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兩人來到了楊二丫居住的院子外,杜澄暗道:果然。兩人進了大門,幾個女衛士立刻迎上來拜見。楊鵬關切地問道:“你們將軍好些了嗎?”一個女衛士道:“喝了燕王熬製的蔘湯,好多了!”楊鵬微笑着點了點頭,指着杜澄道:“這是長史杜大人。”衆女衛士看了他一眼,一起抱拳道:“見過杜大人!”杜澄連忙回禮:“不敢不敢!”楊鵬對幾個女衛士道:“前面引路!”幾個女衛士應諾一聲,便引領着楊鵬和杜澄往後院走去。
來到樓下,守在樓下的兩個女衛士連忙拜見,楊鵬說了聲免禮,便領着杜澄上去了,兩個女衛士跟了上去,其她人則留在外面。
楊二丫正靠在牀頭看書,突然聽見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不由得朝那邊看去,看見楊鵬又來了,心中登時說不出的歡喜。隨即注意到跟在楊鵬身後的杜澄,不由得微感詫異,搞不清楚大哥爲何要帶他過來?這些念頭只是一閃即逝,趕緊下牀來準備拜見楊鵬。陳梟見狀,連忙奔了上去,把楊二丫扶回牀榻,埋怨道:“身體不好,就別亂動了!”楊二丫嬌顏通紅地看了一眼楊鵬。
杜澄站在遠處,始終低垂着頭。楊鵬扭過頭來,招呼道:“杜大人,你給楊將軍看看,是什麼毛病!”杜澄恭聲應了一聲,來到牀前,低着頭請道:“請將軍把手腕伸出來。”楊二丫便伸出了白玉般潔白無瑕的手腕。杜澄不敢直接觸碰楊二丫的肌膚,將寬大的袖子搭在她的手腕上,然後隔着袖子把脈。楊鵬有些緊張地看着他。好片刻過後,杜澄才放開楊二丫的手腕,站起來朝楊鵬抱拳道:“啓稟燕王,楊二丫將軍並無大礙,只是偶感風寒罷了!”
楊鵬眉頭一皺,“之前的幾個郎中也都是這麼說的,可是幾服藥下去卻沒有絲毫好轉,你們是不是都診斷錯了?”
杜澄道:“下官敢拿項上人頭保證!”看了一眼楊二丫,隨即道:“之所以難以治癒,是因爲風寒之中還夾雜着憂慮的情緒,如此兩相交侵,自然就難以治癒了!”楊鵬不解地看向楊二丫,“憂慮?”楊二丫垂下頭去,面臉通紅,芳心砰砰直跳。楊鵬見她這個樣子,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杜澄繼續道:“如果楊將軍依舊被憂慮縈繞,那麼病就不好治了,好在楊將軍心中的憂慮已經消除了,如今只需幾副湯藥便一定能夠治癒,燕王不必擔心!”
楊鵬笑問道:“你只是把把脈就能知道這麼多事情?”杜澄道:“其實這種事情說穿了也沒什麼,因爲人體不管有什麼情況,身體上的也好,精神上的也罷,都會在脈象上有所反應,下官把脈把得多了,便能識別出來。”
楊鵬點了點頭,“那你就快開一副藥方吧。”“是。”杜澄應了一聲,轉身走到書案後面,此時女衛士已經爲他準備好了筆墨紙硯。杜澄飛快了寫了一張藥方,遞給一名女衛士,叮囑道:“抓三服,熬藥的時候放十碗水,小火熬成一碗就可以了。”女衛士應了一聲,奔了下去。
杜澄站起來,走到楊鵬身旁,拜道:“燕王,下官能做的都已經做了。若沒有別的什麼吩咐的話,下官便告辭了!”楊鵬點了點頭,“你辛苦了!”杜澄受寵若驚,連忙道:“不敢,爲燕王效勞乃下官分內之事!”朝楊鵬拜了拜,便離去了。
杜澄回到家中,兒子杜南剛剛從外面撒歡回來,一進門看見父親就坐在大廳之上,心裡咯噔了一下,連忙拜道:“父親!”
