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不足?殷兄原來是看重南王府的。”
“正是,世家豪族中能夠有魄力爭天下的不多,反而有這個實力的還要多上幾人,只不過沒有膽子罷了。
這些人中宋家算是翹楚,名聲、人才、錢糧諸物齊備,唯獨欠缺一個機會而已,就算那天大將軍不點破,我也會找機會和南王見上一面。”
“原來如此,是我畫蛇添足,其實當天有朋堂中還有一人也看破了殷兄大才,只不過說的晚了些,倒顯得是我獨美了。”
“大將軍是說珠簾後的宋夫人?”
“咦,殷兄與宋夫人見過面?”李落心中一動,輕輕問道。
“見過一面,承蒙夫人錯愛,寒生曾與夫人有過一席長談。”殷莫淮直言不諱道。
“哼,你很在意她。”冷冰冷冷說道。
“倘若我說不在意,那只是自欺欺人,宋夫人胸中才情,恕寒生無禮,怕能與大將軍一較長短,只是受制於女子身,有些事做不得也說不得,可惜了。”
“不知道殷兄和宋夫人都談了些什麼?”
“談的東西亂七八糟,天文地理,風土人情,應有盡有,大將軍也是其中之一。”
“哦,還有我?”
“自然不會少了大將軍的。”
李落淡淡應了一聲,沒有追問的意思,暗自揣測殷莫淮來意的真假。
殷莫淮含笑說道:“大將軍不想知道我們說你什麼?”
“還請賜教。”
“我們在說如果大將軍身處南王的位子會怎麼樣。”
“呵,有意思,不知道殷兄和宋夫人怎麼說?”
“哈哈,寒生說的大將軍不聽也罷,不過宋夫人得出的結果是大將軍說不定會放歸山野,逍遙江湖。”
李落一怔,眼神漸漸清冷,淡淡說道:“聽殷兄說起來,你在宋家能得南王和宋夫人賞識器重,一身才華有用武之地,爲什麼要借假死的手段前來投奔我,豈不是買櫝還珠。”
“大將軍不必如此提防寒生,宋家的確有霸主之相。
南王雄才大略,不過在南王府中,他還算不得是屈一指的人物。
依寒生看來,還有兩人的才學不在南王之下,宋家夫人算的一人,另有一人,日後必是大將軍勁敵。”
“無缺公子?”
“看來大將軍早已留意宋無缺了。”
“久聞其名,只是沒有機會相見,難道殷兄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才棄了宋家麼?
宋崖餘縱然才智輸於宋夫人和無缺公子,但也是天下少有的雄才大略之人,莫非在南王麾下殷兄還不能一展所長?”
“非也,宋夫人和無缺公子是人中龍鳳,不過對弈謀略未必能勝過我。
宋家有宋崖餘在,日後若無大變,宋無缺定會世襲南王之號,屆時天下英雄競相追隨,可成盛舉。”
“哦,莫非宋家有嫉才之心?”
“也不是。”
“殷兄不必賣關子了,我相信殷兄才學不輸給宋家諸人,自然也不會輸給我。
殷兄千里迢迢去往西府,又再轉道卓城,絕不會只是向我說起宋家如何了得。
倘若殷兄是宋家說客,那殷兄高看李落了,我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尚還沒有這麼大的氣量。”
殷莫淮黯然一笑,滿含倦意道:“其實我只是爲了我自己而已。
十年之內,天下風雲變幻只在大將軍左右,宋家若想逐鹿中府,北上與蒙厥爭雄,十年之後或許有幾分機會,現在麼,離得太遠了。
適才冷公子有一句話說的對,我是將死之相,活不到十年後了,但我又不願碌碌無爲,枉費一身才學。
當日在南王府暴露行蹤,大將軍在衆人面前推舉寒生,其實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來揚南城是來錯了。
南王寧可我老死揚南城,也決不會讓我踏出揚南半步,沒法子只好出此下策,也幸虧宋夫人和無缺公子都不在南王府,這才瞞天過海。”
“殷兄要瞞過南王實屬不易,更何況南王府還有一個醫聖和醫仙在,殷兄謀略果然遠勝於我。”
“哈哈,謀略算計都是攻心爲上,算不得什麼。
倘若我在大將軍帳下,有朝一日要離開,大將軍不會阻攔,說不定還會厚禮相贈。
這是你與南王的不同之處,也是寒生下定決心前來的理由。
大將軍行事看似狠辣決斷,其實跳不出君子之道,不算梟雄。
大將軍心性,寒生並不讚許,不過人無完人,倘若大將軍也是南王這樣的人物,我也不會毛遂自薦了。”
李落怔怔的看着殷莫淮,猜不透聽在耳中的話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冷冰寒聲說道:“閣下好大的口氣。”
殷莫淮大笑一聲,道:“恕寒生狂妄,如果以大甘乃至四境,西域,北疆,東海,南蠻做一個棋盤,一兵一卒,一將一帝,包括大將軍在內都是我的棋子。
大將軍原本是有跳出棋局的能力,不過今生今世只怕大將軍不願也不會跳出這盤圍城之中。”
李落雙眉一揚,輕聲問道:“殷兄有何指點?”
“我見府中將士清點大將軍婚宴時收下的賀禮,都悉數退了回去,大將軍有沒有想過這些財物其實用不着退還給他們,留下來還能派上別的用場,借彼之力還施其身。”
“咦,如果我聽從殷兄,留下這些財物又怎樣?”
“哈哈,大將軍是在考驗寒生了。
如果大將軍留下這些財物,那大將軍就不是大將軍了,如果是這樣,冷公子也不會在大將軍武功盡失之後依舊留在這裡。”
李落淡淡一笑道:“看來殷兄和沈先生已有深談,想必我東海遇難之後,牧天狼一舉一動多是出自殷兄指點。”
“不錯,有些事大將軍做不了,但我卻能做的了。
如今大將軍聲名顯赫,在大甘一時無二,朝中局勢波譎雲詭,大將軍就算不願,但也是身不由己。
不論大將軍出兵西府,隻身犯險出使東海,再到現在危機四伏的巡檢天下,大將軍行的是霸道,爲的是李家的皇權和百姓公義,好在大將軍根基堅實,壞的是幾乎與整個朝堂爲敵,長此以往,大將軍的命未必能長過寒生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