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大亂京都(七)

濃煙四起,薰人口鼻。有人哈哈大笑:“姓蕭的,你殺了老子多少兄弟?”不知道是哪一個混混頭子。有人放聲大哭:“爹呀……”

破木飛石,燒了一半的牆塌倒,塵土飛揚。

不少人沒有及時逃出來,孩子哭,大人叫,鬼哭狼嚎,如在地獄中。

慧娘急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退出幾步,把韓憲郡王讓給蘇雲鶴。見人邊奔哭啼,摔倒難起。

起不來的人,後面就有一刀!

血光橫飛!

“唐將軍,你支撐一時!”慧娘喊留下來的將軍唐天柱,自己又交待:“表弟小心!”自己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後面奔跑。

大門上,壽昌郡主滿面惶然,見到滿身是血的慧娘好似見到親人:“我怎麼辦?”慧娘嗆她:“不知道!”無心衝口而出,放在平時不會說這樣的話。

郡主快要哭出來,把自己郡主身份忘得乾乾淨淨,老實乖巧的答應:“知道了。”見慧娘喊她:“跟我來!”

帶着郡主翻出來一面大鼓,鼓身有損,送回來修好還沒有送走。房後有階梯,慧娘在上面,郡主在下面,吃力地把大鼓往房頂送。

鼓身太重,郡主在下面快擡不動,急得哭:“擡這個有什麼用!”慧娘在上面拉,滋味兒一樣不好過,吃力地大罵:“快擡!”汗水由她俯身的鼻子尖上,滴到郡主額頭上。

汗水由上而下,在北風中過了一趟,落到郡主額頭上涼嗖嗖好似小小雪子。郡主這纔看到慧娘面上青筋爆發,肌肉也鼓起來,眼直了,嘴脣也用着力:“上!”

壽昌郡主受到感染,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大吐一聲:“嘿!”用自己腦袋一頂,把這鼓又頂上一個階梯。

一半鼓架在上面的階梯上,兩個女人呼呼地喘氣。很想多休息一時,只是外面人哭馬嘶,不是能休息的時候。慧娘也雙臂痠麻,這是她剛纔力戰過,又擡大鼓驟然用力而激酸手臂。她不能不快着擡,晚一會兒,外面要死很多的人。用力大喝:“再上!”藉着這大喊力氣猛地提起,用力一拉。

下面壽昌郡主不敢怠慢,再次用腦袋一頂,“格登”一下子,脖子上骨頭卡卡的響着,幾乎扭傷。

這鼓又上去了。

摸摸脖子沒事的壽昌郡主,苦中作樂的笑了:“再來!”慧娘連拉帶拽,郡主用腦袋頂,用肩膀扛,好在她也會騎馬,習過幾天武有些力氣,兩個女人就這麼把水車般的大鼓弄上房頂。

北方有屋頂是平的,方便夏天乘涼。把鼓架到最高處,慧娘往下面看。見遠處濃煙滾滾,近處殺聲震天。

自己的人,來的人,全混戰在一處。有人一刀一個,殺百姓取樂!蘇雲鶴劍法輕靈,纏得韓憲郡王哇哇直叫。

慧娘從懷裡取出一件子東西,壽昌郡主急忙來問:“這是什麼?”慧娘凝神只看一眼,這是夫君走時給的,說如有危急就放上天空。

“嗖!”一聲爆響,煙花入空中。

與此同時,鼓聲響起來。

先只是簡單鼓聲,再就越擂越兇,好似由天邊而入,入地角而生。鼓聲入空中而落下,好似雷聲滾滾,又似電閃徹空!

幾乎所有的人都要看過來一眼,見高處的暗色盔甲女子,頭盔已去,披髮半亂,亂髮北風中亂舞,舞出她的一團剛強精神來!

她手中鼓捶一停,用力往一個方向指去。

所有人潮水般撲過去。再聽鼓聲,擡頭看,手又指向北方。

唐將軍大聲呼喊:“看少夫人的鼓聲,兄弟們,不要打亂了!”他用一個看字,鼓聲是用來聽的不是嗎?

此時此地,危險萬分,用看字最合適。

城門上兩個將軍商議:“分兵去救!”城門是大事,少夫人是更大的事。少帥回來見不到少夫人,只怕天要塌!