杜澄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道:“又去鬼混了?”杜南尷尬一笑,“也就是和朋友們喝喝酒聊聊天而已!”杜澄站了起來,教訓道:“你倒地要我說你多少次?別和那些狐朋狗友廝混,你就是不聽!你也得想想自己的前程才行!”杜南撇了撇嘴,“如今天下大亂,今天你打過來,明天我打過去,前程這種事情還真是不好說呢!”
杜澄面色緩和下來,點頭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我覺得,我們山西應該不會再經歷戰亂了!”杜南流露出詫異之色,“父親對那個燕王竟然如此有信心?”杜澄走到椅子前坐了下來,思忖道:“燕王此人絕對稱得上是一位英雄!起碼也是曹操那樣的人物!我想爲他效命應該是不錯的!”杜南哼了一聲,“爲誰效命還不就那麼回事,到頭來都是一家一姓的天下,與百姓何干,與我們何干?”杜澄瞪眼道:“胡說八道!什麼叫做與百姓無關與我們無關?輔佐一個英雄難道對於百姓不是好事嗎,對於我們杜家的名聲和利益難道不是好事嗎?”
杜南笑呵呵地道:“父親,我要是說真話的話,你可別生氣!”杜澄眼睛一瞪,“放屁!有屁就放!”杜南呵呵一笑,“父親,其實英雄也好,狗熊也罷,又有多大的區別?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謅狗’,說的其實不是天地,而是君王。好君王,壞君王,誰不是把天下都當成了他家的私產,誰不是把百姓當成了牛羊?他們養百姓的目的,和咱們養雞鴨牛羊的目的都是一樣的,最終都是要用來宰的!”
“明君昏君的區別只在於宰之前怎麼做,所謂明君會給你點甜頭,讓你感恩戴德,甘心被他宰,這不過是僞君子而已;所謂昏君,其實比明君要可愛一些,他至少沒有藏着掖着,把他的本性都顯露了出來,就是要宰你!父親啊,你說爲這些君王效命有啥子意思?我看我們還是得過且過吧,管他誰當皇帝,咱們敷衍了事能保住一家人的安危福祉也就可以了!”
杜澄面色變了數遍,杜南見苗頭不對,趕緊縮起脖子等候父親的咆哮。果然等不到片刻,杜澄便怒聲吼道:“小畜生,簡直胡言亂語!”罵着便四處找棍子,一副要教訓不孝子的架勢。
杜南見勢頭不妙,趕緊跪下求饒:“父親,孩兒知錯了!”杜澄在門口找到一條掃帚,對着杜南的後背狠狠地抽了一下,“小畜生,我打死你!”杜南疼得大叫起來,其實也沒那麼疼,他不過是故意誇張免得老父親盛怒之下真把自己抽得兩頭翹了!
打了幾下,杜南叫得好似殺豬一般。這時,杜夫人在幾個婢女的陪同下疾步來到了大廳中,一看見眼前的架勢,又驚又疼,連忙奔上前去摟住兒子衝杜澄大聲道:“老爺,你難道要打死咱們的孩子嗎?”說着嗚嗚地哭泣起來。杜澄見夫人摟着孩子,便打不下去了,把掃帚猛地擲到地上,氣憤地道:“這小子無法無天無君無父,都是被你嬌慣出來的!”杜夫人哭腔道:“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老爺就把我們母子一起打死吧!”
杜澄氣得直噴氣,嘴角的鬍鬚一飄一飄的,最終重重地嘆了口氣,“哎,夫人啊,你這樣寵他,其實是害了他啊!”隨即瞪了杜南一眼,喝道:“你這個不孝子,胡作非爲不說,居然還連累母親傷心,非懲罰你不可!去,跪祖宗牌位去!”
