,只是慢條斯理地將剛剛端起的茶杯送到脣邊,淺啜一口後才柔柔回答:“皇上今日都忙,已經很久沒來後宮了不是嗎?”
確實,自從四月底之後,寂月涼每晚都在辰乾宮歇息,只是初一十五的時候還來這棲鳳宮坐一坐。
太后知道之後還特意跑去辰乾宮斥責了她一番,結果那天正好被穆秋氣到上火的寂月涼直接衝太后發了脾氣,說他想怎麼做不需要她指教。
於是太后就因此被氣病了,之後幾天都一直身體不舒爽。
“旻妹妹,你進宮也有一年的時間了,這宮裡的一切該都習慣嗎?”梅妃突然之間就將話頭引向她,流螢有些愣怔,她一直搞不懂梅妃對她到底算是什麼態度。
“都還好。”流螢盈盈一笑,朝着梅妃微微點頭,感謝她的關心。
梅妃大概沒有想到她會如此和善,本以爲她在等到皇上的垂青之後總會多少變得傲慢一點的,可是她的表情又叫人看不出任何的變化。
“對,有需要只管開口就好,否則這宮裡不長記性的奴才總會虧待了妹妹你,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便又是姐姐的不是了。”一直沉默不語的皇后突然開口,雖然是體恤之言,卻叫人心裡一冷。
流螢轉頭看向皇后,恭敬地回答:“妾身明白。”
就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皇后的面色猛的變得鐵青,但是礙於身份和場合,她又不好發作,只好硬生生地忍下來,擺出一副大度的模樣。
所有人的目光又轉移到了的流螢的身上,梅妃平淡無波的眸子也轉向她這邊。
她居然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同皇后娘娘這般說話,剛纔皇后的舉動明顯是想要讓她爲前段時間的事情道歉,話語也不算十分客氣,可是她居然當做沒有聽到似的,厚着臉皮應承了去。
大殿裡一陣詭異的沉默,流螢就當沒有看到衆人的目光一般,鎮定自若地喝口茶,這才擡頭對皇后說道:“皇
後孃娘,今日妾身宮裡還有些事,這便告辭了。”
皇后也沒什麼心思留她了,點了點頭便讓她離開了的,剩下的人大概也沒了聊天的心思,也三五成羣地結伴離開。
梅妃收回停留在流螢身上的目光,回頭過去看了皇后一眼,卻發現她也再看她,兩個人視線交匯了很久,最後仍舊一言未發。
棲鳳宮又恢復了寂靜,皇后掃視一眼空蕩蕩的大殿中央,還有剛纔流螢坐過的座位,突然冷笑一聲道:“看來還真是小看了你了,於靜心!”
從棲鳳宮出來,流螢便沉下了臉色,目光幽幽地望着不遠處的辰乾宮的屋脊,紫蘭不知她心中所想,只以爲她是思念皇上,才心情沉悶。
“回去吧。”
正在紫蘭想着建議她去御花園走走之時,流螢收回了目光,轉身朝着景逸宮的方向走去。
隨着流螢回到了景逸宮,流螢一眼就看到了跪坐在地上的嵐煙,腦袋垂頭喪氣地耷拉着,還偷偷地同袖子抹眼淚。
“嵐煙?”流螢詫異地走過去,將她拉起來,看着她已經紅腫的眼睛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娘娘……”嵐煙鼻頭又是一酸,勉強忍住的淚意又洶涌而上,她不知所措地搖了搖頭,又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最後還是沒有忍住痛苦出聲。
“紫蘭,你先出去守着。”流螢拉着嵐煙坐下,擡眸給紫蘭使了一個眼色。
紫蘭看着嵐煙如此慌張痛苦的模樣,心裡也十分着急,馬上答應下來,奔出內殿。
流螢又起身將大開的窗戶關上,這才重新回到嵐煙的跟前,注視着她的眼睛道:“可以告訴我嗎?”
“娘娘,夜闌她……她在院子埋了巫蠱娃娃。”嵐煙艱難的講完了一句完整的話,低下頭去不敢去看流螢的眼睛。
在流螢回來之前,嵐煙已經設想過了她的很多種反應,震驚的,憤怒的,但是她沒有想到,流螢會如此地鎮定。
她只是露出錯愕疑惑的表情,奇怪地問道:“她是受了誰的指示嗎?”