城外十里處,蕭拓在左,張家在右,中間相隔也有十里遠。蕭拓手持長槍嘶呼:“京中有難,快去快去!”

放的煙火,是蕭家獨有的。以前慧娘被刺客追殺,蕭家的人就放過這種煙火集合人馬。

張家也見過一回,帶着他手下的人振臂:“進京!”

西山大營裡,奔出楊威兩隻人馬,他們也是看到狼煙進京去,正和蕭拓、張家遇到一起。這四支人馬廝殺起來,誰也不能前進半步!

京中,韓憲郡王破口大罵:“給我殺了那個擂鼓的!”亂兵在他說話之前,奔到院子裡。壽昌郡主在房頂上帶着哭腔:“怎麼辦,來了好些人!”

慧娘停下鼓聲,沉靜地道:“郡主,就看你的了!”壽昌郡主驚恐萬狀:“你說什麼?看我什麼?我什麼也不會呀!”

她哭了。

“表弟還回不來,唐將軍正在集合打亂的人!一刻鐘吧,至少一刻鐘內你要保住我擂鼓不停!”慧娘說完,鼓聲再次響起,再次舉臂,示意士兵們會合一處,集中還擊一處。

北風,吹亂她的眉頭,卻帶不走她暈如桃花的面頰。這一時,她美麗驚人,又凝神或入定,身子微前伏,雙臂用力鼓着:“咚,咚,咚……”

有力的鼓聲,召喚人心的鼓聲,讓不少狂奔逃命的百姓們也停下步子。

他們仰面看那個衣袂紛飛,好似天女謫仙的女子。她的美麗不是衣着若天仙,而是執着於勝利,執着於保家衛國的專注,賽過天女!

鼓聲擂上一通,驟停!

她長聲大呼:“退後半步死!向前能得生!拿起東西來,把他們趕出去!”十通鼓,而呼三聲。在她的身後,幾個亂兵順着木梯子就上來。

好在只有一個梯子,壽昌郡主蹲在屋頂上,見一個人露頭,一劍砍下他的人頭。她隨國舅出城爲着看上去威風佩的有劍,一直沒有丟失。

此時派上大用場!

見那人叫也不叫,人頭如踢皮球一般,“呼”地一下子就出去了,重重落在地上,還彈幾彈,血一路飛濺,好似北風中開了無根的梅花。

郡主佩的當然也是寶劍!

壽昌郡主手軟了,媽呀一下子坐倒。下面兩個亂兵一步跳上來,獰笑:“小美人兒,劍不是好玩的,快給大爺吧!”

他們臉上淫邪的笑容,嚇得壽昌郡主往後面退,雙手握劍顫抖:“你們不要過來!”

“郡主!”慧娘厲聲大喝,手中鼓重重一捶,停住,再次長呼:“退後半步死,向前能得生!”又上來兩個士兵,揮刀用力劈來:“小娘皮還挺厲害!”

慧娘回身一腳,取刀“唰”地一下,寶刀把他連人帶兵器全斷爲兩半!餘下的那個人看着厲害,饒是個男人也嚇軟了腿,轉身就走:“這小娘皮厲害,再來幾個!”慧娘飛起一腳,把他踹下房頂。

再看郡主,瘋了一般的跳起來,拿劍狂砍亂劈,一面打一面哭一面罵:“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有血,噴到慧娘面上。

這不是郡主的,也不是郡主現在砍的人身上的,是郡主面上的。

慧娘一刀劈死一個,斷身子血噴泉般出來,不管四面八方的噴,因這斷身子還在動,往後退,就噴得四面八方都有。郡主恰好坐在地上往後退,正退到斷身子後面,噴了一臉血。

血氣,激發壽昌郡主的潛力。

退後半步死!

向前能得生!

壽昌郡主跳起來劈中一個人面門,他猝不及防,往後就倒,身後那個人就後退,這是屋頂上不是平地,腳下一空,骨碌碌沿着上來的木梯子滾下去。

還滾得不左不右,完全是在梯子木階上滾下去,壓倒幾個上來的人。

壽昌郡主走到木梯之上站定,手中長劍微擺,劍尖上血,一滴一滴地往房下流。她凜然膽氣大壯,對着下面不停涌進院子裡的兵嘶聲道:“來吧!”

這氣勢本該震人,這嗓音本該悅耳!

