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趙六回來的第三日,便帶了長安置辦的禮品,往何家去了。

前一日,趙六已經派人往何家送信,何太太忍着不舒服派人去外宅子知會何康元。

何康元聽得女婿到了洛陽,喜的什麼似的,抱着幼子親個不住,“小二子,你大姐夫回來了!明兒爹就去瞧瞧,看他打長安給你帶了什麼回來!”

他那外室折騰了許多日子,原本想哄的何康元將自己娘倆搬到夏家大宅子裡去的,算是跟何太太打對臺,哪知道何渭忽悠人的本事一流,憑她哭了多少海子眼淚,都是白費功夫。

她心裡恨的跟什麼似的,偏偏正室一枝兒不但兒子爭氣,做生意的手腕一流,就連閨女也運道極好,原本想着何娉婷年紀大了,不好再挑挑揀揀,她只要等着看笑話便成了,誰知道天上降下個貴婿來,進門就是四品官家正室夫人了。

怎不教她恨的牙根癢癢?

可當着何康元的面兒,這些心思再不能露一點出來,還得陪着笑臉道:“你大姐夫未必知道有咱們小二子這麼個人,可咱們小二子心裡肯定想着大姐姐跟大姐夫的吧?”

何二郎年紀小小,哪裡懂這些彎彎繞,只會跟何康元伸手討要,“要好吃的,要好玩的……”至於大姐姐跟大姐夫,那是什麼人……不認識。

何康元對小兒子頗有幾分愧疚之心,不似雙胞胎閨女,生下來就是別人家的人,嫁誰不是嫁呢,只要能爲孃家發揮光和熱。兒子可是要爲家族爭光的,可惜何二郎如今還不曾踏進何家門一步。

又聽得外室這番話,衝動之下便道,“明兒大喜的日子,女婿上門,瞧在孫婿面兒上,說不定爹會鬆動,不如我將小二子抱回去見見祖父?”

外室再沒想到,自己隨意的一句話,竟然讓何康元帶着兒子回家裡去。當兒子的進了何家祖宅,當孃的難道還能給隔在高牆外面?

她當下喜的眉花眼笑,折騰了半夜,纔將何二郎隨身穿的用的都給收拾整齊了,還假意道:“既然夫君要讓二郎回去陪陪祖父,不如讓他多住些日子?”等兒子在何家祖宅紮下根來,她這個當孃的自然可以堂而皇之登門了。

何康元一想,此計甚妙。

只要讓何老太爺與小二子處出感情來,再商量接外室進祖宅的話題,就容易多了。

第二日天才亮,何康元便抱着外室子往主宅裡去了。家下人等見得老爺抱着個小孩子回來,皆面面相窺,有那腿快的已經跑去何太太院裡通風報信。

何康元倒是打的好主意,直接抱着小兒子進了何老太爺的院子,說是去向祖父請安。

何老太爺昨兒也聽得媳婦兒來稟,今兒孫婿上門,才洗漱完了,還沒吃早飯,驚見兒子抱着個三四歲的童兒進來,將孩子放在地上,教他,“二郎快向祖父請安!”那小童還擡頭打量了他一眼,眉眼秀致,倒似個小姑娘一般,跪向來向他磕頭,“孫兒給祖父請安!”

爲着能讓老父心軟,何康元一大早爬起來就教幼子如何向祖父行禮,如何討何老爺子歡心。

何康元也跪在幼子身邊,向老父磕頭行大禮,“兒子給父親請安!”他是鮮少這麼做的,也就過年時候帶着何渭向老爺子磕頭,或者老爺子的壽辰之日。今日不年不節,即行大禮,老爺子瞬間明白了兒子打的什麼主意。

他這麼些年堅決不讓何康元的外室進門,就是覺得敗壞門風。若外室出身清白,他早同意了。可惜何康元納了誰人不了好,偏要將個青樓女子捧作寶,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同意的。

如今外室生的兒子就跪在他腳下,小傢伙年紀小小,許是平日被外室跟何康元慣的厲害了,跪得一小會,見何老爺子一言不發,只怔怔瞧着他,便往何康元身邊靠了過去,扯着他的袖子就要站起來,“爹爹,咱們家去吧。”這個祖父不言不笑,怕人的很。

他在家裡自來就是小祖宗,何康元老來得子,恨不得捧在手裡,含在口裡,外室盼了十幾年終於生了個兒子,自感母憑子貴,待這個兒子倒比兩個閨女更金貴,何曾受過一點委屈,這一會兒便受不住祖父跟父親之間沉重的氣壓了。

