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人迴轉,李冰嶽一聲大笑,從一張墊子上站了起來,道:“方大俠,你既然回來了,那便說明你是清白的。李某任務完成,這就回去向三位島主覆命了。”
方劍明一聽,便已知道義父等人已經知曉陸子笑被人殺死的事。李冰嶽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大概是“東海三聖”生怕人多了,衝突更多,所以特地派李冰嶽前來“穩住”其他人。
刀神笑道:“我不是早說了嗎,這件事與明兒無關,有些人偏要鬧,現在明兒回來,總該放心了吧?”
聽了這話,龍月、芊芊、燕燕三女面上一紅,龍月扭扭捏捏地道:“老爺子,我們可沒鬧,我們只是擔心。”
芊芊和燕燕見方劍明安然會來,“哇”的一聲,竟是哭了出來,向方劍明奔去。方劍明一愣神,早給芊芊和燕燕緊緊抱住,弄得他身上全是淚水,頗爲尷尬的笑了笑。
芊芊和燕燕雖然已經二十來歲,但她們身形嬌小,看上去與姚寶寶差不多高矮,加上她們是侍候方劍明的“丫頭”,所以誰都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新版中,芊芊和燕燕初次遇到方劍明的時候,年歲定爲十三歲)
這時,李冰嶽向衆人一拱手,轉身便欲離去。
華天雲忽道:“師……師公,不知道徒孫什麼時候還能與你像這次一樣暢談一番?”
李冰嶽身形一頓,片刻之後,他頭也不回地道:“傻孩子,只要你不嫌我這個老頭子嘮叨,難道還怕沒有機會嗎?”
華天雲聽了,心裡又驚又喜。
之前,他雖與李冰嶽談得甚是歡暢,但李冰嶽一直叫他“華尊客”,他也不敢叫李冰嶽一聲“師公”。如今,他冒然叫了李冰嶽一聲“師公”,而李冰嶽不但沒有反對,言語之中,還有所暗示,可見李冰書書網手打嶽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不出預料的話,“東海蓬萊”一旦不存,他的這個“師公”也就不會跟隨“東海三聖”了,到時候,他們豈不是想什麼時候見面就什麼時候見面?
“師公,你放心吧,我與妹子會好好侍奉你老人家的,將來我和妹子有了孩子,你就是他的太師公。”華天雲目送李冰嶽進了甬道,心裡這麼想着。
這也難怪,華天雲自小就是一個孤兒,唯一的親人便是師父“鐵丐”韓元禮。韓元禮多次向華天雲提到李冰嶽,已經使得華天雲內心深處把
“大頭瘋丐”李冰嶽視爲自己的“親人”。偏偏韓元禮又死得那麼早,華天雲都還沒有來得及好好侍奉。
華天雲雖然有好兄弟,好朋友,甚至是在絕命崖下遇到了董萬燈之後,一直將董萬燈視爲父兄,但這些人畢竟“外人”,現在,他能夠有機會接觸師公李冰嶽,他又怎麼會捨得放棄這種“親情”呢。
李冰嶽走後,大家便圍上來問方劍明兇手是否已經查出來了。
方劍明苦笑道:“兇手所出的掌法十分平常,但他一掌打死陸子笑,手法乾淨利落,連三位島主都無法查到絲毫蛛絲馬跡,只能留待今後慢慢的尋查。”
周風道:“相公,照你這麼說,這個兇手的武功一定遠在陸子笑之上啦?”
