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驚嚇療法
韋行慢慢走到桃林裡,踏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聲音,在空曠的林子裡特別的響特別的孤單特別的淒涼。
不知不覺來到林中,當年施施死的地方,他輕聲問自己:“我是不是沒有盡力?如果我不是轉身離去,是否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或許吧,可是韋行自己也知道,他是不可能做出別的選擇的,光是忍着自己一雙手不殺人,已經忍得很累很累了。
別人看了,會責備,你爲什麼不堅強,可是當事自己,卻已筋疲力盡,能不能再多做一點,有時候連自己也問自己,你能不能多做一點?可是在當時,卻是寧可死,也不願再努力了。
遠遠地聽到嗚咽聲,韋行幾乎把“施施”兩字叫出口,可是,很快就分辨出那是個孩子的童音。
韋行循聲,找到正在樹上趴着哭泣的韋帥望,身子一抽一抽的,哭得那麼傷心。韋行並沒覺得帥望可憐,有韓青那樣的人照顧,無論如何不能算可憐了,至於眼淚,誰的成長會缺少眼淚呢?
他覺得有一點羨慕。
那樣大聲,那樣任性,那樣放肆,那樣盡情地痛哭。
韋行這一次沒有衝過去,大聲厲喝:“不許哭!”他站在那兒,發現自己心底其實有一個小小渴望,他渴望自己也能淚流滿面,大聲地委屈地嚎哭。
可是,一個人僞裝堅強太久了,忍淚忍得太久了,連想痛哭,也做不到,許多次淚盈於眶,內心刺痛,甚至四肢痠軟,可是哭不出來。面孔已經僵硬,淚腺已經乾涸。
唯一的表達,不過是木着面孔,沉默。
韋行猶豫一下決定轉身離開。
腳下的雪,發出輕輕的“咯吱”一聲,樹上的小帥望猛地擡起頭來,紅眼紅鼻與一張慘白的小臉,看到韋行,那張臉變得震驚而恐懼。
韋行嘆息一聲,招手讓帥望下來。
帥望覺得禍不單行這話簡直是真理,他今天怎麼就這麼倒黴透了呢?
韋行的聲音依舊冷冷地:“怎麼?誰給你委屈受了?”
帥望不敢出聲,忽然間後背的傷也不那麼痛了,委屈也沒那麼大了,他左看看右看看,只希望能找個什麼理由,快快離開他父親眼前,回到韓叔叔身邊去。
韋行喝道:“問你話呢!哭什麼?”
韋帥望沉默不語,有一陣子他很想說個謊,比如說,想媽媽了,可是,死去的媽媽對他來說是很重要很神聖的人,拿來說謊是不對的。別的諸如摔了一跤,韋行看起來又不是那麼笨的人。
韋行終於被惹火了:“啞巴了?是什麼就是什麼,你期期艾艾地幹什麼?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
那一邊冷秋剛出了門,就聽到自己徒弟在大聲訓叱,冷秋循聲而至,看見韋帥望就快要捱打了,他咳一聲:“很吵啊,韋行。”
韋行這下子也覺得自己真是夠倒黴,又不能轉身就走,只得恭恭敬敬地:“師父!”
冷秋問韋帥望:“我的雪狐呢?”
韋帥望眨着眼睛:“哎,什麼雪狐?”
冷秋道:“你拿什麼把我的雪狐藥死了?”
韋帥望的臉變成了綠色:“死了?你說雪狐死了?”
冷秋點點頭:“死了,看起來你是個富家子啊,上次賠的那些銀子不關痛癢。”
韋帥望眼睛瞪得銅鈴大:“死了!怎麼死的?不可能!你嚇我!”
