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她怎麼還不醒?我不會把她醫死了吧?”
“她本身就快死了,讓你用一下,積累一下行醫經驗,也算造福蒼生了。”
“......可是師父,她受傷嚴重,這樣真的沒事麼?”
“沒關係,你不行的話,師父再試試,你還信不過爲師麼?”
“......信不過”
“你這孩子,爲師平時白疼你了!”
玉柏玄頭痛欲裂,腦中有聲音嗡嗡作響,感覺渾身上下的骨頭全都斷裂,手腳不能活動,疼痛鑽心刺骨,尤其是毒針傷到的手臂好像有大錘輪番敲打,一陣疼過一陣,雙腿的膝蓋猶如被剜去髕骨,再用利刃反覆攪動,全身上下似乎被利箭刺穿,一會兒似被烈火焚燒,一會兒似被寒冰包裹。
她努力想要睜開雙眼,又被一陣摧心蝕骨的疼痛襲來,昏睡過去。
“師父,剛纔她的眼皮好像動了。”
“趕快施針!”
玉柏玄使出渾身的力氣,緩緩睜開眼,看見兩顆腦袋一左一右像是在觀察她,“活了活了,我把她救活了!”一個少年的聲音很是欣喜。她虛弱地眨眨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兩人。
“姑娘你可慢點眨眼,眨得快了弄不好背過氣去,還得死,”這回是一個女子的聲音。玉柏玄閉上眼睛回憶起昏睡時耳旁的聲音,好像就是這兩個人,想張口詢問,但身體不聽使喚,甭說說話,就連每次呼吸都斷斷續續帶着撕裂般的疼痛。
“你摔斷了骨頭,還中了毒,能醒來已是萬幸,想說話就再等等吧,”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能遇到山人是你的造化,可別忘了山人對你的救命之恩。”
“師父,明明是我把她拖回來的,你還嫌我多管閒事,讓我把她丟了......”
“放肆,上天有好生之德,爲師怎麼會見死不救?”
“......”
玉柏玄這時纔看清說話的兩人,女子約莫三十多歲,一張圓臉一雙圓眼,連雙耳都是圓的,穿着一身白色長袍仙風道骨,但樣式她卻從未見過。
少年年紀與自己相仿,身着一身青色的衣衫,一雙狹長鳳眼內勾外翹,黛眉斜飛入鬢,鼻樑高挺鼻尖微微翹起,此刻正撇着嘴看着他口中的師父。
玉柏玄無法言語,向兩人投去感激的目光。女子點點頭,面帶威嚴地踱出房間,不小心被門檻絆到險些栽倒,連忙直起身,清清嗓子整理一下前襟,方纔慢慢走遠。
“你等着,我去給你端藥,”青色衣衫的少年一晃走出房間,不一會端了藥進來,手中還拿了一個攔腰切斷的葫蘆,玉柏玄正疑惑着,聽見少年說道,“還是師父聰慧,想了這麼一個法子,要不我還不知道如何給你喂藥。”說完把削平了的葫蘆嘴塞到玉柏玄的口中,端起藥碗往葫蘆裡倒去。
苦澀的藥湯一股腦灌入口中,憋得玉柏玄直翻白眼,少年見到了才倒得慢些,“對不住,我也沒給人餵過藥,要是喂得快了,你就眨眨眼。”
玉柏玄眨得飛快,覺得自己的眼皮都要抽筋了,苦不堪言的藥湯順着喉嚨淌入腹中,她開始覺得腹中灼熱無比,慢慢竟覺得溫暖起來,身體似乎也不再針扎一般疼痛。
剛緩過一口氣,只聽見“呼啦”一聲,身上的被子掀到一邊,她眼珠向下一看險些再次暈過去,自己□□躺在榻上,幾乎能夠看到自己的汗毛在空氣中堅強的挺立。
“所謂醫者父母心,姑娘不要這種表情,在醫者眼中,不分男女老幼,只有病人,接下來我要給姑娘施針了,可能會有點疼,”不等玉柏玄接受這一現實,一針下去,她的心中已經發出了震耳欲聾的狂吼。
五六日後,玉柏玄可以說話,脖子也能勉強扭動,苦藥已經讓她脣齒麻木,施針前,她問出心中早就想問的話,“公子,除了我,你在水邊可曾見到還有別人?”
