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侓虎城忍不住道:“不是宋人懦弱,而是宋人中懦弱的文人當了統治者,所以就懦弱了。宋人中的勇士也是極其可怕而令人敬畏的!比如如今成爲了燕雲軍的楊延昭家軍一夥和曹俊一夥,這些人的勇武氣概,都是十分令我們契丹人敬佩的!他們就算與燕雲軍相比也毫不遜色!”
中年男子很不以爲然,笑了笑,道:“這正說明宋國是留不住勇士的!懦弱的文人不值一提,不堪一擊!如果宋人膽敢出兵江北,那麼他們必將見識到大日本陸軍的無敵威力!”
耶侓虎城冷冷一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問道:“你們的水軍和陸軍,一攻山東,一攻兩淮,究竟誰爲主誰爲副?”中年男子道:“沒有主副,兩位將軍同時爲主。”耶侓虎城道:“沒有主帥,如果出現了突發事態,豈不是無法協調,亂作一團?”
中年男子道:“大王過慮了。島津重豪將軍率領水軍艦隊攻擊山東,山東除了燕雲水軍之外並無其他值得一提的力量,如今燕雲水軍已經大敗,放棄了他們的長島水寨,我軍勝券在握,全殲燕雲水軍只是遲早的事情,因而山東已然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而平重盛大將軍率領十萬精銳陸軍突擊兩淮,應當也是勢如破竹,絕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耶侓虎城微微皺起眉頭,道:“你說率領陸軍的是平重盛?我聽說平重盛是你們太政大臣平清盛的長子?”中年男子點頭笑道:“大王說得對極了,平重盛大將軍正是我們太政大臣的長子。”
耶侓虎城笑了笑,道:“島津重豪是你們的太子一手提拔起來,平重盛則是平清盛的長子,這豈不是太子同平清盛爭奪利益,爭奪功勞嗎?”中年男子臉色微微一變,隨即便恢復了正常,道:“大王說笑了!不管是太子殿下提拔的將軍,還是太政大臣的長子,那都是天皇陛下的臣子,怎談得上爭奪利益爭奪功勞呢?”
“是嗎?可是我卻聽說如今的日本皇帝不過是平清盛樹立的傀儡罷了,只怕平清盛對於目前太子的行動多有不滿和猜疑吧?”
中年男子乾笑了一下,道:“大王聽說的事情完全是謠言,不可當真!”
耶侓虎城將中年男子的臉色看在眼裡,心裡明白這些之前得到的有關倭人的情報都是真的,不過有一點他卻不明白:‘既然日本皇帝只是平清盛的傀儡,那麼平清盛爲何會坐視那位太子發展實力,日益做大呢?’想了想,想不明白,便不去想了,暗道:這倭國內部情況十分複雜,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釀成劇變!
中年男子見耶侓虎城面露思忖之色,擔心對方再問出自己不好回答的問題來,趕緊問道:“剛纔大王說對我大日本軍隊佔領山東兩淮沒有意見,不知是不是算是答應了我方的要求?”
耶侓虎城點了點頭,道:“我答應你們,只要你們吃得下來!”
中年男子從懷中取出兩份早已寫好的協議,上前一步,放到耶侓虎城面前,躬身道:“大王,這是我方寫好的協議,已經加蓋了平清盛大人的寶印,只要大王蓋上大王的寶印,這份協議便算是生效了!”
耶侓虎城見兩份協議上寫得都是漢字,他是一個都不認識,於是將協議交給了身旁的漢人大將韓常,道:“仔細看看。”韓常雙手接下協議,仔細看了一遍,對耶侓虎城道:“啓稟大王,這上面說,雙方商議,均同意倭人佔領山東及兩淮地區,戰後都不得有異議。兩份協議內容是一樣的。”耶侓虎城點了點頭,從韓常手中拿過協議,放到面前,隨即取來自己的寶印,在兩份協議的左下方都加蓋上了寶印。隨即拿起其中一張遞給倭人使者。
倭人使者連忙雙手接下協議,仔細看了看耶侓虎城的印章,不由的眉花眼笑,摺疊好貼身藏好。朝耶侓虎城拜道:“大王若沒有什麼吩咐的話,我便告辭了。”耶侓虎城點了點頭。倭人使者鞠了一躬,退出了大帳。
耶侓虎城冷冷一笑。韓常有些憤憤不平地道:“倭人的胃口真是太大了,吞併山東還不滿足,居然還要吞併整個兩淮地區!”其他衆將也都很不滿的模樣,紛紛咒罵倭人。耶侓虎城冷笑道:“讓他們吞併兩淮,最好和宋人發生衝突,這對於我們是有利的!”
