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我,閃電豹,原諒我,我不配與你締結契約,更不配做你的宿主。”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說到最後,代巍竟然忍不住的抽泣起來。
代巍的情緒,無疑感染了藥御室內的衆人,一時之間,衆人都沒有在上前打擾或勸解,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任由代巍進行傾訴。
等到代巍傾訴完畢,準備離開之際,卻發現柯澤還在晏英身旁站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柯澤足足站了半晌之後,方纔扭捏不定的開口,“小英,我知道我很不是東西,自從你進入學院以來,我就一直在暗中使壞,一直在想發設法的難爲你。”
“因爲我嫉妒你,我嫉妒你成爲了自己最爲敬佩和喜愛的柳老師的弟子,而我卻只能眼睜睜的在一旁看着。”
“我知道我很壞,也知道很多人都看不起我,背地裡罵我是巍哥的狗腿子,我不奢求你能原諒我,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想說,請你救救我父親。”
說到這裡,柯澤竟然朝着晏英深深的鞠了一躬,“我父親,原本是一名極爲出色的御靈師,可是在一次任務的過程中,被人硬生生的打斷了雙腿。”
“從那以後,原本性格開朗,喜愛說笑的父親,突然變得喜怒無常起來,常常莫名其妙的發脾氣,摔東西,打罵人。”
“對於父親的變化,爺爺深明原委,於是四處派人去找你奶奶,前任藥御晏嵐,希望她能夠出手相助,治好父親的雙腿。”
“可那個時候,你奶奶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任憑我們如何努力,也始終都找不到,甚至連一丁點的消息都沒有。”
“最近,我父親的情緒變得越發的不穩定,並且性格也越來越暴躁易怒,有好幾次,他都想要一死了之,但都被我和爺爺發現,並及時加以制止。”
“爲了防止這種事情再次發生,爺爺派人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在一旁守着,唉,看到父親這樣,我也很難受,如果...如果可以的話,請你一定要救救我父親,求求你了。”
說到這裡,柯澤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晏英雙手將柯澤扶起,朝他鄭重的保證,“柯澤,你不用這樣,救死扶傷,本就是我們藥御師的天職,我明天就去你們家。”
“好,那我接你”,柯澤朝着晏英點了點頭,隨即與代巍等人一起離開了藥御室。
如果說,他之前對於晏英並不服氣的話,那麼現在,就已經被他的胸襟和氣度所深深折服。
良久之後,代巍那沙啞的聲音從夜空中幽幽飄來,“小英,你人很不錯,下週的比賽,我一定會親自到場爲你助威。”
代巍等人離開後,小禹有些憂心忡忡的看向晏英,“小英,今天週五,下週一,挑賽就要開始了。”
“你不打算趁着週末好好修煉兩天,真的要去柯澤家嗎?隊長可是很強的。”
晏英輕輕的搖了搖頭,拿起掃帚,將地面清掃乾淨,“放心吧,小禹,我已經計劃好了。”
“明天去一趟柯澤家,後天好好放鬆一天,將自己的狀態調節到最佳,準備迎接下週的挑戰。”
小禹將地面的垃圾倒進垃圾桶後,忽然擡起頭來,眼含希冀的看向晏英,“既然如此,那你也把我帶上吧,我好給你打下手。”
說到這裡,晏英將桌面上的金卡拿了過來,然後放到小禹手中,“小禹,前幾次你說家中有困難,兩個妹妹還在上學,急需用錢,這張卡就送給你了,先拿着用吧!”
“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們明天就一起去吧,不過,你要記着,你是我的朋友,不是下手,以後可千萬不要在說打下手這種話了。”
“這...這怎麼可以...這可是你...”
小禹還想要推脫,但那張卡還是被晏英給塞到他的口袋中了。
“好了,今天累了一天,時間也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晏英將藥御師的門鎖好後,朝着小禹揮了揮手。
“嗯,你也一樣,明天見。”
小禹感激的點了點頭,隨即一溜煙似的消失在了蒼茫的夜色中。
翌日清晨,當柯澤帶着晏英和小禹來的他家時,剛好遇見了正在晨練的爺爺——柯明。
當柯明看到了柯澤身後的晏英和小禹時,略顯昏暗的雙眸不由得一亮,“小澤,真沒想到,你帶了新朋友來咱們家了?我還以爲是小巍他們呢!”
