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婕妤覺着,這該要如何罰纔好?!”寂月涼十足自然的牽過流螢的手,方纔板起來故作嚴肅的臉,此時卻是被柔情所覆蓋,一如春風那般。
紫蘭本因了寂月涼先前那句,整顆心都被緊緊的提了起來,爲着流螢擔心,現下聽聞此句,哪怕是再不知風情,也知曉皇上是故意在逗着娘娘。
“皇上想要怎麼罰?”
只一瞬,流螢也反應過來,寂月涼並非當了真,要因這種小事而懲罰她,而是一如先前那般,逗弄她。
面對寂月涼,她本就沒有那般自在,更何況現下紫蘭等宮人也在,更是令她不由得臉上一紅,連帶出了幾分羞意。
正待想讓紫蘭她們退下之時,卻又無意間瞧見了先前因要提前收拾而拎了出來的衣物,雖不曾亂放,但卻仍是顯得有些凌亂與格格不入。
“紫蘭,你先將那些行李收拾好,其他人便先退下吧。”流螢微微抿脣,遣退了一衆宮人。
“離春獵尚有一日,你卻如此這般着急,莫不是你覺着這春獵,煩悶無趣?”寂月涼微一挑眉,星眸流轉,頗有幾分意味不明,但卻是始終帶有幾絲暖意。
“回皇上,臣妾身子不適,先前更是突發了馬場意外之事,臣妾實在是惶恐不安。想着既然不便出門,行李放着也是放着,不若先行收拾,免得明日慌亂。”隨着寂月涼落座在椅上,流螢略微思量,想着此處只餘他與紫蘭,緊繃的心神也緩緩鬆緩了一些。
“這般。”寂月涼聞言,眉梢上挑,而後似有贊同一般輕頷首,“如若無事,確實不要隨意走動。”
流螢加入宮中數月,發生了那麼多事情,若說流螢對寂月景的心還一如往常,他是無論如何都不信的。而蘇起所言,寂月景與她有所牽扯,想必也是寂月景厚顏無恥糾纏於她。這般想來,流螢少些出門,也是好的。
可流螢卻是不知寂月景糾纏自己的事情被寂月涼給知道了,乍然聽聞寂月涼讓她不要隨意走動,心中便有了一股難言的感受。
再三猶豫,流螢還是輕聲問了出來,“臣妾有一事不明,斗膽求皇上解惑。”
“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吧。”
“那日馬場突生意外,驚險之餘衆人也猜測紛紛,不知此事,皇上如何看待,是否也有疑心臣妾,存了加害梅妃之心?”
寂月涼聞言,不由得心下一嘆,方纔怕是令流螢誤會了,讓她不要隨意走動,原是要避着那不知好歹的寂月景,全然不是因爲懷疑她……
雖說流螢此問,有妄自猜度聖意的嫌疑,可哪有怎樣,他卻是願意流螢直接問他,也好過讓流螢自己憋在心中,暗自猜想,令他們徒生隔閡。
“那日在皇后帳篷之中,朕的態度難不成還不夠明顯嗎?”
流螢微微抿脣,美眸流轉,有所疑惑,也有所不甘。
“臣妾以爲,那是因了梅妃娘娘之故。若是梅妃娘娘不曾替臣妾說話,敢問皇上,您是否願意相信臣妾?”
寂月涼不由得輕嘆出聲,“傻瓜,
你就這般不相信朕嗎?”
流螢臉上一紅,可是眸光之中的疑惑卻仍是執着不散,“臣妾沒有不相信皇上,只是,臣妾的馬驚着了梅妃娘娘,這卻是事實。”
“可你不也是因此受傷了嗎?此事朕還未與你將賬算上一算,你倒好,如此急切。”
一直柔和的眉眼此時不禁勾勒出了幾絲不悅,寂月涼眸子微眯,“受了傷卻還要強撐着不讓朕知道,你可知道強行用內力控馬,真氣逆轉,若是一個不慎,處理不當,你便會經脈俱斷,武功盡失,宛若廢人。這般,你可甘心?”
“臣妾……”說到這,流螢也不由得覺着有些難過與後怕,可當時梅妃暈倒在他懷中,他又怎麼可能顧及到自己?況且,她一貫不喜歡將自己軟弱的一面展示出來,更何況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這會讓她不安,一旦殺手示弱,那殺機便會來臨。
“這次幸而你無事,否則……看朕怎麼收拾你。”寂月涼說到這裡,也頗覺無奈。但又不願就此放過流螢,終歸是顧及到紫蘭在此,寂月涼不好做些什麼,只得輕擡手,扣指在流螢那光潔的額頭上敲了一記。
而後卻是眸光幽幽的看向紫蘭那邊,怎的這小丫頭今日動作這般慢吞吞。
這一眼,卻是讓寂月涼發現了紫蘭那不同尋常卻如對待什麼珍品那般小心翼翼的動作,那神情,似是隻要給紫蘭一個神臺,她便能將手中之物捧上去,從此供奉起來。
寂月涼不由得將眸光放在了紫蘭手上捧着的物件上,猛地眼前一亮。
紫蘭手上拎着的卻是一片雪白的衣料,雖然並不完全,但仍是隱隱約約的能看出是衣服的形狀。
流螢順着寂月涼的眸光看去,立即便看到了紫蘭此時拿着的東西,心中便是一慌,急忙出聲:“紫蘭,你將手上的東西收拾好,便下去吧。”
流螢如此緊張,更是令寂月涼來了興趣,饒有興致的開了口:“紫蘭,你將手上的東西拿來給朕瞧瞧。”
流螢頓時臉上一紅,慌張道:“皇上,那種粗鄙之物還是不要呈上來,污了您的眼。”
見着流螢這般詆譭自己的心血,紫蘭卻是不依了,神色略帶不平,輕聲道:“娘娘您怎麼這般妄自菲薄呢?這可是您一針一線親手縫製出來的,怎會是粗鄙之物呢?”
