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馬場之事的塵埃落定,寂月涼發作了好幾個官員。一時之間,原本春獵的歡快氛圍漸漸變得嚴肅起來,人心惶惶,各懷心思。
最後一日的春獵,便也因此匆匆而過。
隨着浩浩蕩蕩的聖駕,流螢坐在轎攆之中,踏上了回宮的路途。
原本平靜安靜的隊伍,卻忽的發生了一陣騷亂。
“夜闌,你前去看看,發生了何事?竟敢在聖上面前如此喧譁。”流螢顰眉,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感覺像是有什麼大事發生那般。
與此同此,流螢也挺直腰背,努力往那騷亂的源頭方向看去,卻是發現前頭的騷亂愈加的混亂。
那裡,似是皇后的鳳攆,莫不是皇后出了什麼事?心中的不安漸漸的放大,該不會有人等不及,要趁現在的機會……
“流螢。”
忙亂之中,耳旁卻突然闖入了一把渾厚低沉的聲音,那是她以前心心念念着,但如今卻是萬分都不能再聽見的聲音。
流螢訝異的偏過頭,便發現了本應身處在親王隊伍中的寂月景此時卻是趁亂的走到了她的身旁。
流螢不由得將秀眉蹙得更緊,不知爲何,寂月景一靠近,她心中的不安便不可控制的擴大。
“景王爺,您莫不是走錯了地方吧。後宮帝妃的轎攆隊伍,可不是您該來的地方。”
“現在不該來,以後就說不定了。”寂月景忽的低下聲音,輕聲慢捻,“這天下,不會再出現有本王,去不得的地方。”
聲音之小,只能令流螢與寂月景能聽清。其勃勃野心,顯露分明。
流螢聞言,頓時臉色變得鐵青。那本就略顯慌亂的心跳此時更是緊張的漏跳了一拍。
寂月景的野心,她一直都知道。否則那日就不會冒着被人發現會揭穿身份的冒險去刺殺那與江南流寇勾結的吳勇隴,以此阻斷寂月景在江南的勢力。
可不曾料到,寂月景竟然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向自己宣告,尤其是他望着自己那宛若看獵物般的眼神,令她十分不喜。
只一瞬,寂月景便離去,往了太后鳳攆而去。
此時前去探訪消息的夜闌也回了來,臉色有些古怪,似是有些緊張糾結,又略有些釋然。
“娘娘,皇后娘娘突然受到了驚嚇。”
夜闌此言,讓流螢不由得心頭一驚,彷彿是連帶着她也受到了驚嚇。
“究竟發生何事?”
皇后一直守着自己的腹中的胎兒滴水不漏,任何有可能會危及到她胎兒的因素全被她隔絕在外,更何況還有太后坐鎮,誰敢亂動?
忽的,流螢卻聯想到了方纔寂月景那莫名其妙的舉動與他那居心叵測的言語。
該不會是寂月景出手了吧?
是了,皇后誕下子嗣,王氏一族從此地位更加牢固,甚有水漲船高,勢力根深蒂固之勢。莫說寂月涼,就連萬一不小心真讓寂月景得逞了,做了那大不韙的事,只怕面對這王氏一族,他也是會頭疼萬分。
更何況,若是讓
皇后誕下了皇子,他與皇位便更加的遙遠。
“前頭慌亂,太后聽聞皇后娘娘那兒出了事,更是大怒,派人將皇后娘娘的鳳攆包圍起來,奴婢以及別宮娘娘派去探訪消息的人都被攔了下來。但奴婢略施小計,還是隱隱約約的探聽到一些。”
方纔遇見寂月景起,便沒有鬆展開過的秀眉,此時擰得更緊。流螢還是頭一回露出這般凝重的神情。
雖然知曉皇后懷孕,日後宮中會出現一個與寂月涼甚似的小小孩兒,令到她莫名的覺着有些難過。但現下,她還是希望皇后那胎可以順利產下,且不說尚未來到人世的孩子是無辜的,就單憑寂月景那勃勃野心,她也希望皇后產下皇子,鞏固寂月涼的政權。
若是讓寂月景爲帝,那於靜心便是爲後。而她,落得陪葬的下場都還是輕的。依着於靜心那呲牙必報的性子,必定會用盡方法讓她生不如死。
“奴婢探聽到,皇后娘娘的鳳攆之中,不知爲何,忽的鑽進了一隻耗子,令得皇后娘娘大驚失色,險些驚暈了過去。幸得皇后娘娘身旁宮女嫣兒大膽將那隻耗子捉拿下去,又及時安撫住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才順過氣來。”
夜闌語音剛落下,前頭的騷亂也隨之平靜下來,但整個隊伍卻是停滯不前。
孕中最忌情緒大起大落,這般對胎兒無益。但皇后已經算是堅強了,並沒有就此嚇暈過去。
流螢聞言,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爲寂月景會對皇后做些什麼,令她徹底落了胎。
不過想想也是,太后還在此,寂月景總是有所顧忌,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那可驚動了胎氣?皇后無恙吧?”
