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的時間,阿元都已經從學校回來了。
來接他的司機說他爸爸來不了的時候,阿元也不意外,反正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能夠讓爸爸忽略對他的承諾,只能因爲媽媽。
他回到家,看到姜錦靠在沙發上睡得正沉。
他迅速放輕了腳步,到後來索性脫掉拖鞋,穿着襪子踩在地板上,輕手輕腳跑到姜錦面前。
“媽媽睡着了嗎?”他把聲音壓得很低,幾乎聽不到聲音。
好在顧寒傾懂脣語,阿元就算只是嘴脣囁動,他也能看明白阿元的意思。
顧寒傾點點頭,用手勢示意阿元小聲一點。
其實不用他提醒,阿元這個貼心的小棉襖也會自動消音的。
不過他看着媽媽安靜的側顏,就有想要貼上去的衝動,或者湊近媽媽的肚子,聽聽妹妹的聲音。
沒錯——儘管顧寒傾對孩子性別存疑,但是阿元是絕對緊跟媽媽的步伐,認定媽媽肚子裡面就是個妹妹!
誰讓阿元從很早開始就被父母“洗腦”,堅定喜歡軟萌妹妹不動搖,對醜醜的弟弟完全不感冒!
阿元蠢蠢欲動的手,最後被顧寒傾及時壓住了,嚴厲的眼神殺下,阿元忿忿地收回手,噘着嘴老不高興了。
沒等父子倆眼神交戰,睡得正好的姜錦忽然哼唧了一聲,翻了個身子卻沒能成功,最後眼皮徐徐掀開,朦朧的視線望向面前的父子倆。
顧寒傾眼神往阿元身上一掃,責備意味很明顯。
阿元也愧疚地低着頭,對吵醒媽媽一事倍感歉意。
姜錦還不知道父子倆之間的暗流洶涌,她的目光最後定焦在阿元身上,驚喜地撲騰坐起,喊着“兒子你回來啦”,連顧寒傾都給遺忘在一邊,想把阿元抱在懷裡再說。
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從前身輕如燕、腰細如柳的姜錦,阿元也在短短一年時間,個頭猛長。
以前白胖軟萌的嘟嘟臉,只要別小臉冷冰,絕對能秒殺一衆少女心阿姨!而現在這張臉開始抽條,顯現出神清骨秀的輪廓。
他繼承了父母良好基因的他,開始長得越像媽媽。在糅合了父母五官上的優點後,阿元的長相有了自己的特色,也好看出了新高度,學校裡面已經有小女孩排着隊給他送上了情書,可惜阿元從不搭理。
如今已經是小帥哥一枚的阿元,被姜錦這麼一抱,開始還沾沾自喜,卻也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姜錦吃力地抱了一下阿元,發現手臂痠軟無力,無奈失敗。
“阿元長胖了?”她懵了一下問顧寒傾。
顧寒傾好笑地一點她的鼻尖:“是阿元長大了。”
“對……了。”姜錦不禁開始惆悵,也許這也跟她孕期變得多愁善感有關。
現在的她開始憂愁阿元長大了,肯定不會像以前一樣粘着媽媽,跟媽媽親近。孩子慢慢有了自己的世界,有了不想跟父母分享的心思,最後逐漸成長,脫離父母的保護,振翅而飛……
其實阿元現在也做得很好,但是當姜錦真正認識到阿元開始長大時,還是會生出父母的辛酸苦楚。
所以她才希望自己有個小公主啊,當爸爸媽媽的能把她當小公主寵一輩子!
——當然!這裡的小公主可不是公主病!真正的公主善良而高貴,知世故而不世故,內心強大深處柔軟,她無憂無慮成長,平安喜樂一生。
姜錦想着想着,思維又開始跑偏了。
“媽媽!”
阿元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了沙發,主動湊到姜錦旁邊,爲她張開手臂。
姜錦鼻頭一酸,差點兒沒直接哭出來。
她的親親阿元小寶貝!
姜錦趕緊把阿元一把摟住,跟他親親熱熱地膩歪好一會兒,直到顧寒傾都看不下去了,把兩人又分開。
“該吃晚飯了。”顧寒傾臭着臉,拎着阿元的後領把他提拉到離姜錦更遠的地方,還一本正經地吩咐他,“去廚房幫忙,你這個年齡應該學習一下自己動手的能力。”
阿元不屑地挑挑眉,早就把老爸的那點心思看穿卻不點破,扭頭就跑向廚房方向。
姜錦的目光不自覺追隨着他,忽的蹙着眉頭,阿元怎麼沒穿拖鞋?
