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月景眸光幽幽,隨後又想起了方纔幕僚所說的,那錢銀一事,不由得微微頭疼。
下意識的輕揉了一下眉心。
卻是忽的聽聞到了外間一陣笛音,悠悠然的傳來。
笛音空靈,悠長且頗有節韻,幽谷空靈而又蜿蜒綿長,讓人一下子便想起了那頗有氣節的修竹,毅然傲然的挺拔身影。
頃刻間也讓寂月景想起了,流螢那抹堅毅萬分,明明瘦弱,卻是義無反顧的站於自己身前的俏影。
一時心下微動,下意識的便是開門而出。
走至不遠處的走廊,寂月景便見着了那一抹着煙紫色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的曼妙身影。
此時見她,涼風吹拂而過,捲起她那繁複的衣角,而她卻是心無旁騖的手持碧綠色笛子,專心致志的吹奏。
直至寂月景再走前兩步,那人方纔停下手中的笛音,回眸一笑。
“妾身見過王爺。”
那回眸一笑,頓時百媚叢生,顧盼生輝。
正巧應和這那往大地之上撒下銀輝的幽幽月光,三分容顏也被襯托爲了七分。
更何況,她本就豔資俏麗,在這月光的照耀下,宛若仙姿玉色。一時也是盈盈照入了寂月景的心頭。
“閼氏,夜已深,你緣何在此撫奏笛音?”寂月景頓了頓,眉宇之間雖是一派柔和,但話語裡卻是含有無數冷凝。
那持笛之人,便是寂月景衆多姬妾中的一人,閼氏。
只見閼氏面對寂月景那頗有氣勢的質問,卻是無一絲懼怕之意,反倒是盈盈一笑,大方的承認自己在此的緣由。
“王爺已許久不曾到妾身處了,妾身思念王爺,便想着藉由笛音傳遞妾身相思之情。盼能得王爺垂憐。”
寂月景聞言,不由得微勾涼脣,心下的那絲猜測便也因此消散。這般大膽直白,沒有那小婦人心思的彎彎繞繞,甚是得他心意。
自流螢替嫁入宮中,他的身旁,已是許久不曾有這般大膽直來直去的人了。哪怕是於靜心,同自己講話,又或者想要通過自己得到寫什麼,都是絞盡腦汁說的婉拒,以此來遮掩些什麼。
實是無趣之極。
“一番真心實意,本王也不好過於嚴苛。這回可容你胡鬧,但下回,卻是不許了。”寂月景知曉她這般不妥,但方纔思緒運轉已是疲憊至極,又因着心中那點歡喜,便也大手一揮,就此略過。
“那王爺,今夜可要到妾身處去?!”閼氏趁此,連連往寂月景那裡拋了幾個媚眼,嫵媚而多情。
寂月景脣角便笑容加大,“愛妾在此苦候許久,若是本王不去,豈不是浪費了愛妾這一番苦心?!本王自不是那不知情趣之人。”
隨後寂月景一把攬過閼氏的婀娜小腰,指節分明的手在腰間悄然行走,感受着閼氏的美妙。
閼氏房中,一番翻雲覆雨過後。
“妾身方纔見王爺眉間似有疲意,不知王爺可有何煩心事,妾身可能爲王爺解擾?”閼氏忍住那渾身痠軟之意,頗爲愛憐的撫摸着寂月景那精緻俊美的面容。
纖纖玉指攜着暖意輕揉的在自己面容上拂
過,不自覺的便軟化掉了寂月景那剛硬的線條。
只是寂月景聽聞閼氏這般問話,先前對她的愛憐便立時消失不見,心下頗爲不悅,這婦人,怎可這般大膽的想要干預政事。
正待寂月景想要開口叱罵閼氏,可是忽的神思一轉,想起了那閼氏家中,似是某房富甲之家,對着錢銀之事,頗爲擅長。
因而眸光微轉,眉眼變得越發柔和。
“這般說道,倒還真有一事須得你來替本王出出主意……”
“噢,王爺不妨說出來,妾身必定竭盡全力。”閼氏本來只是隨後一問,並沒有報太大的希望。卻是不料,寂月景竟然真的會鬆了口,讓她替他解難。
如此,她想要的地位,便可穩固了。
數日後。
流螢重拾回先前中斷的,爲寂月涼親手縫製的寢衣。身旁紫蘭正在細細引導。
“哎,娘娘,這一針不該這樣。”眼瞧着流螢又下錯了針,紫蘭便是一陣着急。
流螢眨巴了下盈盈水光的大眼睛,頗爲無辜,而後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繡品。
眸光微轉,乾脆抱着那破罐子摔碎的心態,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再往下紮了一針。
“哎!”紫蘭急得是嗷嗷叫。
流螢反是一臉無謂,“無妨,我的水平就大概到了這裡,皇上也不是不知道。”
說罷,流螢輕巧一笑,而後下意識的在殿中尋找一圈,卻只發現到了一旁靜立着的夜闌。
“咦,嵐煙呢?怎不見她人?!”流螢微微歪首,頗爲疑惑。往昔嵐煙是不會這般,不曾交代便不見了人影。
“說來,奴婢今日一大早便不見嵐煙身影了呢。”紫蘭的注意力也因此被分散開了來。
或許真是因了那句,說曹操,曹操到的古話。
下一瞬,嵐煙的身影,卻是匆匆而至。臉色實爲難看與凝重。
見嵐煙那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流螢方纔的好心情,也因而收了起來。
“嵐煙,出了何事?你竟是這般模樣。”
嵐煙卻是抿着脣,而後哭喪着臉,撲通一聲跪倒在流螢面前,隱隱帶有哭腔。
“嵐菸斗膽,求娘娘救救奴婢,救救奴婢的家人!”