事實上,自從柯澤父親的脾氣變得喜怒無常後,除過代巍等人物外,就很少有人再來他們家了。
畢竟,誰也不想成爲無辜的受害者,更不想成爲他人的出氣筒,無緣無故的被人亂髮脾氣,捱上一頓臭罵。
“爺爺”,柯澤歡快的大叫了一聲,三步並做二步的跑到柯明身旁,然後指着晏英,急忙進行介紹:
“他叫晏英,是前任藥御晏嵐之孫,他有黑玉斷續膏,可以治癒我父親的雙腿。”
聽到雙腿這兩個字後,柯明的雙眸突然一黯,半晌不語。
周圍的氣氛,立即變得極爲詭異起來。
兒子的腿,就像是一根尖刺,死死的紮在柯明的心頭,在怎麼也拔不出來,這是他一輩子的痛。
沉默了半晌後,柯明方纔擡起頭來,目光嚴厲的看向柯澤,“小澤,你父親的腿,你是知道的。”
“現在已經癱瘓了將近十年了,在此期間,求醫問藥無數,但都沒有任何結果。”
“是真的,爺爺,昨天中午,代巍的閃電豹被清風學院的隊員打斷了腿,就是被他醫好了,這是我親眼所見,他不是江湖騙子,相信我。”
看到爺爺不信,柯澤不由得大急,當下便一口氣便將昨天晚上晏英治療閃電豹的過程,一字不漏的說了一遍。
柯澤雖然有些語無倫次,但柯明還是隱約聽明白了,那就是眼前的這個少年,他是晏嵐之孫,擁有能夠接筋續骨的黑玉斷續膏,能夠治癒兒子的腿。
柯明沉吟許久後,他的視線由柯澤的身上,緩緩的移向了晏英,目光灼灼看着他,“孩子,你們倆人能夠來到我家,我很開心,也真的很高興。”
“不過,在我作出最終的決定前,請容我在問一句,你真的能醫好我兒的腿?如果真的有把握的話,請你務必出手相救,大恩大德,老夫沒齒難忘。”
“如果不能的話,那就算了,在我的勸說下,我兒的情緒好不容易纔穩定了下來,請不要在刺激他了。”
“我就當你來我家看望我了,家裡,也好久都沒有這麼熱鬧過了,我會盛情的款待你們,我兒的腿是他一輩子的痛,不得羞辱。”
面對着柯明的質疑,晏英也沒有辯解,因爲他知道,老人家的言辭之所以那麼的激烈,多半也是出於愛子心切。
與其空口無憑的進行辯解,倒不如用實際行動來證明。畢竟,用事實勝於雄辯。
晏英的指尖輕輕點動,將黑玉斷續膏從寒玉古鐲取出之後,緩緩的朝着柯明遞了過去。
柯明有些狐疑的接過盒子,當他將盒蓋打開的剎那,芬芳清涼的氣息,頓時撲面而來。
當他看到盒中的黑色膏藥時,臉色不由得大變,甚至那狐疑的眼神,也都瞬間凝固住了。
“是它...是它...錯不了...錯不了...”
柯明的嘴脣微微顫動,或許是因爲激動的緣故,就連他的身體,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因爲他手中拿着的,這正是讓他魂牽夢縈,念念不忘的黑玉斷續膏。
如果說剛纔柯明還心存疑慮的話,那麼現在這盒藥膏,無疑就像是一道溫暖的陽光,將他內心的猶疑瞬間冰消瓦解,不由得他不信。
等到柯明的情緒平定下來了以後,晏英這才目光堅定的看向他,“柯爺爺,請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柯叔叔一個奇蹟。”
“好,小兄弟,既然你真的有此信心,那就請跟我來吧!”
