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手支下顎,微微挑眉看着這脣齒相連的五城淡淡道:“這就是我當初不與楊潛搶功,只耐心佔領和整頓這五城的原因。早在一年前,我擁有全部城守權的時候,就已經偷偷命人在五城中開拓各種市場,如今你只需利用你的財力,將這市場拓寬即可。至於那些商賈,將是這個伊修行會存在的重點。”
韓絕在我說出一年前已在準備開拓市場的時候,眼中閃過震驚銳利的光芒,原本溫暖的棕色變得閃爍而幽冷,隨即被驚歎掩蓋。
我手指悠然撫點着牛皮紙上的五城,清泠的聲音有種常人無法企及的潔淨感:“行會不容吞併,卻可以出售股份。無論是哪個行業,哪個分支,只要是信譽好,出得起足夠價錢的商賈就允許他們加入,甚至購買一定限度的行會股份。每個城都要由一個擁有最高股權的商賈作爲代表,每三個月就行會的發展和擴張進行會談,制定下一季度的經濟策略。但有幾點你必須記住!”
我擡起頭,雙目泠泠直射他:“其一,作爲聯盟會長,你我必須對半掌控行會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份;其二,你的身份,行會的資料絕不可外泄,一旦有加盟商賈違背法則,須以雷霆萬鈞之手段鎮壓,是以我要安排一批人作爲行會護法;其三……”
我的聲音慢慢變得凝重,連語速也緩慢下來:“其三,靖遠你必須發誓永不會背叛我。我可以不計較你原來的主人是誰,也可以不計較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麼,但從你接手五城經濟聯盟開始。你就只能是我的朋友,絕不容許生出二心。”
韓絕臉上驚詫、惶恐一閃而逝,似笑非笑的深沉映在他臉上:“臨宇,你憑什麼讓我永遠不背叛你?”
我聳了聳肩,懶散地靠在椅背上,笑道:“什麼也不憑。但我可以答應你,第一,我能保障你的利益只增不減,這點你毋須質疑;第二,就算將來我佔領了金耀也絕不會欺壓百姓,凌辱官員;第三,我可以保你一家平安,包括……你的侄子。”
“你知道?!”韓絕低吼了一聲,臉色終於大變,含着憤怒和震驚,“你早就在懷疑我了!”
“靖遠,”我嘆了口氣:“我只是從未放棄過對你二哥韓寧的監控罷了。否則,你以爲你被律令刺殺的時候,爲何秦雪和血部成員能恰好救下你?”
韓絕終究不是普通人,很快便恢復了平靜,他的目光落在我放於地圖的手上,沉聲問:“你的目的是什麼?既然不願做皇帝,你的目的又是什麼?”
“統一天下啊。”我無聲謂嘆,“不當皇帝,就不能有天下歸一,紛爭平息的願望了嗎?我只是想創造一個嶄新的歷史給……你和你的後人,天下百姓。而控制各國的經濟命脈,是完成這個願望所必需的。”
我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坐着的韓絕恰好擡頭,此時棕色的光芒在他眼中若隱若現,恍惚間有種子默就在眼前的錯覺。他用極其複雜的目光看着我問:“他跟你比誰更厲害?”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脫口問道:“誰?”
“子默……”韓絕凝眉看着我,清俊絕倫的臉上有着融融的光芒,像天上雪一樣聖潔,“你昏睡時把我錯認成了他。子默跟你,誰更厲害?”
原來是這樣。我恍然大悟,難怪他當初會在房陵問我子默是誰。我淺笑地掠過他,拋下淡淡輕輕的一句話:“我所會的一切,都是他教的。你說誰厲害?”
“臨宇。”他忽然叫住我,我停下腳步轉身看着他,亦寒也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只看着我。韓絕單手負後站在原地看着我,朗聲道:“我答應你。”
我還不待點頭,他已悠然卻高深莫測地一笑:“我會等到你只看着我,而不是透過我看別人的那天,我保證。”
這話什麼意思?我莫名其妙地走出議事廳,直到回房還沒想明白韓絕的話。透過他看子默那只是極偶爾纔會發生的錯覺,更何況現在子默就在我出手可及的地方,他還保證什麼?
走進房中,我翻出櫃中不易磨損專用來傳信的絹帛,不回頭地道:“亦寒,等一下就給捕影傳訊過去,讓他取道濮城,坐船直達紫都……”
一雙手從身後倏然抱緊我,讓我的聲音消失於清冷卻熟悉的懷抱中。
“亦寒?”我低聲叫他的名字,雙手握上他環在我腰間的手臂。
清冷的懷抱慢慢變得火熱,亦寒灼熱柔軟的脣一一印在我頸上,在我耳邊吐息:“臨宇,我們來做吧?”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下,從那天以後,我們也會常常糾纏到牀上去。可是,亦寒想做的時候,從不會問,只會很熱烈地吻我,吻着吻着火就點燃了;通常會說我們來做好不好的,都是……我。怎麼今天忽然變了?
