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想要求和極難,除非言心另有打算。
場中兩人的內家比拼已經到了僵持的局面,無色的天地失色無法吞噬培風的萬物回春,而萬物回春也無法在天地失色的界域中生根發芽。李落凝神沉思,培風的萬物回春讓李落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七大寇谷鐵心,或許繡春刀下的春滿人間也可以抵擋天地失色的鋒芒。如果換成大羅刀,除非以生死一決斬破天地失色的領域,除此之外李落眼下還沒有什麼更好的破解辦法。不過這樣強攻破之,定然會事倍功半。
內勁相爭,必有力竭之時。半柱香的工夫,天地失色和萬物回春都漸漸失去了銳氣,而大甘朝堂這側,連同萬隆帝在內都瞧的有些意味索然,無趣的很。萬隆帝打着哈欠,轉頭和雲妃低語輕笑着什麼。
就在這時無色道人突然說話了,聲音雖然有些澀啞,但吐字清晰可聞,緩緩說道:“你知道爲什麼我要一直閉着眼睛?”
培風臉色微變,此時已近全力出手,斷無餘力再開口說話,而無色道人竟然還有空出聲,自然是尚有餘地。培風沒有應聲,恐開口說話泄了內家真氣,只是搖了搖頭,示意不知。
無色道人嘴邊流露出一抹冷酷漠然的笑意,緩緩說道:“小心了。”
靜觀培風與無色切磋的逍遙子忽然悠然插言道:“不必再比了,培風,你輸了,回來吧。”
無色道人身軀微微一頓,忍住了將要出手的絕招。培風眉頭微皺,長嘆一聲,手中長劍春色頓消,身形一晃,不見如何提氣,整個人平平向後退開兩步。無色亦沒有趁勢出招的意思,天地失色猛然一張,隨即收斂了回來。
這一場比量在不解其意的人眼中實有些不溫不火,約莫只能覺得場中黑夜的顏色變了變,然後就在逍遙子一聲淡然話語中斷出了高下,道家地人宗先拔頭籌,勝了這一局。
無色向三生和逍遙子稽首一禮,無聲無息的返回三生身後盤膝打坐,彷彿方纔出手的不是自己一般,讓人暗生詫異。
逍遙子面無異色,也不曾因爲輸了首戰有什麼不滿惱色,看着培風和聲說道:“天地失色之後還有一種道家絕學,名爲天地同色,培風,你的萬物回春沒有大成,破不了這一招。”
培風黯然回道:“師叔祖,培風學藝不精,愧對師門。”
逍遙子擺了擺手,灑然笑道:“這是什麼話,欲破天地失色,必精通萬物回春。這一招天宗近百年沒有一人能修至大成,你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悟性,已經很難得了,就連我這個糟老頭子對萬物回春也一樣不得其門而入,怎能怪你。不要忘了輸贏次之,論道纔是本意,切莫失了初心。”
培風恭敬一禮,沉聲應道:“徒兒謹遵師叔祖教誨。”說罷也向三生稽首一禮,退了回去。
“三生道友,這第一場是地人宗勝。”
三生嗯了一聲,容顏波瀾不驚,清冷應道:“第二場。”
李落呼了一口氣,該來的還是來了,其實方纔這一戰李落頗有些遺憾,沒能得見逍遙子口中的天地同色是何等境界,可惜了。
李落定了定心神,向翟廖語和釋纖巧頷首笑道:“我去了,翟大哥,替我掠陣。”
翟廖語看了言心一眼,凝聲傳音道:“王爺,小心。”
李落輕輕一笑,舉步走上白玉石臺。這個臺子熟悉的很,當年休了凌依依後便被萬隆帝罰在這裡跪了好久,約莫算不上李落的福地。李落遙遙向萬隆帝躬身一禮,雲妃也止住言談,一雙美目一瞬不瞬的盯着李落,瞧不出是關切還是別的意味,總歸有些複雜難言。
長明宮前,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齊齊聚在李落身上,就連暗處那些沒有現身的江湖巨擘也是一樣。有幾道目光落在李落身上,就是李落也能覺出陣陣刺痛之感,想必這就是衆矢之的的滋味。
左側人羣中不知道是誰爆出幾聲喝彩,顯得有些不倫不類。李落苦笑無語,真是無妄之災。
李落下場,言心也隨後走了過來,兩人並肩而立,神色俱是淡泊和氣,不像方纔兩人之間的涇渭分明。李落向逍遙子抱拳一禮,含笑說道:“真人,又見面了。”
逍遙子撫須點了點頭,打量了李落幾眼,和聲說道:“王爺不必客氣,當年在東海,王爺的刀法讓老道大開眼界,後輩之中難有敵手,可喜可賀。”
言心不以爲意,聞言笑道:“那就請王爺手下留情。”
李落淡然笑道:“彼此彼此。”說罷,李落看着三生,微含歉意的說道,“恐學藝不精,得罪了。”
三生淡淡一笑,輕輕點了點頭,算了應了李落這一句得罪,對萬隆帝的節外生枝道家地人宗上下恐怕沒什麼感激的心思,或許厭煩還要多些。
“王爺自己當心。”三生罕見的叮囑了李落一句,看來並不看好李落,尤其對手是這位與道家有淵源,但出身大隱於市的絕世奇才言心。輸贏尚還只是其次,只願莫要敗的太難看了,一旦丟了萬隆帝和大甘朝廷的顏面,今夜就算地人宗可勝,道家歸一,總是失色了些。
言心道心通明,自然明白三生的擔憂,抿嘴笑道:“王爺如果贏了這一場,今夜道家鬥法就是地人宗勝了。”
李落哈哈一笑道:“言姑娘,請。”
兩人各自分開幾步站定,相視一笑,不知根底的人還以爲兩人是故交好友,卻不知道當年李落在餘州那座不知名的木橋前曾起意要取言心的性命。
白玉石臺外的萬隆帝站起了身子,雙目炯炯有神的盯着李落,興許是萬隆帝有些盲目的信任,神情固然顯得熱切,但卻沒有擔心李落會輸。不過如果萬隆帝知道此刻站在李落面前的女冠出身來歷,恐怕就不會這麼篤定自信了。
李落今夜攜帶當關入宮,反手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