流螢不曾料到一向自持高傲的嵐煙會這般舉動,冷不防被這猛然一跪給嚇着了。
“究竟是出了何事,你先起身回話吧。把事情說清楚,本宮方纔知曉該要如何幫你。”
嵐煙聞言,卻是執意不肯起身,鼻頭一酸,哭腔更加濃重。
“奴婢今日早晨收到家書,家書上尋了奴婢救命。說,說是奴婢的父親,被人構陷勾結官員以牟暴利之罪,打入了打牢。家中人想方設法,將家中大半銀子賠了進去,都不曾贖回父親。那些人,收了錢,卻是不幹事。還說,若是在七日之後,還能找到證據證明父親的清白,便要將父親流放。”
“娘娘!家父乃一介商人,雖家中富裕,但卻是踏踏實實從商,那罪名實屬污衊啊!求娘娘救救家父!”
說罷,嵐煙竟是狠狠的在地上磕了一頭,那光潔的額頭,也因此淤青了一大塊。
嵐煙尤其嫌不夠,還想要繼續磕頭,磕到額頭鮮血盡流,方能顯自己真心實意。
可流螢又怎會任由嵐煙這般糟蹋自己,只消一個眼神,便立即示意夜闌與紫蘭將嵐煙從那冰涼的地上扶了起來。
“論你與本宮的情分,這理,本宮應是要幫。只是無奈之處,是牽扯到了朝政之事。你一貫知曉,後宮不得干政。這事,本宮真的,愛莫能助。”流螢揉了揉眉心,一臉爲難。
嵐煙聞言,雖然知曉流螢難處,但真的聽聞流螢如此說,眸光之中不由得泛起了陣陣絕望。
而後流螢卻又是眼前一亮,“若是你有冤情,何不求到皇上跟前。憑着你做了數年的辰乾宮掌事大宮女,這幾分面子,底下的人不可能不給吧?!”
說到這裡,嵐煙卻是一下子便紅了眼眶,晶瑩的淚花還隱隱泛了出來。
“娘娘是否還記得那,承德?”嵐煙咬了咬下嘴脣。眸光微眨。
“承德?”似是許久不曾聽聞這個名字了,但流螢卻是還有印象的。
“可是先前皇上跟上的那總管公公?!”
“娘娘您記得不錯,便是他。不知是何原因,承德那起子小人現在竟是針對起奴婢。上次奴婢爲娘娘求太醫求到了辰乾宮中時,便是受到了承德這小人百般阻擾。方纔奴婢前去求見皇上之時,承德便又是擋在了奴婢身前,盡是無論如何都不讓奴婢見到皇上。因而這冤情,也無法上達天聽。”
怨不得嵐煙會這般委屈,離了辰乾宮,來到了自己這個景逸宮,便已是昔日風光不在。
那些拜高踩低的小人,最會見風使舵。更何況嵐煙那先前高傲的目中無人的性子,更是容易招惹仇敵。
如今瞧見了嵐煙落難,他們自是不會輕易放過這個磋磨她的機會。
流螢略微細想,便是眼前一亮。
奴婢他們能擋,那帝妃,他們又怎麼擋下?
況且自己一直都想要將嵐煙收爲己用,不若就趁此機會,一舉拿下嵐煙,讓她徹底成爲自己的人,成爲景逸宮的人。
有道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這件事情,本宮也不能幫你些什麼,但若是想要見皇上,那本宮還是能試上一試的。本宮就不信了,一起子奴才,還能擋下堂堂帝妃。”
說罷,流螢便將手上女紅放下,豁然起身。
“紫蘭,速速更衣。”流螢面色肅然,尚未華服上身,竟是一身常服,竟也將那上位者的威儀,揮發得淋漓盡致。
微微細想,流螢便又開口補充道:“夜闌,你先跑一趟,探聽一下皇上現在在何處。若不然白跑一趟,只會讓事情被耽擱。這種事情,還是儘早解決較好。”
“謝娘娘大恩!”嵐煙見流螢竟是連多問自己幾句都沒有,就立刻動身,爲了自己而跑上一趟。
方纔因了委屈而酸澀難忍的鼻頭,此時更是動容了萬分,險些就落了淚。
流螢望着嵐煙那動容模樣,卻也是脣角含笑,美眸微眯。
“本宮說了,只要你一日是這景逸宮的人,本宮便必定會盡力保全於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