何康元見老父面沉似水,不由心頭打鼓,忙將準備站起來的幼子給按着跪下去了,還柔聲哄他,“小二子跪着啊!”只要何老爺子心一軟,便甚個事兒都成了。

何二郎自來是要星星父母不敢給月亮的長大,原本就是被何康元許諾了許多條件才同意來跪祖父的,這會兒耐心盡失,只覺這件事情一點也不好玩,死活不肯再跪,蹭的一下便站了起來,還瞪着何老爺子兇巴巴道:“跪這個老頭子做甚?”他又沒給自己買吃的買喝的買玩的。

何康元一聽頭都大了,忙去捂小兒子的嘴巴,“小祖宗,別瞎說!”

何老爺子這會兒才冷哼一聲,威嚴的目光在兒子面上掃了一眼,“他倒是你祖宗了,那老子我呢?”提起柺棍就劈頭蓋臉將何康元揍了一頓,到底人老氣虛,手上力氣不夠,沒幾下就氣喘噓噓,指着抱着腦袋的何康元,以及已經被嚇傻了的何二郎道:“帶着他滾出去!”

何康元萬沒料到老父這麼固執,也知道今兒是個好機會,人已經進了門,萬沒有再抱回去的道理。今兒能留下來便好,否則日後就更別指望能進祖宅大門了。

他跪在地上朝着老父連連磕頭,何二郎已經嚇的只知道哭了。他長這麼大在外宅子裡當小祖宗,只要開口何康元就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原還當自家父親是最厲害的,現在見何老爺子提起柺棍來將父親一頓臭揍,何康元連反抗也不敢,還要跪下來苦苦哀求,一瞬間對祖父就畏懼到了極點。

何老爺子見得兒子爲着這外室子磕的額頭都青了,想着一會孫婿來了,面上也不好看,才喝停了他,目光沉沉盯着他,“你若想讓他進門,也不是不可能。”何康元狂喜,腆着臉恨不得去抱老父大腿,“兒子一切都聽父親的!”

“他出身卑賤,你已經將他慣的不成樣子,若是真要留下來,就只能在我身邊做個小廝,一切教養皆聽我的,你不可插手管。否則就將他送出門去,我不可能承認他是何家子孫,這家裡將來也是全交給大郎來打理,我會召集族中所有人留下遺言,將來不許他踏進何家大門一步,權當何家沒這個子孫!”

何康元轉頭去瞧小兒子,他懵懵懂懂,全然不知自己的命運將發生怎樣的改變,正哭的花貓一般。

假如留在外宅,此生便是上不得檯面的奸生子,自己的親骨血,卻永不能入何家祖譜;如何留下來,卻要被老父當小廝一般教養長大,只若是他能討得父親的歡心,將來自然也能入何家祖譜,就算是庶子,也能分得家產,自立門戶,還有兄長族人好依靠,卻比奸生子強上百倍。

何康元是生意人,最會權衡利弊,當下便朝着何老爺子重重磕了個頭,忍痛道:“一切但憑父親作主,只求讓他列入何家門牆,別讓兒子的骨血流落在外!”

等到何太太聽到消息收拾停當趕過來,何老爺子已經命人將何二郎帶了下去,扒去綢襖,套了身府裡粗使小廝的粗布棉衣棉褲。何家從未有過使喚過這麼大的小廝,還是何老爺子院裡婆子回自己家裡,將自己孫子穿的衣褲給拿了一套回來。

何太太聽得何康元趁着今兒女婿上門的大喜日子,竟然帶着外室子回家來了,氣的腦子都快懵了,砸了手邊的茶碗還不解恨,還是身邊的婆子勸住了她,“老爺抱了那孩子回來,自有老太爺決斷,太太還是先別生氣了,往老太爺那邊去瞧瞧再說。”

何太太這纔打起精神梳妝了,往公爹這邊過來了。進門就瞧見何二郎穿着下人小廝的粗布棉襖,小臉兒白淨秀致,被何老太爺嚇傻了,這會兒還不敢吭聲,偷偷瞧瞧額頭泛青的何康元,再瞧瞧面色嚴肅的何老太爺,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聽得何老爺子的決定,何太太心裡冷笑兩聲,心道果然是賤人生的賤*種,被公爹當小廝留下來使喚,放在她眼皮子底下,倒比放在外宅子里長大要讓她放心的多。