沒等她開口問,顧寒傾就已經把話題帶到了別的上面。
“要不要去醫院照個b超?”
他突如其來的提議,讓姜錦猝不及防。
“你怎麼改注意了?之前不是說要留到最後一刻嗎?”
她睜着圓溜溜眼睛的樣子就像是好奇的小貓兒,顧寒傾沒忍住在她頭髮揉了兩發,對,就跟揉貓的動作一模一樣。
姜錦還沒發覺,就聽見顧寒傾說:
“還不是怕你到時候患得患失。”
“怎麼可能!”
姜錦雖然嘴硬,但是心裡還是有些意動。
所以說,女人啊,你爲什麼如此善變!
幾天後姜錦果然跟顧寒傾在產檢的時候,去照了b超,可惜結果並不順利,醫生說孩子比較調皮,沒能看清楚孩子的性別。
於是,到底是小公主還是小王子,直到出生那一刻,仍舊是一個謎。
晚飯之後,姜錦好不容易又來了一點睏意,她還想去書房看會書,完成一下教授今天佈置下來的作業。結果顧寒傾卻直言催促她快去睡覺,讓姜錦不得不擱下書,轉頭回了房間。
這一躺下,倒是真的很快睡着了。
顧寒傾守了她許久,見姜錦是真的睡得很好,才放心去忙碌自己的事。
半夜,顧寒傾剛入眠不久,就感覺身邊有動靜。
姜錦猛地彈了下腿,緊接着就從睡夢中驚醒了。
顧寒傾比她速度更快地翻坐而起,動作遠比意識更快。
等他眼神一秒切換清明之際,他已經單膝跪在牀上,雙手扶着姜錦的肩膀。
“怎麼了阿鸞?”
他緊張極了,腦海裡迅速閃過各種關於孕期突發狀況的相關醫學知識,順便完成了在最短時間內通知其他人、帶姜錦去醫院的計劃佈置,連中途要運用哪些急救手段都已經想好了。
誰知,姜錦自己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有些痛苦地往被子裡面摸去。
“我,我抽筋了。”
姜錦小臉皺巴巴的,痛苦的很。
抽筋過的人都知道,那一瞬間的痛苦涌上來的時候,是真的讓人極度難受,連思維都遲鈍了,只能抱着腿哼哼唧唧。
顧寒傾鬆了好大一口氣。
只是抽筋,幸好。
他熟練地在被子裡摸到姜錦的腿,掀開被子時又不忘把姜錦的上半身包括肚子都給裹得嚴嚴實實。手法老道地幫姜錦揉捏腿上的穴位,輕柔適度,很有章法,一看就是特意學過。
事實也的確如此。
姜錦承受着懷孕的各種痛苦時,顧寒傾並沒有就此閒着,他進行了一番系統化的充分學習,完整地瞭解了所有孕期可能的突發狀況,並且學習應對措施。像是抽筋按摩,這種孕婦再普通不過的狀況,他都不用學習,利用軍隊的知識就能輕裝上陣。
揉捏了一陣,顧寒傾覺得不大對。
他藉着窗外的月光一看,準確地判斷道:
“你的腿現在很浮腫。”
姜錦啊了一聲,低頭一看,果然發現自己的小腿比平時粗了不少,這自然不是因爲她長胖了,而是因爲小腿水腫起來。
難怪她覺得那麼難受!
“那要怎麼辦!”姜錦哭喪着臉,真心覺得屋漏偏逢連夜雨。
顧寒傾讓她不要擔心,按着腿上的幾個穴位,笑着說:“這幾個地方是專門應對腿部水腫的,你現在的情況應該只是一個開始,所以你把這幾個地方記住,就算我不在家,你沒事也能按按。”
姜錦一口答應,還認真學習了許久,把幾個穴位的位置記得牢牢的。
好不容易處理完了,姜錦覺得舒緩些了,僵硬地把雙腿壓在被子下面。顧寒傾又把被子鋪平,擁着姜錦躺下。
“現在還睡得着嗎?”他問。
姜錦老實搖頭:“完全沒有睡意。”
“要我給你講故事?”
