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納覺應定睛望了那搭腔的人,果真是方纔進來那位羅城主,年紀輕輕,一身朝氣,竟然也能如此維護朝中忠良之臣,那慕容碩不過就是違了蘇洵的話,就被蘇洵這般陷害,世人明知他忠義但卻無人幫他說話。
好在自己讓他學會變通不與蘇洵硬碰硬,這才保住他的位子,也讓自己在朝中的勢力不至於又被打壓,慕容碩的埋伏馬上就要排上用場了。
看來慕容碩信中所言不假,細細思索一番,古納覺應一聲冷笑。
“呵,那慕容碩是個什麼忠義之事,不過是個小小鼠輩罷了。”
“纔不是才,武不能武,現在還不是服服帖帖的歸順蘇公公了。”古納覺應作勢擡手將堂木狠狠拍在桌上,一拂袖險些將茶盞打翻。
“你可不要在這含血噴人,你知道些什麼!就在這胡亂將一通,城中子民是這麼好糊弄的?慕容將軍那是……”羅後卿急忙停住口中的話,還好沒有將話說出來,不讓讓這些人聽了傳到帝都去又要引起一場腥風血雨。
古納覺應閤眼,動了動身子靠在椅子上,聽着屏風外的那毛頭小子慷慨激昂的一番言語,倒像是我對他有所污穢一般,也真是個犀利的少年郎。
古納覺應召了隨從上前來耳語一番,復又看了羅後卿兩眼,端了茶在手上微微一笑,用茶蓋撇去了茶水面上的沫子,輕吹了幾下,喝了一口。許是許久沒有說話,臺下的人有些躁動了。
這齣戲,怕是比今日這場書要來的精彩。想必衆人都等着我回這句言辭激利的問答,古納覺應抿了抿嘴說道:“公子莫不是要砸了在下的場子?我白某人說書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我說我的書,書中怎麼寫,我自當怎麼說。”
古納覺應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又輕聲說道:“就真有污衊之處,那公子也該找找白某人的先輩,問問他們爲何要如此撰寫這說書本子。”
古納覺應語氣漸緩下來,但卻故作扭捏之態,這羅後卿聽了這番言辭,怕是隻有火氣更盛,思及此,不由得暗笑搖頭。
羅後卿冷哼一聲,這說書的將這話丟給自己,自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總不能真的找人家的師父問個明白了,當下四下無言,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
古納覺應揉了揉眉心,這一場爭論耽擱的時間已過了大半,不能再玩了,吩咐人將銀子退換給看客們,又重新許諾了明日接着說書,來看者皆不收取分文。
廳內人議論紛紛,交頭接耳,但也奈不得分毫,只能長嘆着搖頭離開,偶爾也能聽見有人口中罵罵咧咧,起身低聲吩咐一旁站立許久的侍女:“把那位公子帶上來”
古納覺應抖落了衣衫也不管大廳裡那些人的不滿,左右拍打兩下,邁步上了樓,站在樓上探出身子,看着侍女與他耳語了幾句,那羅城主露出的詫異眼神,擡頭望了樓上的古納覺應,古納覺應微笑着頷首回了個禮,轉身進了內間。
這件廂房裡擺上了一套茶具,古納覺應用沸水洗了茶後,拿了一方小炭爐將茶壺注水放上,丟入了新茶,蓋上蓋子沸煮,從袖兜裡拿出那份書信,慕容碩三個大字毅然筆鋒剛毅,不輸半點風采,合上信封放於桌上,靜坐在蒲團上,閉目等待着羅後卿推門而入
半響,那門才被推開,羅後卿看着這說書先生的真面目,心裡一陣驚訝,他原以爲是個老者,沒想到竟然是個年紀與自己不想上下的公子,難道自己走錯廂房了嗎?霎時間羅後卿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古納覺應聽到羅後卿進來了,但他仍舊合着眼,裝作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厲聲道:“現在的後生,都這麼不知禮數嗎?這廟堂之內江湖之中,都是這般散漫無禮。”
說罷,古納覺應心中也是一陣偷笑,如此教訓一個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人真是爽快。
聽到古納覺應這樣說,羅後卿不禁臉紅了,但好歹也是一方城主,怎麼能被一個說書的壓了氣勢,羅後卿咳嗽了一聲,作揖道:“不知公子,先生叫我來所謂何事。”
古納覺應招呼羅後卿坐下,然後將桌上的書信推到羅後卿面前,自顧的斟起茶來。
羅後卿心中雖然困惑但是還是拿起桌上的書信看了起來,剛剛拿在手上,慕容碩三個大字便映入眼簾,羅後卿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古納覺應,這才細細的讀起了文章中的內容。
原來這慕容碩聽從眼前這個名叫古納覺應的公子,這人想要發動起義推翻目前這種皇帝昏庸宦官當政的局面,需要自己的幫助。
若是大梁城能夠助他一臂之力,那麼拿下帝都是遲早的事情,剛纔在大廳上與古納覺應爭論,應該也是這位公子對自己的試探吧。
羅後卿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後衝古納覺應一拱手說道:“白公子莫怪,後卿有眼不識泰山,得罪白公子的地方還望白公子海涵。”
古納覺應淡然一笑,絲毫沒有了方纔的銳氣,古納覺應說道:“無妨,不知道羅城主如何看待信中所提到的事情?”
