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呢?”趴在寂月涼懷裡的流螢擡頭好奇地看着他,“這位若水姑娘,就是景逸宮的那位吧?”
景逸宮發生過的事一直是宮裡的禁忌,幾乎沒有人願意提起這件事。
“是,她便是景逸宮的景妃。”寂月涼伸手撥弄她的頭髮,悲涼的眼神已然恢復了正常。
他一手將流螢的手拉起來,頗有興趣地問:“聽說你前段時間去同懷叔學醫術了?”
“你如何知道的?”流螢心裡大概也能明白幾分,但是還是想聽聽他怎麼回答她,明知故問道。
“呵,想套我的話?”寂月涼的段數比流螢不知道高出多少,馬上就識破了她的那點小心思,笑着點了點她的鼻頭,最終還是無奈地解釋給她聽。
“我怕你應付不過來宮裡的勾心鬥角,也怕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出什麼事情,所以就拍夜驍跟着你,我也能放心點。”
“哦。”如此無聊的解釋,流螢淡定地點點頭,確實心口不一地在心裡暗自高興。
她在發現他派人跟蹤自己的時候,大概是自己心裡有鬼,一直以爲他是在監視自己,所以纔會那麼敏感。
“而至於景逸宮,我當初讓你住那裡,也有我自己的考量。”寂月涼一臉寵溺的看着暗自竊喜的流螢,也不點破她那點小心思,兀自講下去。
“嗯?”那段時間她同寂月涼的感情還是不錯的,她也沒有做什麼事情惹他生氣,突然被他安排在了人人避而遠之的景逸宮,沒有人去打擾也過得安逸。
“我同懷叔學了一陣功夫,對於景逸宮的事情知道的比別人多,而且父皇他對我毫不保留——景逸宮的事是父皇和懷叔一手促成的。”
也就是說,那些牛鬼蛇神之類的胡話,都是不存在的。
流螢挑挑眉毛,對這個事實絲毫不覺得奇怪,或者說,她根本不在意。
“我對怪力亂神之類的,不相信的。”看着寂月涼驚奇的神色,流螢悠悠道,“從小就不害怕。”
不過重生一世之後,她還是相信了一點,但是正如她所說,她一點都不害怕,畢竟她也是死過一回的人。
“嗯,我的流螢很厲害!”寂月涼哈哈大笑,看她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就覺得十分可人。
“然後呢?”流螢將桌子上的糕點放到自己的腿上,拈起一塊遞到他的嘴邊,他看一眼,徑直張開了嘴一口吞掉。
“離開茅草屋之後父皇就回宮了,悄無聲息的,第二條準時出現在了早朝上。”
衆臣對已經杳無音信的突然出現的事實異常驚訝,有人惱怒自然也有人高興,這欣喜的人便是魏家魏尤徵。
魏尤徵那時還不是殿閣大學士,而是禮部侍郎,從寂揚乾失蹤之後,他聯合其餘的保皇派就開始暗中尋找他的消息。
但是奈何力量太過弱小,同時還受到王朝陽的各種阻礙,死傷衆多,保皇派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損失慘重。
“怎麼,朕來上朝了,衆卿好像不是很開心啊?”寂
揚乾收了懷叔的刺激,一出現在早朝上就開始指責陰沉着臉色的王朝陽一派。
“臣等惶恐!”王朝陽面子功夫永遠是做的最到位的,彷彿他是這個朝廷裡最關心他的人。
但其實不然,他是那個最希望他死的人,只要他死了,或者永遠杳無音信,他身爲丞相,同時身爲國舅,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安排年歲尚小的寂月涼登基,同時以寂月涼年幼無法處理政事的理由攝政。
那寂家的天下,可不就變相的姓王了嗎?
“惶恐?”寂揚乾又冷笑,將從辰乾宮帶來的奏章一股腦地摔在王朝陽的身上,稀里嘩啦的聲音讓殿內的衆人一陣心驚。
“臣不知做錯何事,值得皇上如此動怒。”王朝陽依舊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神態自若地目視着龍椅上怒氣沖天的寂揚乾。
“不知道做出何事,朕近一月未回宮,你們 還照常上呈奏摺,辰乾宮難不成還有別的人嗎?”
他從來沒有如此深切的認識到,他的皇位,幾乎形同虛設了,而他,不過是一個被操控的傀儡,宮裡宮外,除了效忠寂氏王朝的人,都已經是王朝陽的人了。
“臣並不知皇上不在宮中。”王朝陽又睜着眼睛說瞎話,臉皮厚得可以和城牆媲美了。
寂揚乾覺得自己的腦門一陣陣地疼,心口疼痛越發明顯,眼前一黑就要向前載倒,幸虧他緊緊地抓住了龍椅的扶手,這纔沒有在王朝陽的面前失了氣勢。
“呵,看我這也是氣糊塗了,丞相不是後宮之人,如何能知曉朕的去向呢,責怪了丞相朕心裡也過意不去,不如這樣吧。”
寂揚乾壓制住內心的恨意,硬生生在臉上擠出無所謂的的神色,笑着同王朝陽道:“丞相歲數也大了,這日日上朝也累,朕特許你在家休息一個月,畢竟這朝中我不在的時間裡,丞相辛苦了。”
“臣爲瓊國社稷甘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如何能因分內之事而接受賞賜啊,請皇上收回成命!”
