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從上車之後就明白了,寂月涼這是樣微服私訪,看他一身雪白滾邊的藍色絲綢外袍,繡着雅緻的竹葉花紋,淺淡明朗的顏色和自己着一身月牙白頗有些交相輝映的意味。
“皇上。”流螢不耐其煩地喊着,從剛開始的小心翼翼,到最後的略帶無奈,寂月涼聽着心也越來越軟。
“嗯。”他臉色依舊鐵青,但至少願意說話了,眼神也微微看向流螢。
今天的流螢美若天仙,他覺得自己剛纔的舉動簡直是浪費了大好時光,他期待了許久的溫玉在懷,柔軟馨香的人兒就在他的面前,他還不解風情地生什麼氣?
“您這是帶我去哪兒?”流螢句句話都將自己的恭謹順從顯示得淋漓盡致,她現在的心態很奇怪,既盼望着寂月涼能待她如初,身體卻又不自覺得跟他保持距離。
“去宮外走走,帶你散散心。”寂月涼的冰冷表情最終還是沒有繃住,不自覺地有露出了柔軟的笑意。
然而寂月涼已經如此示好了,草木皆兵的流螢卻以爲他是在暗指她上一次私自出宮的事情,當即冷汗都出了一身。
她上一次就是翻牆出去的,如何這一次就需要蘇然帶呢?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突然僵住的流螢讓寂月涼有些詫異,他細細打量她的神色,才發現她的額頭上出了些許的冷汗。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寂月涼伸手摸上她的額頭,擔憂地問道。
“臣妾無事。”流螢避開他的手,低下頭看到自己微微顫抖的手指頭,不知如何是好。
寂月涼是否已經知道了?自己身份的秘密?
這麼明顯的失誤,寂月涼如何不會發現呢?那他有爲什麼不治她的罪呢?一直留着她是爲什麼呢?
流螢的心裡百轉千回,完全沒有發現寂月涼凝視着她的眸光也變得深邃了,但是一瞬,他的臉上又滿是溫柔的笑意,將流螢拉到自己的身邊,圈住她的腰,真摯地看着她道:“我知道你向我隱瞞的事情。”
流螢腦袋裡嗡的一聲,巨大的惶恐席捲了她的大腦,以往就算生死一線的冷靜都不復存在。
她滿腦子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她該怎麼辦?將軍府該怎麼辦?
寂月涼感覺她的身體更加緊繃了,馬上擡頭看着流螢的臉,這才發現她臉上呆滯的神情。
“流螢!”寂月涼的心也猛的慌了,伸手晃了晃她的身子,見她沒什麼反應,又將她按進自己的懷裡,不斷地輕拍着她的脊背安慰她:“沒事的,沒事的。”
後悔蔓延上心頭,心疼也漸漸地纏繞住呼吸,如果流螢因爲自己而有什麼三長兩短,那他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皇上?你放開臣妾……”許是被抱的太緊了,流螢已經有些呼吸困難,她從愣怔中回神過來,連忙伸手推搡眼前寂月涼的胸膛。
“你沒事了?”寂月涼心有餘悸,看着神色如常的流螢不禁開始懷疑的自己眼睛。
“臣妾無事,謝皇上關心,臣妾確實有事情隱瞞皇上
。”流螢擡起水光瑩瑩的眸子,楚楚可憐地看着寂月涼解釋。
她在那愣怔的瞬間,心裡已經有了計較,寂月涼從沒有在她的面前表現過厭惡之類的情緒,這就說明,他說知道的可能不是自己身份的秘密。
而自己在他的面前毫不顧忌地使用武功,他一定已經有所察覺,自己不是嗎流言中描述的身嬌體弱的藥罐子。
就讓她拼一拼吧,先發制人總比被動好。
“嗯?你說?”見她無事,寂月涼也鬆了口氣,笑着問道。
“臣妾其實並不是京城流言所說的那樣,身體嬌弱,反而成妾的武藝不錯,輕功之類的不在話下。”
流螢試探着說道,一邊說一邊密切注視着寂月涼的神情變化,然而他只是一直在線,寵溺的深情的,讓流螢有種錯覺他不在乎她所謂的隱瞞似的。
流螢心裡惶惶,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因爲從小體弱,故父親就讓我習武,不過一不小心就到了現在的地步。”
“朕的流螢這麼聰穎,自然什麼都是厲害的。”流螢完全沒有想到,自己蹩腳的演技和拙劣的謊言居然沒有讓寂月涼懷疑,他甚至貼心的給出了更加貼切的理由——因爲她天資聰穎。
“謝皇上誇獎。”流螢厚臉皮地接受了這沒來由的誇讚,心裡卻是鬆了一口氣。
應該騙過他了吧?看他的模樣不像是在懷疑。
寂月涼本來也是準備說她武功的事情的,畢竟她這個小騙子的騙技不太過關,還得他這個被騙的人替她圓謊,省的她提心吊膽的。
“這次出宮盡情玩,想要什麼朕給你買!”爲了引佳人一笑,寂月涼頗爲豪爽地拍拍胸脯,將剛纔自己生氣的理由拋之腦後。
“臣妾恭敬不如從命,定會讓皇上後悔說出這句話的!”流螢經過這一番驚心動魄的心理戰爭,在危機解除之後身子幾乎沒有了力氣,軟綿綿地靠在寂月涼的懷裡,任憑他說什麼也說好。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等到流螢恢復了力氣從寂月涼的懷裡坐起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這裡出巡居住的地方。
“來,小心。”寂月涼先行下車,隨後轉身朝着車裡伸出手,扶着流螢下車,幸福美滿的樣子讓一旁的蘇然很是難過。
他們生一會兒氣就好了,畢竟夫妻吵架,牀頭吵牀尾和。而他,從始至終鬥不過是個背鍋俠,回宮之後還得去領罰,二十大板雖然對他來說不輕不重,但是也是會痛的!