冷秋走過來,摸摸韋帥望的頭:“你又跑不了一頓暴打了,我從沒見過象你這麼會搗蛋的孩子,在冷家,象你這麼淘氣,還沒被打死的孩子不多了。”韋帥望驚恐地呆在那兒,媽的,雪狐死了!不過是蒙汗藥啊,怎麼會死?難道是哪味藥放錯了?不可能!不可能,可是如果真的放錯了,那個孩子呢?那個叫桑成的呢?別死,千萬別死,如果你死了,我怕是真的再也見不到韓叔叔了。
冷秋是想嚇嚇韋帥望,沒想到把韋帥望嚇得呆若木雞,他笑道:“雪狐也不值幾個錢,你爸爸賠得起,又不是藥死了人,不會要你償命的。”
韋帥望不聽這個句還好,聽了這句安慰,頓時全身顫抖,“哇”地一聲放聲大哭了,一邊哭,一邊往回跑。
這下輪到冷秋目瞪口呆了,咦,我說錯了什麼?轉過頭去看韋行,韋行有這麼大威力嗎?把小帥望嚇得全身顫抖面色鐵青,韋帥望一向是挺大膽的孩子啊。
韋行也目瞪口呆,看着冷秋,心想,還是你夠狠,我打得他半死也沒見他哭成這樣啊,你幾句話就能把他嚇得嚎啕大哭,要不怎麼是師父呢!
兩人對視一會兒,冷秋道:“沒事別跑這兒溜達,風景好啊?人都死了,還憑弔什麼,有這股勁,往活人身上用吧。”
韋行沉默。
冷秋道:“快滾吧。”
韋行躬身而退。
如果桑成死了怎麼辦?韋帥望從來沒這麼怕過,嗚嗚嗚,殺人了,那不是殺人了嗎?完蛋了,如果殺了人,就再也不會得到原諒了。他可是很努力地做韓叔叔的乖寶寶的,如果——如果——韋帥望想也不敢想,會如果出什麼樣的可怕後果來,嗚嗚嗚,那後果一定比跟着韋行學武還還嚴重,韋帥望彷彿見到未來一片漆黑,連死的心都有了,不如也喝藥算了。
打開門,韋帥望也哭夠了,也不敢哇哇叫了,一聽屋裡沒動靜,頓時心裡沒底,四處望望,沒有人,韋帥望直奔自己的房間,推開門,只見桑成雙目緊閉躺在牀上,面色慘白毫無聲息,韋帥望再一次淚如雨下,手腳都不會動了,半晌才緩緩挪過去,低頭看平躺在牀上的桑成,一隻手去探他鼻息,一對眼淚“叭嗒”就澆在桑成臉上,桑成睡得正香,本來夢見一桌子滿漢全席,正在思考先從甜點開始吃還是直接奔烤肉,忽然天降大雨,只見一桌美味順水流淌,急忙伸手抓住一盤子紅豔豔不知名的美食,正要看仔細時,真真切切地感覺到自己鼻子被人捂住了,原來小帥望此時已發現桑成不過是睡着了,頓時滿腔悲痛化爲悲憤,心說我嚇得一嘴巴都是苦味,你倒睡得香,情不自禁地把手往下一按。桑成一驚而醒,掙開韋帥望的小手,驚駭憤怒地看着韋帥望,一邊心裡想着,我應該不管三七二十一,隨便抓點什麼吃了再說,一桌子的好菜啊!
韋帥望抹一把眼淚,心裡這個窩火,再看桑成瞪着眼睛看他,立刻大怒:“看什麼看!你瞪我幹什麼?”
桑成立刻清醒,夢裡的那桌子美味不是真的,面前這個小鬼可是如假包換的他的救命大恩人,立刻把自己臉上肌肉改成鬆馳狀態,喃喃地:“對不起,我嚇了一跳。”
韋帥望心說,你那一跳跟我這一跳比起來,簡直算不得一跳,所以,他哼了一聲:“嚇一跳你還對不起,你是白癡啊!”
桑成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大恩人,心想,別人的救命恩人,無論如何都會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來,可是救了他的這個小鬼,毫不掩飾地驕橫無禮,他爲什麼這麼倒黴啊,會被這樣一個小鬼救到!可是這個小鬼一臉鼻涕眼淚又是怎麼回事?桑成還沒笨到以爲韋帥望會爲他擔心而哭成這個樣子。所以他只是瞪着韋帥望,滿面奇怪。
韋帥望這一肚子氣:“你好沒好啊?”