“你還有同伴?”
玉柏玄搖搖頭,心想以他的身手應該早已逃出生天,自己真是多慮了。她轉而向少年表達自己的感激涕零,少年也同樣報以不必客氣豁達的微笑,接着伴隨着響徹雲霄的慘叫,樹上的小鳥被嚇得四散而逃。
黍陽,未時,制香閣。
“近日我就會把姬墨臨送入都城,剩下的你看着辦,”姬寒裳面色決絕。姬筱拍案而起,“他是你的親孫兒,他才十三歲!”
“那又如何?”姬筱面前的女人表情絲毫沒有變化,冷酷無情,“你說要隱衛,我給你了,你說一定有辦法,我信你了,結果呢?我本寄希望與她,誰知道她跟她父親一樣短命。”
姬筱沖天的憤怒頓時化爲陣陣冷笑,“短命?兄長如果不嫁入皇家,哪會整日鬱鬱寡歡含恨而終,你害了兄長和我還嫌不夠,還要害墨臨,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想要重振姬家!”姬寒裳面容猙獰,“姬曾整日在朝堂之上作威作福,都是同出姬氏一門,憑什麼她們就是正宗,就能把持朝政,而我們就是旁支,只能經商掙幾個臭錢!開國之初時都是從龍之功的重臣,就因爲長幼有序,生生的將我們這一支剔除,憑什麼!”
這番話,姬筱從小到大已經記不清聽到過多少次,每聽一次就彷彿套上一層沉重的枷鎖,此時他平靜下來,面色淡漠疏離,“你想把墨臨送來隨你的便,我智薄才疏,即使想幫恐怕也力不從心。”
姬寒裳看着眼前準備起身出門的身影,咬咬牙乾笑幾聲,“不過,怎麼說玄兒也是我的外孫女,我也不想她就這麼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好兒子,我再給你三個月時間,能不能扭轉乾坤,就看你的了。”
亥時,相國府。
姬曾剛剛脫衣躺下,只聽房門外的小僕慌慌張張地通報,“大人,宮內來人傳旨,鳳後午後突然昏厥,至今未醒,陛下有旨請大人速速入宮!”
姬曾匆匆趕至鳳後寢殿,見皇帝坐在牀榻邊,握着姬墨暘的手,一臉心疼關切。皇帝見姬曾進殿,愁眉稍稍舒展,“相國大人,墨暘用午膳時還好好的,用完午膳還用了些相國府小僕帶來的蓮子羹,誰知沒多久內侍就慌忙來報,說鳳後突然昏厥,御醫看診說是氣血攻心才致昏厥,緩息片刻就可清醒,可到入夜都沒有醒,還發起熱來。”
跪在一旁的小僕瑟瑟發抖,身旁的食盒裡放着半碗冷掉的蓮子羹,姬曾瞥了他一眼正要詢問,聽見姬墨暘喃喃囈語,玉柏炎細細去聽,轉身對姬曾說道,“這幾個時辰,時不時地聽他說什麼雪,也不知是什麼意思,朕想着趕緊告知相國大人,來看看墨暘爲何突然病倒。”
姬曾眉頭緊皺,“回陛下,墨暘在家中一直身體康健,偶感風寒也是很快就能痊癒,這......御醫可有應對之法?”跪在一旁的御醫聽到姬曾的話,擦擦額頭的汗水回到,“啓稟陛下,鳳後除了發熱昏厥確無其它病症,微臣可以施針,利用痛覺使鳳後清醒,但卻有傷鳳體,還請陛下定奪。”皇帝點頭恩准。
御醫爲姬墨暘緩緩施針,只見他濃密的睫毛快速地抖動,臉上露出無比痛苦的神情,如玉的面頰愈顯蒼白,一顆淚珠從眼角滑落,在臉上劃出一道晶瑩的痕跡。