怎奈她是噴了滿臉的血,從額頭到下頷,沒有一絲白淨肌膚,全是血糊糊的。兩隻眼珠子杏仁兒一般,黑白分明。襯上鮮血淋漓的臉,又站得高,好似惡鬼!

女鬼更嚇人!

還有嗓音,昨天哭啞了嗓子,大呼時破鑼一樣,又似吹笛子吹不出來,“噗!”半天破一個魚泡兒般,讓人聽着就恨不能掩耳朵。

這還是人嗎?

慧娘頭一回,對她滿意的點點頭,放下刀去撿鼓捶,身後破鑼音又出來:“快擂鼓,這裡我守着!”

鼓聲,重新響起。才響幾聲,院外響聲大起,有人大喊:“少夫人,你還好嗎?”慧娘往下看,見是守城門的人,她大驚,且怒喝:“不許來救!快回城門!”她關切地長呼:“城門要緊!”

“少夫人放心,有餘將軍在!”他指的是餘伯溫,不是餘明亮。

慧娘還是大怒:“我命你快回去!”

來的人也硬骨頭,邊打邊回話:“不行!”砍倒面前的兩個人,大步走入院門,一仰頭,也嚇得哇呀一聲:“這是誰?”

滿面是血,劍上是血,瞪着黑珠子。

這麼嚇人,就不要站那麼高了!

壽昌郡主有了得意,不用打都能嚇倒人,郡主威風不錯吧!她看不到自己滿臉的血!

因爲沒有功夫,她就沒有細品一下,今天的得意和她平時欺負別人,在宮中亂要東西時的得意大不一樣。

這個是充實的得意。

廚房裡,又出來兩個人,水蘭手持菜刀,小螺兒是擀麪杖,喜極而泣:“少夫人,我們終於等到你了!”

慧娘臉都白了:“你們兩個丫頭,你們還不走,等我幹什麼!”又一堆人涌進來,是拿着傢伙的百姓們,還有幾家是鄰居們,見到慧娘還在,歡笑招手:“少夫人太好了,你還在!”有人先哭出來,見到少夫人就知道兵將還在。

他們一哭不要緊,餘下的人全跟着哭起來。

蘇雲鶴在外面聽到,嚇得魂飛魄散。對着我們家院子哭什麼?表嫂……表嫂可不能出事,沒辦法見表哥!

表哥拿表弟當孩子對待,表弟卻在關鍵時候,挺身而出,當了一個堅強的男子漢!

“表嫂!”蘇雲鶴奔進來,快哭出來:“你沒了,表哥會殺了我。哇!”往後就退,被郡主嚇到。

郡主大爲得意。

唐將軍又派人過來:“請少夫人去城門,將軍說把來人堵在榴花巷子水車巷子那邊,暫時過不來,不過要殲滅也要花功夫!”

慧娘鬆一口氣,忽然想到姚家、魯家、王家等人,還有自己的親戚們,舅母們一直在,不過一直沒時間相見。

她暗暗罵自己不經心,剛纔怎麼想不起來。城門的人一一說出來,只沒有姚少夫人羅氏。慧娘一擺手中刀:“去救她!”姚少夫人,正在榴花巷子裡。

壽昌郡主意氣風發:“我也去!”水蘭和小螺兒偷偷看她,郡主白眼兒,兇巴巴又上來,提着劍轉身發脾氣:“我還殺人呢,我不能去嗎?”

水蘭趕快端一盆水來給她,頭一回主動服侍她,放下水盆就跑開,再陪笑:“您不洗洗。”壽昌郡主再白眼兒:“要你獻殷勤,”去看水盆中,這白眼兒還沒有收回,全看在自己眼睛裡。

“哇……!”壽昌郡主一屁股坐到,爬起來就跑,膽戰心驚在牆角上停下,手撫胸口還不敢完全回頭:“這這,那盆裡的是誰?”

“是你自己!”蘇雲鶴、水蘭、小螺兒異口同聲指責她。嚇死人你還不知道?