桑成看看自己的雙手:“還沒。”
韋帥望問:“那現在還死不了吧?”
桑成覺得韋帥望這問候語言真是夠奇怪啊,可是大恩人在上,也只得回答:“死,死不了啊。”
韋帥望本來是找人吵架的,可是桑成實在老實沒脾氣得不得了,這一架竟是無從吵起,韋帥望運了幾次氣,最後還是覺得沒法無原無故無理由就捧一個蠢人。
韓青正巧這時進來,看見兩個小孩子鬥雞似地對望,忙問一聲:“怎麼了?”
韋帥望回頭看見韓青,又是委屈又是驚怕,竟眼圈一紅,落下淚來。
韓青驚愕,帥望哭了?當然小帥望不是一個死不落淚的好漢,可是韋帥望皮得似個皮猴,豈是輕易能讓他落淚的?韓青驚道:“怎麼了?你不是一直哭到現在吧?”
韋帥望頓時大哭,韓青早就後悔自己的教育方式太過粗暴,看見帥望哭得眼睛通紅,又覺得可憐可笑,把帥望抱起來,帥望立刻抱住韓青脖子,再一次以大分貝的哭嚎聲轟炸韓青。
韓青苦笑:“帥望,你現在幾歲了?”
韋帥望大哭:“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
韓青道:“好了,是不是打得痛了?我忘了你背上有傷了,別傷心了。”
韋帥望的大哭頓了一下子,然後漸漸小聲,可是眼淚卻流得更多更快,過了一會兒,韋帥望低下頭,無聲地抽咽,把韓青的衣服弄溼了一大片,韓青微笑:“怎麼了?知道錯了就行了,不用再哭了,帥望,這可不象你啊。”
帥望悶着頭,哭夠了,小聲說:“師爺嚇我。”
韓青一臉問號。
帥望道:“師爺說雪狐死了。”
韓青笑噴了:“你不是對自己的藥很有信心嗎?”
韋帥望再一次氣得大哭:“壞人壞人壞人!他是我見過的最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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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酸溜溜
第二天一早,韓青循例過來叫帥望起牀,卻見桑成那一邊,早已疊得整整齊齊,人卻不知去向,韓青叫帥望,帥望翻個身,拿被子矇住頭,韓青只得照他屁股拍兩下,帥望哇哇叫着翻到牀的另一頭。韓青伸手捅他肋骨,帥望狂笑掙扎,終於清醒。
帥望從被子裡露出兩個眼睛張望:“天亮了嗎?”
韓青怒道:“亮得不能再亮了!”
帥望笑,伸着兩隻手,
韓青過去揪韋帥望,韋帥望立刻如一隻八爪魚般掛到韓青脖子上。韓青的板面孔再也裝不下去,只得把韋帥望抱在懷裡,再一次問:“你幾歲了?韋帥望,你簡直是個——”說歸說,懷裡抱着個暖哄哄的小東西,感覺還真是好,尤其是那小傢伙把他毛絨絨的大頭往韓青肩上一靠,韓青嘆口氣,承認整件事其實不是韋帥望的錯,因爲喜歡這親暱擁抱的不只是韋帥望,還有他韓青,因爲喜歡,所以從未阻止,所以韋帥望纔有這樣的惡習。
韋帥望嘴裡哼哼嘰嘰地:“我的衣服哪去了,我的褲子哪去了,外面太冷了,我在被窩裡喝粥好不好?”
韓青終於忍無可忍,把韋帥望扔到牀上,怒吼:“快給我穿上衣服滾起來!”
韋帥望嘻笑,再一次鑽到被子裡,露個頭:“好冷,凍死我了!”
韓青把帥望的衣服從地上拾起來,扔到牀上,強把韋帥望從被子裡剝出來,套上衣服。
韋帥望前後亂晃,左躲右藏,韓青使盡百寶,滿頭大汗,把韋帥望弄到衣服裡,身後傳來一個恭恭敬敬的聲音:“師父,早餐好了,請用吧。”
韓青回頭,見同樣年幼的桑成,穿得整整齊齊,頭髮也梳好了,正站在門外,看起來是剛幫翠七準備早飯去了。韓青看看賴在牀上一團泥似的韋帥望,再看看桑成,不比較不知道,什麼叫落花流水,天上人間,原來這麼大的孩子已經可以這麼懂事了。
韓青鬱悶到想吐血,他再一次覺得自己的教育方法很失敗。
太失敗了!