玉柏炎皺着眉頭氣惱地低吼,“你怎麼施的針,讓他疼成這個模樣!”御醫大汗淋漓,匍匐在地,“陛下息怒,還請陛下請保重龍體。”姬曾也連忙跪下,“陛下懷有皇嗣,萬萬不能動怒,墨暘無事自會醒來,還請陛下保重。”
屋內人噼裡啪啦跪了一地,玉柏炎吁了一口氣,擺擺手,起身將姬曾攙扶起來,“墨暘這個樣子,如何不讓朕心焦......”正在這時,姬墨暘悠悠轉醒,玉柏炎連忙坐到榻上,一把握住姬墨暘的手,“墨暘,你總算醒了。”
姬墨暘看着玉柏炎緊握的手,擡眼看向玉柏炎,往日如泉水般溫潤的目光此時變得冷寒刺骨殺意騰騰,玉柏玄眨眨眼,姬墨暘呼吸起伏不定,眼神虛弱空洞,哪有什麼殺意,想來是身懷有孕熬夜所致。
“墨暘,你可有不適,再讓御醫爲你診診脈。”御醫診過之後,再次確認姬墨暘並無大礙,開了安神的藥方便退下了,剩下玉柏炎和姬曾還陪在一旁。
玉柏炎輕聲細語地問,“你可好些了?可把朕嚇壞了,把你母親也嚇壞了。”姬墨暘低着頭不發一言,此時姬曾低聲詢問了小僕幾句,把他打發走了,聽見玉柏炎對姬墨暘溫言軟語,走到榻前躬身道,“啓稟陛下,微臣也是剛剛得知,說是家中有內賊,將墨暘房中陛下所賜玉杯盜走,小僕怕陛下降罪不敢聲張,就跑到宮裡來同墨暘講了,墨暘聽了當場怒斥了小僕,加上自覺愧對陛下,這才氣血攻心暈了過去。”
玉柏炎寬厚的大笑,“朕當是什麼天大的事,讓朕端莊持重的鳳後慞惶失次,墨暘不必掛心,朕再賜給你一對便是。”姬墨暘這纔開口,“是臣侍失儀,驚擾了陛下,請陛下降罪。”
“可惡的是那賊人,墨暘何錯之有?你放寬心,捉賊的事交由他人去辦。”
姬曾沉默片刻,向玉柏炎道,“啓稟陛下,陛下身懷皇嗣,還要爲國事操勞,墨暘如今身體羸弱,不僅不能爲陛下分憂,反而令陛下掛心,微臣心中羞愧,微臣懇請陛下允准臣將鳳後帶回相府修養幾日,待墨暘身體恢復,再回宮侍奉陛下。”
玉柏炎看看面色蒼白的姬墨暘,點點頭道,“墨暘進宮已有大半年,並未回過相府,想必心中也是十分惦念父親,準了。”
姬曾帶着姬墨暘連夜回到相府,姬父等得心焦,看到兒子回來,臉上的笑容還未完全展開,就見姬曾拖着姬墨暘往房間裡走,“砰”的一聲摔上房門。相府家規甚嚴,小僕們都離得老遠不敢吭聲,只有姬父焦急地站在門口聽着門內動靜。
姬墨暘被姬曾一把甩在地上,烏黑的青絲沒有束縛,幾縷散在水色的外袍邊緣,剩下的如黑瀑一般鋪落在地板上。
“你當真是活膩了,你眼中可還有旁人!”姬曾氣得聲音發抖,姬墨暘支起身體,頭髮擋住了半邊臉。
“你以爲你做的事沒有人知道?你私自調動姬家的隱衛,已經觸犯家法,我只當你是任性胡鬧,可如今你想怎樣?把姬家的人全都害死麼!今日我豁出臉面替你圓謊,陛下若不是忌憚姬家勢力,於情於理怎會輕易答應我帶你回府?”姬曾氣得直哆嗦,卻還是盡力壓低了聲音,努力壓抑胸中的怒火。
姬墨暘緩緩擡起頭,蒼白得幾近透明的臉龐,通紅的雙眼執着地看着母親,“我要回宮。”
“回宮做什麼?你要弒君,連帶殺了你的孩子?”姬曾已經恨得咬牙切齒。
“我沒有什麼孩子!我要殺......”
“啪!”姬墨暘的耳邊嗡嗡作響,半邊臉瞬間腫起老高。
“姬家怎會出了你這樣一個孽障,你真要姬氏爲她殉葬?我告訴你,自古成王敗寇,即便是骨肉至親亦是如此,這就是她的命!”