這是姜錦最近開始睡不着後,想出來折騰顧寒傾的辦法。
她要顧寒傾講故事,還不能講書上的故事,而是要講顧寒傾原創的。
可憐了顧寒傾,一個對軍事、物理、化學、數學等等知識都非常瞭解的天才之人……說白了,顧寒傾就是個理科生,在文科生這方面沒有半點浪漫細胞。
講故事?當然是地獄難度!
偏偏是姜錦的要求,應着頭皮也要上。
顧寒傾絞盡腦汁,最後講了一個萵苣王子和南瓜公主的故事,中間摻雜了無數戰場片段,包括各種準確精闢的戰局數據,敵對分析。好好的王子公主相愛故事,在顧寒傾口中成了兩國之爭,王子和公主想殺……不相愛。
過程雖然搞笑,但結果喜人,姜錦果然聽得昏昏欲睡。
現在,又打算講哪個故事呢?
誰知道姜錦搖搖頭,根本不想聽故事:“我想聽你唱歌。”
“唱歌?”顧寒傾不由得苦笑,姜錦還真是能想出各色各樣折騰他的辦法。
好吧!唱歌!
顧寒傾清了清嗓子,唱起了有名的軍歌。
顧寒傾在部隊當新兵的時候,也有過拉歌的經歷,儘管不是他親自唱的,可顧寒傾是誰!看一遍就會的天才!
唱歌而已嘛!
顧寒傾纔開嗓唱了第一句,就被姜錦一把捂住嘴,整個人都壓在他身上不讓他出聲。
“你這樣會把阿元吵醒的!”
音色是很好,可聲音也太大了!
顧寒傾顧不上會不會把阿元吵醒,他笑吟吟地任由姜錦壓着,一副任君採擷的樣子,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背,順着弧度而下,又在腰窩打了個旋兒。
姜錦後背的線條纖細美麗依舊!
直到姜錦感覺到異樣,才紅着臉推開顧寒傾。
“不管,今天晚上你必須要好好給我唱一首歌!”姜錦開始講要求了,連羞澀也忘記,準備好好當一次姜老師。
顧寒傾同學從善如流點點頭:“你說我做。”
姜錦滿意地頷首,換了個位置仰躺着。
“唔,這樣,你壓低聲音,儘量壓低聲音後再唱。”
顧寒傾按照她說的做了,這次比剛纔好多了。
“聲線稍微柔和一些。”
顧寒傾照做。
“尾音處理可以帶一點小顫兒,就像這樣。”
姜錦還做了個示範。
其實她唱得一塌糊塗,可顧寒傾還是照做,還做得很好。
姜錦又根據最近看的選秀節目中,評委老師對學生們的評價話語,對顧寒傾做了一些建議,顧寒傾都一一改了過來。
兩人就這樣蓋着被子,靜靜地唱啊唱。
等成果總算出爐,顧寒傾把一首軍歌唱得婉轉深情,別有一番風味,連專業歌手也不過這個水平。
姜錦得意洋洋地哼哼:“就應該讓那些說我五音不全的人看看!我教出來的學生有多麼完美!多謝你了顧同學!”
“不客氣姜老師。”顧寒傾聲音忽的暗啞下來,猛地低頭吻住姜錦。
他實在是愛死了姜錦的小傲嬌模樣,怎麼能這麼可愛?
好一陣,姜錦氣喘吁吁地擡起臉,手抵着顧寒傾的胸膛,嗔怒地瞪了顧寒傾一眼,認定他就是要專心打斷她的嘚瑟時間!太過分了!
“我要睡覺了!”她氣呼呼地說完,轉過身背對着顧寒傾,掀起被子往頭上一蓋,閉着眼睛就要睡覺。
顧寒傾卻巴不得她能好好睡一覺,像照顧孩子似的輕輕拍着她,哼着僅知的那點搖籃曲片段,哄着姜錦入睡。
被子下面的姜錦忍不住了。
當真我是小寶寶了?
她心裡雖不滿,嘴角翹起的弧度卻是那麼甜蜜幸福。
很快她閉上眼睛,決定好好睡覺,這次難得快速又安穩地進入夢鄉。
顧寒傾一直等到她呼吸平穩睡着了,才掀開被子,把姜錦憋得紅撲撲的小臉露了出來,還幫她整理了凌亂的頭髮。
“好好睡。”這是最近顧寒傾唯一的願望。
帶着這番祈願,顧寒傾在姜錦額頭上落下一吻,才輕柔地把她護在懷裡,跟着睡了過去。
願夢裡,也有姜錦。
------題外話------
不好意思,碼的時間有點長了……都一點了,趕緊睡趕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