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雖然有點暈沉,但我仍堅持騎着自行車回家。可能是暗室內的溫度偏低,我呆了這麼久身體有點受不了。
回家得吃顆藥。我想。
來到十三元附近,自行車突然被人抓緊,強逼停在街道之上,劈頭就聽到有人怒氣衝衝地責罵:“丫頭,你跑哪去了?”
我轉首一看,是小老虎。
“怎麼啦?!”我笑問,下了車。
他見我這態度,怒火燒得更旺。“你是不是又躲我?”
這丫頭,我還沒有追究你是不是劈腳?
你倒敢躲開我。
“躲?”
我不解地反問:“躲什麼呀!今天培訓中心老師請假,我不用上課啊!”
虎二一怔,再質問:“那我打電話給你,你不聽,也不回電?”
他跑去班級找她,人不在,又跑到補習班,也不在。讓他的心亂蓬蓬,坐臥不安,就怕是不是姚老大來找她麻煩。
整顆心被人抓緊,連帶呼吸也不順。
她倒悠然自得。
“哦!我看看,你有打過電話來呀!”我馬上翻開包包,一看手機果然有不下五十通來電顯示。
小老虎真是的,要刪掉麻煩死了,居然打了這麼多通。
我挑眉,對他說:“我今天太忙了,沒有帶手機。你找我有什麼事這麼急?”我肯定不會告訴他今天被人關在密室的事。
“你…你——”
我繼續說:“你不要再跟着我去培訓中心!那些小女生又沒有來找我啦!如果老師看見會告訴我爸爸,我和男孩走在一塊,會被打死的啦!”
宋徵先生聽了,估計要氣吐血。
他連大聲吼他的寶貝女兒都不會。
“什麼意思?”虎二冷冷地問,幽亮的大眼橫掃着一臉平靜的丫頭。看不出來她是故意,還是說實話。
我吐了一口氣答道:“我的意思是我們沒有必要一起。你不必陪我去培訓中心,浪費時間,又浪費精神。”
我話都說得這麼白了。
小老虎,你不要說你不懂啊!
“那個男的是誰?”虎二不答反問。他心中一直很介意那名霸佔性十足的男生。
我瞪着他,答道:“很重要的人。”
虎二一聽,炯眼閃過複雜的神色,冷冷地丟下一句:“丫頭,我對你太失望了。”馬上退開,消失在已漸黑暗的黃昏之中。
我默然看着他步出我的眼眶。
“臉色這麼差,是不是生病了?”鶴望上前捂住我的額間,探了探體溫。額間有些微熱,他柔聲說:“先吃顆藥,如果再發熱,再去醫院。”
他忙把我按在牀上,轉頭找藥,餵我吞下藥,見我睡覺才下了樓。
當晚我開始發高燒到四十度,鶴望揹着我去看急診,看病,打針,拿藥……一直弄到下半夜,他又把我揹回家。
我靠在他肩膀,客廳的燈“啪啪”地亮起了。
宋濱突然在沙發上翻坐起身,一鼓勁地向鶴望詢問我的情況。聽到我已經退燒了,人沒什麼事,他這纔回房間睡覺。
他從小就看着老哥在半夜揹着昏迷的老大上醫院,他常常躺在客廳裡等他們,有時等到天亮也不回來,一天、兩天、三天……讓他一直等。
那些冰冷,寂靜的夜晚,帶着恐懼,還着無限的擔憂,伴在他童年的睡夢中。有時候,他不小心睡覺了,很怕醒來會聽到不幸的消息。
所以,他寧願等,也堅持等。
鶴望把我抱上樓,吃了藥,蓋好被子說:“明天先不要上學,我替你請假。”
我的頭腦發熱,也不自己是應了,沒應,很快又陷入昏睡中。
再度醒來時,陽光在窗邊洇出淡淡的光暈。我伸手擋住刺目的光線,那光從指縫間直直地打在我蒼白的臉上,把臉上暗沉之色照得格外清晰。
我掙扎起身,全身泛力,背部剛離開被窩,又跌回去。
我只能幹眼着天花板,那一片蔚藍的天空,不會浮動的白雲,暗暗的星光,還有不遠處的彩虹,我的天空裡填滿了我喜歡的景象。
很討厭,很討厭生病的感覺。
脆弱得使我變得不像自己。
宋淨之!
你要支持住,怎能讓小小的感冒發熱給打倒呢!