姬父在門外聽不清楚二人說了什麼,但這一巴掌他卻聽到了,不管不顧推門進來,看見姬墨暘披頭散髮地趴在地上,瞬間落下淚來,撲上去抱住姬墨暘無聲的落淚。
姬曾恢復了平日的漠然,對着地上的兩人,話是對姬父說的,但卻看着姬墨暘,“鳳後自今日起回府休養,鳳體安康需要靜養,閒雜人等不許踏入一步,鳳後若是不吃飯,你也別吃了,鳳後若不歇息,你就站在他身旁守着他,鳳後若是有所損傷,你就自戕以謝罪。”說罷拂袖而去。
“這位公子,”玉柏玄瞧着青衣少年從針帶中抽出一根根大小不一的銀針,壓抑住內心的恐懼,陪笑道,“承蒙公子救命之恩,敢問尊姓大名,日後定結草銜環犬馬相報。”
青衣少年仔細檢查手中的銀針,聽到她問自己的姓名,丹鳳眼微微一斜,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迅雷不及掩耳將針扎向玉柏玄腿上的穴位,玉柏玄的臉瞬間憋紫,“我叫離悅,分離的離,心悅的悅。”
“離......悅!”樹枝上的小鳥歪着腦袋,好像在分辨今日的喊聲爲何與以往不同了。
陽光正好,武鳴正在樹下打瞌睡,被突如其來的慘叫嚇得差點從藤椅上翻落,她嘆息一聲,將石案上的茶水一飲而盡,起身向叫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玉柏玄正疼的死去活來,看到圓臉圓眼的武鳴走進來,彷彿看到了天降的救星,“恩人,再這樣下去,我可能......命不久矣......”玉柏玄一隻手無力地垂在榻邊,身上上扎滿了銀針,活像一隻案板上的刺蝟,此刻正用求救的目光眼巴巴地看着她。
“咦,小蠻啊,你扎這幾個穴位做什麼,這些穴位是人在昏睡之時促其甦醒用的,劇痛無比,她都已經醒了,你還下針,難怪她叫的這樣悽慘。”
玉柏玄聽了武鳴的話欲哭無淚。
“師父,你爲何不早說?”
“爲師以爲你知道呢。”
“我好像是疏忽了,已經這樣紮了七八日,不要緊吧?”
“倒是無礙,就是有點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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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疼?!都要疼死了好不好!玉柏玄心中瘋狂地怒吼,嘴上卻不敢造次,“無事,多虧了恩人和離公子,我才能撿回一條命,這點疼痛算不得什麼,”說完一臉痛苦地看着自己滿身的銀針,“恩人的救命之恩讓在下銘感五內,還未請教恩人的尊姓大名。”
圓眼忽閃忽閃眨了兩下,直起身來,兩手背在身後,“呵呵呵,有道是,水接仙緣山藏谷幽......”
“我師父是武鳴先生。”
武鳴那慷慨激昂的自我介紹就這樣被打斷,幽怨地看着自己的徒弟,玉柏玄聽着名字覺得耳熟,突然恍然大悟,“原來恩人就是傳說中通曉天文言無不驗,六韜三略神鬼莫測,枯骨成肉着手成春,獨步天下武功蓋世的武鳴先生?”
玉柏玄這一連串的溢美之詞讓武鳴十分受用,“這都是世人過譽了,山人不過一介村野布衣,雲遊四海的閒雲野鶴罷了。”
“我師父不會武功。”
玉柏玄崇拜的目光轉爲疑惑不解,武鳴氣定神閒的高深表情瞬間僵住,乾笑了幾聲。
“武藝絕倫一鳴天下,恩人的姓名不是這個意思麼?”