方劍明道:“這倒不一定,兇手也有可能是陸子笑的‘朋友’。兇手那一掌從正面打在陸子笑的腦門上,除了武功比陸子笑高得多的人辦得到外,另一種可能就是兇手與陸子笑十分要好,令他沒有防備之心。”
龍碧芸沉思了一下,道:“那陸子笑看上去十分的傲慢,平日裡只怕也得罪了不少人,只是這些人礙於三位島主的規定,不敢拿他怎麼樣。如今海島即將遭逢大劫,加上我們這些人又突然到了島上,打亂了島上的正常生活,那兇手可能是認爲此時是一個好時機,便下了手。”
周風冷笑道:“這兇手殺了陸子笑,一來可以嫁禍給相公,因爲相公不久前才與陸子笑有過沖突。二來,他用那等手法殺了陸子笑,三位島主武功再高,只要邊上沒有第三個人看見,最後多半也查不出究竟是誰幹的。”
華天雲“嗯”了一聲,目光掠過衆人,道:“所以,從今天開始,大家最好不要隨便外出。就算要外出,也要叫上其他人。我擔心這個兇手有可能還會殺人。”目光落在姚寶寶身上,叫道:“寶兒。”
姚寶寶吐吐舌頭,道:“方叔叔,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是不是擔心我頑皮起來,一個人在島上亂闖?你放心吧,既然發生了這件事,我哪裡還敢一個人獨自外出。”
方劍明點點頭,又道:“今後誰若想去沙地上面對‘無道天書’參悟,最好是叫上三五個人。這樣的話,就算遇到了兇手,兇手也不會對你們不利的,因爲兇手身手再高,也無法一下子對付幾個人,他一旦出手,必定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的話,大夥覺得很有道理。姑且不論那兇手究竟是誰,會不會與他們作對,但爲了以防萬一,愛惜自己的性命,還是小心一些好,免得到時候後悔莫及。
到了下午,“東海三聖”派了幾個人前來詢問,但因爲刀神一干人一直呆在山洞裡,有那七個布衣少年可以作證,因此,他們的嫌疑很快就被消除了。
那幾個人又轉到了其他山洞,顯是去詢問其他人。不過,這樣的詢問也解決不了問題,因爲其他山洞裡的人至少有一半並不在山洞裡。
爲了“參悟”無道天書,許多人都廢寢忘食,早已搬出了山洞。他們或是住在沙地附近,或是找了隱蔽之所獨自修煉。這“東海蓬萊”又是大得驚人,三五天內,只怕也未必能個個尋找得到。
“東海三聖”明知道這麼做有些像是大海撈針,但他們身爲島主,有義務去這麼做。
第二天,一切平靜,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到了第三天,一個早上過去,島上還是顯得無比的寧靜。但是到了未初時分,又發生了一件血案,這件血案的受害者不是別人,正是“陰陽劍客”元霏凡。
元霏凡住在一片樹林中,與他住在一起的,還有錢二圖和那兩個一青一褐的長袍老頭。此外,在那片樹林裡,還分散的居住着二十多個人。
方劍明得知元霏凡被人殺掉的消息後,十分驚疑。一盞茶時間後,方劍明隨同前來給他報信的王風趕到了現場。
這一次,現場並沒有太多的人,因爲元霏凡的死,已經被“東海三聖”暫時封鎖了。到目前爲止,除了住在樹林裡的人知曉外,很少有人知道這件事。
方劍明來到的時候,元霏凡的屍體已經被人從一間小木屋裡搬了出來。
那間小木屋是元霏凡的練功房,數丈外,纔是他與錢二圖和那兩個一青一褐的長袍老頭的住所——一幢極大的兩層大木屋。在兩層大木屋的另一邊,則是三間小木屋,分別是錢二圖三人的練功房。
“是他,一定是他殺了元霏凡。”錢二圖一見方劍明,便大聲叫道。
方劍明十分淡定,笑道:“姓錢的,你就算是一隻瘋狗,喜歡亂咬人,但也要看場合啊。你說方某殺了元霏凡,那方某問你,元霏凡是什麼時候死的?”
錢二圖一怔,想了想,道:“半個時辰之前。”
方劍明道:“這就是了。方某告訴你吧,自從陸子笑死後,方某這兩天並沒有外出,今早天亮後的一個時辰裡,也只在‘獅子山’上轉了一圈。半個時辰之前,方某一直呆在山洞裡,難道方某會分身術,跑到這三十多裡外的地方來殺元霏凡?”
錢二圖被反駁得面色通紅,只能像一隻瘋狗一般叫道:“不是你殺的,還會有誰想殺元霏凡?”