倭人使者從大帳出來,翻身上馬,領着幾個隨從飛馳出了軍營,朝東邊飛馳而去。一個隨從問道:“大人,那位耶侓虎城同意我們的方案了嗎?”倭人使者傲然一笑,道:“這不過是通知他們罷了,山東和兩淮已經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他們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根本就不會有任何影響!那位耶侓虎城是個聰明人,想必已經看出了這一點,因此對於我們的提議沒有任何異議!”幾個隨從聞言,都十分欣喜,也都十分驕傲。一個隨從十分驕傲地道:“我們大日本如今威震天下,就連強大的契丹人也十分忌憚!”衆人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
視線轉到奉聖州。遼國宰相韓德讓站在行館的大廳門口,望着天上的星月發呆,眉頭微微皺着。韓德讓,原本奉命率領使團出使天京新城,準備與燕王楊鵬商討進一步合作對付倭人的事宜。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一場突如其來的大地動徹底改變了這一計劃,遼國突然與倭人握手言和,數十萬大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入了燕雲十六州,以前的敵人變成了朋友,以前的朋友頃刻之間居然變成了敵人,世事可真是奇妙莫測啊!就在韓德讓率領使團來到奉聖州之時,從中京突然傳來太后的命令,取消出使天京新城的計劃,令他即刻返回中京,聽候差遣,於是他和他的使團便停止了前進,暫時回到奉聖州城之中,準備稍作休整便返回中京。
韓德讓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這時,一名隨從快步進來了,來到韓德讓面前,躬身道:“大人,剛剛收到消息,我們的七路密使已經順利進入了燕雲境內。”契丹人已經與燕雲全面開戰,而且太后王君已經下令韓德讓撤回了,怎麼韓德讓還會派出七路密使呢?原來韓德讓眼見雙方全面大戰爆發,便考慮如何才能協助正面戰場,他想到了一個辦法,策反!目前燕雲的一些將領和地方高層原本其實是遼國的官員或者將領,比如那位郭同,郭同原本就是遼國大將,後來投降了燕雲,之後被楊鵬降服,成爲燕雲軍的內線,在燕雲軍奪取雁門關的戰役中立下頭功,之後就成爲了燕雲軍的以爲重要將軍,如今郭同被委以重任,擔當陝北宣威使,手握大權。
另外還有那個張孝純,原本是北宋的太原留守,後來投降契丹人,做了契丹人的太原留守,如今卻是燕雲山西的副宣威使。類似這樣的情況還有不少,在韓德讓看來,這些都是有可能策反和利用的力量,不奢望全都被策反過來,可只要成功策反了其中的一兩個或者兩三個,便足以在燕雲內部掀起軒然大波,對於動搖燕雲軍心民心顯然可以起到十分巨大的作用。
韓德讓聽了隨從的話,點了點頭,情不自禁地又嘆了口氣。隨從見韓德讓面有憂色,以爲他是在擔心七路密使,說道:“七路密使都是謹慎精細之人,一定不會出亂子!”
韓德讓卻搖了搖頭,道:“我不是擔心他們,他們成功自然最好,就是不成功也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我是在擔心這一場戰爭啊!……”
隨從更加不明白了,說道:“帝國大軍已經席捲了整個燕雲,目前燕雲十六州就只剩下個燕京在苦苦支撐,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拿下!聽說燕王楊鵬就在燕京城中,若這一仗擒獲或者殺死了他,我們的大軍說不定可以一舉席捲整個燕雲!再說了,聽說倭人大軍也已經出動,燕雲軍敗局已定!大人爲何要擔心呢?”
韓德讓冷笑道:“燕雲敗局已定?哪有這麼容易啊!楊鵬可不是一般的對手,他是曠世的梟雄,就像曹操那樣的人物,沒到最後關頭,根本就無法說誰勝誰敗!”隨從很不以爲然,不過既然大人這樣說,身爲下屬的他自然不好反駁。
韓德讓思忖道:“現在我還是留在奉聖州比較好!”隨即便轉身走進了大廳,走到書案後面,提起筆來,寫了一封書信,完了吹乾墨汁,摺疊好,裝入信封。在信封上寫上‘謹呈太皇太后御覽’,隨即放下毛筆,將書信交給隨從,吩咐道:“立刻派可靠的快馬信使傳回中京,交到太后娘娘的手中!”隨從躬身應諾,雙手接下書信,奔了下去。
視線轉回到燕京。一大早,契丹軍的戰鼓號角之聲便大響起來,契丹軍像之前一樣列陣於南門外,準備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