前面寂月涼和流螢相親相愛地進了府,後邊心裡苦澀的蘇然還得打點這宅子裡的一切。
忙前忙後還得不到主子的好臉色,他真的好難過,蘇起啊!你爲什麼要走啊,如果你在的話,在這裡受苦受累的就不是我了啊!
哥!你快回來吧!
已經沉浸在二人世界裡的寂月涼牢牢地抓着流螢的柔夷,神色之中的擔憂仍然存在,剛纔流螢的反常讓他一直放心不下,甚至開始糾結自己爲什麼不帶一個太醫出來。
“我沒事的。”寂月涼
臉上的關切擔心不似作假,流螢心裡暖意涌動,回握着他的手安慰他。
“明日我會有些事情去做,你要是無聊,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你也算認識個朋友。”
寂月涼一心想讓流螢多接觸些人,他知道多年的殺手身份讓她不太會與人溝通,甚至有些時候最簡單的人情世故都無法理解。
長此以往,她在宮裡會受到很多的排擠和委屈的。
“是嗎?”流螢淡淡回答,略疲憊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興致。
“去休息吧。”她眸子裡都盛滿了疲憊,寂月涼不忍心再折騰她,便招手叫來了丫鬟帶着她去房間了。
流螢也是真的累了,雖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但她實在有些身心疲憊,不僅僅是因爲她的秘密,也因爲她的命運。
流螢離開後不久,就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大門口走進來。
“臣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來人已經跪下請安過後,寂月涼這才慢悠悠地開口。
“起來吧,在外面不用如此多的禮節。”
魏無徉跪在地上,嘴角猛的一抽,心裡不禁慨嘆:這寂月涼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他現在是在給他賣命啊。
“謝皇上。”就算心裡煩躁,魏無徉還是很恭敬地從地上站起來,隨手拍一拍外袍上根本不存在的塵土。
“明日你來這裡定不能不驚動任何人,包括魏老。”寂月涼神色突然一本正經起來,看着魏無徉吩咐道。
“是,不過。”魏無徉神色有些古怪,“這艱難江南各個郡守都來到京城,寂月景怎麼會不知道?”
這五個郡基本是江南最爲富庶的,而五個郡守在同一時間進入京城,這動靜可不是一般大。
“寂月景在吳勇隴死後就徹底地斷了了江南的聯繫,然後我在派人傳遞點假消息,如何就騙不過他?”寂月涼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揭起茶蓋喝一口又放下,給魏無徉解答他的疑惑。
“江南遠離京城,皇上應該多注意這幾個郡守,臣在民間之時,聽到過關於他們不好的流言。”魏無徉提醒他,江南富庶,上至郡守下至衙役,只要不是傻子就都不會放過任何收取賄賂的機會。
而且寂月涼登基不過一年,京中局勢尚未穩定,江南之地實在鞭長莫及,故江南之地的官員徇私舞弊的現象很是嚴重。
“朕知道。”所以這一次召集他們入京,除了商討江南圍攻流寇事宜,也有考察這幾個郡守的目的。
“吳巖將軍明日也回來嗎?”魏無徉突然有問到,除了對付流寇的方案之外,他最感興趣的就是這個被寂月涼委以重任的吳巖了。
他猶記當年參加文舉之時,同期的武舉人便是着吳巖,不過很奇怪的是,被朝中衆人拉攏的吳巖最終辭官離京,不知去向,這些年也不知道如何了?
“很好奇?”寂月涼擡眼看他,這吳巖離開之後,身爲文舉人的魏無徉也表現出一副不屑於官場的模樣,宣稱參加文舉不過是魏家長輩的要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