就在韓青鬱悶的一剎那兒,韋帥望跳了起來,大叫:“他還沒走,他不是好了嗎?爲什麼還沒走?韓叔叔!”
韓青怒了:“閉嘴!快給我滾下來!”
韋帥望被韓青罵愣了,站在牀上,呆呆地看着韓青。
韓青一驚,首先覺得自己語氣重了,然後心想:“慘了,韋帥望又要開始哭了,沒完沒了,震耳欲聾地。”
可是韋帥望畢竟長大了,他愣愣地站在牀上,看看韓青,看看桑成,終於明白:“韓叔叔,這個人以後一直住在我們這兒?”
韓青點點頭。
韋帥望問:“他住在這兒,算是什麼人呢?”
韓青道:“以後,你叫他大師兄。”
韋帥望呆了一會兒:“我父親又要收徒了嗎?”
韓青道:“是我。”
帥望呆住,目瞪口呆。
韓青過去:“帥望?”
帥望愣愣地看着桑成,這個人,這麼容易就成了韓叔叔的徒弟,他夢魅以求的,別人唾手可得,運氣這回事真不是蓋的。
韓青心裡微微不安,啊,這個孩子!不知爲什麼韓青覺得有點內疚,這個曾經淚流滿面地要求做他弟子的孩子,如果他堅持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吧,可是他沒有堅持。
站在牀上的韋帥望,鼻頭漸漸紅了,然後眼圈也紅了,那孩子辛苦地瞪大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因爲忍淚忍得太辛苦,所以不能開口不能動。
韓青覺得應該說點什麼安慰他,可是——,他只得拍拍帥望的肩:“帥望,下來吧。”
帥望閃身,沉默地跳下牀,穿好鞋子,要走出門時,韓青叫他:“帥望,你同我的弟子是一樣的。”
帥望冷冷地:“誰希罕!我幹什麼要‘同’你弟子一樣!”
韓青皺眉:“帥望!”
那個倔強的僵直的小小背影,頭也不回地,把桑成推到一邊,跑出門去了。
韓青叫:“帥望!”帥望不理。
這個無禮的小子!
回過頭來,看見桑成困惑不解的臉,韓青苦笑:“來,我們吃飯。”
桑成很規矩地請韓青先做,然後自己才坐下,韓青笑:“別放在心上,他只是個小孩子,多吃一點,等會兒,讓帥望帶你四處走走。”
桑成點頭,沉默着。
韓青見桑成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禁笑:“不必擔心,桑成,你們會成爲好朋友的。”
桑成對此持保留態度,不過他還是點點頭。
吃完飯,帥望還沒回來,韓青只得讓翠七帶桑成出去走走,自己信步到帥望常躲藏的地方走走。
四處沒有,韓青往冷秋處去,冷秋正在望雪軒看雪,穿着大毛的衣服,點着火,燙着酒。
韓青抽抽鼻子:“好酒。”
冷秋笑道:“有口福,坐下,纔有人給我送來罈好酒。”
韓青笑道:“好凜冽的香氣,除了杜家誰有這種酒?杜家有人找師父主持公道來了。”
冷秋笑:“江湖人打仗,你一拳我一腳,有什麼公道好說。來,喝一杯。”
韓青過去坐在冷秋下首,給冷秋斟滿,自己也倒了一杯:“師父看見帥望了嗎?”
冷秋笑:“那小子又有新節目了?你慣壞了他。”
韓青苦笑:“聽說我要收桑成爲徒,心裡不痛快。”
冷秋道:“你爲什麼不收你自己的兒子爲徒?”