夜闌輕搖首,“隨行的太醫已經全部趕過去診斷了,消息如何還不知。”
雖然皇后貴爲國母,但這如此浩大的隊伍,卻不能專爲她停留在此過久。無論如何,這隊伍還是要繼續往前。
不多時,已經停滯了一陣子的隊伍便再度緩緩向前啓動。
“夜闌,你再去探聽一下皇后的情況。”流螢心中仍是有些不安,知曉隊伍啓動,太后那邊也沒有什麼消息傳來,那便可說明皇后無恙,可她不去探個清楚,卻是無論如何都放心不下來的。
夜闌剛要去,卻是被嵐煙一把抓住了手臂。
“娘娘。”嵐煙壓低聲音,“奴婢方纔趁慌亂的時候瞧上過一眼,並未見太醫臉色有着急萬分的神色,那便說明皇后娘娘並未大礙。您無需再去探聽了。”
“可不知怎的,本宮心中慌亂,若不問個清楚……”流螢仍是執意。
嵐煙不由得臉色一急,連忙開聲勸說:“娘娘不可,皇后受驚嚇之事,或是意外或是人爲,現下情況不明,若是您探聽的次數多了,容易引人懷疑,到時候若是有人一心想要對付娘娘您,您可就百口莫辯了。”
關心則亂,她一時竟然是疏忽大意,忘了這一層。她這般多次探聽,是真心實意盼着皇后好。可落在他人眼中,怕是覺着自己,多數只關心皇后的胎,有沒有受到影響,
倒是令人覺着自己有那豹狼之心,圖謀不軌。
“你提醒得對。夜闌,不必去了。”
流螢輕揉眉心,心中再度百感交集。這回幸得嵐煙提醒,若不是,她又得被人構造,皇后胎兒無事且好說,若是有個什麼萬一,只怕自己會被生吞活剝了。
寂月景的事情,總是很容易的便亂了自己的心神……
那一廂,方方受過大驚嚇的皇后此時弱弱的靠在寂月涼懷中,臉色蒼白,額冒虛汗。
“皇后這鳳攆之中,怎會突然闖入耗子。”寂月涼抿脣,臉色也是冰冷到了極點。
服侍皇后的宮人們皆是面面相覷,無人能應答天子之問。
“現在皇后還需要你們伺候,等回了宮,你們便自行去司偵局領罰吧。”
“是,奴婢/奴才遵旨。”雖聽聞要去司偵局領罰,那宮人們卻都是猛然的鬆了一口氣。皇后的這一胎有多麼矜貴,他們都是知曉的。莫說受了這般大的驚嚇,險些動了胎氣。就是讓皇后有一絲一毫的損傷,對於他們而言,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皇后鳳眸微眯,如若不是腹中隱隱傳來不適的感覺,她還真的頗爲喜愛寂月涼爲她發怒的樣子。這種被心上人愛憐的感覺,令她眷戀萬分,更讓她下定了決心,絕不會再讓人傷害她腹中胎兒了,更不會放過,害她以及有心要害她的人。
“皇后現在感覺如何了?”寂月涼忍住胸口翻涌的情緒,星眸微眯。初聞皇后受驚,他是又驚又喜,但同時卻又是涌上了一股子悵然。
他不過是那日在外,無意間透露出,若是皇后產下皇子,他便會立即封爲親王,並由那德高望重的倪柏先生作爲太傅,悉心教導。這不是東宮太子卻享東宮待遇,怎能不令某些有心人着急。
這還沒到宮中,便已出意外。雖是順了他的意,但莫名的卻也令他覺着有些難受。
不若,哪怕是要做做戲,在文武百官尤其在王氏一族和太后面前表示自己對皇后這一胎的重視,他也只需要到皇后鳳攆上坐上一坐,做做樣子。
又何須因要照顧皇后的情緒,忍受百般無奈讓她躺於懷中。
“回皇上,臣妾很好,腹中胎兒也很好。太醫方纔不是說了嗎?並不曾驚動胎氣。”
“想來也是因皇后平日多加註意,胎氣穩固,朕的皇子纔會這般健康,待你平安生產,朕必定重重有賞。”
“爲皇上誕下子嗣,是臣妾的本分,不敢求賞。臣妾現下只盼望着,孩兒日後可以爭氣,能爲皇上分憂解難。”皇后蒼白的臉色因了寂月涼的話而帶有嬌羞的染紅了幾分,變得紅潤了起來。
方纔還有些莫名難過,聽聞皇后一言,寂月涼便只剩餘了一片冷然與不屑嘲諷。
這才三個月,皇后便爲了日後做準備。爲自己分憂解難,分明是在提醒着自己,要早日離她腹中的那個不知是男是女,不知能否順利產下的孩子,立爲東宮太子吧?
若是令你們得了逞,無疑便是將自己的江山,送到了你們姓王的手中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