皇宮中,蕭護已破外宮門,宮門一破,少帥就客氣的去請長公主等人:“請入宮。”大成長公主,寧江侯,鄒國舅,張閣老,樑源吉,程業康,大人們在宮門外整衣理冠。

雖然不是有泥污,就是有黑火灰,還是一個一個撣掃過,再按官職大小,身份高低列班,還互相客氣:“大人先請。”

這些人都是高官,皇帝不死,他們才能繼續當高官,在內心也盼望着皇帝不要死。此時宮門進去,全依着以前的規矩來,不是怠慢不救皇帝,不是有兵去救了,他們這些人,正是表示自己依禮去見皇帝的時候。

大成長公主頭一個步入,她對蕭護感激涕零,發自內心的匆匆一禮:“全仗着少帥!”急步去尋皇上。

寧江侯心中疑心重重,還是能勉強一笑。此時不能得罪蕭護,得罪了他,他把自己這一鍋人殺害在宮裡,可怎麼辦?

鄒國舅是面色沉重,他才知道他的府第被燒,家人一個不見。他的兒子,他的女兒,他的夫人……只怕都不在了。

他心頭恨意反生,蕭護小兒,你早些平叛,老夫家人怎麼會死?

見不到,肯定是死了。

張閣老是感激的,樑源吉是佩服的,餘下大人們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的。蕭護把他們的面色一一記在心中,想到馬明武寫的過河拆橋,心中冷笑,匹夫們,這還不算安生日子,城外來的誰都不知道,石明的狼煙又會來多少人也不知道,你們就敢輕視於我?

少帥冷冷一笑,也跟上去。

沒多久,有人回報:“御書房裡發現兩具屍首,其中一具是……”他停下來,大成長公主急了:“是叛賊畏罪自盡嗎?”

那個人猶豫不決:“是皇上!”

“啊,皇上啊……”

痛哭聲撲天搶地而出,一羣人打自己巴掌,毀衣去裳,一個比一個哭得傷心,爭着奔去御書房。

蕭護早知道皇上已賓天,見他們這種形容,不無鄙視。

大家一涌而入,頓時全驚呆住!

呆若木雞,呆頭呆腦的,呆似笨瓜的,呆得眼珠子定住的……

石明一直沒功夫理會,這裡還是原樣。

江寧郡王妃先倒地,是撲到皇帝腳邊,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角。皇帝是強灌毒酒而死的,灌過以後知道活不成,臨死前想到自己後半生愛戀卻不能納爲身邊寵愛,他在死以前,握住江寧郡王妃的手。

衣角跟着扯起來,在兩個人手上。

這一幕,全落在眼睛裡。

大成長公主頭上血都不會動了,這這這,這是什麼名聲?好歹也死得好看些吧。寧江侯不悅,他是太后的親兄弟,是皇帝的嫡母兄弟,就生氣地道:“不像話!”

鄒國舅接上就罵:“這是石明有意羞辱!”他批頰跪下痛哭:“皇上啊,姐姐啊,怎麼還有人如此羞辱?”

蕭護最後一個進來,見樑源吉竭力忍住笑,少帥撇撇嘴,和樑源吉重新擺出一臉的悲痛。

如木雕泥塑般的大人們也活了,一個一個捶胸頓足。

“吾皇清明,叛賊怎麼敢出這樣的下策?”

皇上既然是清白,那郡王妃當然也是清白的。

又有人巴結國舅,國舅已經回來,他是三軍統帥,皇朝還在,大家官兒還沒有丟,以後這朝中依仗,只能還是國舅。

就大哭:“可憐郡王妃冰清玉潔,受此玷辱,可惱也,可恨也。”

樑源吉死咬住牙,這一看就是有情意!怎麼扯得上冰清玉潔!石明造反,樑源吉生出幾分理解。

是平江侯家裡出這樣的事,他也不幹!

御書房裡哭聲大作,分成兩幫。

一幫哭:“皇上,爲臣朝思夜想,夜不能眠,終於能瞻仰萬歲天顏,您卻離臣而去了。”蕭護想罵他,那你別縮在井裡裝死,出來以身殉國多好,死後還有追封。

另一個人哭:“只恨臣等無能,沒有早來救駕,看皇上容顏如生,應該是西去不久。皇上啊,臣來晚了,臣救駕晚了。”

蕭護警惕上來,他對京裡的官兒們早有耳聞,又經過打官司在六部裡和他們周旋,知道這一羣人有不妥當的人。

他冷笑,救駕來遲?這話說誰!