“老爺……”杜夫人還想求情。杜澄沒好氣地道:“夫人啊,你不讓我打他,我可以不打他,卻絕不能不加管教,放任自流!將來你我要是都不在了,他可怎麼辦?”杜夫人聽了這話,也就不好再護着兒子了。杜南扯了扯母親的衣袖,說道:“娘,父親做得對,我這就去祖宗牌位前跪着!”說着便站了起來,將母親攙扶了起來。轉身朝父親拜了拜,便離去了。
杜澄一屁股坐了下來,憂心忡忡地道:“這小子,聰明是夠聰明的!只怕將來聰明反被聰明誤!”杜夫人不解地問道:“你們父子究竟因爲什麼事吵起來了?”杜澄嘆了口氣,便將剛纔的對話內容簡要說了一遍。杜夫人嘀咕道:“南兒說的也沒錯啊。”杜澄眼睛一瞪,“什麼?”陸夫人連忙笑道:“我不就是那麼一說嗎?老爺幹什麼這麼生氣?”
杜澄皺眉道:“我何嘗不明白南兒所言正確!只是真理什麼的都必須讓位於生存,這種言論,在任何皇帝統治之下那都是大逆不道之罪,不僅自身性命難保,整個家族也必將被連累!說得對有何用,若不能改變還不如藏在心中隨波逐流,如此至少能保住自己一家人的安全福祉!”
杜夫人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老爺所言極是啊!”隨即笑道:“南兒畢竟是個孩子,不像老爺這般老謀深算!”當天晚飯之時,杜夫人看着滿座的佳餚,不禁想起了正跪在祖宗牌位前受苦的兒子杜南,對杜澄道:“老爺,我給南兒把飯菜送過去吧?”杜澄正準備回答,一個僕役卻心急火燎十分興奮地奔了進來,急聲道:“老爺,夫人,燕王殿下來了!”
夫妻兩個一愣,趕緊起身出迎。眼見楊鵬在衆衛士的簇擁下大步而來,連忙跪下拜道:“不知燕王殿下駕到,有失遠迎,還請恕罪!”楊鵬上前扶起他夫妻兩個,笑道:“此非正式場合,不必如此多禮。”隨即看見他們身後的廳堂中正擺着熱氣騰騰的飯菜,不禁歉意地道:“我來得不是時候啊,打擾你們吃飯了!”杜澄連忙道:“燕王殿下駕到,下官這裡蓬蓽生輝,怎能說打擾!若燕王殿下不嫌棄的話,就請在此吃一頓便飯吧!”
楊鵬笑道:“那就麻煩你們了!”杜澄連忙道:“這是下官的榮幸,這是下官的榮幸!”隨即便和夫人將楊鵬請了進去,跟隨楊鵬而來的衆衛士則留在了廳堂外面,只有王開一個人隨在楊鵬身邊。
杜澄夫妻兩個請楊鵬坐北面的尊位上,楊鵬走了過去坐了下來,王開隨行到楊鵬身後按劍而立。楊鵬見杜澄夫妻兩個都還站着,便道:“不必拘禮,都坐吧!”夫妻兩個謝了一聲,然後一左一右坐了下來。杜澄衝立在旁邊有些不知所措的侍女道:“快去告訴廚房,把最好最拿手的菜都做出來!……”楊鵬笑道:“不必了,這裡的就很好了!”杜澄看着一桌的家常飯菜,一臉難色地道:“可是……”
楊鵬拿起筷子吃了一片肉片,點了點頭,“很不錯!”放下筷子,對杜澄夫妻兩個道:“你們或許不知道,我平時吃的也就是這樣而已,有的時候甚至就啃幾個饅頭吃點鹹菜罷了!”夫妻兩個十分不可思議。
楊鵬見那個侍女站在那裡左右爲難的樣子,笑道:“你就不用爲難了,退下吧。”侍女受寵若驚,連忙應了一聲,退到了一旁,心裡不禁升起一些妄想來:燕王如此和我說話,莫非,莫非對我有意思?想到這裡,整個人都不禁火燒了起來,偷偷地看了楊鵬一眼,見他並沒有看自己,不由的非常失望。
杜澄夫婦以爲楊鵬突然到訪定然是有要事,卻沒想到他只是閒聊罷了。不知不覺晚飯吃完了,杜夫人牽掛杜南,小聲對杜澄道:“老爺,我想去給南兒送飯……”杜澄皺起眉頭,小聲道:“燕王殿下在此,怎好失禮?”杜夫人十分鬱悶。
楊鵬笑問道:“杜大人杜夫人是不是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杜澄連忙道:“沒有沒有,只是拙荊有些瑣事而已,不打緊的,不打緊的!”楊鵬道:“我剛纔聽杜夫人說到南兒,可是杜大人的公子,杜南?”
