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臻臉上依舊滿是遺憾,嘆息道:“妍兒,你聽朕說下去。”
璋瑢微微地點了頭,將手爐放在了赫臻的手裡。赫臻撥弄着手爐上的銅環,緩緩道:“當年綺盈進宮後,只是被冊封爲婉儀,那次朕與她在御花園偶然相見之後,便對她念念不忘。”說着看了一眼璋瑢。
璋瑢知道他擔心自己會生出醋意,便報以微笑,眼神中露出“放心”二字。
赫臻繼續道:“綺盈天真活潑,不比其他人來得那麼拘謹,淑賢皇后去世後,朕久久不能自拔。對待其他人只是盡到帝王的本分,念及舊情。唯獨對她,朕是動了心的。綺盈讓朕擺脫了淑賢皇后逝世的悲傷,讓朕重新感覺到男女之愛。”說着用愛慕地眼光看了璋瑢一眼,璋瑢不禁臉紅心跳。
赫臻又道:“這都是朕不好,自古以來,後宮專寵都會惹出禍端,即便是朕,也在所難免。爲了綺盈,朕不惜與太后、與羣臣反目,要將她升爲貴妃。妍兒,她不像你,宮外還有身爲宰相的爹爹可以依靠。”璋瑢心裡不禁一顫,原來皇上並沒有忽略自己的身世。
赫臻並沒有意識到璋瑢內心的活動,只是繼續道:“綺盈她幾乎一無所有,即便是血親的妹妹,兩人的感情也不過爾爾。她得到朕的專寵,必然成爲衆矢之的。但朕不可能時時刻刻在她身邊守候,除了用地位,實在不知該如何保護她,就如當初朕對若晴一般。可又是因爲朕的一意孤行,惹怒了太后,綺盈被太后叫到壽寧宮,以忤逆之罪,對她實施家法,若不是皇后趕到死死地攔住,朕不知道綺盈是不是也會就這麼離開朕。”赫臻的臉上露出深深地傷感,讓璋瑢也爲之動容。
赫臻深吸一口氣,眼神中又透出一些恨意,“朕知道,太后是不想朕與羣臣起爭執,可是她也太……”說到這裡,頓了頓道:“綺盈被皇后救出後不久,就被人暗中下紅花葯,身體大傷,從此都不能有孕。”璋瑢一陣驚歎。
赫臻繼續道:“朕以徹查後宮爲由與太后交換條件,太后未免後宮掀起波瀾,這才使綺盈登上貴妃之位。但是綺盈的話讓朕深深地感到對不起她,她說她情願是個八品的充人,也不願用自己的身體來換這個貴妃之位,並且爲了朕願意向太后示弱。”
赫臻突然怒道:“朕當初暗中查過此事,可是什麼都沒有查出來,朕懷疑過……”
璋瑢出言止住了赫臻欲說下去的話,輕聲道:“皇上,您能與臣妾交心,臣妾十分感動。但是宮闈之事,臣妾也不便知道得過爲詳細。臣妾只知道,太后慈滿後宮,皇后母儀天下就可以了。臣妾要侍奉的是皇上、是太后和皇后,至於其他的事情,不該臣妾操心。”
“妍兒你……?”赫臻疑道。
璋瑢用手抵住了赫臻的嘴,輕聲道:“皇上爲臣妾擔心的事情,臣妾心裡都清楚。只請皇上放心,臣妾一切都會放在心上,不會辜負了皇上對臣妾的拳拳愛意。”
赫臻動容於璋瑢的智慧,微微地點頭。璋瑢笑道:“皇上還要上早朝,此時已過子夜,臣妾侍奉皇上到偏殿休息如何,一切還應以社稷爲重?”
“那你呢?”赫臻問道,一直以來,自己似乎都十分願意“服從”璋瑢的安排,她如此體貼,細緻入微,自己又怎麼好意思推託。
璋瑢淡淡道:“皇上又操心了。”赫臻無奈地笑了笑,於是在璋瑢的攙扶下去休息。兩人說些閒話,不提。
自從瑾貴妃出事後,數日來,赫臻都在坤寧宮休息,這讓皇后非常感動,自是盡心伺候。皇后下令衆人不得私下交談瑾貴妃一事,宮裡自然平靜,即便有人心裡歡喜,也只是暗暗偷笑,就連宮女太監也口風甚緊。直到十一月初三,宮中忙於準備着先帝的生祭,才似乎有些熱鬧,因爲初五起赫臻便要齋戒三日,以示孝心。這三日,赫臻僅在涵心殿休息,任何女眷都不得靠近。
碩王妃這日便要避諱離開,這些日子雖然住在儲秀宮,除偶爾被太后叫去壽寧宮外,大多會來馨祥宮看女兒,進宮那日母女二人如何激動,如何傷心,皆不提。但今日碩王妃要離開了,母女自然依依不捨。
“娘。”茜宇埋在碩王妃的懷裡,滿臉的不捨。
“娘過會兒就要走了,有些話,娘想了好久,還是決定要對你說。”碩王妃撫摸着茜宇柔軟的秀髮,心中暗暗想到,女兒啊,娘不在你身邊,一切的事情,你要自己保重。
“娘?”茜宇坐起來,問道:“娘還有話要說嗎?”這些日子,碩王妃日日將懷孕所需注意之事一一地告訴女兒,茜宇表面一一應諾,但心中卻有萬般的隱憂。
碩王妃捧着女兒的臉蛋,進宮不過半年多的功夫,自己剛來時見到女兒竟就有些不認識了,女兒不僅身形有所長高,容貌也越發長的標誌。眉宇間孩童般的神態早已不見,心裡不知該喜該憂,勉強擠出笑容道:“你可知太后是你的表姑?”
“嗯!”茜宇微微地點頭,心中似乎預感到什麼。
“孩子啊!”碩王妃的眼神中帶着些許的無奈,“以後如果太后要你做什麼,你都該好好地盡心去做,知道嗎?”
“娘是什麼意思?”茜宇心中有些不滿,又不敢將陳妃的事情告訴母親,但也不願違背母親,便只是裝作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