另一幫子人哭得絕妙之極,全是巴結國舅的:“嗚呼,郡王妃今仙去矣,我輩皆大傷悲。追思往日品與行,誰人不讚頌。怎能不傷心……”

硬是哭出半闕臨江仙來。

下面別人哭聲大作把他攔住,不然只怕下半段更精彩。

蕭護防備着他們,也聽得啼笑皆非。尋思着有個彈琵琶的過來配上樂聲更好,就把顧孝慈想起來。

自己兄弟還沒有救出來。

過去請國舅:“請止悲傷,現在不是國舅你哭的時候。”言下之意,那麼多人你還不滿意?哭皇上的哭皇上,哭你姐姐的哭你姐姐,還有臨江仙。

鄒國舅傷心過度,老眼昏花,擡起面龐全是淚水:“啊?”

“國舅,請去內宮!”蕭護把他弄出來,樑源吉也跟出來,又有不少人跟出來。按理應該人人悲傷,可跟出來的人全是偷笑的。

裡面也太會出笑話。

內宮中門緊閉,可見宮門上弓箭架好,石明登高,衣着還是襯得上他風采,微微俯身,往下招呼,神色自然:“大國舅,你好啊。”

這是他頭一回喊大國舅這個稱呼。

鄒國舅手舞拳頭,跳起來痛罵:“亂臣賊子,快出來受死,老夫要把你千刀萬剮,下油鍋炸了你……”

石明面有諷刺看着他罵。

“……嗬嗬嗬,你要造反,爲什麼要殺我姐姐,我姐姐與你有什麼仇,有什麼冤,自嫁到你家門上,對你照顧得衣食不缺,你爲什麼要殺我姐姐……”鄒國舅最後哭的,全是大逆不道的話。

像是造反殺皇帝是對的,就殺他姐姐不對。

石明幽幽地嘆了口氣,黯然神傷:“我本不想傷害嫂嫂,她是自盡的。”鄒國舅更被觸怒,跑到內宮門下去揮拳頭,街頭潑皮一樣的喊:“你下來,下來我打死你!”

蕭護帶人急忙把他拉回來,人家給你一通箭,你還有命在!

國舅爺太傷心,回來後,對着蕭護定定看看:“是蕭郎?”對着一個傷心欲絕的老人,前天見到他,他老了十歲不止,今天見到姐姐的死,國舅越發的蒼老不堪。蕭護不忍說什麼,

嘆氣:“是我,國舅請節哀,咱們還沒有打完。”

鄒國舅直挺挺暈厥過去。

蕭護讓人擡他下去,命人喊話:“快快束手就擒!”

石明哈哈大笑。

北風中,兩個人四目相對,石明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他一直想籠統蕭護,試探多回,還沒有下手,匆匆起兵。

石明想也不用急,當上皇帝后再說。不想沒有幾天,就兵戎相見。

他不死心,手扶牆頭一片琉璃瓦,讓那寒冷沁上心頭,冰得頭腦清醒且靈活一下,微笑道:“我若爲帝,封你異姓王,同坐江山。蕭郎,西山大營已經是我的,城外還有兵馬進來。我困在這裡,不過是引你們到宮中,一一殺之!你若不信,在外面守上三天三夜,看我的話真也不真。”

手指在宮牆上,輕輕敲了幾聲。

蕭護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內宮比外宮更難攻打,內宮看着地方小了許多,卻方便石明守衛。而且想來他食物準備充足,光外宮中食庫就足夠他們吃上很久。

還有宮中秘道,蕭護也隱約聽說過,可以藏身或可以通宮外。也許是真的吧?

不過少帥憤然駁斥:“反賊人人可以誅之!”蕭護內心中,對反賊是不能接受的。

石明放聲長笑:“那你來攻吧。這宮牆宮門,是你葬身之地!”他笑着下去了。

宮門,全是銅鑄成,外面還有銅釘,除非有當初鑄這宮門時的爐火,否則破不了這門。宮牆,也是極厚的,青磚中夾着椒泥,這是冬天,更凍得結實。

高,有數丈!

永寧侯輕鬆地走下牆頭,再等三天,三天之內,必然把你們全殲在皇宮內。

三天也不要,三刻鐘也沒有。片刻間,就有人來回報蕭護:“少帥,亂兵把咱們堵在宮裡了!”蜂擁而出的亂兵,比哪一次都多。看上去,像是不管不顧的只打這裡。

蕭護倒笑了:“這樣好,少夫人那裡就輕鬆。關上外宮的門,讓他們打吧。”那個人爲難:“剛纔適才進來時,把幾道宮門全砍了!”