雖然說的是體恤王朝陽年紀大了,但是寂揚乾這是在逐漸收回他在朝中的權力,雖然只是很小的一步,但也總能起到細微的作用。
“還請皇上收回成命。”王朝陽似乎已經不耐煩解釋了,硬邦邦地繼續說道,他身後的支持者們也明白了形勢的發展,忙齊聲大喊:“皇上,朝中事務大半都是丞相在打理,如若丞相去休息,那整個瓊國的運轉便要受阻了!”
“朕的江山,何事需要丞相全權打理了?還是說,這朝中除了丞相都是廢物?那我還要你們有何用!”寂揚乾一聲怒喝,底下瞬間又安靜下來。
魏尤徵看看情況,朝着同自己一道兒的幾個人使了個眼色,率先站出來,朝着寂揚乾恭敬地作揖,朗聲道:“臣願爲皇上分憂!”
緊接着,另外的幾個人也紛紛站出來,朗聲說了同樣的話,整個大殿裡寂靜無聲,很多人甚至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朝中衆臣幾乎又三分之二都是王朝陽的人,他們此時站出來,無異於直接同王朝陽作對,而和
王朝陽作對的人,向來沒有好下場。
“那好,丞相你就不要推辭了,你的身體健康可是社稷之福呢,還是回去好好歇着吧!”
寂揚乾一聲令下,殿內已經沒有人敢吱聲了,王朝陽也只好臉色陰沉的朝着寂揚乾一拱手道:“謝皇上體恤臣這把老骨頭!”
“等等!”見王朝陽轉身就要走,寂揚乾又揚聲叫住他,語氣裡帶了濃重的嘲諷,“皇后是丞相的乾女兒,朕有個決定,思慮許久還是覺得應該事先告知丞相。”
話音剛落,王朝陽就轉身看向龍椅上的寂揚乾,陰鷙的眸光幾乎射出毒劍狠狠刺穿寂揚乾的心臟。
“朕出宮受傷昏迷不醒將近半月有餘,皇后身爲中宮之主,居然隱瞞朕不在宮裡的消息,居心叵測,今日朕會下旨廢除她的皇后之位,打入天牢!”
一番鏗鏘有力的聲音擲地有聲,王朝陽突然眼前一黑,幾乎站立不住,伸手猛的抓住身旁的人,這才穩住沒有跌倒。
“這是皇上的家事,臣無權過問。”王朝陽穩住心神,咬牙出聲,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王朝陽離開,寂揚乾如自己所說,很快就頒佈了聖旨,派人去棲鳳宮抓人,押送大理寺等待審理。
大殿裡的衆人在王朝陽離開之後就像是啞巴了一般,一個個都縮着脖子生怕寂揚乾下一個就拿他們開刀,噤若寒蟬的模樣甚是好笑。
反倒是魏尤徵等人,像是重新拾起了信心般,情緒都比較亢奮,甚至有不少人當場就請求寂揚乾能將王朝陽逐出朝廷。
寂揚乾明白自己今日的硬氣很可能會換來王朝陽的激烈反抗,他的勝利只是一時的,而且對付王朝陽,將會是一場艱苦卓絕的持久戰。
他預料得很正確,即使王朝陽不再上朝,在家裡安分了兩天之後又開始按耐不住了,皇后被關進了大理寺,寂月涼被關在自己的寢宮裡不能隨便外出。
所有人都以爲王家會在一夜之間失去擁有的權勢,然而並非如此,因爲掌握軍權的於錦藍,是一個牆頭草,絲毫沒有自己的立場。
在王朝陽去遊說了幾次不管用之後,他直接抓了當時已經病重的將軍府夫人,以此要挾於錦藍。
深愛的夫人危在旦夕,他只好答應暫時同他結盟,兩個人由此被捆綁在一個陣營裡。
寂揚乾的處境急轉之下,好幾次千鈞一髮之際,王朝陽都差點發動政變逼宮。
寂揚乾在宮外積累的勇氣,被這一次又一次的壓力很快壓垮了,他一個人待在辰乾宮,連早朝也不去了,王朝陽又恢復了往日的神氣,還有些得寸進尺的意味。
魏尤徵失望地看着朝中的局勢,仰天長嘆:權臣當道,皇權沒落,眼下形勢還如何是好!
魏家從開國之初便是皇家的忠實擁護者,無論如何,他不能被打敗,只要他魏尤徵在的一天,王家就不要想心安理得地待在朝中。
魏尤徵沒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話被一個女子聽去,從此改變了好幾個人的人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