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亮起來了，小屋外面也漸漸地熱鬧了起來。林丞相府裡新的一天開始了。不知道主子們新的一天要忙些什麼，下人們一天的勞動要開始了，是真的。
小春整理了頭髮和衣衫要往外走，月西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小春，你每天都幹什麼活？”月西自己都是劈柴的丫頭，那麼小春身爲月西的丫鬟，所遭受的折磨只會更重。
果然小春搓着手說：“小春是洗衣服的。”小姐怎麼連這都不知道？
“洗衣服？”月西驚呼了一聲，耳邊聽着小屋外面呼呼的風聲，這樣嚴寒的冬天，手伸在外面都會覺得冷，更別說在冷水裡洗衣服了。難怪小春年紀輕輕的，已經是滿手很嚴重的凍瘡了。
月西憐惜地拉起小春的手說：“小春，你再堅持幾天，最遲過完年，我們一定不會再吃這份苦了。”
小春現在對自己的小姐很是相信了，既然小姐這麼說了，就一定能辦到，於是重重地點頭說：“恩，小春一切都聽小姐的。”
月西笑了笑說：“好了，現在我們一起出去吧，我要去廚房劈柴了。”
月西來到廚房的時候，廚房的大門剛打開，裡面只有吳嫂子一人。其餘的人都還沒有來。月西因爲一夜未睡，所以來的比較早，她見了胖胖的吳嫂子後笑着道：“吳大姐早啊。”女人都怕老，叫聲大姐肯定沒錯的。
果然吳嫂子聽到月西的聲音後忙扭過頭來看了月西一眼，眉頭皺着，好像有些事想不明白似得說：“四小姐，你昨天可留意誰是最後離開廚房的？我發現廚房裡好像丟了一罈酒，還有一罈煤油也不見了。準是哪個手長的給摸走了，這些女人就是眼皮子淺，成天都鑽營着摸東西，要不是我看的緊，這個廚房只怕早就被她們給搬空了。”
月西拍了拍腦袋說：“吳大姐，我也不瞞着你了，昨天我失足掉進池塘裡了，醒來之後好些事情都不記得了。昨天我走的時候，好像是有那麼幾個人在吃晚飯呢，只是他們叫什麼名字我記不得了。”
“好了，不要廢話了，快去劈你的柴吧。”吳嫂子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居
然與那個討人厭的四小姐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頓時心裡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似得很不舒服，連忙將月西支開了。
月西當然看出來了，吳嫂子臉上是很明顯的嫌惡的表情。難道說小春說自己長得不醜是假話？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自己考證一下再說。趁着吳嫂子正在皺着眉頭清點廚房裡的物品時，月西悄悄地走到廚房裡的那一口大水缸前，趴在缸沿上往裡看去。
不錯，就是趴上去的，水缸的高度是正常成年人身高的三分之二，而四小姐月西只有十歲，身高還沒長全，此刻她爲了看清自己的長相，便踮起腳尖，趴在缸沿上往水缸裡的水面看去。
之間水面上模模糊糊地倒影着一張很普通的臉，爲了看得清晰一些，月西挪動了一下位置，讓臉迎着光線，根據光學原理，臉上照着的光線足夠多時，水面上的影像纔會更清晰。果然此時，月西看到了一張不僅長相平凡，而且面色發青，不僅如此，臉上還有着一個個的青春痘似得突起。
大家可以想象本來就很平凡的一張大衆臉，還面色發青，臉上還一粒粒的突起。四小姐月西的年齡還沒有到長青春痘的年紀，很顯然這臉上的一顆顆的痘痘，定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難怪自己那個美貌不凡的孃親會爲了自己這個又醜又傻的女兒抑鬱而終了。
只一眼，月西看清了現在的自己的尊容以後，便不想再看第二眼了。如此的醜陋，小春居然說不醜？這個小春還真是傻的可以。難不成從前的傻子四小姐將小春也傳染傻了吧？
正在這時，廚房裡幹活的僕婦們約好了似的都來了廚房，其中有一個嗓音很嘹亮的，見到月西踮着腳尖趴在缸沿上，聲音嘹亮地說：“都來看啊，四小姐一大早的來水缸這裡照鏡子了，哈哈……原來傻子也愛美啊，只是天生就是個醜的，這可怎麼辦吶……”
果然其它的僕婦聽到這類似宣傳員的高音喇叭似得宣傳後，紛紛地圍了過來。
月西心中一陣氣憤，魯迅筆下的麻木不堪的人類大概就是以這些人爲原型的吧。自己這個進步女性不跟她們一般見識，於是月西目不斜視地
越過衆人，走到自己的工作場所，後院的一堆枯柴的旁邊，拿起斧頭，開始了今天一天的勞作。
而吳嫂子心裡不住地思量着，到底是哪個膽子肥的偷了廚房裡的東西，看着廚房裡的每個僕婦都像是小偷，板着臉道：“一羣吃閒飯的，看什麼看，還不快去幹活！信不信我告訴夫人，扣你們一個月的月錢。”
果然人們最愛的東西還是錢，一聽說要扣月錢，立刻老老實實地幹活去了。
廚房裡又恢復了正常的工作秩序，只是各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心思，月西一邊劈柴一邊想着，頂着這樣的一張苦瓜臉，今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啊。僕婦們的心思是，這個四小姐好像有點不一樣了，雖然還是很醜，可是卻不傻了啊，難不成三夫人在天有靈，顯靈了？而吳嫂子則不住地揣摩着，廚房裡少的東西會是誰偷的呢？
可是很快地，人們都沒有心思想這些了，因爲還有十多天就要過年了。廚房裡忽然成了最忙的地方，準備除夕家宴的各種食品，準備新年招待客人的食物，準備祭祀用的各種食物。而廚房裡的東西一多，吳嫂子自然沒那麼精力將所有的物品都清點明白。
所以月西每天夜裡出動，從廚房裡拿一些好吃好喝的，也就輕易地矇混了過去。
就在整個丞相府都爲着新年忙碌的時候，月西和小春則快快樂樂地生活着，白天干活，晚上點着油燈，圍着小桌，吃肉喝酒。美中不足就是小春白天要在冰冷的水裡洗衣服，而月西總覺得自己的長相太不樂觀。
小六和小春一樣，是個做粗活的下人。有一次廚房送來了好幾車的過年用的年貨，月西無意中看到小六瘦瘦的身子居然充當的是搬運工的角色。想到自己剛醒過來時的薑湯和棉被，月西便偷偷地走到小六身邊，道：“穩住腰盤，身子挺起來，氣沉丹田，對，就這樣，是不是覺得不那麼費力氣了？”
小六照着月西的說法一試，果然輕鬆了不少，回報給月西一個大大的笑容。月西也笑了笑，繼續研究自己的那堆枯柴去了。是啊，這個府裡，大概就只有小春和小六不會嫌棄自己丑陋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