杜澄點了點頭,“正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杜夫人聽楊鵬說到了自己的兒子,便乘機道:“燕王殿下恕罪,只因南兒他做了錯事,現正在祖宗牌位前罰跪,不能來拜見燕王殿下!”楊鵬呵呵一笑,“無妨無妨!”頓了頓,“只怕杜公子還沒有吃晚飯的吧?”杜夫人連忙點頭,“正是!”“那杜夫人就不用在此陪我了,快去給你的孩子送晚飯吧,別把他給餓壞了!”杜夫人連忙拜謝,隨即起身,招來兩個婢女,然後快步離去了。
杜澄一臉歉意地道:“婦道人家不懂禮數,還請燕王恕罪!”楊鵬擺了擺手,笑道:“這算什麼罪過!”杜澄連忙道謝。看了看面前的殘羹冷炙,抱拳道:“燕王殿下,不如我們去後院走走吧?”楊鵬點頭道:“我也正有此意!”兩人便站了起來,杜澄趕緊在前面領路,領着楊鵬和王開從側門離開了大廳,朝後院走去。
在林蔭迴廊中穿行了片刻,眼前豁然開朗起來,只見一座不大的湖泊坐落在前方,碧波盪漾,周圍綠柳成蔭假山重重,一座水榭傍依湖泊枕着綠柳,若隱若現。
楊鵬笑道:“你這裡挺不錯的啊!”杜澄心頭一動,連忙抱拳道:“如果殿下喜歡,下官便送給了殿下!”楊鵬一愣,擺了擺手,“杜大人誤會了,我可不是那個意思!廣廈萬千,安眠不過三尺之地,何必追求這些呢!”
杜澄不由得肅然起敬,抱拳拜道:“燕王能有如此樸素的胸懷,真可謂萬民之福啊!”楊鵬哈哈大笑,“不敢當不敢當,杜大人言重了!”兩人走到湖泊邊,漫步起來,王開按着寶劍緊隨在陳梟身後。楊鵬道:“我這一次來,是要向杜大人道謝的。楊將軍喝了杜大人開的藥,已經好多了!”杜澄連忙道:“屬下不敢當!其實楊將軍的病主要在於心中,如今心結已解,就是不吃藥也能痊癒的,因此下官實在沒有半點功勞!”陳梟笑道:“杜大人不必自謙,若沒有杜大人開的湯藥,至少楊將軍不會好得如此迅速!”杜澄唯唯諾諾。
楊鵬問道:“我聽說杜大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官啊,據說還有百姓爲杜大人立了生祠!”杜澄連忙自謙道:“燕王過獎了,下官愧不敢當!至於生祠,那是百姓們錯愛了!”楊鵬笑道:“百姓們可不糊塗,自然知道誰真的對他們好!既然他們自發爲杜大人立生祠,可見杜大人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官啊!”
