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司徒顧君和卿凌天到了京城後,生活一應起居就由鄭琦薇打理。司徒顧君沒想到鄭琦薇一個千金小姐,爲了古納覺應能做小伏低到此等境界。非但將古納覺應照顧的妥帖,就連司徒顧君和卿凌天的起居她都親力親爲。
是夜,司徒顧君跟着卿凌天在皇城內奔波了一天,就爲了統計安插在皇城內之中可以被古納覺應調動的兵馬數量。
直到半夜纔回到了已芳閣,司徒顧君覺得乏累至極,草草地洗漱完畢,就拖着疲憊的身體向着牀鋪走了過去。然而就在此時,她突然感覺到背後一陣殺意襲來!她連忙一矮身子,將將躲過了身後黑衣人銀亮的匕首。
司徒顧君勁裝已褪,好在靴子中還插着一把短刀,她一邊躲避着黑衣人的襲擊,一邊從自己靴中將短刀抽了出來。就猛地朝着黑衣人的肩頭扎過去。
那黑衣人一直向後退着,卻並不躲避司徒顧君的匕首,直到到了牆角處他猛地蹲下身軀。司徒顧君的匕首深深地沒入了牆裡,司徒顧君心裡一急,去拔那匕首,被黑衣人從背後反鎖住。
司徒顧君心裡暗道不好,她用力地掙扎了一會兒。發現對手的管制就像是鐵鉗一般,她心一狠,就朝着他的下三路踢了過去。卻感覺自己的腳被人握住,同時身上的管制一鬆,就向着一邊倒過去。
這時,司徒顧君聞到了一股味道,是古納覺應身上所特有的,一種柔軟的芳香。從在谷中照顧他的時候,司徒顧君就知道他的身上有一種自己才能聞得到的氣味,當古納覺應靠近自己的時候,這種氣味就會鑽進自己的腦海,打亂自己的思緒。
她聽到古納覺應的一聲暗笑,他說:“這種功夫,你讓我怎麼放心地讓你到落滄雲的軍帳裡偷兵符呢?”
屋子裡幽暗,古納覺應沒有發現司徒顧君的臉上飛上了兩朵紅雲,她低聲說道:“你功夫這麼好,何不自己去偷。”
古納覺應低低地笑了兩聲,他放開司徒顧君的腳,說道:“如果我事事都要親力親爲的話,這會子恐怕早就死了。”
他往司徒顧君的牀上用力一躺,低低地說道:“早就累死了。”
月光跳過窗棱,斜斜地撒在了屋子中,司徒顧君沒有點燈的勇氣,她對着黑暗說:“爲什麼要讓我去偷落滄雲的兵符。”
“因爲好玩,因爲我想看看落滄雲知道是你在一直與他作對的時候,會不會對你痛下殺手。”古納覺應躺在她的牀上,像是夢囈,卻字字誅心。
司徒顧君不說話,古納覺應這才正色說道:“我要卿凌天最近就在這已芳閣中不要出去,一個是我留他只需要在最後起事的時候有大用,另一個理由就是。”
古納覺應閉了閉眼睛,說道:“我對他還不夠放心,我怕他不是全心全意的幫我,怕他在拿了兵符在手中,提出些我不敢答應的條件來。”
這些話,他本不必對司徒顧君說,他甚至只需假借卿凌天之口傳達一下命令就可以了,但是他沒有這麼做。他的誠懇竟然讓司徒顧君有一絲感動,她點點頭,應了古納覺應的請求。
夜幕降臨,司徒顧君一個人潛入了落滄雲的大營中,因爲非戰時,防守的士兵要比平時少了一般,巡防也比較鬆懈,所以司徒顧君沒費了多大力氣就來到了落滄雲的主帳外。
她將軍帳掀開了一條縫,看到帳子裡沒有點着燭火,她默默推算了一下時辰,這時候恐怕落滄雲正在給副將們開會。她躡手躡腳地走進了帳子裡,點燃一個火摺子,藉着火光在帳內四下巡視着。
沒費多少氣力,她就把眼光落在了角落處掛着的一副兵胄之上,她輕輕走了過去,從內襯裡將兵符取了出來,藉着火光看了看,就塞進了衣服。準備溜走。
但正在此時,只聽到軍帳嘩啦一響,是落滄雲回來了。司徒顧君根本來不及逃跑,這軍帳之中陳設又少,根本無從遁藏。而落滄雲已經進到了軍帳之中,正要點亮燭火,電光火石之間,司徒顧君明白,必須跟落滄雲交手,然後才能尋找到一絲逃跑的機會!
