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孝武看着女兒過於鎮定的神情,眉頭皺起,一臉嚴肅道:“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沈玲瓏低頭看了看塗好的指甲,漫不經心道:“這事兒,現在還不好說。”
“你……”沈孝武聞言“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看着自己的女兒,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沈玲瓏看着父親欲言又止的臉,他並不是心疼她,而是一臉責備。
“你怎麼能這麼不小心呢?”
沈玲瓏勾起嘴角,似笑非笑:“我是不夠小心,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壞事。”
沈孝武當即反對:“不行,你趕緊把這孩子處理掉,這孩子不能留!”
“爲什麼?”
“你還有臉問爲什麼?一個沒結婚的姑娘,居然生了孩子,往後你要怎麼辦?外人又會怎麼說?”
沈玲瓏看他一眼,翹起腿坐着道:“爸,你這話說得真是無聊。我在外面是什麼名聲,您還不知道嗎?”
現在纔想起讓她裝淑女,裝乾淨是不是太晚了些。
沈孝武見女兒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忙又坐了下來:“玲瓏啊,你現在可不是生孩子的時候。 你現在可是全上海灘最炙手可熱的女人啊……”
其實,他應該把話說得更明白點,只是身爲父親,他實在說不出口來。
沈玲瓏眸光一凝:“爸,這個孩子我要生下來。”
“你瘋了!”沈孝武瞪着她道:“這個孩子留不得!”
“我自己的孩子,我一定會留下來。”沈玲瓏態度堅定。
沈孝武實在不明白,女兒突然是怎麼了。
“你現在是交際圈裡的名人,一旦你懷孕了,挺着個大肚子,沒有人會再歡迎你的。”
說句不好聽的話,現在圍在她身後轉悠的人,多半都是衝着她的名氣和美貌來的。
“女兒啊,咱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了,你何必和自己過不去。”
沈玲瓏仰頭看他:“爸,這些年來,我一直忙着給你弄人弄錢,您也該知足了。”
沈孝武聞言臉色一僵,當即羞惱氣憤道:“你這話算什麼意思?你以爲我只是爲了自己,我爲的是咱們沈家。”
沈玲瓏做了一個瞭然的手勢:“我明白,所以,女兒這些年來,盡心盡力地幫您。不過這一次,您要聽我的。”
“玲瓏啊……”沈孝武見她軟硬不聽,心裡更加氣憤了。
“爸,這孩子的父親,我會弄清楚的。”沈玲瓏幽幽開口道:“花無百日紅,我現在雖然正得勢,但早晚有一天,我也會老的。所以,我要爲咱們找一個忠實的靠山。”
她還沒愚蠢到那種地步,相信什麼山盟海誓的愛情……這孩子來得意外,卻也正是時候,因爲她知道有人正在爲了爭奪遺產而心煩意亂。
沈孝武聞言濃眉一動:“你有什麼計劃?”
“我的計劃,您就不用知道了。”沈玲瓏並非故意賣關子,只是因爲他方纔的態度,心裡不大痛快,也不想理會他的。
“玲瓏,你可不要瞞着我亂來啊。”沈孝武忍不住又叮囑了一句。
沈玲瓏聞言只是笑笑。
她真不明白,父親有什麼
好擔心的,現在的她,早已經是百毒不侵。
離開父親家,沈玲瓏坐車去了仁愛醫院。
她讓醫生重新爲她檢查了一下身體,並且,詢問了懷孕的事情。
從時間上來看,兩個月前,她正跟喬治葛林打得火熱,毫無疑問,這孩子肯定是他的。
洋人的孩子……沈玲瓏一面思考着,一面從包裡摸出煙來。
醫生看見,立刻制止道:“沈小姐,你現在是孕婦,不能吸菸,更不能喝酒。”
沈玲瓏後知後覺,忙把手裡的香菸又放了回去,但轉念一想,又怕自己再拿,索性直接扔到了紙簍裡面。
醫生見了,微微點頭:“你現在要十分小心,任何事都不能馬虎大意。”
沈玲瓏問道:“都要注意些什麼?你給我寫一張單子好了。”
這一胎,她要好好保住,眼下這是最重要的事。
從醫院回到住處,沈玲瓏給喬治葛林打了個電話,邀請他來家喝茶。其實,她不過是想要和他攤牌而已。
喬治葛林準時赴約,看着花枝招展的沈玲瓏,不由笑容滿面:“達令,你今天實在是太漂亮了。”
沈玲瓏故作俏皮地回他一句:“我什麼時候不漂亮了?”
喬治葛林低下頭,親了一下她的手背:“達令,你永遠是最美的。”
洋人從來不吝嗇奉承之言,尤其是對女性,他們幾乎每天都能變着花樣,想出好聽的話來。
雖然明知道是虛情假意,可心裡面還是很受用的。
沈玲瓏和他一起窩在沙發裡,兩人擁抱纏綿了一陣子,她故意推開他道:“不行,今天還是算了吧。”
喬治挑挑眉,不解其意,只道:“你怎麼了,達令?”