“混帳!”蕭護罵過後,喊小廝們:“看看咱們的人在哪裡!”

煙火升空,內宮中有一處,也煙火升空。

蕭護馬鞭子急指,分一半兵力全力趕過去。到地方就箭雨撕雲扯日般,不住手的對射!石明也急命人趕過去,是誰?

這是一個偏僻的宮門,偏得隱在幾道巷子裡面,不仔細找都找不到,也擺不開兵馬,石明放的人比較少。

宮外放箭,宮門內有幾個人正在打鬥。

顧孝慈破口大罵:“小鬼!你放什麼煙火,不怕把賊招來!”蕭規理也不理他,又一次從別人胯下鑽出去,飛抓又讓他喪失子孫根。

顧良能面上有傷,兵器舞得飛快,把宮門前一個人踢走:“三哥,快!”蕭據展開雙劍,加上長袖飛甩,雪地中好似臨風仙子,風采過人。

也喊:“三哥!”

蕭拔在運氣。

他去了衣服,紮下馬步,渾身肌肉繃緊,“格格啪啪”骨頭拔節似的脆響着,眸子一翻,精光直對宮門。

顧孝慈差點兒坐地上,急喊:“笨蛋,那是整塊兒的銅!”撞死你也撞不開!

門閂也是幾個大漢手臂粗,平時關門要幾個人擡它。也是整個兒銅鑄成的,沒有泰山之力斷不了。

蕭規從他身邊一掠而過,顧孝慈嚇得一夾雙腿,夾過咬牙:“小鬼!你家爹爹我只生你一個,再沒有了!”

“爹爹,就要過年,記得給壓歲錢!”蕭規從另一個人胯下出去,他一過去,那個人就要捂着下身鬼哭狼嚎。

然後跳着走。

蕭規咧開小豁牙:“你少打攪三爺!”

蕭拔運氣已畢,大喊一聲,用足了力氣,對着宮門就過去!顧孝慈一面攻擊,一面嘆氣:“我會被你們拖累死!”

地面震動幾下。

宮牆抖了幾抖,落下幾塊碎磚。

蕭拔撞的是牆,不是門!

門壓根兒撞不開,牆卻不是鑄在一處的,雖然堅硬比門好撞。

蕭拔再次運氣,再次撞上去!

地上又落下幾塊小磚頭。

顧孝慈灰心喪氣:“我告訴你們吧,這牆磚千年不壞,泥是壓過又壓,再燒成的。蓋的時候,”蕭拔再次撞上去,這一回牆上洞大了。

回頭大喊:“蕭規!”幾步上前,攔住追打蕭規的人。

蕭規左一鑽,右一溜,來到那牆洞前,把一直手握着的腰帶解開,提起腰帶一頭,倒出去一堆黑火藥!

又堆上幾塊磚頭,手一搖,火摺子亮起,蕭規尖聲大叫:“讓開了,要逃命的快跑開!”點着了信子。

“快跑呀!”打的人也不打了,拔腿抱頭就走,蕭護在外面聽到,也命人後退。顧孝慈頭一個跑得快,到最近的石頭後面趴下,還沒有忘記那愛鑽人褲襠的小鬼:“你在哪裡!”

蕭拔蕭據顧良能全趴下了,蕭規在蕭據身子底下。

一聲巨響,塵灰瀰漫。火藥不多,宮牆炸開一大片,還是沒有破。

蕭拔緊緊腰帶,擦擦嘴角邊因氣力反激而出來的血絲,再次運氣,這一次不用肩頭撞,衡量過厚度,緊跑幾步,雙足用力一蹬。

磚頭飛濺出來,露出一個洞口。蕭拔穿牆而過,磚頭琉璃瓦落下來,把他蓋住成一座小丘。蕭護頭一個跑上來,用他自己雙手撥拉着,見蕭拔氣若游絲,嘴角邊血不住涌出。

少帥把他出來,不住地呼他:“三弟……”