方劍明冷笑道:“方某就不信元霏凡從來沒有得罪過人,只要他得罪過人,被他得罪過的人都有可能殺他。姓錢的,你再敢胡言亂語,別怪方某對你不客氣。”
錢二圖道:“你敢?”目光卻望向“東海三聖”。
哪知,“東海三聖”理都不理他,只是擡頭望天天空,大概是在想元霏凡被殺的事。如此一來,他再也不敢對方劍明“放肆”,灰溜溜的走到了一邊。
方劍明來到胡東生身前,問道:“胡前輩,元霏凡是怎麼死的?”
胡東生道:“被人一拳打中腦後而死。”接着說道:“方大俠,你跟我過來看看。”說完,將方劍明帶到了小木屋的後面。
方劍明見了,微微一驚。
原來,那小木屋後面的一塊,早已被人破了一個大洞。這個大洞破得十分詭異,周邊宛如刀削,沒有多餘的痕跡,地面卻落了一堆木屑,分明是被人用深厚的內家功力震碎而成,具備這等身手的,至少也是超絕頂高手。
胡東生伸手一指小木屋的破洞,道:“這個兇手從小木屋後面悄悄來到,一掌或者一拳打在木板上,利用深厚的內力將這一圈震碎。當時,元霏凡正在裡面練功,想是聽到了動靜,想回頭看,但他的頭才微微動了一下,那人已經鬼魅般來到他的身後,一拳打在了他的背心,震碎了他心臟,使得他瞬時斃命。當錢二圖發現不對勁的時候,那人早已退走,身手之快,可以說是神速之極。”
方劍明暗道:“元霏凡前日雖被我耗得一臉快不行的樣兒,但他好歹也是一個不可多見的高手,經過這兩日的調元,至少也恢復了七八成的功力。雖說他被殺的時候,是處於練功的當兒,但武功到了一定境界之後,就算處於練功之中,對身邊的動向也不是一無所知,這兇手能在頃刻間殺掉他,武功之高,當不在他之下。”
不久之後,方劍明從胡東生口中得知了當時的情況。
就在元霏凡被殺的時候,那兩個一青一褐的長袍老頭也在自己的小木屋裡練功,對元霏凡的被殺,一問三不知。住在樹林裡其他地方的人,更不曾見到陌生人來過。
至於錢二圖,他是聽到了一絲輕微的動靜,並急忙趕到現場,但他也沒看見兇手究竟是誰。
這件血案看來又將會與陸子笑的死一樣,成爲一樁“無頭公案”,但正因爲這件血案,“東海三聖”始才真正的重視起來。
風島主對方劍明說了一會兒的話,並要方劍明轉告身邊的人,在沒有找出這個兇手之前,不可單獨行事,若是因爲單獨行事而慘遭不幸,後果自負。
“東海三聖”雖是島主,但他們不是衙門捕快,爲今之計,也只能這麼提醒他人。
方劍明早已提醒過身邊的人,因此,他迴轉山洞之後,當晚,眼見所有人都聚在山洞裡,便把風島主的敬告用自己的話說了一遍。這麼一來,大家更是不敢一個人行事。
元霏凡的死,在第二天已經傳開了。當然,這只是悄悄的傳開,並不像陸子笑的死那樣,一下子就鬧得很多人知道,以至於上演了方劍明與一幫人的動武。
此外,“東海三聖”還派出所有能用的人,轉告島上的人:如無必要,不可一個人行事,最好身邊有個伴兒。
但是,要發生的事始終要發生,“東海三聖”儘管武功非凡,但他們可不是什麼神仙,根本控制不了未知的形勢。
血案仍在繼續發生,每隔一天,都會死一個人,自元霏凡被殺後,相繼死了三個人。
第一個人叫夏言圃,來島五十多年。他死的時候,正在沙地附近的一間茅廁裡出恭,被人一指洞穿了耳朵。
第二個人叫馮啓生,來島七十多年。他死的時候,正在一條河邊洗澡,被人開膛破肚。
第三個人叫王三姑,與徒弟來島一百一十多年。她死的時候,人就靠在一果樹上,當她的徒弟摘了果子回來,才發現她已經沒了呼吸,全身經脈盡碎。
這一晚,月色暗淡,島上的某一處所在,正有兩個人在比試着。兩人功力相若,比試了一會,卻是不相上下。
罷手之後,其中一個笑道:“薛兄,你的功力又有所增進了,恭喜、恭喜。”
另一個笑道:“彼此,彼此,吳兄的功力也增進了不少。”
兩人席地而坐,只聽先前那人道:“薛兄,連王三姑都死在那個兇手手上,你說這個兇手的武功比起你我,孰高孰低?”