我的自我鼓厲敵不過這次的突然性發燒,我在牀上躺了足足一天才可以下牀走動,不再是滿眼星星轉動,頭重腳輕。
巧姨替我熬了粥,喚我下去喝。
喝過粥,巧姨說她有事要先回家了。
她是宋家的鐘點工,在我們家已做了六年的時間,與我們的感情很好。我看了一下表,也快五點鐘了,鶴望馬上放學,我就我勸她快點回家。
巧姨不放心地再三叮嚀我,才放心離開。
我悶在客廳內十來分鐘,看着窗外的夕陽灑入一片紅霞。我提步走出門,到院前散散步,動動快睡得散架的骨頭。
前院植着一顆白玉蘭花,花樹下襬着一張長椅,我最喜歡坐在那上頭看書,畫畫。我坐在椅子上可以看到小街道往來的人,偶爾有鄰居經過,跟我微笑打招呼。
黃昏漸沉,天邊的彩霞仍在掙扎,不願墜入黑暗之中。
我坐了一會覺得有些寒意,忙站起身。忽地,眼前一黑,單薄的身子緩緩地跌坐在草地上。
與此同時,突然有人越過矮牆,跳入我家,動作迅速地抱起癱軟在地上的我。急喚:“丫頭,丫頭……”
我微睜眼,見小老虎緊張的俊臉就在眼前,不由地伸手一摸,喃道:“小老虎啊!”
虎二捉住我的手,貼住他臉,對我嘆道:“丫頭,你真得好狠啊!”
我吃吃地笑了,意識又開始迷糊不清。
這隻小老虎連在我的夢裡都是張牙舞爪,不愛笑,一臉兇狠。
虎二見我快昏厥了,忙把我放在長椅上,查問:“你又哪裡不舒服?”語調兇兇,但動作卻小心翼翼,生怕弄疼我。
我搖搖頭,胃液攪動,頭昏眼花,像被人什麼輾過頭般,很痛,卻不知如何才能阻止它,難受死了。
肯定是藥的副作用。
我真不知自己吃藥是救命,還是慢性自殺?
我按着頭,痛苦……虎二把我抱入懷內,讓我靠在他胸前休息。一會後,那痛苦的感覺才稍退,我鬆了一口氣,意識也逐漸恢復過來了。
看了他一眼,問:“你怎麼在這裡?”
不聽還好,一聽就惱。
虎二抓住我的肩膀大聲吼道:“我也很想知道我爲啥在這裡?”
“嗯……”
……耳鳴聲突然刺入腦袋裡,痛得我冷汗直冒。
“別…別這麼大聲……頭痛…痛……”
“……”
虎二一驚,忙伸手替我揉着太陽穴,以此減輕我的頭痛。
“嗯………”
我微昂頭,雙眼合上,紅脣微張,一副誘人品嚐的模樣。虎二炯眸沉下,雙手托住我後腦勺,鎖定我的動作。
他緩緩地俯下臉,微冷的脣瓣壓住我的………糾纏着……我猛地張開眼,不敢置信地瞪着他,雙手自然地反射性地推開他,偏偏我混身無力,他強硬地不讓我退卻,極盡纏綿……
媽媽呀!
我的第二個吻,就這樣又沒了!
小老虎你也太沒品了,竟然對病人下手。
我頭暈腦脹,他頭腦發熱……
就在兩人都已頭腦不清之時,突然一陣寒風襲來——
虎二被人揮了一拳頭,直直地倒在不遠處。剛纔的甜蜜猛地被了潑冷水,我和他都馬上清醒過來。
“你在這裡做什麼?”宋鶴望怒紅了眼,咬牙切齒地吼叫。他剛放學回家,一推開大門就看到虎二吻着他最寶貝的姐姐。
他純潔的淨,怎能被這種——
虎二扭頭,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鮮血,站了起來,不悅地回道:“你沒眼睛看嗎?我在吻我的女人。”
他不管了!什麼也不管了!再也不管了——
只是一天不見丫頭,他的心就不由自主的思念她,愀心得坐臥不安,食而無味。他知道自己徹底陷下去了。
他媽的,不管她有男人,沒男人,他都會搶過來。
丫頭,只能是他一人的。
“什麼?你這個混蛋。”
宋鶴望所有的持重,都被這句話打碎了,舉起拳頭直揮過去。任何人都不準沾上他的淨,他細心保護了多年的淨。
難道是爲了被這敗類的□□分子給糟蹋的嗎?
虎二當然也絕不手軟,兩人扭打成一塊。
我掙扎起身,想出聲阻止:“鶴——”話音剛落,人已應聲倒地,昏了過去。而不遠處的那兩人打得正起勁,並沒有注意到已昏倒在地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