隨即問道:“杜大人做官之餘還在做生意?”杜澄心念電轉,實在鬧不清楚燕王此問是何意圖,小心翼翼地道:“確實如此!若燕王認爲不妥,下官可以,可以辭官!”楊鵬擺了擺手,笑道:“杜大人多心了!我這麼問並不是對你有什麼看法,而是想要和你討論討論商業方面的事情!”杜澄聽到這話,不禁鬆了口氣,所謂伴君如伴虎,他剛纔還真擔心楊鵬是在責怪他呢!
楊鵬問道:“杜大人既然生意做得很好,我想聽一聽你對發展商業增加百姓收入有何建議?”杜澄想了想,抱拳道:“影響商業最重要的因素其實就是兩條,一是要有通暢的流通渠道,二是要有公平的貿易環境。……”楊鵬笑道:“你的看法和李慕白一模一樣,很好!”杜澄連忙問道:“請問是山西總督李慕白李大人?楊鵬點了點頭。杜澄連忙道:“下官,下官可不敢和李大人相提並論!”
楊鵬沉默片刻,突然問道:“你覺得張孝純怎麼樣?”杜澄支支吾吾了片刻,“這個,下官實在不好說!”“實話實說,在我面前難道還要隱瞞什麼不成?”杜澄連忙應了一聲,想了想,說道:“張大人能力是有的,可是,可是投機的心思卻重了些!只怕,只怕難以擔當大任!”楊鵬笑問道:“杜大人身爲大商賈,難道從不投機嗎?”
杜澄連忙道:“下官從不投機,下官以爲,投機雖然能夠在眼下賺取鉅額利益,然而長遠來說卻是不利的!不管是做生意還是做官,其實信任是最重要的,只有百姓和君主信任你了,你才能得到源源不斷的利益!反之,若信任化爲烏有,做生意固然只能賠得傾家蕩產,做官只怕也是寸步難行啊!”
楊鵬笑着點了點頭,“你有這樣的認識,算得上是真小人,不過卻遠遠好過了那些個僞君子!”杜澄也不知燕王是誇他還是嘲諷他,有些尷尬地道:“燕王,燕王過獎了!”楊鵬思忖道:“我想任命你爲山西宣諭使,總管山西政務。”
杜澄從來不曾奢望會成爲山西宣諭使,聽了楊鵬的話,立刻傻了,隨即回過神來,連忙道:“下官,下官只怕資歷不夠,難以服衆!”楊鵬擺了擺手,“我已經考察過你了,你在山西,不管是官聲還是商聲,都十分不錯,雖然說不上有口皆碑,但也算是可圈可點了。而剛纔一番談話,你的觀點性格讓我很滿意,你有資格做總督這個位置!”“下官,下官實在……”
“好了,你就不要推辭了!杜大人應該不是一個毫無抱負的人吧?我既然給了你這個機會,你爲何不好好把握?”杜澄跪了下來,感激涕零地拜道:“多謝燕王信任下官!”
楊鵬扶起杜澄,看着他說道:“我原本是不會重用你的,因爲你投靠過契丹人。對於一個毫無信仰的人,我又能指望他能做出什麼成績呢?不過我聽說,你雖然投靠了契丹人,卻勸契丹人不可妄殺一人,還賄賂契丹人高官並且利用自己的權力保護下了許多百姓,特別是年輕女子,因此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忍辱負重。你並不如何忠於哪個君王,卻非常熱愛這片土地,非常熱愛自己的同胞,有着一點就夠了!”
杜澄心頭大震,激動不已地道:“燕王,我……”楊鵬拍了拍杜澄的肩膀,“什麼都不必說了!其實很多時候‘引刀成一快’非常容易,可是要忍辱負重卻是難上加難!你有此作爲,實在難能可貴!”
杜澄心中不由的涌起士爲知己者死的衝動,抱拳拜道:“屬下願誓死追隨燕王殿下,赴湯踏火在所不辭!”