另一個道:“王三姑來島雖比我們早幾年,但她的武功不行,你我照樣能震碎她的經脈,那兇手的武功再高,多半也差我們一些。”
這兩個人正是“八臂魔尊”薛伯凌和那姓吳的青衣老者。這青衣老者全名吳燕俠,一百多年前在白道上也是一號出衆的人物。
聽了薛伯凌的話,吳燕俠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認爲的。”頓了一頓,嘆道:“你我在島上待了一百多年,早已把‘無道天書’記在了心裡,但奇怪的是,每當我們站到‘無道天書’前,便覺得心裡記下的‘無道天書’不是真的。看來,你我在‘東海蓬萊’遭逢大劫之前,是不可能參透‘無道天書’的了。”
薛伯凌道:“吳兄,你的意思是?”
吳燕俠道:“反正此地即將遭逢大劫,你我再呆下去,也沒有多大的意思,不如明早便向三位島主辭行吧。”
薛伯凌想了想,笑道:“吳兄的話一點沒錯,你我明日便離開這裡,回中原去。”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薛兄何去?”
“我去摘些島上的果子,這島上的果子是其他地方沒有的,若不摘些拿在身邊,以後想吃都吃不到了。”
吳燕俠張口欲言,但話到嘴邊,卻搖了搖頭,暗道:“這怎麼可能?我太多心了,以薛兄的武功,就算碰到那個兇手,諒那兇手也不是他的對手。縱然是被偷襲,最近的果林就在七八里外,薛兄只要發出一聲長嘯,我立時便能趕過去。”
薛伯凌腳下走得飛快,轉眼之間,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夜色裡,吳燕俠目力再好,也早已看不見了。
驀地,一個陰森森的怪笑來自身後,吳燕俠瞬時站起轉身,喝道:“誰?”
“要你命的人!”
隨着話聲,一道人影撲了上來,一掌拍出。
這一掌來得好快,吳燕俠就算已經是半神高手,卻也只能在電光石火間一掌封出,將來人的掌力接住。
兩人手掌一接,便再也不能分開。
這一霎時,吳燕俠面色變得十分的驚懼,張口要說什麼,但時機已過,他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能運足了功力,希望能擺動對方的控制,得以喘口氣。
其實,這也怪不得吳燕俠,像吳燕俠這樣的高手,再怎麼謹慎,心裡多少有些自負,無論遇到什麼樣的高手,都不會輕易叫幫手。
來人心機深沉,出掌的時候,表現得與吳燕俠的身手差不多,但一旦與吳燕俠手掌相接之後,便展示了他的真實本領。當吳燕俠深覺來人根本不是自己一人能夠對付的時候,想要喊叫,卻又哪裡來得及。
“姓吳的,我在你們附近觀察了三次。每一次比武,你的武功明明比姓薛的高出半分,你卻要與他鬥個旗鼓相當,你太令我失望了。你記住,這就是你爲什麼該死的原因。”來人的話聲在吳燕俠耳邊響起,像是來自地獄魔鬼。
須臾,吳燕俠嘴角流血,雙目暴突,身上氣勢盡消,在來人收起手掌後,人便向後倒了下去,再也動彈不得。
吳燕俠死了,死得稀裡糊塗。他斷命前的那一刻,腦海裡轉了無數的想法,但都想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死,難道他對薛伯凌的“仁義”也是一種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