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布置在王府正堂裡。
站在府門前,遠遠望着,就能看到正堂中央擺放着的漆黑髮亮的木棺。由上好木材製成,四周刻着鳳凰飛舞,龍騰蒼穹的繁雜花紋。木棺四周以金絲鑲邊,彩紋繪色,能工巧匠費盡心思鐫刻於上,端得是精美絕倫,堪稱珍品。
但再精美絕倫也無法掩蓋其用途,也無法讓人能見之高興得起來。
君無恨抱着莊臻蓉站在木棺前,低頭看着懷中人彷彿沉睡夢鄉的容顏,目光溫柔如水。
“王爺,放下吧。”見君無恨遲遲不動,管家嘆道:“讓王妃平平靜靜走完這一程。”
垂頭在莊臻蓉額上輕輕一吻,君無恨收起戀戀不捨的目光,深吸一口氣,將她慢慢放到棺木中。而後單膝下跪於木棺旁,伸手爲棺內人仔細整理被弄亂的頭髮。
“王妃!您怎麼就這麼去了啊!您這一去可讓我們怎麼辦啊!”
跟着來靈堂的衆人見君無恨都跪下了,也不好乾站着什麼都不做,紛紛做痛哭狀,嘴上哀嚎着。不管是否真爲莊臻蓉的死難過,起碼錶面上要難過。
震天的哭嚎聲在屋內響起,聽聞消息陸陸續續趕來的夫人們皆跪在外面,哭得撕心裂肺,彷彿不哭到嗓子啞就不足以表達難過之情。
“夠了!”君無恨側頭看着衆人,目光兇狠銳利,語氣夾雜着難以抑制的怒意,“都給我滾!滾回去!蓉兒她不需要你們的虛情假意,誰要是敢踏出自己門口半步,就給我滾出王府!”
哭聲戛然而止。
管家抹抹眼淚,有些詫異的看着君無恨。他倒是真的傷心,畢竟是跟着君無恨許久了,看着他與莊臻蓉成親,看着兩人一步步走到現在,落得陰陽兩隔的結局。
“王爺……”
衆夫人們噙着眼淚,齊齊怔住。
“都回去!”君無恨沉聲道:“聽懂了嗎?本王不想見到你們!”
“都回去!都回去!”見君無恨陰沉着臉,馬上就要爆發的樣子,管家連忙衝呆愣着的衆夫人們使眼色,讓她們別惹君無恨發怒。
王爺都發話了,衆人哪敢再杵在這兒,都灰溜溜的退走。
等那些夫人們都走乾淨了,君無恨側頭問道:“王妃去了的消息,告知宮裡了嗎?”
“王爺沒吩咐,老奴也不敢私自做決定。”管家回道:“按照王爺之前的命令,這段時間王府戒嚴,任何人都不得出去。所以老奴想,這消息應當還沒傳出去。不過昨兒個宮裡來人問了話,說怎麼突然戒嚴,老奴隨便找個理由將人打發回去了。”
“王妃的事恐怕是瞞不住的。”君無恨側頭看了看棺內的莊臻蓉,面色晦暗道:“你現在就命人去宮裡通報此事。”
管家點點頭,遲疑道:“若是宮裡人問起王妃如何去的,我們該如何回答?”
王府裡頭的栽贓嫁禍都是王府裡的事,傳到外面對王府對王爺都不好。再說莊臻蓉都死了,逝者爲大,再提這些事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就說王妃突染惡疾,不治而亡。”君無恨道:“要是追問,就說有什麼事直接來找我,皇上和太后那邊……我自會應付。”
得到君無恨的首肯,莊臻蓉逝去的消息很快被傳到君無邪與德榮太后那裡。
君無邪正端着宮女遞來的湯藥,聽到消息時手抖了抖,溫熱的湯藥溢出,灑得滿手都是。
“皇上,您沒事吧。”宮女趕忙掏出手帕,想爲君無邪擦手。
推開湊上來的宮女,君無邪指着傳信之人厲聲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宮裡宮外都知道當朝天子與洛王妃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若不是莊臻蓉執意嫁給洛王君無恨,否則她現在就是東宮之主,母儀天下的皇后。
“王,王妃去了!”傳信之人跪在地上,被嚇得瑟瑟發抖。
早就知道這不是好差事,誰讓他地位低,被人指使來傳話也不敢反抗。要是皇上一個不高興,拿他開刀,那怎麼辦?
“怎麼回事?前兩天人不是還好好的嗎?!”君無邪不相信這是真的。
“是,是,是突染惡疾,不,不治而亡。”傳信之人說起話來聲音都顫着:“小的只是傳信兒的,求皇上饒命啊!”
連鞋子也顧不得穿了,君無邪赤腳下塌,站在傳信之人面前,彎腰扯住他的衣襟道:“告訴朕,這不是真的!蓉兒她明明在好好休養身體,怎麼會……怎麼會……”
傳信之人被君無邪目光緊緊盯着,嚇得要死,也不道說什麼好。最終結結巴巴憋出一句話:“皇上,請,請節哀,節哀順變。”
轟隆隆——
耳邊響起炸雷。
一個晴天霹靂打下來,只打得君無邪整個人僵住了,好半晌纔回過神來:“蓉兒,蓉兒她真的,去了?”說出最後兩個字時,他彷彿受了巨大打擊,鬆開手,踉踉蹌蹌倒退兩步。
“皇上!”旁邊的宮女害怕他滑倒,連忙上前扶。
“滾!”君無邪一把將宮女推倒在地,站穩腳步,抓起手邊桌上放置的花瓶狠狠摔在地上,道:“朕不信!朕不信!你一定是在騙朕!來人!把這個妖言惑衆的賊人拖出去斬了!”
傳信之人聞言,慌忙擡頭:“皇上!小的說的句句屬實!王府裡的靈堂都擺好了!小的沒有騙皇上啊!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膽子,哪敢拿這種事胡說!”
“靈堂?”君無邪怔了怔:“靈堂都佈置好了?”
“是!是!其實王妃昨天就去了!王爺一直守在屋內,不讓人動王妃,也沒說要稟報皇上,所以才拖到現在。”那人立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