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紫兮正想開口詢問這幻象究竟是怎麼回事,突然,她的呼吸一滯,在海天一色的天際線上,一葉輕舟正飄然而來。
輕舟之上,隱隱似是矗立着一人。
誰?
那是誰?是人?是妖?還是魔?
言紫兮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她驚呼一聲:“快看!”
身旁衆人卻是茫然地看着她,似是不知道她讓大家看些什麼。
言紫兮心中咯噔一聲,指着那天際線上的一葉輕舟,顫聲道:“不是吧?難道你們看不到?那兒有一葉輕舟過來了!還有一個人!”
衆人的面色皆是愕然一片,隨即面面相覷,似是並不知道言紫兮所說爲何。
“不是吧?你們真的看不到?”言紫兮正想再比劃一番,卻突然發現,只一呼吸間,那葉輕舟已飄然來到了近前,這時方纔看清,那輕舟之上,竟是一個和尚。
不,說是和尚,怕是不太準確,雖然對方的確是個大光頭,可是卻和言紫兮平素所見的僧人似乎有些區別。
他的衣着打扮很奇特,頗有些異域風情,外罩一件紅色袈裟,袈裟斜裹着上身,上身內裡是一件素白絹衣,而下身的袈裟之裡,卻是着一條綠地團花阿難裙,垂到腳踝處。
而他的腳,看起來極大,許是赤腳的緣故,言紫兮甚至看得清他的腳趾全部合在一處,彷彿天生就從未曾分開一般。
好奇怪的僧人!
此人面沉如水,雙目微闔,單手結無畏印,口中念着菩提心經,飄然而來。
言紫兮立刻反應過來,這位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那位出雲法師的親傳弟子吧?
可是,這是入魔的那位,還是……
言紫兮又左右環顧了一番,她身旁的衆人此時皆一臉坦然,目光各異,似乎都沒有投注在那僧人身上,難道,他們真的看不見他?只有自己能夠看見?
不過,倒是餘堯似是靈覺要強些,他此時微微蹙了眉頭,單手掐指,似是在掐算着什麼。
言紫兮此時也顧不得別人心中如何作想,她對着那迎面而來的僧人微微頜首點了點頭,正要開口,卻聽見對方已然開口道:“阿彌陀佛,貧僧乃出雲法師座下大弟子無量小僧,施主,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一聽這話,言紫兮心中的疑惑算是解了一半,這個人果然就是之前伏羲獸所說的出雲法師座下的弟子麼?
她又下意識地四下看了看,發現身側的衆人依舊是茫然地瞧着她,倒是餘堯,仿若已經掐算出了什麼一般,他的目光漸漸落在那無量大師身上,可是,從他眸中的焦距,言紫兮依然能夠看出來,餘堯怕是掐算出了對方此時所在的方位,但是,他似乎依舊是看不見對方的身形。
靈機一動,她趕緊開口道:“原來是無量大師,阿彌陀佛,久仰久仰。”
說完這番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她自己都差點樂了,可是,這話卻不完全是亂說的,她是故意點名了對方的身份,好提醒身旁的同伴如今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何人,雖然她不知道這位無量大師的身份,但是想必餘堯和逸清塵他們應該是知道的。
果然,當餘堯聽到無量大師這個名字之後,眉頭微蹙,思忖了片刻之後,衝言紫兮點了點頭。
言紫兮瞧着餘堯這個動作,心下暗自鬆了一口氣,既然餘堯並沒有露出防備的表情,那麼,想必這位無量大師應該是出雲法師座下較爲忠誠的那一位。
而且,既然對方此時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樣,這讓她的心中突然竊喜起來,難道,他們竟是搶在董太守那幫人之前了?
思即若此,她亦是趕緊接口道:“是這樣的,大師,之前我們得到消息,有人入了這玲瓏塔,是衝着十方舍利的來的,我們害怕那十方舍利落入壞人之手,引起生靈塗炭,所以才刻意趕來的。”
沒想到的是,那無量大師卻是驟然睜開雙目:“一派胡言!貧僧一直在此鎮守玲瓏塔,這數千年來,除了你們之外,根本不曾有什麼不速之客進入這玲瓏塔!莫要再胡言亂語!爾等速速離去纔是正途!否則,別怪貧僧手下不留情面了!”
沒有人進來過?
言紫兮愣怔了一下,脫口而出:“不可能!我們之前在第一層的時候,還曾經……”
話還沒說完,她卻突然止住了話頭,她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因爲吸了伏羲獸的玄氣,所以,對於妖魔的感知能力似乎比餘堯他們要更強一些,聯想到只有自己能夠瞧見眼前這位‘大師’,她的心中驟然騰起一個大膽的揣測。
她不動聲色地扭頭對逸清塵說道:“清塵,你真的什麼都沒看到?”
逸清塵實誠,老老實實地點點頭,言紫兮又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道:“也是,你們玄天道宗是道教弟子,和這佛教的高僧,自然是不沾邊的。”
她這話說得別有深意,逸清塵雖然實誠,卻不傻,他一聽言紫兮這話,便已暗自掐指作訣。
果然,片刻之後,逸清塵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他對着那所謂無量大師所在的方向,突然冷笑一聲:“清遠師兄,你就別再裝神弄鬼了!”
清遠師兄?
言紫兮唰地一下亮出了即墨劍,果然,事情和她所揣測的一樣麼?
這個無量大師,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清塵小師弟,果真聰明!”那‘無量大師’在逸清塵喚出清遠師兄之後,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隨即,身形亦是漸漸顯出,此時不再是言紫兮,甚至衆人都能瞧見。
“不過,你亦算不上是聰明,之前我已經警告過你,速速離開,還能保住一條性命,看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入!”那假‘無量大師’的面容漸漸扭曲起來,帶着幾分嗜血般的戾氣。
“這話應該我送你纔是,師兄,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因何被逐出師門,又是緣何會墮落如此,與虎爲謀,可是,若你一意孤行,我便唯有替師尊他老人家清理門戶!”逸清塵年輕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堅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