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護沒再去看丁婆婆,他認爲棘手,明天再去爲好。他高燃蠟燭,命部分幕僚和將軍們商討軍心厭戰如何解決。而離他帳篷一箭之地,陰影着站着一個人。
封慧娘再一次絞着手指着急。她心急如焚,一夜也不能等。丁婆婆年老又趕路,白天又鬧了幾齣子,早早睡去。伍林兒不在大帳裡,身爲軍需官,又去應付郡主要東要西的歪主意,晚飯後就被壽昌郡主喊走。
慧娘輕輕鬆鬆出了帳篷,她伴着丁婆婆睡,就在伍林兒帳篷隔壁,沒被人發現。然後走到這裡,見蕭護帳篷外守衛衆多,而且燈火通明,想前進一步也不行。
她就等着!
突然跳出兩個人,看身手都敏捷,一把就按倒她,另一個人配合默契的張開手,塞住慧孃的嘴!
帶着她離開。
慧娘拼命掙扎,兩隻腳在地上拖出長長的痕跡。
數十步外,有一個人鬼頭鬼腦轉身,往另一座燈火通明的大帳篷裡小跑。過帳篷的人不僅不攔他,反而提前打起帳簾子。
這是壽昌郡主的一個侍女,進帳篷裡就搖頭笑:“王六張五得手了,正帶着他往這裡來。”和蕭護的帳篷肅殺不同,這個帳篷裡金碧輝煌,珠玉過於一般富豪家。壽昌郡主坐在繡寶相花紅色流福的錦榻上,臉上有一雙下午哭紅的眼睛。
聽報,揚一揚眉露出得色。旁邊陪伴的侍女躬身來賀:“郡主不喜歡的人,怎麼能容他猖狂。”自然要教訓。
明着不能,那就暗着吧。
郡主自幼就學這些,聰明全用在這上面。還餘下的聰明,自從見到蕭護,全用在他身上。
郡主下榻,換衣,喜滋滋地問:“哪一件子,蕭哥哥最喜歡?”七嘴八舌討論一下:“郡主穿大紅最美貌。”
“要說委屈,穿件素淡的,更惹人憐。”
“還是半素半明麗的,襯上郡主淚水,誰不動心?”
最後郡主自己挑中素白白的一件,是她記起來路上聽到民間一句俗話:若要俏,添重孝。郡主不顧貴女忌素淨的忌諱,穿了一件月白色上衣,青蓮色長裙。攬鏡自照,沒有色彩,添上一條宮裡賞出來的金腰帶,上綴無數寶石,夜裡足以閃花人眼睛。
首飾,這就少了許多。烏漆漆一頭好長髮,向來是郡主的得意。至於腦袋上幾乎光着,她倒不管了。
這就問:“人呢?怎麼還沒有弄來?”
有人進了帳篷,卻是派出去捉拿伍十三的王六張五。兩手空空的過來跪下:“這小子了不得,讓他跑了。”
壽昌郡主危險的眯了眯眼,跟着她的人都心中一跳,知道這是郡主發怒前兆。人人正自危,郡主倒笑了,帶着狡黠帶着自以爲狡黠,她笑眯眯:“憑他跑到天上去,也逃不出我的手心!”就有人上前湊趣:“郡主有何妙計?”
“雨兒,把首飾撒地上。雪兒,把我衣服撕幾件丟地上。花兒,把後帳篷割個口子出來。草兒,”壽昌郡主停了停,對王六張五笑靨如花:“打她!”
沒幾下子,草兒成了豬頭臉。痛淚流,又不敢大聲哭的她被帶到郡主面前,壽昌郡主滿意地看着她的豬頭臉,和顏悅色地問:“是誰打的你?”
“是,奴婢看到了,就是白天打翻郡主湯盞的那個小子,”草兒忍痛回答過,壽昌郡主滿意的點點頭,道:“打暈了她吧!”
郡主最後檢查工作,首飾潑了一地,像是有人急急盜財,不及收拾。衣服,撕了好幾下,像是千年大色狼光臨過。還有丫頭草兒暈倒牀前,一臉是血。
“咱們走吧。”郡主帶着人走出帳篷,忽然有了淚,忽然放聲大哭,身邊人陪着放聲:“不得了,這裡來了賊!”
作爲監軍的郡主,有權把自己的帳篷設在蕭護答應,又最近的地方。哭聲震天,馬上到了蕭護耳朵裡。坐他面前的將軍幕僚都是少帥知心人,面面相覷過,爲首的幕僚叫馬明武,清清嗓子,低聲道:“又有事發生,先應付這件吧。”
“少帥,再哄一鬨吧。”將軍毛元道說出大家心聲,他低聲嘿嘿笑:“把郡主氣走了,再來這樣一個笨蛋監軍可不容易。”
大家無聲而笑。在郡主以前,來過好幾撥監軍,要花盡心思才趕走。郡主來就呆得住,就是她花癡一個,人人勸少帥:“且忍一時,哄哄也罷。”
軍機會議臨時變成研究如何對付壽昌郡主。郡主對少帥的情意十分外露,以這些男人們來看,惹不起的女人,哄一鬨也罷。
面對衆人一致的眼光,蕭護無奈的點頭。他難得給壽昌郡主一個好臉色,也不十分讓她難堪。今天下午當衆不給郡主面子,對於郡主晚上要來哭鬧尋安慰,蕭護早有所料。
哭聲到了帳篷外面,貧嘴奴才蕭西早就迎上去,尋人打簾子,自己陪着進來:“這大晚上的,誰敢把郡主惹哭?你,你你你們,”對着跟壽昌的人變臉罵:“別看郡主平日疼你們,你們惹到郡主,少帥要懲治你們。就是少帥咽得下去這口氣,我蕭西也第一個不放過。”
侍女們肚子裡罵他,貧吧,除了會貧以外,就沒幹一件讓郡主舒服的事情。
壽昌郡主更不理他,哭哭啼啼奔到蕭護案前:“嗚呀……我帳篷裡進了賊,還險些非禮了草兒。嗚呀,我好命苦,有蕭哥哥在,也出了這種事情……。”
人人含笑,人人對少帥使眼色,哄哄就完事。
蕭護忍氣:“啊,郡主,是誰欺負了你,說出來我爲你出氣。”人人肅目,心裡盤算哪一個又是今天的倒黴蛋兒。
自郡主來監軍,不挑這個刺,就說那個不好,尋上件事兒一定那人倒黴才行。哪怕是象徵性的受到訓斥,郡主很滿意。
“就是那個新來的伍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