不知不覺間,柯明對於晏英的稱呼也都開始改變了,枯瘦的手掌在身前猛的一擡,柯明朝着晏英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後,隨即帶領着他們,朝着柯澤父親的房間走去。
進入房間之後,晏英依法施爲,先讓柯澤的父親服下麻醉丸,然後在出手醫治。
在衆多驚異莫名的目光的注視下,晏英除去了柯澤父親全身的衣物,將他的斷骨處悉數摸索清楚,方纔十指交錯運勁。
在一陣喀喀喀的脆響聲中,柯澤父親的斷骨已合之處,盡皆被晏英一一折斷。
啊...,柯澤的父親雖然已被麻醉,但這卸骨的巨痛,還是痛的他重新清醒了過來,淒厲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晏英手法如風,大骨小骨一加折斷,立即準確拼接到位,然後敷上黑玉斷續膏,纏了繃帶,夾上木板,最後再施以金針,減輕他的痛苦。
做完這些,等到柯澤的父親重新昏睡過去後,晏英方纔擡起頭來,“柯爺爺,實在抱歉,黑玉斷續膏的藥性雖然極爲神奇,但其療法卻是異常的霸道。”
“奶奶的筆記中記載,常人的身體四肢,若是遭受重創致殘,敷上此藥膏後,傷患便可痊癒。”
“若是傷殘時日長久,骨傷已經癒合者,則需先將其斷骨重新折斷,敷上此藥膏後,亦可使骨骼恢復正常,從而逐漸恢復正常的生活。”
“因爲此法太過霸道,我擔心您不會同意,所以事先對您有所隱瞞,還望您能見諒。”
說完這些,晏英朝着柯明深深的鞠了一躬。
柯明深深的看了一眼牀榻上的兒子,快速將晏英扶起,“孩子,你不必如此,我柯明活了這麼大歲數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快點起來吧!”
閃電豹的傷,是新傷,晏英醫治的時候,用的時間相對較少,只用了一個多時辰。
而柯澤父親的傷,是舊傷,並且早已癱瘓多年,用的時間較久,在小禹的幫助下,前前後後花費了差不多大半天的時間,方纔處理完畢。
黑玉斷續膏果然療效如神,代巍的悉心照顧,結合晏英的復健治療,在加上閃電豹身爲使靈,身體素質遠超人類的緣故,所以恢復的比較快。
兩個多月後,它的四肢便已能夠開始活動。
而柯澤的父親癱瘓已久,恢復的速度相對較慢,半年之後,方纔能夠在腋下撐着兩根柺杖,以杖代步,緩緩行走。
等到七島天少年御靈師,御靈爭霸大賽結束的時候,柯澤的父親基本上可以棄杖而行。
數年之後,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最終成爲了一名受人尊敬的御靈師。
在此期間,他們還盛情的邀請晏英和小禹去他們家做客,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當晏英與小禹離開柯澤家的時候,柯明親自送他們到門口,並且將一張有着兩千塊上等靈石的紫金卡送給晏英,但晏英並沒有接受。
這個時候,柯明卻不依了,“小兄弟,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你能夠收下,姑且不說黑玉斷續膏有多麼的珍貴,就是我兒的一雙腿,難道就不值這兩千塊靈石?”
“說實話,在你之前,我每年給我兒求醫問藥所花的費用,都遠遠不止這個數。”
“表面上看,你醫治好了我兒的腿,實際上,你救了他的一條命,我們一家都對你感激不盡,我想,從今以後,他在也不會有輕生的念頭了。”
柯明將紫金卡給晏英,晏英又轉交給小禹,小禹說什麼也不要,在衆人的勸說下,晏英推辭不過,方纔將其收下。
當晏英與小禹重新返回校園後,晏英並沒有會宿舍,而是直接去了天心島,水瑤與景泠泠,早已在那裡等着他了,“小英,今天一天都沒有見你,你到那裡去了?”
晏英緩步來的她們的身旁,將爲代巍的閃電豹和柯澤父親醫治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每當想起領取玄水擬態卡時,被代巍和柯澤刁難的場景,水瑤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哼,要我說,對於那種狗腿子,你就不應該去救。”
看着她那氣鼓鼓的可愛模樣,晏英屈起食指,寵溺的颳了刮她的鼻樑,“瑤兒,你知道嗎?我之前聽我奶奶說過,消滅敵人,有兩種方式。”
“第一種,是用刀劍在肉體上進行消滅,這樣的話,每當你消滅一個敵人,你內心的仇恨便會多出一分,等到這些仇恨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徹底把你吞噬。”
“而第二種,則是愛與寬容,使用愛與寬容治癒他的心靈,也只有愛和寬容,纔會更好地化解敵意。”
“當我把對手都變成朋友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被我給消滅了,不是嗎?這樣的話,我既消滅了一個敵人,又多出了一個朋友,何樂而不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