方纔那話要是放在了別宮,別的不說,只一條非議主子便能被拖下去,帶往那司偵局受刑。
而在這,流螢一貫縱容寬和,待紫蘭更如自己的妹妹那般。而寂月涼也知曉流螢看重紫蘭,況且紫蘭那話,在他聽來,也是十分入耳的。
雖寂月涼不曾說些什麼,但流螢也知曉紫蘭那番話不妥,不由得肅正了面容,低聲喝道:“莫要胡鬧。”
“嗯,將手上的東西拿與朕瞧瞧,然後你就下去吧。這裡不需要人伺候了。”寂月涼脣角噙笑。
隨着紫蘭越走越近,手上的東西也赫然明朗,令得寂月涼眸中笑意不由得因而加深。
那雪白的衣料雖只有
一半,且手藝頗爲生疏,但卻不難看出,流螢那所親手縫製的,便是他的寢衣。
上次他不過隨口一說,卻不曾想流螢竟然會放在心上。心下更是一片動容。
“這可是做與朕的?”雖然心下是這般肯定,但還是忍不住,要問出來得流螢親口肯定。
流螢看着寂月涼手上的自己費盡了心思,卻仍是縫製不好的東西,臉色的羞意與愧意更深,諾諾道:“臣妾女紅,實在難以入目。”
雖然沒有正面承認,但那話裡行間無一不是默認。寂月涼望向流螢眸光更是一片柔情,眼眸深深。
“可你這片心意,卻是入了朕的心。”寂月涼下意識的摩挲這那片衣料,心中的感動不斷在蔓延。
“嗯?這是什麼?”下一瞬,寂月涼卻是摸到一出稍稍凸出的東西,垂首一看,原是上面繡了物件。
流螢見狀,面上紅霞更甚,耳根子再度紅透成血滴。“這……這……”扭捏了半刻,仍是吐露不出一個字。
“流螢不說,那便讓朕來猜猜?”寂月涼本來有打趣的眸光此時卻是變得認真了起來,細細的看着那長長寬寬,略略彎繞的形狀。
依着流螢的性情與作風,理應不會繡那些花啊,蝴蝶之類的矯情之物,這般一猜想,寂月涼下意識的便脫口而出,“流螢這繡的,莫不是蟲吧?”
隨後想了想,繡給自己的應當不會這麼小氣,“不是不是,難不成是蛇?”
流螢那滿是紅霞的臉此時都熱得發燙了起來,若是寂月涼細細觀察,許還能瞧見那通紅的臉頰之下,那僵硬難看的神色。
寂月涼擡眸,見流螢這般模樣,便知曉自己又猜錯了。再度凝眉去猜,下一刻,卻是頗爲愕然,連眸光之中都盛滿了不可思議。
“這……這不會是龍吧?”
見寂月涼越說越離譜,還有那訝然的模樣,不由得刺痛了流螢的眼,更是打擊到了流螢那在女紅上面本就脆弱的自尊。
流螢下意識的將手扭捏在一處,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心中涌起了一股說不出的委屈,看向那片雪白衣料,更是惱恨的想要將它撕毀。
又羞又惱的情緒終於是佔據了流螢的心神與理智,竟讓她大着膽子,一把將那衣料從寂月涼手上奪過。
櫻脣輕啓,尤爲不甘:“皇上對於臣妾的女紅實在寄予過高的期望了,臣妾無能,只得繡這一朵似蟲似蛇卻半分不似龍的祥雲。”
“哈哈。”寂月涼聞言,竟是一時激動,笑了出聲。看向流螢那模樣,心中喜意更甚。“原是祥雲。”
見寂月涼竟然還在笑她,流螢更是羞憤,乾脆直接轉過身去,背對寂月涼,不願再看他那拿她打趣的神情,心中委屈更甚。
寂月涼見此,也知曉流螢惱了他,立時也停住了笑意,手握成拳,捂住尤帶有笑意的脣角。
想來這是流螢第一次做女紅,能繡成這般,應是費了極大的心神,很是不錯了。
“無論是什麼都好,朕很歡喜,也很喜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