楊鵬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問道:“我想見一見杜大人的公子,不知可以嗎?”杜澄連忙道:“當然可以,只是小兒是個無行浪子,只怕,只怕讓燕王見笑了!”陳梟笑道:“有杜大人這樣一位父親,我想這位杜公子就是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吧!”“燕王過獎了。燕王這邊請。”杜澄引領着陳梟和王開朝西北方向走去,穿過林蔭叢中的一道拱門,只見一座肅穆的殿堂一樣的建築呈現在眼前。
杜澄介紹道:“這便是下官家的祖先堂。”
楊鵬看着前面的殿堂點了點頭,“聽說你們杜家歷代以來人才輩出,實在是一個了不起的家族啊!”杜澄的臉上流露出自豪之色,“主公謬讚了!”隨即引領着楊鵬和王開走進了祖先堂。只見杜南正跪在地上吃東西,杜夫人則端着一罐清水蹲在旁邊,眼中全是慈愛之色,眼見老爺和燕王進來了,連忙起身相迎。杜南聽到聲音,連忙停止吃喝,轉過身來,看見了跟着父親的一個十分英武氣勢逼人的年輕人,不由的爲之心折,暗道:他就是傳說中的燕王嗎?真是好年輕啊!
杜澄見兒子居然在燕王面前失禮,大爲惱火,喝道:“小畜生,見到燕王,還不拜見!”杜南迴過神來,連忙拜道:“草民杜南拜見燕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一番拜見,十分做作,杜夫人不由的擔心起來,杜澄則氣得面色鐵青,楊鵬卻感到十分有趣,對於這個傳說中賭博總是贏的傢伙更加感興趣了。
“不必多禮,起來吧。”楊鵬爲笑道。杜南瞥見楊鵬居然一點都不生氣,還十分有趣的樣子,有些出乎預料,覺得這個燕王有些高深莫測。直起腰來,抱拳道:“燕王恕罪,草民正在接受家法的懲處,只能跪在這裡,失禮之處,還請燕王大人大量!”
杜澄喝道:“燕王殿下來了,你還跪着做什麼,快起來吧!”楊鵬擺了擺手,笑道:“不必了!”看了看前面那一排排的祖先牌位,目光在杜甫的排位上停了片刻,說道:“此地是杜家的祖先堂,死者爲大,我也須遵守杜家的家規。”
杜南驚訝地打量了楊鵬一眼,暗道:只怕你是故意裝的吧!楊鵬對杜澄夫婦道:“我想和杜公子單獨聊聊。”杜澄連忙道:“這是小兒的榮幸!”隨即瞪着杜南意有所指地道:“好好說話,不要胡言亂語!”“是,兒不會胡言亂語的!”杜澄夫婦兩個朝楊鵬拜了拜,便離開了祖先堂。
楊鵬對王開道:“你到外面等着。”王開抱拳應諾,也出去了。楊鵬走到杜南面前,席地而坐,打量起他來,見這個傳說中的獨家公子是個貌不驚人的胖子,不過一對眼睛中卻似乎隱藏着無數的事情。
“杜公子,我可是久仰大名啊!”杜南抱拳欠身道:“不敢!在下一介無行浪子,名字傳到威震天下的燕王耳中,只怕是有污尊耳!”楊鵬笑道:“杜公子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諷刺啊。”杜南連忙道:“不敢不敢,小民哪敢有這樣的心思!”隨即拜道:“若燕王殿下真有這樣的想法,小民也不敢自辯,只能賠罪了,請燕王殿下原諒則個!”
祖先堂外,杜夫人十分擔憂地問杜澄:“老爺,南兒不會在燕王面前胡說八道吧?”杜澄緊皺眉頭道:“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又自視甚高,只怕也不會懼怕燕王的名頭!只希望他能記住我這個父親的警告纔好!哎,我這個兒子,其實是曠世之才,只是真正能用他人不多啊!”杜夫人扭頭看了祖先堂一眼,眼中全是擔憂之色,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念得竟然是觀音經,她在求菩薩保佑自己的兒子,在這個母親的心中,一切都沒有這個寶貝兒子重要。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