無奈之下,司徒顧君只能先下手爲強,她拔出盤在腰間的軟劍,就向着落滄雲刺了過去。沒想到落滄雲反應極快,他伸出兩根指頭,輕輕鬆鬆將她的劍刃夾住,她試着拔了拔劍,紋絲不動。
情急之下,飛起一腳踹在了落滄雲的胸口之上,落滄雲結結實實地受了她這一腳,捂着胸口向後微微退了一步,卻出乎司徒顧君意料地沒有叫人來。他從靴子中抽出來一把匕首,就衝着司徒顧君的左胸口刺了過去。
司徒顧君連忙往旁邊一閃,落滄雲的匕首沒有刺到要害部位,卻在司徒顧君的左胳膊處留下了一道傷口,司徒顧君聽到布料刺啦一聲響動,單薄的布衣上就多了一道口子。司徒顧君吃痛,勉力舉起了軟劍,向着落滄雲的身上刺了過去,招招被落滄雲擋了下來。
落滄雲揮舞着匕首,卻沒有要奪她性命的已死,只是一味地將她往牆角逼。司徒顧君眼看着退無可退,她用內力把軟劍朝着落滄雲打了過去,這一劍自然是打不重落滄雲的,但司徒顧君趁着對方分神時一用力一撞將他撞翻在地,倉皇而逃。
落滄雲捂着胸口,半躺在地上,有副將聽到了帳子內的響動,連忙跑到他面前詢問。落滄雲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出聲。
等到那副將走了之後,落滄雲將軍帳的簾子細細地拉好,他摸了摸自己甲冑的暗兜,心裡拂過了一絲異樣的感覺。他腦海裡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子,緊緊蹙起了眉頭。
“是她嗎……”
司徒顧君在逃出軍帳後,也不敢有一刻地休息。她捂着自己的左胳膊,一股腦跑回了已芳閣,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中,一路上,她感覺到指縫中間粘膩而溫熱,順着自己的指頭一路滴了下來。
古納覺應一晚上在自己的房間中翻看着卿凌天交給自己的資料,到了午夜時分,他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感覺到是司徒顧君回來了,便起身端着油燈跟上了她。
她一路腳步倉促,居然沒有發現自己,古納覺應聞到了一絲血腥的氣味,跟着她走到了她的門前看到了地上滴落的一滴血。他舉着手中的燭臺,就站在司徒顧君房間的門外,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一小滴血發呆。直到司徒顧君看到了門外的光亮,厲聲道:“誰!”
古納覺應被嚇了一跳,他吹滅了燭火。悄無聲息地走了。
司徒顧君緊繃了一夜的心絃,終於鬆懈了下來,她點亮油燈,解下衣衫,開始查探自己胳膊上的傷勢。這傷不重,卻也實在說不上輕,落滄雲這一匕首使的氣力不小,若非自己躲的及時,此時恐怕已經失血過多而死了。
來不及再多想,她咬了一塊白毛巾在口中,翻找出來自己之前做的金瘡藥來,草草地將藥粉灑在了傷口上,扯了一段白綾紮上。
金瘡藥被傷口上的血浸透,劇烈地疼痛着,她想給自己煮一碗凝血的湯藥,卻隱隱害怕被古納覺應知道自己的傷勢,不知爲何,她害怕古納覺應因爲這些事情擔心,質疑她的能力,不再利用她了……儘管她知道這些事情他往往全不在意。
古納覺應看着她房中的燭火滅了,鬆了一口氣,他顫抖着垂下眼睛,對自己今晚的衝動感到後怕。他不知道自己心裡的抽痛是從何而來,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有着明確目的的人,在他的世界裡,只有有利用價值的人,和暫時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但是司徒顧君,他卻難以言說屬於一種什麼樣的位置。
次日清晨,古納覺應推開房門,就看見司徒顧君揹着手站在門外。她清冷的眼睛直直地釘在自己的身上,過了一會兒,她換上了一副恭謹的神情,從袖中取出來一枚兵符,雙手捧上:“這是我昨夜從落滄雲帳中取得的兵符。”
古納覺應看着司徒顧君瑩白的手心,覺得有些晃眼。他有些心煩意亂地從她手中借過兵符,在手中掂了兩下。擡手在司徒顧君的肩膀上拍了拍,正拍在司徒顧君的傷處,她悶哼一聲,下意識地微微躲避。
古納覺應笑得春風和煦,他問道:“傷着啦?”
司徒顧君咬了咬嘴脣,說:“我無礙。”古納覺應冷冷地哼了一聲,接着面無表情地說道:“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的行動因爲你的疏忽和愚蠢,將我也暴露在危險之中,你的血跡,從落滄雲的大營之中一路滴回了這裡。”司徒顧君猛地擡頭,不知所措地看着古納覺應。
古納覺應冷哼一聲:“不過幸好,有我們的人恰巧看到了這一切,連夜趁着他們發現之前把這些血跡都抹去了。”司徒顧君低下了頭,她想說些什麼,但是千言萬語哽在喉頭,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古納覺應也不再說話,揹着手走了。臨走時丟下輕飄飄的一句話:“你既然受了傷。那就讓鄭琦薇多看顧你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