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哪門子高興
19哪門子高興
“爲什麼對魏芒的女人那麼熱心,還特意交換了微信號碼?”
元恪劈頭一問,讓陳意涵着實愣了愣。少爺一般神存在的人物也用微信嗎?不會通訊錄裡只有魏芒少爺一人吧。
“你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
“少爺。你也知道社交工具,我覺得太好笑了。管家說少爺的運動特長是高爾夫和馬術。少爺的課餘社交方式是法式宴會和沙龍讀書會。您朋友圈的人真的會用微信嗎?大家都是一些手拿羽毛筆,沾墨汁寫信箋的貴族吧。”
她倒真能想象。
元恪一張陰晴不定的臉上烏雲佈滿,“陳意涵。”
“有。”
“你會不會開朗過了頭。有朋友來家裡做客真的那麼令人高興?”
“少爺你剛剛明明也很開心哪。”
“我開心是因爲我找回了陀飛輪。”
陳意涵踮腳觀察着元恪彆扭的表情,不自禁地在他臉蛋上捏了一把,“是嗎?高興就是高興,爲什麼非要否認呢。元恪。你知道爲什麼人總把悲劇意識強加給自己嗎?因爲他從來不向朋友求助。總是一個人在盡力苦撐。”
被自己的女僕教訓的頭頭是道,元恪反倒感覺到了快樂,“還有這等理論。那陳意涵你倒是說說,重視朋友的麗景三十八號,怎麼會因爲欠債三十萬,就被迫轉系呢?當時你沒有找他們商量嗎?”
意涵有些沉默了。元恪說的沒有錯。默默獨自承擔起鉅額債務,甚至連媽媽都沒有告訴的人,真的有資格評價元恪的交友觀嗎?
——
魏芒和水津亭前腳踏出天元麗景。由管家大人親自報告的“少爺週記”電話就打到了天元帝景。
“少爺他與原來一樣,嚴格遵守麗景作息,從未流連歡場。交友也在家族的嚴選範疇之內。如果說開了先河的話,那就是今晚魏芒少爺攜帶一名女性友人突然來訪。五分鐘前剛剛離開。”
“魏芒把娛樂圈的女孩子帶進麗景?”
“是一位樸素的美人。個性非常安靜。具體的情況我會詳細瞭解的。”
噔一聲。
鑽飾落入撞上首飾盤的悶響。
管家一笑,“您現在已經準備就寢了嗎?”
老夫人放眼四顧自己所在的遼遠而空曠的臥室。帝景的老先生還在書房。而她在邊聽電話,邊卸掉身上裝飾。珠光寶氣襯托得鏡中女人雍容華貴。
一定不能讓孫子元恪重走兒子元宏的老路。沒有兒媳的大宅饒是再怎樣受人矚目,仍然免不了蒼涼。她要用自己的力量讓帝景的繁華生生不息。但在自己寵信的管家面前,老夫人不安的心總能夠立刻平復下來。
“帝景晚間作息要提前麗景一個小時嘛。也難爲你在那裡苦挨三年多囉。等到元恪完成學業,開始工作和婚姻生活之後,你就不再需要兩處操心,兩地奔波了。”
“是。我也盼望着回到天津的那一天哪。”
“聽聽這口氣。好像我虐待了你一般。難道有什麼不滿?還是元恪又讓你費心了?”
“您明知道,我不是一個爽快的人。還問出如此難回覆的問題。”管家笑聲琅琅。聽筒另一頭的老夫人也開心起來。
“年輕人的感情,順其自然消亡要比干涉擾亂更明智。小宋,你如果爲新女僕的事情傷腦筋就大可不必了。我們不僅要順他的心意,還要給他的更多,纔算得上稱職的長輩啊。”
只有給得更多,才能高調地讓整個社會告訴他們,以婚姻爲目的而輕易跨越階層的戀愛有多麼不符合實際吧。宋容心領神會老夫人的意思,愉快地結束了通話。
——
天元麗景的少爺主臥。
三個月來,有女僕守護的第一個夜晚,元恪仍舊失眠。
或許因爲後背和後腦擦傷一到了晚間病情反覆,也或許因爲與女僕相處的第一天實在太過驚心動魄。元恪對於能夠在這種程度上佔有陳意涵有喜有憂。喜的是他終於可以將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安置在身邊保護,而憂的是作爲室友居住的她究竟之於自己的內心希望有多大程度瞭解,她真的能夠成爲他走出麗景的伴侶嗎?而他可以做到嗎?
斜倚在牀頭,元恪盯着發光的手機屏幕看了整晚的財經新聞。麗景富有,傭僕成羣,可屬於他的財富,屬於他的人畢竟少之又少。
從浴室裡出來,果然看到手拿他今日行程的女僕已經站在門外了。
元恪破天荒擡動嘴角笑了笑。
“麗景還沒有實現無紙化辦公嗎?三十八號,你把我的人生捏在手裡感覺很不錯吧。”
怎麼可以一大早就笑着說出尖刀一樣的話呢?陳意涵真想啪啪上去扇他幾個耳光。
“有人爲你的人生而存在,少爺不該感到高興嗎?”
“高興?”一舉一動皆在他人掌握之中,這是哪門子的高興。
“上流人生。不是從出生那一刻得到的東西都比別人豪華麼?怎麼不高興?”
該誇獎她終於露出了本性,心直口快呢,還是該誇獎她終於適應了豪門環境,目中無人呢?
元恪拖着兩隻凹陷的黑眼眶,貼近自己的女僕看了看。
明明此種程度的性騷擾,她已經可以駕輕就熟了,爲什麼還會心慌氣短。
“陳意涵。”
“有。”
“管家是怎麼交待你的?”
“交待我?什麼?”
“當然是怎麼照顧我啊。”
支支吾吾,“照顧哪方面,少爺,您在說您的黑眼圈嗎?”女僕擡手在他的灰綠的眼睛前晃了晃,離得這麼近,簡直快被他吸進去。
結結巴巴,女僕建議,“這種時候應該用熱毛巾來敷——吧。”
元恪揚眉,“既然知道,還不趕快準備?”
“是。”
不知不覺中,與少爺的關係就變得親近起來。陳意涵偷瞄了兩眼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元恪。正好對上他打量過來的視線。
少爺今天怎麼了?
跑車司機不專心,他還能溫柔地注視着,春風化雨地訓斥着。
“不好好開車嗎?再觸犯一次交通規則,駕照就要被吊銷了啊。”
“少爺。”
“我中午穿着社交禮服去金融系接您參加午餐會吧。”
“你覺得我昨天是同意的意思嗎?”
“那你會違背親人的意志,順便也讓我爲難嗎?”
“這個嘛。我們就拭目以待一下——不過,你不會還沒有做好穿上禮服男伴沒到,或是到了皇家糧倉不懂社交禮儀的準備吧。”元恪的混血兒面孔不斷靠近駕駛員的側臉,“下課後我打給你電話。昨天中午的被圍觀場面絕對不允許再出現第二次。”
女僕聞言一笑,擡手把元恪的越來越靠近的臉輕輕推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