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看着剩餘的胡人都被聚集到了一起,接着她看到了雲黎。然後身後一個人走過來,說道:“你要歇一歇了,大尹打了勝仗了。胡人幾乎全軍覆沒。”
月西回過頭來,看到同自己說話的是十七。是那個雲黯留下來保護自己的人。她緩緩地開口問道:“大尹贏了沒有?”
十七點頭說:“贏了,五百人敵一萬人,贏了!現在正在收拾俘虜。”
月西這才覺得眼前的景物全是紅色的,結着又覺得渾身疼痛,右手一鬆,那柄已經被血水浸透了的寶劍應聲而落。她感覺很累,幾乎沒有力氣站立。
十七發現了她的異樣,忙伸手接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等抱到懷中的時候,才發現她是如此的瘦弱,這麼輕,估計身上都沒長什麼肉。若不是親眼看見,他如何都不會相信這地上躺着的這些屍體,大半都是她的傑作。
十七抱着月西,轉身要離開。忽然背後傳來一個急促的聲音:“你快放下她……快放下她!”
十七回頭看了一下匆匆往這邊走來的皇上,如此驚慌失措的皇上,還是頭一次看到過。他曾經奉門主的命令,監視過這位皇上的舉止,對這位皇上的行爲秉性再熟悉不過了,如此驚慌失措,連說話都結巴的皇上,真的還是第一次看見。可惜,他錯過的事情太多了。
十七抱着月西沒有停留,繼續往前走,嘴裡說道:“你讓我放下她我便放下?憑什麼啊?你又不是我的主子。”說完運功擡腳,竟能將那輕功練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轉眼間就帶着月西在雲黎的眼前消失了。
十七是雲黯手下最得力的下屬之一,不論是功夫還是頭腦,都很是了得,不然雲黯也不會如此放心的讓他留下來保護月西了。
雲黎看到十七忽然就消失了,知道這一會兒派人追是來不及的了,而且他已經猜到了這是誰的人。他若有所思地冷笑一下,回頭走了兩步,自地上拾起一把寶劍來,寶劍的劍鋒上還殘留着血跡,劍柄處也已經染成了鮮紅色。他緊緊地握着這把劍,彷彿握着這把劍的劍柄就可以握住她的手一般。他知道這是她用過的劍,他忍不住想要珍藏這把劍。
當一個人開始想要珍藏另一人的物件時,只有另種可能,第一是那個人死去了,珍藏着他的物件可以做個念想,第二就是那個人同自己分別了,再無關聯了,珍藏他的物件,只是爲了紀念從前的往事
。
雲黎就是這樣心中悽然的提着那把削鐵如泥的寶劍,給幾個軍階較高的將軍吩咐了幾句後,便自己上了馬,回城去了。他今晚急急的趕來,就是因爲不放心她。可是現在她不在這裡了,他也沒必要留在這裡了。
雲黎猜測的是,胡人今天晚上不會來那麼多人的,就是來了這麼多的人馬,也不會走這條路的。所以才造成了今天晚上,月西帶着五百大尹兵士對抗萬餘人的胡人的局面,慶幸的是,月西沒出事。不然他這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對於皇上的離去,大家似乎都沒注意到,因爲士兵們正團團的圍着大鬍子聽他講着今晚的帶有傳奇色彩的戰爭,隱約聽見大鬍子的聲音說着:“……說時遲,那時快,只聽那聲音跟打雷似得,砰砰砰的幾聲巨響,那胡人的胳膊還有腿啊,全部分了家……”
有一些士兵質疑道:“打雷的聲音不是砰砰砰的,而且你說的是什麼兵器,竟然響幾聲就能讓人的胳膊和腿分了家的?”
“你小子你是沒親眼看到啊,哎呀,我跟你說不清楚,你要是不相信,你去問問今天晚上跟我一起來的那些兄弟,看我撒謊了沒有……”大鬍子不耐煩的說着。
打掃完戰場了,大尹的士兵們這才押着一個個被牢牢地捆綁着的胡人俘虜,朝奉城走去。其中有一個個頭稍微矮一些的,跟在一大羣的男人中間走着,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胡族的桑格公主。
當時她看到月西殺人的樣子,嚇壞了,躲在一個深深的草叢裡就沒敢出來,一直到打掃戰場的時候才被搜出來,然後捆了一起帶到奉城去。
第二天,以奉城爲中心,迅速流傳開來一個消息,大尹的五百士兵,將萬餘人的胡人給打敗了,而且還是慘敗,活下來的幾乎不到一千人。那五座被胡人佔領的城池也全部奪了回來。頓時,大尹上下普天同慶。慶祝打了勝仗的同時,也祈禱着上蒼,這一年一定要風調雨順,再也不要出什麼岔子了。
當然這些熱鬧月西是不知道的。因爲她受傷了。俗話說傷人一千自損八百,而且亂軍之中,功夫再好也免不了被冷箭暗算。
月西沉沉的睡着,她又做夢了,而且這次的夢境如此清晰,像是真的一樣,夢見自己又回到了殺手組織裡,每天天不亮就起牀訓練,教練的手上一條拇指粗的鞭子,誰落後了,二話不說就是一鞭子上去。她只能拼了命的去比別人
要優秀,要快速,她寧願累死也不要被鞭子打死。
她又夢見長大以後潛伏在那座燈紅酒綠的城市裡,等待着組織給安排的各種任務。有國內的也有國外的。當別的女子在休閒在約會在戀愛的時候,她卻不得不費盡心機的抓緊一切機會靠近暗殺對象,一絲差錯都不能有,否則不僅完成不了任務,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敢說。
她夢見自己每天早上起牀後,對着鏡子對自己說:你哪裡算是個人?你不過是個工具罷了,工具怎麼會需要感情和生命呢?
有時候看見科幻電影裡面和真人一模一樣的機器人,她想自己要是那樣的機器人就好了,就不會在一個人的深夜裡暗自神傷了……
月西睡得很沉,感覺有人在拿棉布擦自己的臉龐,她猛地驚醒,心想自己什麼時候如此大意,連別人靠近都感覺不出來了?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看到一個面容清俊,神情冰冷的男人手裡正拿着一塊溼潤的棉布,懸在空中。看見這個情景,月西的腦子有那麼一瞬間的當機。這是在哪裡?這人是誰?
剛纔的夢中的絕望太真切了,以至於有這麼一瞬間月西不知身在何處。
雲黯將手裡的棉巾放進不遠處的木盆裡,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月西,竟然緩緩地笑了起來:“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月西這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自己這是在異時空的古代,這才鬆了口氣,在這裡雖然各種事物都很落後,可是卻沒人逼迫,沒有那麼多的絕望。想到這裡,不由鬆了口氣。這樣的感覺就好比夢見自己在一片槍林彈雨中拼命,嚇得半死,醒了之後發現自己處在和平世界裡,那樣的幸福。
月西微微笑了一下:“雲黯,我這是在哪裡?”
“這是在我京城的秘宅裡。你都昏迷了三天三夜了,真是嚇死我了。”雲黯輕柔的說道。
月西疲倦的閉上眼睛,輕輕地說道:“我感覺好累,真的是太累了!”
“不用怕,以後我就再也不會讓你如此的累了。你什麼事都不用做,讓我去做就好了……”雲黯握住月西的手,微微用力的握着:“月西,不要睡了,已經睡了很久了,睜開眼睛看看我吧。”
月西微笑了一下,將手從雲黯的手裡抽出來,看着他有些驚慌的臉色,說道:“不用擔心,死不了的。我不是答應了要和你拜堂成親的嗎?我怎麼捨得就這麼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