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娘說的對。”那團臉的丫鬟連忙走上去,給皇后娘娘新倒了一杯茶水。
皇后輕輕的撫着自己的鎏金指寇,眉宇之間帶着幾絲笑意,“仗着皇上寵她,就無法無天。這樣的新人,本宮也見了不少了。”
“娘娘說的是,宮中不乏有些沒有眼睛的人。”團臉的丫鬟道,“娘娘既是說宮中的嬪妃各個都聽見了,想來有的是人要收拾她。”
皇后點了點頭,轉過去瞧了她一眼,“嫣兒,你在本宮身邊多少年了?”
“三年。”嫣兒垂着頭道,皇后向來陰晴不定,最是不敢得罪了。字字句句都要斟酌着,唯恐一不小心便惹了皇后心裡不快。
皇后沉吟了一會,“倒也是個機靈的人,也看的明白。”
說罷皇后便不再說了,嫣兒左右有些想不明白。卻不敢再問,只能靜靜的退到一旁去,見皇后娘娘靜靜的看着書。
外邊似是因爲下了雪,將所有的聲音都吞沒了。一絲一毫也聽不見了,唯獨能聽見那炭火燃燒之時的聲音。
流螢一路回來,見着雪越來越大。要將整個宮都埋葬一般,倒是忽的聞見一股香味來。
“這是什麼香?”
紫蘭嗅了嗅道:“娘娘,是梅花開了。”
“去瞧瞧吧。”流螢心生出幾分好奇,正巧去瞧瞧那梅花,也將在皇后那裡帶來的一身火氣,盡數洗去最好。
紫蘭頓了頓道:“娘娘,皇上若是去了宮裡,可就不好了。”
“不必管他。”流螢向來自在慣了,最不喜的便是約束。紫蘭越是這麼說,她越是心生出幾分不情願了,索性道,“你若是不肯來便罷了,本宮一個人去瞧瞧。”
紫蘭望了望四周,一個人影兒都沒有。又冷的駭人,怎麼敢自己一個人待着。三下兩下就蹦到了流螢身邊,“奴婢要跟着娘娘。”
流螢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那便來吧。”
那梅花倒是近的很,只生的兩三株。長勢喜人,紅梅朵朵。似是泣血而開一般,紅梅映白雪,尤其好看。
又生出幾股風韻來,流螢恨不得身邊便有一壺酒。飲酒練武,合着白雪紅梅最是痛快。
瞧着她喜歡的很,紫蘭便道:“娘娘若是喜歡,宮中還有一個梅園呢,明日去瞧瞧?”
流螢卻是搖了搖頭,“我喜梅,就喜它這麼開着。多了免不得就俗了,回去吧。”
紫蘭不知她是何意,只好點了點頭。
他們走遠了,才見那不遠處的亭子中走出兩個女子。一個生的清冷,眉眼間皆是不染塵埃,另一個倒是相貌平平了。
“這心嬪娘娘許是還不知這三株梅花是娘娘您的呢?”那相貌平平的丫鬟笑着道。
那位被喚作娘娘的輕笑了一聲,“她倒是和我有幾分相似了,有些意思。這就是宮裡那位心嬪?”
“恩,聽聞皇上寵她寵的厲害。馨妃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個嬪罷了。”那丫鬟淡淡的道了一句。
馨妃娘娘瞧了她一眼,取了桌上的糕點放入嘴中,“你不過是個丫鬟,這麼議論皇上的嬪妃,也不怕被砍了腦袋。”
那丫鬟見着馨妃娘娘如是說,連忙道:“奴婢該死,請娘娘贖罪。”
“本宮倒是不礙事。”馨妃掏出紗巾來,將手指一根根輕輕的擦拭乾淨,“宮裡人多口雜,若是叫別人聽進去了,可別怪本宮沒有保你。”
丫鬟連忙跪下身去,“娘娘教訓的是,白芷一定銘記於心。”
“嗯,回去吧,這天兒怪冷的。”馨妃瞥了她一眼,任由白芷拿出傘來,輕輕的撐起。將漫天的雪花都隔開來,走到那幾株梅花身旁,馨妃不由的停了下來。
伸出手去輕輕觸碰着梅花嬌嫩的花朵,似是一團火,映進了她烏黑的眸子裡。瞬間就燃燒起來,將整個眉目都染上了一股清冷,好半響馨妃才折了一朵梅花下來。
叫那梅花在她手心,“既然心嬪喜歡,明日折一些,送到她宮裡去。”
“是,白芷一會就去安排。”白芷恭敬的道,心中不免生了幾分疑惑。宮中的娘娘各個都厭惡心嬪娘娘,怎麼落到自家娘娘這裡倒是不一樣了呢?
馨妃擡腳,正欲轉身走。寒風忽起,將她手裡的梅花肆意吹落,滾落在地上。馨妃微微皺眉,似是想到了什麼,“梅花不必送了,今夜的事也不要提起。”
“是。”白芷怎麼也想不明白,便試探着問道,“娘娘莫不是因爲這裡的梅花開的不夠好嗎?”