韓青沉默一會兒:“那是以後的事,不妨礙我收桑成爲徒。”
冷秋笑:“你自己拿主意,只要不是韋帥望,我不管你。當然了,我更希望你能找一個姿質更好的徒弟,不過笨徒弟有笨徒弟的好,比如你。”
韓青笑:“師父英明,嫌我笨也是正常。象我這麼笨的,看着小傢伙們就都覺得很聰明瞭。”
冷秋瞪韓青:“咦,頂撞我?”
韓青笑:“弟子乾一杯謝罪。”
冷秋道:“去找帥望吧,大冷天,凍壞了你的寶貝。”
韓青笑道告退,冷秋道:“找着了,讓他過來陪我喝酒。”
韓青答應:“是!”
哪兒都沒有,韓青漸往韋行處走去,人在荒涼的院門前,已看到半山處的小小黑人影。
一片白茫茫,那個小小的身影,看起來,象只螞蟻般孤單,弱小。
韓青微微嘆息,這個小傢伙。
風很冷,韓青走過去時,看見小傢伙的耳朵已經通紅,韓青一隻手搭在小朋友的肩上:“帥望。”
帥望不理,他已經聽到腳步聲,知道是韓青來了,他自己到處亂走,已經走了一上午,有些事,他也想明白了,可是心裡還是覺得氣恨悲苦,固此不肯回頭。
韓青問:“冷不冷?”捂住小傢伙的耳朵和麪頰,冰冷冰冷的。
帥望心裡難過,可是也知道自己長大了,男孩子總是哭是一種恥辱,所以咬着牙忍着。耳朵與面頰緩緩傳來的溫熱,讓凍得麻木的身體重又覺得刺痛。
帥望回過身,那雙空靈的大眼睛裡現出一種與平時不同的類似於成人的無奈神情。即沒有哭鬧,也沒有怨懟,只是無可奈何的接受事實。
韓青沉默着,該說些什麼呢?同情嗎?似乎不該助長韋帥望這股酸溜溜的情緒,批評嗎?韓青也明白小傢伙的不快是正常的真切的。
讓他意外的,倒是小傢伙肯接受這個事實,儘管他是那樣的不快。
韓青沉默了一會兒,笑了:“帥望,不打算到地上打滾了?”
韋帥望也笑了,可是小面孔一動之後忽然失去控制,眼淚唰地流了下來,韓青笑道:“笑出眼淚來了。”
韋帥望撲過去抱住韓青的脖子,哭泣:“我一點也不喜歡你收徒弟。”
韓青輕輕拍他的後背:“我明白,可是你表現得比以前好。我很高興。”
韋帥望被說得不好意思了,倒底是個孩子,立刻決定表現得更好一點,擦乾眼淚站直身子,擡起溼乎乎的眼睛:“你是不是覺得他比我好?”
韓青笑:“爲什麼呢?”
韋帥望不出聲。
韓青揉揉韋帥望的頭髮:“因爲他起得早,會自己照顧自己吧?有好習慣當然好,沒有好習慣也不是你的錯,是我沒有要求過,是不是?”
帥望沉默一會兒:“師爺說,就算你是我媽媽,也不見得只生我一個。”
韓青點點頭:“對。”
帥望悶悶不樂地:“可是,是我先來的。”
韓青點點頭,笑了:“當然。”
帥望眼圈又紅了:“你笑我。”
韓青微笑:“不是,帥望,你是先來的,不過父母對每個孩子都要公正。”
帥望道:“我先來的,我又比他小。”
韓青再次忍不住笑了,把帥望抱到懷裡:“韋帥望,不許欺負人,聽到沒有?”
韋帥望眨着眼睛:“他比我大,我怎麼欺負他?”
韓青笑道:“他會讓着你的,你不許得寸進尺。”韓青收斂笑容,認真地:“帥望,桑成的父母都不在世了,他沒有親人,你要儘量做他的朋友。”
韋帥望揚眉:“哼,我不喜歡乖寶寶,我喜歡白逸兒。”
韓青揚起半邊眉毛:“啊,我明白了,你喜歡人家動不動就罵你一頓打你一頓。”
韋帥望眨眨眼睛,半晌悻悻地:“如果是美女的話……”
韓青笑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