想到這裡,她面上倒帶出笑意來,侍候着公爹吃早飯,又喚丫環去拿貂皮鑲玉的暖帽來給何康元戴,好把額頭那一片青紫給掩起來,省得讓女婿瞧見了。

趙則通帶着人來岳家的時候,這場鬧劇已經落下了帷幕,他果如外室所說,只知何家有兄妹二人,上至何老太爺,岳父岳母,下至何家兄妹皆有厚禮,特別是何娉婷,除了自己在外面銀樓打的首飾頭面,還有宮裡皇后娘娘賞賜的頭面,華貴非凡。獨何二郎什麼也沒有。

何康元自來喜歡與官家攀親,如今閨女進門就是四品官夫人,比之外室生的女兒如今還做着姨娘,不知道要強上多少倍,對趙六自然是殷勤備至。

待聽得趙六提起過兩日請了媒人來請期,準備在年前成婚,年後便要趕赴幽州,何康元二話不說便應了下來,還陪着女婿多喝了幾杯。

何太太這麼些年盼着女兒嫁出去,嫁妝傢俱都是精心準備的,原還想着慢慢來,哪知道日子這樣緊張,心裡便又不捨起來了。只這門親事委實好,上無公婆,下無妯娌小姑,自家閨女倒是一點委屈不必受,進門就是當家太太,想想倒又釋然了。

趙則通在岳家吃過了酒,才騎了馬往夏家去了。

他家宅子倒是收拾整齊了,只總感覺有些冷清,還是夏家熱鬧,既有夏南天與他淺酌談天,又有小平安在旁邊鬧騰,熱熱鬧鬧一家子人,身處其中只覺溫暖不覺孤清。

夏南天見得他來,忙問起何家態度,聽得何家也同意了近期成婚,立刻便安排了起來,第二日媒人就上了門,請期送聘禮緊跟着來。

夏芍藥是安排過自己成親宴的人,家裡如今僕人不夠,便往外面去僱了做宴席的廚子,連同夏家的丫環婆子,又對趙府裡的丫環婆子進行了緊急培訓,到了迎娶的正日子,總算瞧着井井有條了。

夏景行陪着趙則通去迎娶新娘子,何康元見得夏南天的女婿,心裡到底有些芥蒂,端坐在廳裡等着女兒拜別父母,諄諄教誨,只等閨女出了門子就往外宅子趕。

何太太才嫁了閨女,心裡失落的無以言表,見何康元馬不停蹄跑去安慰外室,心裡暗暗冷笑。

何老爺子說到果然做到,對何二郎並不寵愛,只每日讓他跟着院裡婆子睡,白日跟着跑跑腿,就連吃的也是跟院裡僕人一般,再無糖果點心。

何二郎起先哭鬧不休,他便讓婆子帶下去,等他甚個時候不哭了再帶過來。

何康元這些日子不放心,又不好回去向外室子說明愛子的處境,每日過來向何老爺子請安。起初何二郎還扯着何康元的袖子大哭不止,要跟着爹爹回家,但何康元考慮到他的將來,只能忍痛將他留下。小孩子最會瞧人臉色,哭過幾回之後,見得爹爹鐵了心的要將他留在祖父身邊,只能認清現實,每次何康元來了也只拿泛着淚光的大眼默默的瞅着他,走的時候跟着送到院門口,要哭不哭,直讓何康元心都要碎了。

有一次臨走的時候他偷偷給何二郎塞了一包花生糖,被何老爺子喝得一聲:“若是瞧着他在我這裡吃苦你心上不忍,便將他帶走吧!”

何康元哪裡還敢給外室子帶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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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遠將軍娶成,對於洛陽城官面上來說,也算得一樁大事了。

消息靈通的都知道,如今懷化大將軍與寧遠將軍可算得朝中新貴,深得聖心。

崔連浩早些日子就請了懷化大將軍與寧遠將軍吃酒,作陪的乃是府衙胥吏,連同本地衛所守將都請了來,濟濟一堂。大家聽得寧遠將軍要成親,俱都開口討要喜貼,趙則通便不客氣,往各家都送了帖子。

到得正日子上,整個洛陽城官面上的都到齊了,女眷也來了不少,夏芍藥裡裡外外的操持,前院交給了夏景行,後院便是她來招待。

崔夫人帶着長媳魏氏,及小兒媳婦寧景蘭皆來趙府賀喜,也是得了崔連浩的囑咐,要與懷化大將軍打好關係。

崔連浩雖然與鎮北侯府做了親家,可也沒堅定的站到鎮北侯府那邊去。對於他來說,能利於自己升官,有機會攀上晉王這條線便攀上來,瞧着夏府裡要敗,也不防礙他落井下石一回,能趁火打劫最好。但夏家出了個三品大將軍,便沒了撕破臉的必要,大可湊上來交好。