馨妃輕笑一聲,“這後宮要變天了,若是以後叫人瞧見那梅花,惹禍上身可就得不償失了。”
白芷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似乎下了雪,夜色便變得漫長起來,怎麼也看不見頭。流螢打發紫蘭下去了,才偷偷取了兩壺酒來,
眼睛一閉,便是寂月景身着一身紅袍的模樣。
他那句沒有說出的話究竟是什麼?他後悔了?後悔的究竟是什麼?
燭光微弱,流螢眸光如水。黑夜寂寂,茜紗四浮,好容易捱到了天明,流螢才沉沉的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之中聽聞尖亮的聲音,直叫流螢從睡夢之中驚醒過來。
原本空蕩蕩的明鏡宮,此刻已經被奼紫嫣紅淹沒了。擡眼一看,不是寂月涼的各位的嬪妃還有何人,一個比一個打扮的嬌豔。
最爲出彩的自然是她面前坐着的女人,一身明黃色的衣裳,上鏽百鳥朝鳳的樣子。花邊精緻繁瑣,裙裾繡着金色祥雲圖案。手挽明黃色秀羅紗,三千青絲梳做流雲髻,斜插龍鳳簪。丹鳳眼微微上挑,風姿綽約。
皇后端着玉瓷杯,輕輕的沏着手中的茶。茶水幽香,嫋嫋而起。她眉目之間自帶一分端莊,又添幾分雍容。
流螢好容易才從沉沉的睡意之中掙扎出來,連忙“噗通”一聲跪下,“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惠貴人輕笑一聲,“這滴水成冰的日子,妹妹本就身子弱,怎麼在桌上就睡着了呢?若是傷着了身子,指不定皇上多
心疼呢。”
流螢擡起頭來瞧了她一眼,心裡只覺得古怪,卻不知是何意,只好柔聲道:“不知皇后娘娘前來,臣妾沒有接駕真是罪該萬死。”
“哦?”皇后的素手頓了頓,轉過頭瞧着她,“本宮知道你平日裡服侍皇上,自然不輕鬆。”
說罷還不等流螢鬆了口氣,便聽皇后繼續道:“可是心嬪不來給本宮請安,本宮就是想原諒怕是也做不到。”
流螢心裡咯噔一下,垂眸咬脣。
“心嬪,你初進宮,本宮也不好爲難你。”說着皇后伸出手去將流螢散落的頭髮輕輕的別在腦後,指尖帶着詭異的冰涼感。
周遭的衆位嬪妃瞧着皇后和流螢,且只是淡淡的笑着。唯有馨妃的眉頭微微皺起,皇后的脾性她最是明白,越是這般流螢越不會有好日子過。
流螢感受着她冰涼的指尖從臉上的輕輕的劃過,忽的生出一股自己便是待宰的羔羊一般的感覺,她擡起頭來瞧着皇后娘娘。
豔麗的妝容襯得眉眼之間一片肅殺之意,又藏着深深的笑意。
皇后勾起嘴角,淡淡的笑道:“可是規矩終究是規矩,這誰也不能壞了規矩不是?若是今日本宮放了你,難以給後宮中人做表率。”
“你年紀小,本宮到底是心疼你的。”皇后話鋒一轉,口吻之中帶了幾分不忍心,“你身子不好,本宮知道,今日便罰了你三個月的餉銀吧。”
流螢愣了愣,此時正是天寒地凍之時,皇后的餉銀罰的正是時候。她自是不若宮中的其他的妃子,都有家裡幫襯着。若是沒有月祿,怕是隻能硬生生的捱過這個冬天了。
“罷了,今日便散了吧。”皇后輕嘆了一口氣,才站起身來。
忽的像是想到了什麼,輕輕一拍手便有兩個丫鬟手捧着一大束白梅走了進來,“聽聞心嬪喜梅,本宮特地去討來的。”
流螢擡起頭來瞧了一眼,那一雙白梅長勢極好。花朵皆是開了。一路而來還落了下來花瓣,只是她偏愛的只有紅梅罷了,“臣妾多謝皇后娘娘費心。”
“罷了,都散了吧。”皇后輕輕一揮手,周遭的妃嬪立刻就跪了下來。皇后伸出手,輕輕的搭在青煙手上,輕移蓮步,嫋嫋娉娉的走了出去。
見着皇后走遠了,惠貴人輕笑一聲,“皇后娘娘可是真真寵愛妹妹呀,瞧着白梅,開的多好。”
各個聽此互相瞧了一眼,皆是笑了出來。
唯獨流螢一人,覺不出其中的意思。
馨妃微微嘆了一口氣道:“妹妹們倒是閒的很,不知太后壽辰之日的佛經是否已經謄寫好了。”
說罷馨妃便起身,眉眼中帶着淡淡的笑意,“本宮先走了。”
惠貴人面色一白,心中自帶了幾分不滿。可是瞧着馨妃的位份也不敢說什麼,只好附和着道:“妹妹也同姐姐一道,正巧妹妹有幾處不明白的想要問問姐姐。”
這兩人都走了,再沒有什麼好戲看了,衆位嬪妃各個也都跟着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