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妃轉身不語,身姿緩緩向前移動,方纔她已經多說話了,不過這一點對她錢韻芯挑明,便是對闔宮上下挑明瞭,也不失爲一件便宜事。錢韻芯哪裡知道這席,只是蓮步快移,跟着季潔道,“季姐姐隨我回去吧,二皇子好難哄的。”
丹陽宮裡,二皇子如受驚的小鹿一般,只是蜷縮在牀榻之上,雖然捱了打的屁股時不時會痛,卻比不上心裡想念他的母親。從那日被嫡母從宜人館帶出來,他已有兩日多的功夫沒有看見孃親了。
“歡兒,你父皇見你沒去遊船,便要母妃帶了好些點心來,還有你愛吃的棗泥餡碧糯糉子,快來,母妃餵你吃好不好?”錢韻芯雖然嘴上說不稀罕二皇子,實則失去過兩次身孕的她從骨子裡喜愛孩子,恐怕除了皇帝,傑歡是第二個能讓她這樣耐着性子說話的。此刻她端了一碟子小巧玲瓏的糉子坐在傑歡面前,方纔宮女們告訴她二皇子午後到現在一口水也沒喝過。
傑歡怯懦地看着錢昭儀,半晌才柔柔道:“錢母妃,歡兒想回宜人館。”
錢韻芯臉上強笑着,胸前略略起伏,她壓着脾氣緩緩道:“好孩子,你先吃了飯,吃好了飯咱們再說好不好?”
她的陪嫁嬤嬤擔心主子的性子耐不住,過來拉着傑歡的手哄道:“二皇子看啊,這麼多好吃的東西呢,嬤嬤來伺候二皇子吃糉子好不好?”
傑歡還是一副漠然的神情,那張漂亮的臉蛋又因委屈和害怕而顯得楚楚可憐,錢韻芯端着那碟糉子壓着心頭的火離開了寢室,纔到正殿便摔了個粉碎,指着一班奴才道:“你們想辦法讓二皇子吃東西,別說餓死了,就是餓出毛病來,你們都先自行了斷了,看我保得住哪個!”
於是一班子奴才嚇得諾諾地端着吃食進去,可片刻便就傳來了傑歡委屈的哭泣聲,錢韻芯大大嘆了口氣,閉着眼自問道:“我究竟招誰惹誰,弄這樣一個小祖宗來折磨我,若是自己的孩子這樣鬧彆扭早就一頓板子叫他老實了,可是他到底還是蒙依依的孩子,我若打罵教訓,外頭的人不定怎麼看笑話呢,還不趁這個機會用唾沫星子淹了我?”
傅王府裡,茜宇正在臥房內鬨着兒子睡覺,今日這樣放鬆竟叫臻昕玩瘋了,睜着與他父親一模一樣的眼睛半晌不肯睡去,直到茜宇冷了臉,才膩着碩王妃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碩王妃囑咐了嬤嬤們幾句,便攙扶着女兒緩緩出來,本以爲女兒跟着太上皇去了南邊,就再也盼不到與女兒自由自在說句話了,如今女兒好端端在自己身邊,還是在家裡,碩王妃頂好這幾日就一直把女兒帶在身邊。
茜宇覺得母親的身體散發着陣陣溫暖,手上的皮膚因保養得當還是那樣柔滑,握着母親的手,彷彿就能回到從前,心也隨着無意識地平靜下來。
這一夜,傅嘉在書房內就寢,茜宇在雙親的臥房內與母親睡了一夜,依偎在母親的身邊,兩年來她第一次睡得踏實了。
夜深人靜,傅王府因住下了皇貴太妃而日夜添加了看守,但一個瘦小的太監還是滴溜溜地鑽進了客房,一個穿月牙白袍子的男子就着昏暗的燈光舉着手中的風箏笑道:“小平安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