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頭重重地磕到了什麼堅硬之物時,言紫兮方纔從那撲朔迷離的夢境中緩緩甦醒過來,睜開眼之後,竟是整整呆滯了好半晌。
這是哪裡?
四周極爲陌生,看起來似乎是一個狹小的空間,耳邊傳來的馬蹄聲和身下的搖晃感忽然讓她明白過來,她這是在一輛馬車裡?
可是,她之前不是在王修的營帳內麼?這是哪裡來的馬車?她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馬車裡?
她究竟是怎麼了?
忽然想起方纔夢中所見的情形,她下意識地低頭去看自己,還好還好,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還是那副熟悉的身體,已經不再是小孩的樣子,若是此時還是那小人兒的模樣,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可是,爲何,爲何身體卻不能動彈?
她發現自己正半趴在馬車鋪着的攤子上,正想努力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雙臂竟是半點都使不上力,不,不止雙臂,是渾身無力,幾乎不能動彈!
這是怎麼回事?
這狹小的馬車內並沒有旁人,只有她一個人橫臥在馬車內,從這劇烈的晃動和急切的馬蹄聲可以聽出來,這馬車似乎正在向着某地拼命地趕路。
此時她也顧不得再去回想方纔那夢境中的情形,努力回憶起之前在王修帳內的一幕幕。
若是她沒有記錯,在她失去意識之前,似乎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
香味?!
莫非真的是中毒了?!
可是,是誰?
是誰對她下了毒?
而且,竟是能夠這般神不知鬼不覺。
一道身影很快就浮現在腦海裡,莫非是那五毒門那位新門主?說話脆生生的那位小姑娘?
可是,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在王修的帳中?又是如何將自己從那鐵林軍的大營中弄出來的?最關鍵的是,她打算要把自己送到哪裡去?!
一股莫名的恐懼忽然涌上言紫兮的心頭,此時大師兄恐怕還不知道自己被人劫走了吧?那下毒之人會不會守株待兔再對大師兄下手?!
不過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此時似乎並不是擔心別人的時候,要如何讓自己脫身,似乎纔是她目前應該考慮的關鍵。
思及如此,她在心中再次急急地念咒,試圖召喚出即墨劍,可是,沒想到的是,即墨劍倒是喚出來了,哐噹一聲,卻又落在了地上,因爲她的手指無力到幾乎連即墨劍都握不住!
言紫兮此時狼狽地趴在地上,瞧着自己一直髮抖軟綿無力的指尖,頓時有種想罵孃的衝動,尼瑪的這是中的哪門子的毒,這還不如三歲小孩呢!
此時她真想把自己一頭撞暈過去繼續再做夢好了,至少夢裡還能行動自如,這TM廢人一樣的身體算怎麼回事啊?
言紫兮在心中問候了那五毒門女子的祖宗十八代,咬牙切齒的想,那死丫頭回頭若是落到她手裡,定是要把她扒皮抽筋!
可是,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要如何擺脫這樣狼狽的窘困纔是她目前的當務之急,而且,方纔這一聲響動卻給她帶來了別的麻煩,她忽然覺得眼前一輛,原本黑乎乎的馬車車廂內忽然投射進來一縷陽光,有人掀開了馬車厚厚的幕布簾子。
言紫兮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擡起頭,一瞧那出現在眼前的臉,霎時一張嘴張得足以吞下一個鴕鳥蛋,隨後,那滿心的驚詫就被一股子衝腦的憤怒所掩蓋。
巴掌大的瓜子臉,柳葉眉,丹鳳眼,平心而論這是個模樣俊俏的美人兒,只可惜如今言紫兮看到這張臉,簡直雙眼都要噴出火來!
“綠珠?!如何是你?!”言紫兮胸中差點一口熱血噴出來,這算怎麼回事?綠珠怎麼會在這兒?她不是被自己留在璇璣山的麼?!
難道--言紫兮渾身一哆嗦,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難道綠珠的失憶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騙局?!那自己之前拼死拼活替她取解藥算怎麼回事?!
那一刻,言紫兮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被人耍得團團轉的小丑。
可是,此時的綠珠卻也有些奇怪,只見她面無表情地看着狼狽趴在地的言紫兮,緩緩地在俯下身來,冷冷地開口:“言掌門,好記性啊,竟是還記得我。”
言紫兮此時心中無比怨恨,雖然身不能動,但是嘴皮子卻是不甘示弱,她咬牙切齒地道:“那是,你就算挫骨揚灰我都認識你!”
對於言紫兮的怨恨,對方卻似乎不以爲然,她冷冷地盯着言紫兮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捏住了言紫兮的下巴:“我家少主人在哪裡?”
言紫兮心中又是一驚,難道他們已經發現如今的楚莫言是二師兄所假扮的了?
不好,若是如此的話,二師兄的處境也麻煩了。
不過,此時的言紫兮亦不是剛出茅廬的青澀丫頭,就算心中如是想,面上卻是裝得波瀾不驚,她冷哼一聲:“我又沒給他脖子上拴根繩,我怎麼知道你家少主人在哪裡!”
話音未落,感覺下巴一陣吃痛,她痛呼出聲,沒想到綠珠手勁倒是不小,只見她此時眸中兇光畢露,險些一把捏碎言紫兮的下頜骨:“若非國師大人要見你,我必是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完一把將言紫兮給推到了馬車的角落裡,而言紫兮此時倒是正好將她看了個仔細,此時的綠珠似乎感覺有些不一樣,怎麼說呢,她彷彿又回到了初來璇璣山時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看上去精明而冷漠。
而言紫兮記憶裡的綠珠,卻不是這個樣子的,言紫兮心中的綠珠,雖然不善言辭,但是心地卻是仁厚的,她會在言紫兮心情抑鬱的時候以她沉默的方式替她打氣,會在她疑惑不安的時候,替她指點迷津。
雖然言紫兮心裡明白,那是綠珠失去記憶之後的假象,並不是最真實的她,可是,她卻無數次地在心底期盼過,綠珠能夠永遠保持那個樣子。
而如今的綠珠,雖然變回了從前的樣子,卻讓言紫兮覺得無比的陌生,綠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她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麼?有沒有辦法,能夠讓綠珠重新失憶呢?或者再變回失憶時候的樣子呢?當這個念頭涌上言紫兮腦海的時候,言紫兮自己都給嚇了一跳,她此時自己還是案板上的魚肉,竟是開始盤算起別人來了。
不過,方纔綠珠那句話卻給了言紫兮別的提示,國師大人要見她?那就說明,她如今是在去見國師的路上?!
這可是個很重要的訊息,言紫兮雖然早就知道自己這個身體是國師的女兒,但是之前卻從來沒有打算過要去投奔對方,其一她打從心底裡不認爲那個人跟自己有什麼關係,說句難聽點的話,在穿越人言紫兮看來,他不過就是提供了一個精、子而已,對這個身體也沒有養育之恩,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其二因爲他與己方敵對的關係,她也不可能再去認賊作父。
話雖如此,對方又是如何看待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想,她這個身世,若是到了關鍵時候怕是也可以拿出來做護身符吧。
可是,忽然又想起了之前的那個夢境,那個銀髮的男子究竟是誰?與那位前祭祀薩蘇那般地親密,難道,那便是傳說中的國師大人?可他爲何會那般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