羅後卿嘆了一口氣,說道:“如今這天下是該變換了,我曾想大力改革制度,卻苦苦得不到支撐,還讓人在背後虎視眈眈的監視着,我無時不刻都想脫離這種局面啊!如今有了這樣的機會,我大梁城一定全民皆兵,聽從白公子指令。”
古納覺應叫了一聲好,又給羅後卿斟上茶,這慕容碩說的一點也不錯,這個年輕人果然其他的人要有志氣有抱負,有了大梁城的支持還怕什麼。
二人夜談了許久,羅後卿纔打道回府,古納覺應將盞中剩餘的茶水全數潑在火炭上,火炭遇水發出一陣陣刺啦刺啦的聲響。
古納覺應擺好茶具,推開這一方窗戶,雙手搭於窗柩上,窗外十樓百樓連接,皎月躲了低雲,這一場風雨終究還是來了,牽扯進來的這些佳人才子又何嘗少過,一片安寧祥和的世界總要有風雨的洗禮。
現在這些人的犧牲都是爲了後來,陰鬼地域到底還是需要有人來闖一闖的。
月亮在一層一層黑雲背後散發着點點微光,也許這光並不起眼,但誰又能否認,黎明不會到來了?到那時,這世上就只剩安寧,
古納覺應任窗戶大開,春風灌入,吹的燭火一陣搖曳,險些要熄滅了,搖晃了幾下身子,又繼續跳躍燃燒着,踱步到書桌旁,想,這京城的風雨是得換上一換了,提筆沾了墨汁,鋪開一方信箋,徐徐落筆。
大梁城城主已定,望其餘兩城加緊準備,起義之事,已是箭在弦上。
半月後,正是早朝時辰,朝中卻炸開了鍋,昨日夜裡就接到了急報,以商城爲首的兩個郡縣皆發動了農民起義,規模之大預謀之深竟讓人無法招架,節節敗退。
現在朝中大臣已是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卓瑪釋梵這個皇帝早就不知道躲到哪個地方去了,蘇洵現在已經被怒火衝燒了頭了。
“報!大梁城中也發生了農民叛亂事件,快要逼帝都而來了。”
“什麼?”蘇洵瞪大雙眼,站在朝堂之上,一臉的不相信,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連大梁城也叛亂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他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古納覺應的傑作,但他又不能不信,眼底的殺氣再也擋不住,他就知道不能留下這個禍害。
蘇洵說道:“如今戰事吃緊,哪位將領願意輕率二十萬大軍前去鎮壓百姓。”
蘇洵這話一出,全場鴉雀無聲,彷彿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見似得,方纔那般吵鬧之聲就好像是在玩樂一般,現在到了正題上沒有一個人說話。
半響,一個人從朝臣中走了出來,在朝堂中對那蘇洵屈膝跪下,說道:“臣願意。”
蘇洵正煩惱着,定睛一看這人,原來是落蒼雲麾下的慕容碩,蘇洵皺了皺眉頭,這人當初誓死與自己作對,但是受不住軟硬兼施還是服從了,不知道這個關頭這人靠不靠的住。
若是靠不住,那該如何,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嗎?
正當蘇洵鬱悶沉思的時候,鄭厲直站了出來說道:“臣認爲,慕容將軍可以擔此重任,也只有他能夠解決目前的危機。”
蘇洵看了看宰相又看了看慕容碩,終究還是下了決定,說道:“好,就派慕容碩率二十萬大軍平定叛亂。”
這一令之下沒想到還真的有了效果,慕容碩率着二十萬大軍先評定了大梁城內的叛亂,將大梁城城主羅後卿緝拿在手,而南城等地的叛亂也在慕容碩的鐵騎之下被鎮壓了,僅僅歷時不倒兩個多月。
各地的大型叛亂已經消失殆盡,只剩下有些地區小型的騷動,似乎一切看起來都十分的順利,但是蘇洵總覺得有哪不對勁,可是細細想來的時候又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
今日接到慕容碩的捷報說是明日即可班師回朝,蘇洵的心終於放在了肚子裡,想來前些日子裡自己的擔心真的是多餘的了,這個慕容碩怎麼可能會叛變了。
第二天,蘇洵親自到城樓上迎接慕容碩和他的二十萬大軍回朝,慕容碩一身戎裝坐在高頭大馬之上,看着城樓上對他露出欣喜笑容的蘇洵,慕容碩也回敬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