“呵呵呵,姓名只是一個俗世間的代號,爲人父母總是對兒女寄予厚望,可惜讓二老失望了,”武鳴說完長嘆一聲,扶住額頭轉移了話題,“姑娘應該是從懸崖跌落深潭,被水流帶到此地,雖然受傷很重,但遇到我們師徒就是你的造化,你就好好養傷,我的徒兒自會醫好你。”
玉柏玄聽到她的話低頭看看身上的銀針,再次擡頭看她。
“呵呵呵,由山人從旁協助,你還信不過嗎?”玉柏玄想起了昏迷時兩人的對話,悲壯地眨眨眼。
近半個月,玉柏玄的手腳能緩慢活動,每日的藥湯也可以自己端起喝了,她努力把那半個葫蘆往遠處推推,心想等我能下地,第一件事就把這半個葫蘆砸了。
之前每日的施針改爲藥浴,藥浴之後渾身裹上黑乎乎的藥糊,然後用布片纏得嚴嚴實實,在玉柏玄強烈的要求下,離悅纔沒有把她的眼睛也纏上。
晌午一過,離悅準時抱着浴桶走進玉柏玄的房間,幾個來回將浴桶注滿,走到榻前掀開被子將玉柏玄打橫抱起放入浴桶,雖然依舊是全身□□,但玉柏玄早就練得皮糙肉厚滿不在乎了。
離悅用布巾蘸着藥汁反覆在她身上擦拭,玉柏玄看着身上細密的傷口,口中自言自語,“這從高處墜入深潭,還有會這樣的傷口,真是奇怪。”
離悅一面擦拭她的後背一面說道,“我撿到你的時候沒有傷口,這些都是我把你拖回來的路上石子刮的,拖到一半我怕把你刮壞了,還特地翻了個面,後背上也有。”
“......”
玉柏玄的腦海中出現了這樣一幅畫面:一名青衣少年拖着死魚一般的自己,一會兒被石頭磕到腦袋,一會兒被樹枝掛到肚皮,沒準還有糞便什麼的蹭到頭髮上......玉柏玄安慰自己,皮囊相對性命來說來說都不算什麼,無所謂的。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所以特地在藥湯裡添了消除疤痕的草藥,雖然會有點疼,但總比滿身疤痕要好。”
他不說還好,玉柏玄發覺每一處傷口都又癢又疼,就像有無數蟲子在噬咬,痠麻脹痛充斥全身十分難受。
“而且這些草藥還有養顏護膚的功效,不僅祛除疤痕,還能讓你皮膚更加細膩白皙,保證不耽誤你嫁人。”
玉柏玄雙手緊緊攥着桶沿,在痛苦中掙扎,聽到他的話覺得荒誕,“嫁人?誰要嫁人了?”她覺得離悅的手突然離開了她的後背,她不知發生了什麼想要回身去看,無奈身體不聽使喚,只能盡力迴轉,姿勢十分怪異。
“我同你說過,醫者眼中只有病患並無男女,雖然我見過你的身體,但在我眼中和我救過的貓狗沒有分別,你如果因此非我不嫁,那我只能讓姑娘失望了!”
玉柏玄沒有辦法看到他的臉,但聽到身後大義凜然的聲音,下意識回道,“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等等,貓狗?嫁人?這都哪跟哪?
“這都哪跟哪?誰說要嫁給你了?即使是嫁娶,也是你嫁給我。再說,是你看了我,又不是我看了你,作何就要娶你?看了我的身體就要娶,給我搓澡的小僕多了去了,全娶了院子都盛不下!”玉柏玄說完才後悔,險些泄露身份,果真言多必失。
這時離悅從她身後轉到她的面前,狹長的鳳眼眯起來活像一隻捕獵的狐狸,“你是後央人?”
“對呀。”玉柏玄心中祈禱,希望他沒有注意到最後那幾句話,“聽你的意思,你不是後央人,那你是哪國人,前齊?”
離悅的眼中閃過一絲傷感轉而充滿戒備,狐狸眼一挑,“我爲何要告訴你?”說完把布巾丟進藥桶,濺起的藥汁糊了玉柏玄一臉,好像還有幾滴落進了口中,不等她糾結是否喝了自己的洗澡水,離悅已經將她從桶中撈出,身上還滴着藥汁便被拋到了榻上。
“這是哪,不是後央嗎?”
“這是覓冬。”離悅開始往玉柏玄的身上塗藥糊,不管她是否還想說話,舀起藥糊就往她的臉上塗去,玉柏玄趕緊閉嘴,生怕一個不小心被他把藥糊塞進嘴裡,離悅把玉柏玄結結實實地纏成了一個糉子,他看着自己的傑作,滿意的拍拍手,擡起藥桶挪了出去。
夜有霜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看周圍,發現自己在一輛馬車裡,他活動身體,才感覺到手腳已經被捆得結結實實,剛想發力掙脫,全身各處便碎裂一般地疼痛,劇烈的疼痛讓他出了一身冷汗,他支撐不住再次昏了過去,最後聽到的是飄忽不定的聲音“美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