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恨猛地從牀-上坐起。?
“王爺?”?
門外的侍從聽到動靜輕聲詢問。?
“沒事。”君無恨捂着心口,喘着粗氣道。他的額上滿是冷汗,連身上所着的褻衣也被汗水浸得半溼。?
窗外夜色正濃。剛剛過了年關,初春已悄然而至。外面清風吹拂,驅散冬日的寒冷,帶着些許涼爽吹入屋內。?
君無恨被噩夢驚醒後,心裡一直忐忑難安,輾轉不能眠,索性便披衣起身,點了夜燈在桌案旁坐下。桌上還放着他未處理完的公務,夜風吹起,紙頁翻飛卻提不起他半點精神。?
自皇陵回來後,君無邪對他愈發防備。表面上仍是客客氣氣,君臣之禮對着,暗地裡卻已開始聯絡朝中保皇派的大臣。君無恨對此冷眼旁觀,並未干涉。爭鬥這麼久,死去這麼多人,他已經覺得有些累了,他不想再計較這些鉤心鬥角,只想等待決戰。?
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在戰場上決勝負,哪怕身死亦是堂堂男子。?
他被困於宮中太久,早就忘了戰場上拼殺的酣暢淋漓,反而學着君無邪太后她們那樣弄權爭利,忽視自己最得意的能力。若是早一點想通,也許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
“王爺,外面夜寒,奴婢給您取了薄袍。”新來的婢女怯懦懦的說着。?
“有勞了。”君無恨接過袍子,並未披上。?
婢女垂頭,俏麗的容顏染着紅暈,“這,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早聽說洛王爺相貌出衆,當年未娶王妃之前可是整個東陵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如今一見,比那傳言中還要英俊許多。?
“本王怎麼之前沒見過你?”君無恨忽然道。?
“奴婢,奴婢是昨兒個才進王府的。”婢女羞得滿臉通紅:“管家大人說王爺身邊缺人,便把奴婢分到這兒來了。”她頓了頓,小心翼翼瞄了君無恨一眼,連忙低頭道:“能服侍王爺,奴婢,奴婢很高興。”?
君無恨面色漠然,只道:“原來是管家把你分到這兒的。”?
沈總管把此人分到他身邊的原因,君無恨不用想就知道。莊臻蓉死後,他整日忙於公務,別說碰了,就連去其他夫人那裡坐坐聊天都沒有。現在莊臻蓉沒了,秦莜嵐也失蹤了,整個王府都傳言他傷心過度。管家唯恐他再不碰她人,便給他安排這麼個婢女。?
“你下去吧。”君無恨擺擺手:“明日到麗水苑去,就不要到本王這兒來了。”?
那婢女聞言,慌得跪在地上道:“奴婢只想服侍王爺!”?
“到麗水苑也是服侍本王。”君無恨不待她說話,皺眉道:“自秦夫人離開後,麗水苑就荒廢了。日後你就住在那裡,替本王好好看着這院子,他日……以後總會用到的。”?
婢女心有不甘,可剛擡頭見到君無恨眼中射來的目光,冰冷異常,彷彿要殺了她一樣,心裡十分害怕,也不敢再說什麼。?
“奴婢,奴婢告退!”?
“去吧。”君無恨想了想,又道:“把沈總管叫過來,本王找他有事。”?
沈總管來此時,君無恨正擡頭望着天邊明月,周圍像是籠了層寒霜一樣,帶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王爺。”沈總管輕輕叫了一聲。?
“你來了。”君無恨轉頭望向他:“杏兒的事,查得怎麼樣?”?
雖然詫異於君無恨半夜叫他來詢問此事,沈總管還是老老實實將調查結果告知君無恨。?
“杏兒姑娘是被一個叫嚴鴻志的人接走的。這嚴鴻志是嚴家的管事,據說除了嚴家老爺少主外就他最大。”?
“嚴家?可是那個賣脂粉的嚴家?”君無恨問道。?
“正是。”沈總管道:“這嚴家以賣脂粉起家,短短一年就做得風生水起,商鋪遍佈東陵。嚴家掌事的是嚴鴻志,上面有嚴家家主嚴世興,及其獨女嚴凝玉。但嚴世興與嚴凝玉基本不露面,所以嚴家實際上是由嚴鴻志掌管。”?
君無恨問道:“可知那嚴鴻志如何認識秦夫人的?秦夫人將杏兒託付給他,定是與他交情匪淺,否則她是不會這麼做的。”?
“這個……老奴還沒查清楚。”沈總管垂頭道。?
“繼續查。”君無恨吩咐道:“派人看着嚴家,有事情立即回報。若是看到秦夫人出現,尾隨她到住所便可,不用現身打擾她。”?
沈總管點頭:“老奴明白了。”?
吩咐完這些,君無恨鬆口氣。算算日子,秦莜嵐此去已經有七天了。雖然他不知道她去的是什麼地方,但應該不會太遠。若是順利的話,此時應是已啓程回來。?
這樣想着,腦中又浮現夢中景象。?
夢裡的秦莜嵐滿身鮮血,趴在地上不知死活。他拼命往那邊跑,卻被一道看不見的牆阻攔在外,始終靠不進去,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失血而亡。?
他仍記得她躺在那裡,一聲聲叫着他的名字,向他求救的模樣。?
心裡驟然泛起痛楚,如針扎般。君無恨捂着心口,面色慘白。?
“王爺,您要是不舒服,趕快回房休息吧。外面風大,您舊傷未愈,要是再染上風寒,您的身體會受不住的。”沈總管勸道。?
“不用。”輕咳一聲,君無恨道:“你去幫我悄悄取個東西,務必不要驚動他人。”?
沈總管聽他這麼說,感覺這東西不簡單。?
“你過來,我告訴你那東西在哪兒。”君無恨招招手,對着沈總管輕輕將地址說出,而後又神色凝重的說道:“記住,務必親自去取,一定要取回來。”?
沈總管遲疑了一下,道:“老奴能問一下,這東西是做什麼的嗎?”?
“也許能救命。”君無恨擺手道:“趕快去辦吧,快馬來去,明天旁晚我就要見到此物。”?
“是。”沈總管躬身道。?
夜風吹起,君無恨輕咳兩聲,將肺中熱氣吐出。?
希望只是他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