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白雲山求佛
無力地跌坐在路邊坐凳上,小手輕搓着腹部,到底要怎樣纔好?
兩個小時的亦步亦趨,她總算端端地站在那高達五米的觀音像前。
點燃三柱青香,寧錯錯虔誠地跪拜,你真能,給我一個答案麼?
如果
你真的如世人所說般靈驗,爲什麼你沒看到我的苦難?如今我什麼也不想求,時至今日我已生無可戀,只是,這個突來的意外,你能告訴我應該作何選擇麼?
人,要是懂得忘卻傷悲,會不會,更幸福一些?
而我已居住在傷悲之中,要如何,去忘卻?
留了車費,把餘下的所有現金都投進那個捐香油錢的箱子裡,她支着胳臂坐在峭壁的一座石亭間,空中白雲蒸騰,整個視野裡一片朦朧的湖光山色,幾隻不知名的鳥雀在耳邊嘰嘰喳喳地鬧着,彷彿在朝諷她迷惘的神魂。
到處的樹葉都已落盡,唯有這白雲山,仍是鬱鬱蔥蔥的青山綠樹。
一個僧人模樣的老丈向着她的方向走過來,頭頂六粒整齊的疥疤,一身青灰色的佛衣,下巴上一把長長半白的鬍鬚,他手中輕捻着一串黑色的佛珠,顆顆光澤圓潤,口中唸唸有詞。
如果是在城市之中,寧錯錯會覺得這八成哪裡來的騙子,但在這肅穆莊嚴的地方,僧人一臉佛氣,讓人就是忍不住由衷地敬畏起來。
僧人走得更近些,並不看她,卻蹲下身從她腳下的碎石縫兒裡摘下一株青色的極小的刺果,然後起身望向羣山之下,說
“施主你看,這株不起眼的植物,它雖被深埋在重重亂石叢中,卻總是尋找機會,藉着那微小的陽光的力量解放被幽困的自己,盤石再堅固,都會裂成兩半,人生有喜有悲,有歡有愁,這是自然規律;就好比天生降萬物,皆爲對世人恩賜,歡喜悲愁,只因,因果循環。”
僧人說完又轉身走了,由始至終都沒正眼瞧過她,但寧錯錯卻聽明白了他的話。
他是告訴她這個孩子是上天的恩賜麼?告訴她她可以比那株小刺果更堅強麼?告訴她終有一天會有光明的麼?
只是爲何
她能看見的,只餘那已暗淡無光的斜陽與身後那孤獨成陰的鬱綠。
寧錯錯趴在石桌上嚎啕大哭,哭到最後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爲什麼哭?
哭自己逝去的愛情?悲哀的人生?還是殘酷的命運?一種難以言喻的鈍痛像條帶着巨毒的蛇一樣慢慢纏上她的心,越纏越緊,越纏越緊,緊到最後再用它那深深的毒牙一口一口刺穿着她那顆已經千瘡百孔的心。
亦南辰找到她的時候,女子已經哭累了就那樣趴着睡着了,九生想叫醒寧錯錯,亦南辰攔住他,輕輕地把她抱了起來,坐上下山的車。
從白雲山回來後,寧錯錯過上了像國寶熊貓一樣的生活。
亦南辰沒有問她去白雲山做了什麼求了什麼?只給別墅裡多添了好些人,營養師糕點師中餐西餐師,反正能讓她身體好起來的大師幾乎都被請到了別墅。
從他上任後天亦發展得更加迅速,工作也就更加忙碌;空的時候他會想,自己是不是也犯賤的潛質,家裡那張女人的冷臉讓他渾身不得勁兒,可他還是想回家。
當然,外面的世界依然精彩,這個南都風頭正勁的人物哪裡會甘於寂寞,總隔三差五地會出一些讓人津津樂道的緋聞。
寧錯錯被亦少爺打傷住進醫院的消息不知被哪位狗仔給拍到,還是知情人透露,很快不禁而走,不多時便在南都這個信息發達的城市傳了個遍。
亦南辰大發雷庭,一揮手便是一大串的媒體遭了殃。
雖然她的悲慘境地像曇花一樣只在媒體上出現過很短的時間,但最後她還是意外地知曉了這個消息。
可這個已無心的女子只看了一眼便丟在一邊,仍漠不關心地每天在營養老師的陪同下嚴格執行孕期營養,去花園裡散步,與新的糕點師傅研究糕點,學習胎教的課程及育嬰知識……
精神有了寄託的日子過得總是很快,轉眼間秋天已經過去了,她的肚子已經很明顯地凸起來。
現在每天散步成了習慣,跟肚子裡的孩子說話也成了習慣,埋藏思念成了一種習慣,連等待,連忍耐,都成了一種習慣……
她覺得習慣真的是世上最可怕的東西,她不再哭,不再流淚,同樣也不再笑,以往的生活被習慣改變得面目全非,快要無跡可循。
亦南辰很忙,回來一次就像首長閱兵一樣,弄得別墅的人全都精神高度緊張。
他會檢查她的體重,檢查她的飲食,所有與她有關的東西他都不會放過,稍不合格,就是一頓大批,甚至直接讓人滾蛋。
寧錯錯冷眼看着,看來他還真是在乎她肚子裡這個孩子;她有時候甚至在想,他既然如此在乎,她是不是也可以用孩子來報復他?
但想歸想
孩子在她的肚子裡一天一個變化,她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亦南辰現在喜歡吻她,她不從便強制地壓着她吻,要不是醫生交代她身體不好容易流產,要禁止房事,說不定他同樣會壓着她提槍上陣。可現在他不敢,只好慾求不滿地氣喘吁吁地吻她,把臉貼在隆起的肚子上像傻子一樣自說自樂,錯錯對他仍是不理不睬,不管他做什麼,她都是那一副淡然的表情。
有時候亦南辰氣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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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預告——肯定是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