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回到了嶽城。
正好是九月初,嶽城淅淅瀝瀝下了場小雨。
細雨如遊絲,斜斜密密的。
到處霧濛濛的,卻越發彰顯了嶽城的繁華和乾淨。
從太原回到了煙雨江南,顧輕舟聞到了熟悉的空氣,心中泛起了漣漪。
車子停在顏公館門口。
出來迎接她的顏太太,因走得太快,女傭都不及她,故而髮梢綴滿了水珠。
她嘴脣微微哆嗦,一句“輕舟”卻哽咽難以成聲。
緊跟在她身後的,是顏洛水。
隔着稀薄的雨幕,顧輕舟看到了曾經對她最重要的兩個人。
眼前有點模糊,淚水早已浸溼了視線。
被顏太太緊緊抱住時,顧輕舟那顆忐忑的心,終於歸位了。
“輕舟,你還好好的,姆媽天天爲你祈禱!”顏太太哭得沒了腔調。
“姆媽!”顧輕舟喊了她。
原來,她對母親的溫暖和稱呼,都有着強烈的渴求。
人的感覺是敏銳的,顧輕舟對平野夫人的疏離,只因她不喜歡她,而不是不想要一位母親。
顧輕舟也不知哭了多久,顏太太和顏洛水一直圍着她。
傭人把玉藻領了過來。
玉藻居然能走路了,顧輕舟驚歎不已。
“她才八個多月,居然會走路了?”顧輕舟詫異。
“是,玉藻比較強壯。”顏洛水道,“比我那兩個小子都要強壯些。”
顧輕舟道:“我喜歡強壯的,閨女家也要厲害,將來才能佔領一席之地。誰說女人需要依靠?”
顏洛水破涕爲笑,這是哪跟哪兒啊?
顧輕舟抱起了玉藻,想着司慕生前的話,眼淚又涌上來。
顏太太教玉藻:“這是你姆媽呢。”
顧輕舟早就說過了,她是玉藻的母親。若不是玉藻太小,怕她水土不服,顧輕舟真想帶她去太原府。
“玉藻,你會說話嗎?”顧輕舟也問。
玉藻摟着顧輕舟的脖子,有點害羞把頭往她懷裡埋。
顏太太說:“有的孩子先學會說話,有的孩子先學會走路。玉藻如今還只說叫祖母,其他的說不清楚。”
“我下次回來,她肯定就會叫姆媽了。”顧輕舟道。
顏太太向她保證,肯定可以。
玉藻跟顧輕舟很親熱,顧輕舟感動極了,顏洛水卻潑了顧輕舟冷水,說:“玉藻不認生,跟誰都親。”
顧輕舟氣得要打她,惹得顏太太哈哈大笑。
她們說到高興處就笑,說到傷心處就落淚,母女三人完全沒了形態。
傭人把玉藻帶了下去。
顧輕舟特意問了:“五哥有消息嗎?如今阿靜怎樣了?”
提到這話,顏太太的眉頭就緊鎖。
顏太太深深嘆了口氣,才說:“還是沒消息。”
屋子裡沉默了下。
顏太太又說:“我常以爲,小五這孩子一生紈絝風流,是我們家最享福的,卻不成想,他竟是.......”
顏一源還在南邊找霍攏靜。
他去了很多地方,週轉了多國,把南洋都走遍了,還是沒有霍攏靜的消息。
上次他發電報回來,隱約是想要去英國找了。
“我也想去找阿靜。”顧輕舟道。
顏洛水道:“我走不開,兩個孩子,要不然我也想去。”
直到黃昏,顏新儂回來,她們女人間的長吁短嘆,這才停止。
和義父的聊天,就簡單很多,都是太原府的局勢。
太原扼天下之勢,地理位置的重要,義父自然知道。
若是葉督軍肯支持顧輕舟和司行霈,他們會容易很多。
“你在太原府,安全嗎?”顏新儂問,“畢竟不是嶽城。”
“安全。葉督軍會保證我的安全,而且我自己也有人,還有司行霈的。”顧輕舟道。
顏新儂還想安插一批密探去保護顧輕舟,可又擔心惹惱葉督軍,破壞了司行霈和葉督軍的聯盟。
他也把想法和顧輕舟提了。
顧輕舟讓他不要如此:“義父,葉督軍此人,行事很有魄力。他不跟財閥來往,就是不想有人在耳邊嘀咕。他對權勢有種絕對的控制力,一旦我們破壞了他的絕對權,他就要反過來撕咬我們。”
顏新儂頷首,就打消了念頭。
顧輕舟也見到了謝舜民,以及顏洛水的兩個兒子。
晚飯後,他們還去看了霍鉞。
顧輕舟是霍鉞放走的,他知道顧輕舟未死,笑道:“回來就好。”
“我只是回來看看,還是要回到太原府去。”顧輕舟解釋道。
霍鉞不解:“還要回去?”
顧輕舟嗯了聲,沒有過多的解釋什麼。
夜裡十二點,顧輕舟和司行霈回到了他曾經的別館。
別館收拾得很乾淨,只是沒了朱嫂的身影,和從前無二。
司行霈親自下廚,煮了點小米粥。
他把顧輕舟壓在沙發上,柔聲在她耳邊道,“輕舟,你知道我有多少次差點在這個沙發上失控要了你嗎?那真是一段難熬的日子。”
這裡,算是顧輕舟和司行霈的開端。
從前種種的懼意,如今都成了美好的回憶,顧輕舟略感驚訝。
她捧住了司行霈的臉:“謝謝你那麼有耐心。”
“那是我一輩子的耐心。”司行霈吻住了她的脣,“輕舟,我一輩子的耐心都用在了你身上。”
顧輕舟是知道的。
他那般放肆縱意,獨獨對她,保留幾分。
回想當初遇他,顧輕舟現在也沒覺得他有多好,他那些行爲還是令人髮指。
可記憶很詭異,再不堪的往事,都被描摹得極其絢麗美好。就連那個司行霈,都是顧輕舟記憶中最英俊的樣子。
顧輕舟壓住了他。
她騎坐到了司行霈身上。
司行霈眼底有火,似乎要點燃顧輕舟。
顧輕舟俯身,親吻他的脣,慢慢解開他的衣釦,說:“你的耐心,是有回報的......”
她雖然逞能,可到底沒有堅持到底,因爲太累了,她實在受不了,就躺了下去。
司行霈卻精力充足。
結束之後,司行霈抱顧輕舟上樓去洗澡,顧輕舟都懶得睜開眼。
何時進入夢鄉的,她不太記得了。
只是睡得迷迷糊糊間,感覺到司行霈在推她:“輕舟,起牀了。”
顧輕舟沒睡飽,嘟囔道:“幾點了?”
“五點半。”司行霈道。
顧輕舟翻了個身:“你瘋了,五點半起什麼呀?”
司行霈的脣,就落在她光潔的後背,笑道:“起來,有好事。”
然後,他輕輕咬了下。
有點痛。
顧輕舟一下子就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