官場之上,擡頭不見低頭見,只要沒撕破了臉,人情往來便是常例。

崔夫人以前不曾有機會見過懷化大將軍夫人,今兒在寧遠將軍府裡見到,倒被她的年紀與容貌給驚住了,上前來拉了她的手兒親親熱熱道:“外間只傳聞將軍夫人年輕能幹,可沒想到竟然年紀這樣小,生的又美,大將軍這是哪裡來的好福氣,竟然討得這般好的娘子。”

夏芍藥生意場上應酬過的,心裡再噁心她這般自來熟的口氣,焉知當初崔連浩磨刀霍霍向夏家,就不信這位知府夫人不知道,面上卻仍能保持着親切的笑意,反握住了她的手,誇她,“早聽得夫人是個慈祥人,只一直不得機會拜望。這兩位便是少夫人了罷?瞧着與夫人倒似親生母女一般。”目光有意無意往寧景蘭面上掃了一眼。

她與寧景蘭卻是見過面的。

寧景蘭原本只是聽說今日是往寧遠將軍府上來吃喜酒的,哪知道才進了趙府後院,就瞧見了夏芍藥。

她被婆婆拘在後院,許多日子沒出過門了。丈夫又在苦讀,尋常時候在洛陽書院,原是崔夫人見得她纏着丈夫玩鬧不已,索性將兒子給送到了書院去讀書,一旬纔回來一次。

沒了丈夫在身邊,婆母又不讓她隨意出門,寧景蘭的日子簡直沉悶到了極點,聽得能出門,將衣裙首飾折騰了好一通,才選定了赴宴的穿戴。

夏芍藥生的美貌,當初二人在晉王府別院初見,因着一張畫冊子而起了風波,後來寧景蘭偕兄長往夏家鋪子裡去大鬧了一聲,事隔幾年,沒想到倒在寧遠將軍府上遇見了。

南平郡主病着,長安城裡發生的一切便沒人寫信告之寧景蘭,她又被困在後宅子裡,崔夫人如今不喜她,外間的事情也不說與她知道,她竟然如同半聾一般,夏景行升作懷化大將軍之事全然不知。見得夏芍藥與婆母握着手寒喧,眉毛便立了起來,雖然不曾開口說話,但面上已然帶出了厭惡來。

崔夫人倒不曾注意,只魏氏可是事事盯着弟媳婦的,見她給大將軍夫人擺臉色,便小心在婆婆胳膊上輕輕戳了一指,崔夫人扭頭來瞧,恰瞧見小兒媳婦耷拉着一張臉,渾似旁人欠了她三五萬兩銀子鉅款,心裡便不高興起來。

原還想着帶她今日出來散散心,也是想着兩個兒媳婦,面兒上還是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做出厚此薄彼的行爲來,省得將來往南平郡主面前去說不響嘴。

哪知道寧景蘭全不曉事,才進了門便引人討厭,偏夏芍藥轉頭也瞧見了她的神色,明知她這是心裡厭惡自己,對於南平郡主的女兒,夏芍藥也是全無好感,面上卻笑眯眯道:“二少夫人可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派人請個大夫過來?”

去別人家賀喜,卻要請大夫,這不是上門給人找晦氣嗎?

崔夫人面色當即沉了下來,對寧景蘭道:“你若是不舒服,不如早點回去?”

寧景蘭纔有了機會出門,哪裡肯立刻回去。況且她跟着婆母長嫂一起出門,卻先被遣回家去,讓府裡下人怎麼瞧?這會兒心裡真是又氣又委屈,這兩年被崔夫人調*教的到底比過去曉事一點了,知道凡事最好還是不要違逆婆母,不然洛陽城可沒南平郡主給她撐腰。

她只能含羞忍恥道:“不礙事的,兒媳還是跟着侍候婆婆。”

當着夏芍藥的面兒,她整張臉都羞紅了。想當初二人相見,她是尊貴的侯府千金,夏芍藥卻是卑賤的商戶之女,數年未見她卻已經能與婆母應酬了,心裡惱意翻滾成了怒氣,只當着婆婆的面兒只能咬牙忍着。

經過崔夫人明裡暗裡的手段,她到底也學乖了幾分。

夏芍藥可不管寧景蘭心裡作何想,將人帶進了何府花廳裡去,安排了崔夫人坐在上首,又招呼其餘的官眷,等到新娘子進了門,因趙家在本地並無親族,便請了幾位年輕些的官眷們往新房裡去添喜氣,瞧瞧新娘子。