沈玲瓏裝模作樣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別過臉道:“沒什麼……就是稍微有點不太舒服。”
喬治聞言立刻殷勤道:“那我扶你去休息。”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樓上,嘴角帶着一絲壞笑。
沈玲瓏轉過頭來,看他一眼,語氣有些嗔怪道:“你這個人怎麼這樣?人家都難受了,你還只想着那事兒。”
喬治無奈地聳聳肩,他以爲她今天叫他過來,就是爲了和他溫存一下呢。
沈玲瓏背過身子,不去理他,喬治只好起身去倒酒賠罪。誰知,沈玲瓏推開酒杯,道:“我現在不能喝酒了。”
喬治又是一怔:“Why?達令?你不是最喜歡這個……”
沈玲瓏故意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握住他的手,道:“因爲我懷孕了。”
喬治聞言當場震驚,下意識地甩開她的手,彷彿很嫌棄似的。
沈玲瓏早有預料,把雙腿放在沙發上,歪着身子看他:“怎麼?嚇到你了?”
喬治有些結巴:“Who?誰的?”
“你的。”沈玲瓏輕輕答道。
喬治當場笑出聲來,只覺她在和自己開玩笑。
“這不是玩笑,這是真的。”喬治覺得她真的是在和自己說笑話。
不過,沈玲瓏很快就讓他恢復了嚴肅,“你不是想要和兄弟姐妹爭財產嗎?”
喬治的臉色
變了一下,沈玲瓏慢慢站起身來,望着他道:“這孩子來得正是時候。”
她有把握,靠着這個孩子,她可以爭到大份的遺產。
…
吳昌明父子遇害的消息,很快就上了報紙。
他們乘坐的火車在上坡脫軌,繼而發生意外,命喪黃泉。雖然報紙上面赫然寫着“意外”二字,但沒有人相信,他們父子的死是意外。
韓冠英去世之後,韓家開始了一場瘋狂的報仇行動。任何和韓冠英之死有關係的人,他們都不會放過。
此事傳開之後,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當年心懷叵測,卻又不敢動手的人。
吃早飯的時候,盛薔薇從來沒有看報紙的習慣,但今兒是個例外。
她翻開報紙,看着那條醒目的頭條,微微凝神。
“我說過的,我只給他們一個晚上的時間。”
那晚,他說的話,看似仁慈,實則殘忍。
“我讓他們死在逃亡的路上,算是仁至義盡了。”韓東戈用手掌捂着女兒的耳朵,對着盛薔薇道:“現在,咱們終於能清淨清淨了。”
安安什麼都沒聽到,揚起小臉,問道:“爸爸,你在說什麼?”
韓東戈故意衝她眨眨眼睛:“悄悄話。”
安安嘟起小嘴道:“什麼悄悄話,我也要聽。”
盛薔薇忙把溫好的牛奶遞過去道:“先把牛奶喝了,爸爸再告訴你。”
安安的注意力被牛奶所吸引了,乖乖拿起杯子,喝了起來。
盛薔薇看向韓東戈,淡淡道:“你做得對,這是他們應得的。”
韓東戈點點頭,不再說話。
這種事情,實在不適合在飯桌上提起。安安喝完了一整杯牛奶,然後望向爸爸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了,悄悄話。”
韓東戈低下頭去,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安安立刻開心起來,抱住他的脖子去親他的臉,蹭了他一臉的牛奶。
“你和她說了什麼?”盛薔薇無奈地看着他們發笑。
“爸爸說,只要我親一親他就會有糖果。”
安安依偎在韓東戈的身上,韓東戈抱着她起身:“好,爸爸這就給你拿。”
家中的糖果,都被盛薔薇整理在了一起,免得安安貪嘴多吃。
“不行,先把早飯吃完。”盛薔薇忙阻止了一聲,韓東戈卻是不在意地笑笑:“偶爾一次,沒關係的。”
她看得出來,他今天的心情極好。
大仇得報,他也可以鬆一口氣了。
遠處傳來安安的笑聲,盛薔薇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報紙,又看了一遍。
韓東戈和他們是不同的,他要對付的是吳家父子,絕不會殃及別人。那截脫軌的車廂就是最好的證明。
盛薔薇視線緩緩下移,無意間瞥到了一則尋人啓事。定睛一看,那上面的名字,竟然是沈念。
盛薔薇立刻繃緊後背,將報紙拿近了幾分,確認無誤之後,方纔喚來韓東戈。
韓東戈抱着安安回來,安安嘴裡鼓鼓的,美滋滋地笑着。
盛薔薇什麼都沒說,只把報紙送到韓東戈的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