嵐煙怔怔地將臉上的淚珠抹乾淨,搖頭道:“這奴婢也不清楚。”她暫時還沒有找到任何證據證明她是被人指示的。
不過如果她真的是受人指使,說不定這可以救夜闌一命!
“那你哭什麼呢?”流螢感慨一聲,還記得當初嵐煙那桀驁不馴的模樣,再看看如今的模樣,流螢突然覺得時間過得好快。
“夜闌是同奴婢一起入宮,這幾年的時間也一直在一起當值,所以感情便深些。”看流螢也沒有很生氣,嵐煙居然神奇地覺得她可能會放過夜闌,心裡便輕鬆了些。
流螢又安慰了她半晌,雖然沒有給她什麼承諾,但是嵐煙也沒有剛纔那麼驚慌了。
兩個人將小安子叫來,事先警告了他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能往外說,一定要守口如瓶。
小安子被她們兩個人一本正經外帶恐嚇的表情嚇一跳,忙連連點頭,還在流螢的面前發了誓。
直到將白梅樹下挖開一個洞之前,流螢都沒有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她以爲只是簡單的巫蠱娃娃而已,沒想到居然是最爲惡毒的那一種。
娃娃的肚子上用針線刺着“流螢”兩個大字,針腳細膩,繡工精美,整個娃娃第一眼瞧上去便同流螢有八九分相似,到同流螢不一樣地是,它從頭到腳都透露着陰森森的氣息。
“娘娘!”嵐煙猛地攔住流螢的眼睛,不讓她去看那不吉利的東西。
流螢心裡一暖,還是將她的手拿開,定睛看一眼那娃娃之後,才淡定的轉移開視線道:“找個箱子裝起來。”
小安子也是一臉驚恐,但是因爲提前做過保證,所以也只是保持着僵硬的動作一句話也不敢說。
“諾。”嵐煙聽了,連忙跑進內殿,找了個空盒子顫抖着將那娃娃扔進去,轉頭看向流螢道:“娘娘,那盒子如何處理。”
“小安子先回去吧。”讓小安子離開,流螢看着那盒子突然發了愁,雖然她並不懼怕這個巫蠱娃娃,可是看着那黑漆漆的眼珠子,同自己相似的面容,還有那滿身鮮血的恐懼模樣,她還是覺得自己吃不消。
“嵐煙,把夜闌帶過來。”流螢皺眉不去看那盒子,提步先進入外殿,示意嵐煙先將盒子丟在地上。
這件事不能再拖了,無論夜闌是否是受人指使,她這麼做的前提,就是已經恨她入骨了,這樣的人跟在身邊就是個禍害,她是不可能留着她的。
“諾。”嵐煙愣怔着看流螢一眼,回答一聲便退了出去。
紫蘭也看到了那個巫蠱娃娃,便被嚇得一直不敢張嘴,此刻已經緩和了半天,這才中午戰戰兢兢地從一旁走過來,拉着流螢往後退了兩步,恐懼道:“娘娘,這是夜闌做的嗎?”
“嗯,等會兒你先去忙你吧,不用在這裡守着了。”
“我要留下來!”紫蘭堅定道,雖然她確實很害怕,但是她也不會此時離開的!嵐煙因爲這件事已經很傷心了,她同樣身爲娘娘的貼身婢女,絕對不能再退縮了!
“隨你吧。”視線轉向門口,嵐煙已經帶着夜闌在門口了,流螢點點頭示意嵐煙將她帶進來。
夜闌似乎一點都不害怕事情敗露,臉上帶着的反而是一種病態的興奮,嵐煙緊緊地抓着她的胳膊,微微顫抖的弧度都沒有讓夜闌有任何的動容。
“夜闌,你可知罪。”流螢並不想同她廢話,開門見山道。
“奴婢何罪之有啊?”夜闌眯着眼睛笑道,惡意上揚的嘴臉在嵐煙的眼睛裡格外的刺眼,她低低喚了一聲“夜闌”,可是夜闌只是斜視她一眼,便重新看向流螢。
嵐煙的淚水迅速就從眼眶中脫離而出,沿着臉頰直直地墜落到了地上,砸在地毯中不見了蹤跡。
“這巫蠱,可是你埋於後院的?”流螢指着地上散發着陰森氣息的盒子,皺眉問道。
“回娘娘,奴婢沒有。”夜闌依舊冷笑着回答,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流螢,讓流螢突然有一種被那娃娃盯着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