亦寒摟着我轉過身,脣精準地落在我身上,熾熱的吻點燃了我倆的身體,呼吸變得如蒸汽一般溼熱。糾纏着倒在牀上,身體嵌在柔軟的牀鋪中,身上的衣服已褪得七七八八。
我身上如火般燃燒,渴望充實的空虛讓我無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空中的什麼。卻被他一把扣住,十指糾纏地壓在枕頭兩側,火熱精壯的身軀已密密覆蓋了我。
不像以前從頭至尾的溫柔,唯恐傷害到我的小心翼翼,今天亦寒的動作有些失控,甚至有些粗暴。汗水從他銀色黑色溼濡的髮絲間一滴滴淌下,落在我身上。
那種帶着惶恐和不安的發泄,讓我無法感覺到身上的不適,讓我心痛憐惜。我勾下他的頸項,紅脣微張,貝齒猛一使勁咬在他的肩上,淡淡的血腥味滲進舌尖。
他悶哼了一聲,待要起身,我卻緊緊摟住他,啞聲道:“亦寒,我愛你,不是很愛,不是最愛,而是隻愛你……無論身在哪個世界,我都只愛你一個!”
事畢後,我精疲力竭地倒在牀上,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欠奉。現在終於相信,以前亦寒說他不肯讓我太累,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轉頭看看身邊的他,除了額頭汗溼,聲音微啞,整個人精神甚至比剛剛更好。
我靠近他懷裡,戳了戳他胸膛:“溫度降一點。”早在我們剛剛相愛的時候,我就知道亦寒的懷抱是可以拿來當空調用的,催動一點點內息維持某個體溫,他就算睡着了也照樣能做到。
他撫着我汗溼的額發,低聲道:“冷了易病,你現在的身體經不起折騰。”
意思就是不讓了。我無奈地枕着他手臂,靠近他懷中,也不那麼熱了,睡意昏昏襲來。但還是覺得此刻說出一切最好:“亦寒,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亦寒沉默了一會,淡淡地說:“我知道。”
我抿了抿脣,果然啊,亦寒他不是笨,只是知道了裝作不知而已:“我不是真正的臨宇,我在她六歲的時候佔據了她的身體,然後在十七歲的時候卻把一切都忘了。”
我幽幽一嘆:“亦寒,有一年我把和你的過去都忘了。在另一個時空,我愛上了徐冽,成了他的妻子,還爲他痛苦神傷。”
亦寒收緊抱住我的手,低啞無聲:“我……知道……”
我抱住他,緊緊抱住:“亦寒,我一直在來回兩個世界,現在也是。”
“亦寒,子默是一直在我身邊的一個鬼魂,當我失去記憶的時候,是他教會我怎麼在這個世界生存。可是,我卻害他魂飛魄散……不過幸好,他在我的世界重生了。”
“我知道……”
“亦寒,飛飛是和我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的,他曾是我最好的朋友。”
……
我就這樣一件件,一句句地把藏在心底的事一一告訴他,他有時沉默地聽着,有時會回答一句我知道。其他就什麼都沒有了。明明是那麼單調的對答,在檀香飄溢的房中,在溫熱的被窩中,卻有種鬆軟如棉花糖般的甜蜜輕柔。
當漫長的述說終於快結束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什麼,輕輕一笑,翻了個身趴在他身上:“亦寒,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低頭看着他漆黑的眼眸,溫柔的寵溺,笑道,“早在你還沒發現我是女子的時候,早在你還沒愛上我的時候,我就已經深深……愛着你了。”
我低頭吻他漂亮的薄脣,光潔的胸膛,突出的喉結,聲音輕柔魅惑:“亦寒,我只愛你。”
亦寒渾身輕輕一顫,熟悉的熱潮洶涌地在他身上竄起來,漫布他被墨綠覆蓋的眼。
就在他伸手要摟住我之前,我咯咯一笑,輕靈一個翻身落在旁邊,裝模做樣地打了個哈欠:“我困了,亦寒,我們睡吧。”
“臨宇!”低啞無奈的聲音,遠離的身體被他一把摟緊,瞬間感受到他此刻的火熱和,“你是故意的!”
我笑得輕柔婉約,纖指有意無意地在他胸口畫着圈圈:“誰叫你今天這麼粗魯,平日卻這麼忍耐?讓我忍不住懷疑自己的魅力……”
所有的聲音統統消失在他綿密的吻和澎湃的熱情中,化作抵死纏綿……
當我閉上眼,馥郁的芳香盈滿鼻尖;當我睜開眼,春暖花開生機燦爛;當我伸出手,指尖能感受到你的溫度。於是我忽然領悟到,原來這就是幸福的模式,簡單卻溫馨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