崔夫人便派了長媳魏氏與寧景蘭一同過去,說是讓寧景蘭也沾些喜氣。

她進門這幾年,還沒懷上孩子,崔夫人除了不喜她的性格行事爲人,對這一點也深深的不滿,還往崔二郎房裡塞了兩個通房丫頭,只寧景蘭刁悍,將兩通房丫頭壓的死死的,等閒不讓兩個丫頭近丈夫的身,哪怕崔二郎與這兩丫頭偶爾合房,她也派人灌了湯藥去。

況且崔二郎如今回家的日子又少,他房裡竟然是半個兒女也無。

一行年輕媳婦子們涌進了新房,何娉婷已經端端正正坐在了喜牀上。蓋頭還蓋着。小平安今兒是壓牀的童子,知道這是他乾孃,趙則通在夏家這些日子也帶着他出門玩了幾回,知道乾爹比親爹還好玩,小傢伙對才過門的乾孃也生出親近之意,瞧不見何娉婷的臉,便直往她身上蹭,彎着身子試圖瞧一瞧她蓋頭下面的臉。

夏芍藥進門的時候,正瞧見屋裡婆子丫環皆垂頭悶笑,何娉婷的陪嫁丫環也認得小平安,對這位小爺完全沒轍,哄了好久也沒辦法將他從何娉婷身上撕下來,素娥哄的頭上都要冒汗了,小平安還不依,試圖伸着小爪子將何娉婷頭上的蓋頭給扯下來,“乾孃乾孃,你蓋着這塊布不悶嗎?”

趙六與新娘子入了新房,還沒來得及揭蓋頭便被前鋒營的兄弟給拖走了。見得夏芍藥進來,素娥與何娉婷的丫環們都鬆了一口氣,小平安瞧見親孃,揚起臉來求助,“娘,你快來將乾孃頭上這塊布給扯下來,要將她悶死了!”

跟着夏芍藥一同來新房裡的婦人們大部分都笑了起來,還誇小平安,“這就是將軍家小郎?真是可愛!”

獨寧景蘭瞧着小平安,心懷惡意,只覺得夏景行難免太順了,成了親就生了孩子,而她與兄長成親都不曾有嗣。

夏芍藥上前去將兒子從何娉婷身上撕下來,哄他,“這是新娘子的蓋頭,要等新郎來揭的,安哥兒彆着急,等你將來長大成親了,娶了媳婦兒就可以揭蓋頭了。現在可不能去扯,那是你乾爹的活兒,你現在扯下來,回頭你乾爹可要揍你了。”

其餘婦人頓時鬨笑起來,有那湊趣的便道:“這小娃兒生的粉雕玉琢,可恨我家裡沒女娃,不然也好訂個娃娃親。”今兒所有前來赴宴的婦人中,崔夫人丈夫算是官職最高的了,卻也纔是個正四品知府,其餘官職再沒有能與夏景行比肩的,若能結得一門娃娃親,可不是給自家添一大助力。

懷化大將軍如今可算得炙手可熱的朝中新貴了。

小平安在夏芍藥懷裡扭股糖兒一般要下來,還反駁,“我乾爹可好了,怎麼會揍我?我幫他把這塊布扯下來,就免得他再辛苦了。”他常被夏南天當大人一般帶出去聽書聽曲子,又在市井裡玩,趙六帶他出去也拿他當小大人一般,小傢伙開口便似個小大人一般,似乎幫着趙則通把蓋頭揭下來倒是他一番孝心體貼乾爹了。

房裡衆婦人便笑的前仰後合,只覺這小娃娃有趣得緊。魏氏笑的不行,湊過來捏了把他的小臉蛋,“你乾爹可是盼着這份辛苦的。”

小平安被捏了臉,便將小腦袋往夏芍藥頸窩裡蹭。他今日穿着紅襖紅褲,打扮的跟觀音座前童兒一般,十分稀罕。其餘婦人原還不好意思伸手,見得魏氏都摸了他的臉,便往前湊,要去逗他。

小傢伙自出生至今,還不曾感受過年輕婦人們的熱情,見得衆人都圍了上來,小胳膊緊緊攬着夏芍藥的脖子,小臉埋在她身上再不肯擡頭。直等趙六好不容易脫開了身,前來掀了蓋頭,喝了交杯酒兒,眉眼帶笑瞧了新娘子好幾眼,往前面去了,宴席要開,衆婦人都往花廳去了,他才長吁一口氣,小胖爪子拍着胸口大嘆,“嚇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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