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坊,聚衆賭博之地,人們在這裡一擲千金,有人一夜暴富,有人傾家蕩產。慾望、貪婪、殘暴,在這裡,人從孃胎裡出來就帶着的弱點一覽無餘。
而北離有四座賭坊最爲知名。
天啓城千金臺,它號稱千金臺,是因爲它的正中央的確是一座由千金打造的高臺。它位於皇城,上至蕭氏貴胄,下至富賈豪商,能踏進千金臺的,絕對不是普通人。但即便是朝中顯貴,在這裡輸了錢也只能乖乖認栽,只因爲千金臺背後的大老闆身份神秘,曾有一名戶部尚書的長子在千金臺輸了錢大鬧了一場後莫名消失,第二天那名公子就被一輛馬車運到了尚書府前,沒有丟了姓名卻永遠的失去了一隻右手。若論天啓第一的賭坊,仍要算千金臺。
三顧城美人莊,邊境之地的銷金城,因爲在邊境之地進行的貿易不必上繳稅負,所以在那裡,來自各個地方的商人們拿出一籮筐一籮筐的明珠,代替北離通用的金票來進行交易。賭注之大,賭徒之豪邁,是僅次於天啓千金臺的存在。
排第三的賭坊在青州白城,青州九城的商人覆蓋了整個北離近八成的商業,所以他們建立起來的賭場,自然是最爲豪華,進門之處便有九顆明珠,據說入夜之後,門口亦不必點起燈籠,只因那九顆夜明珠就能將那一片照得通亮。這座賭坊名爲逍遙城,然而這座賭坊卻不是誰都能進,初次前去的人需要被逍遙坊認可的貴客帶領才能踏入。
而位列第四的賭坊,名字卻最爲霸氣,叫天下坊。而它也的確是整個北離最大的賭坊,它分器賭區和物賭區,器賭區,分六博、樗蒲、塞戲、牌九、彈棋、馬吊、麻將、押寶、花會、字寶等,物賭區,鬥雞、鬥鵪鶉、鬥畫眉、鬥鷦鷯、鬥蟋蟀以及鬥鴨、鬥鵝,還有賽馬、走狗等,無所不含,曾經還有人決之鬥,十年前纔剛剛被禁止。當然,它叫天下坊,不僅因爲它大,更因爲它背後的主人。
“天下無雙城。”獨眼的彪形大漢咧嘴笑道,“這位姑娘,想去天下無雙城?”
“正是。”身材婀娜,面容精緻的女子自從踏入賭坊的那一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她穿着一身白衣,身後寫着一個大大的賭字,她的身後跟着一個少年,身上裝滿了劍,走在路上丁零當啷的亂響,少年與這女子穿着一個樣式的衣服,長袍背後也是一個大大的賭字。
那彪形大漢用牙籤剃着牙:“天下無雙城號稱武城,不歡迎外人進入,要想進天下無雙城,得有無雙令。不然這裡去無雙城的三十里路,就有幾十個高手會伏擊你。”
“師父,咱還怕那幾十個狗屁高手?要這無雙令有什麼用?”少年低聲說道。
“閉嘴。”美豔女子瞪了她一眼。
“但我們天下坊的確有那麼一塊無雙令,姑娘一進來就說要拿這無雙令,可知天下坊的規矩?”大漢收起了笑容,眼神中透露出了一種兇狠。
“知道。九桌奪命天下賭,留財留命留閻王。我賭了那麼多年,一直想要賭這一把。”女子一直溫柔如水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幾分兇狠。
大漢愣了一下,這種眼神他見得不少,那是亡命賭徒身上纔會出現的眼神,他隨即冷笑:“看來你不知道天下坊是一個怎樣的地方,我們是一羣怎樣的人。就算你想,你認爲你有資格,讓我們爲你開這九桌奪命賭?”
女子盈盈一笑:“是你纔不知道我們是怎樣的人吧。徒兒,告訴他們,我們是誰。”
少年往前一步,高聲喝道:“我乃落明軒!”
大漢倒吸一口冷氣:“落明軒!”驚呼一聲後纔回過神來,心中暗道:好像沒聽過這名字啊,急忙轉頭望向身邊揮着羽扇的一名同伴。
那人揮着羽扇,苦思一番後搖了搖頭:“沒聽過,這名字耳生的很。”
“小子你耍我?”大漢怒道。^
“這位是我師父。”落明軒沒理他,清了清嗓子,“尹落霞。”
“呵,什麼落霞彩霞的,沒聽過……”大漢下意識地擺了擺手,但是很快渾身一顫,望向那同伴,語氣有些顫抖,“尹……尹落霞?”
“尹落霞!”天下坊的衆人都驚呼道。
“就是那賭王之女,曾在逍遙城內替父報仇,連贏當時青州聲勢最大的連如烈三局,重奪賭王之位的尹落霞?”大漢真真正正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對,當年我才十歲。”尹落霞笑道,一腳踏上了凳子上,手擱在腿上,饒有趣味地望着大漢,“今年我三十歲了。”
落明軒雙手抱在胸前,站在尹落霞旁邊一臉得意地接口道:“雖然我師父貌美如花,看着仍然是那二八年華。”
尹落霞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腦門上:“你給我閉嘴。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氣勢,都讓你給毀了!”
那原本剃着牙一臉不屑的大漢此刻卻是恭恭敬敬,就連天下坊中原本一臉嘲諷,準備看好戲的賭徒們此刻神色也尊敬起來。當年青州逍遙城內的賭王之戰,可是他們這些賭徒聽了十幾年的故事,如今賭王親臨天下坊,他們心中卻着實興奮。大漢抱拳道:“既然是仙子賞臉,願意過一下我們天下坊的九桌奪命賭,那麼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用力地拍了三下手。
所有圍觀的人都朝兩邊退去,讓開了一條長長的道。賭坊中的人迅疾地將九章桌子一字排開,九章桌子邊各自坐着一個人。
“樗蒲、牌九、宣和、馬吊、押寶、花會、字寶、麻將、六博。”大漢朗聲道,“這就是我們天下坊的九桌奪命賭,不賭財寶,能判生死。仙子,請!”
“就這架勢,當賞。”尹落霞站了起來,笑着走向那九章賭桌。
“不賭財寶,能判生死?”落明軒冷笑一聲,輕輕按住了手中之劍,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