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這邊安睡,顏洛水卻睡不着了。
謝舜民也對着天花板愣神。
顏洛水在黑暗中問他:“你可睡了?”
謝舜民出聲:“沒呢。”
顏洛水立馬捻亮了牀頭的燈。
暖黃色的籠罩裡,泛出溫柔的光線,鋪滿了屋子。
“你說,輕舟是否生氣了?”顏洛水問丈夫。
謝舜民也半坐起來,支着胳膊道:“與其說生氣,我倒是覺得輕舟很擔心。”
“擔心什麼?”顏洛水一頭霧水。
“擔心司宇啊。”謝舜民道,“魏清寒對輕舟的誤解,是不會消除的。他這次看到司宇如此好用,下次豈能不利用他?”
顏洛水瞠目結舌。
“他不會如此無良吧?”
“難說了,有時候仇恨會矇蔽心智。”謝舜民道,“司宇跑過去,很不恰當。”
顏洛水聽着,也擔心起來。
“你怎麼不早說?”顏洛水問丈夫,“咱們應該........”
應該什麼,卻說不下去了。
顏洛水沒有任何應該做的事。
她應該去提醒司宇提防魏清寒嗎?此事很難,司宇只當他們是顧輕舟的幫兇應該去阻止魏清寒害司宇嗎?這似乎更難了,是司宇送上去的啊。
別說顏洛水他們了,就是顧輕舟,此情此景之下,都對司宇無可奈何。
“小五也真是的。”顏洛水抱怨,“就他多事。”
謝舜民好奇看了眼顏洛水:“你不是也贊同嗎?”
顏洛水啞口無言。
“我.......”
“其實,我是贊同輕舟的。”謝舜民道,“剷草不除根,是最愚蠢的做法。”
“那你是覺得我和小五蠢了?”顏洛水笑盈盈的反問。
謝舜民自悔失言。
他一把摟過了嬌妻,輕輕咬她的耳垂:“洛水怎麼會蠢呢?”
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顏洛水心猿意馬,也早已把此事丟到了腦後。
事後想想,顏洛水還是不安心。
她喊了負責廚房的傭人:“明天早上煮八寶粥,多放點紅豆。”傭人道是。
於是,顧輕舟早起時,還沒有下樓,就聞到了紅豆的清香。
她笑着走下樓梯,看到顏洛水坐在客廳的沙發裡,正在翻閱今天的報紙。
“你送過來的?”顧輕舟笑問。
顏洛水點點頭:“廚房的人說,熬了一夜這粥,你嚐嚐味道。”
顏洛水和謝舜民喜歡吃用糯米熬煮的粥,故而將一鍋粥熬得香糯。
“我很喜歡!”顧輕舟一連吃了好幾口,才道。
顏洛水忐忑,坐在旁邊,有一下沒一下吃着,最終還是決定問顧輕舟:“輕舟,你沒生氣吧?”
“昨晚的事?”
“嗯。”顏洛水小心翼翼。
顧輕舟搖頭笑了笑:“我明白的,沒有生氣。”
顏洛水欲解釋,副官進來道:“少夫人,魏市長來了。”
顏洛水道:“來得挺早的。”
顧輕舟點點頭。
“那你快去吧。”
“急什麼,讓他等着吧。”顧輕舟笑道,繼續喝粥。
顏洛水想起很久之前,那次是安瀾要害她,差點讓她被綁架。假如成功了,顏洛水此生如何自證清白?
是顧輕舟救了她。
若以德報怨,那何以報德?所以說,要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顏洛水昨天的一時惻隱之心,以及小五的婦人之仁,害得顧輕舟的計劃中途被司宇打斷。
“輕舟,對不起。”顏洛水低聲道,“我不該一時心軟。”
“沒事。”顧輕舟握住了她的手,“你們的做法纔是正確的,我有時候比較極端。”
她喝了最後一口粥,上樓更衣。
重新上妝,換了件天水碧的素面旗袍,顧輕舟去見魏市長。
魏市長坐在新宅的客廳裡,手邊放着茶盞,他卻半點喝茶的心思也沒。
顧輕舟進來,他立馬站起身:“少夫人,犬子無知,衝撞了您,我來給您賠罪來了!”
說罷,他還拿出自己的辭職申請書,希望顧輕舟能體諒他的一片苦心。
顧輕舟翻看了幾眼,覺得魏市長的辭職申請報告,倒是寫得很有水平。既像是示弱,卻又像訴苦。她笑了笑,道:“這個我沒資格批覆,要送到南京的政治部去。”
“是,少夫人,我這就叫人送去。”魏林急忙道。
顧輕舟搖搖頭:“不用了魏市長,你是督軍欽選的,我不會用我的私事逼迫你辭職,你這份辭職報告,還是收起來吧!”
她重重將辭職申請仍回給魏林。
這意思,是想要魏林坦白一點,不要再想耍滑頭了。
魏林自然也懂,急忙撿起了報告書,放在旁邊,再也不敢拿出來。
“少夫人,請您看在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過阿寒吧。”魏市長道。
顧輕舟昨晚就叫人把證據送去了警備廳。
今天一大清早,警備廳的人就去魏市長家,把驚魂未定的魏清寒重新抓起來,投入了警備廳的監牢。
罪名是魏清寒涉嫌購買軍火!
顧輕舟已經弄到了證據,魏清寒私購軍火的罪名,足夠他被槍斃的。
她沒有親自碾死魏清寒,不代表她會放過魏清寒。
“此事,我已經叫人上呈給了軍政府,咱們還是公事公辦吧。”顧輕舟微微笑道,態度很和藹。
魏清寒私購軍火,不死也要脫身皮的。
顧輕舟一開始想直接弄死魏清寒,是考慮到名聲。
魏清寒一定會說:顧輕舟已經殺了魏清嘉。
魏清嘉已經死了,她不會活過來,顧輕舟就沒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這點流言蜚語,會一直跟着顧輕舟。
“魏市長,你這麼殫精竭慮想要救你兒子,你可知道他做了什麼事?”顧輕舟問。
魏市長現在知道了。
魏清寒想要害顧輕舟。
只要顧輕舟鬆口,警備廳那邊就可以睜隻眼閉隻眼,畢竟魏清寒購買的軍火數量不大。
“還請少夫人示下。”魏市長決定先裝傻,看看顧輕舟到底是如何給此事定性的。
“他大概是想組建自己的軍政府吧。”顧輕舟淡淡道。
魏市長的臉色,頓時慘白。
這麼大的罪名壓下來,少夫人是想要阿寒死吧?
“少夫人,阿寒他絕不敢的!”魏林急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