蕭拔身上全是血,洞口小,他力氣大,硬生生穿過來,擦傷不少。

宮牆內,顧孝慈尖聲大罵:“死小鬼,你帶着火藥跟我們吃跟我們睡……”他拎着一段樹枝,頭髮上紮上一段小枝子,這凍枝子是炸開的,一根落到公公頭上,一根砸在他大腿上。顧公公拼命地追打蕭規:“死小鬼,死小鬼……”

幾時命被你害了,都不知道。

蕭規抱着頭,石頭下面,花草下面到處亂鑽。都說太監不正常,這瘋了的太監更惹不得。一隻胖乎乎的手伸過來,用力握住顧公公的樹枝開口,是個小胖子,圓滾滾的,皺眉心時肉太多,眉心鼓出來一塊,倔強地瞪着。

“你,又是哪個死小鬼?”顧孝慈瞪眼。

小胖子大模大樣:“我是蕭墨,你爲什麼打我四弟!”小胖手一用力,把顧孝慈連人帶樹枝子全推開,再一蹲馬步,“嗨嗨嗨”,雙拳推出,也是橫練功夫。

顧孝慈暴跳如雷:“見到你們這些硬功夫的蠢蛋,咱家就不爽!”上前就打,屁股上一涼,有什麼東西擦過。

回身一看,蕭規手握飛抓,笑得天真無邪,小豁牙翹着:“公公,你褲子沒有了。”

……

天黑下來,慧娘帶着人奔入姚家。

到處死寂,到處是餘燼不盡的星星火光。此時,誰又需要它照路呢?她在斷垣殘壁上淚水長流,手握起放在脣邊,帶淚大呼:“姚少夫人,你在哪裡?”

沒有迴音,只有北風呼。

慧娘無力的垂下頭,哭得很傷心:“姚少夫人……我怎麼去見姚將軍?”自到軍中,從沒有嘲笑過自己的姚將軍。姚興獻就是看十三少太嬌慣,也只會笑話伍家的人。他還刻過小玩偶給慧娘,第二天讓人來問:“喜歡嗎?不喜歡你要什麼,就給你刻什麼。”

事後知道是件件看着少帥的顏面,可是慧娘還是感激。

作爲一個女人,慧娘看得出來姚將軍對羅氏的情意,也看得出姚興獻很愛孩子。她哭着,在屍體中翻着。見到一個小小屍身,就毛骨悚然。

如果這是姚將軍的兩個孩子,慧娘永遠不會原諒自己。她邊翻邊哭:“是我不好,是我沒有及時想到,我錯了,請老天把姚將軍的孩子還給我,求你了……”

冷雪映姚府,一個人哭着,後面人跟着,也落下淚水。他們不僅是爲少夫人的情意,爲少夫人的關心,還爲這慌亂天地,不盡的風雪而落淚。

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小孩子屍身,慧娘伸高雙手,仰天大哭:“天吶,還我活人來!”她抽出刀,卻無力的劈動幾下,對天,對地,也對一切不平事,再次痛哭:“姚少夫人!”

“我在這裡!”有人虛弱的回答。慧娘急撲過去,見一間燒得餘一半的房間裡,櫃子後面站出來羅氏。羅氏滿面黑灰,也和惡鬼差不多,對着慧娘也大哭:“少夫人,我……”氣噎住,只是抽抽。

半個殘餘房壁外全是屍首,羅氏想出來,又驚得一步也動不了。一眼看到慧娘身後有一個人,滿面暗紅,兩個黑眼珠子亂轉,又瞪,咧開嘴:“嘿嘿!”羅氏暈了過去。

慧娘回身責怪壽昌郡主:“誰讓你跟我的!”壽昌郡主也想哭,垂下頭:“我不跟着你,讓我怎麼辦?”

別的人全不喜歡壽昌,蕭少夫人雖然不喜歡壽昌,卻還有幾分照顧。

爲這幾分照顧,慧娘能恨死自己,這是她的殺父殺母仇人啊!

有一絲不應該的情緒嵌入慧娘心中,皇上要是不在了……。這郡主也就不是郡主了!她無助的想着,抱羅氏入懷,用力掐她的人中。羅氏悠悠醒來,一睜眼,又大驚失色,白眼一翻,暈了。

慧娘暴躁:“洗你的臉!”

壽昌郡主不肯洗臉,大概認爲這樣更威風。身後跟來的還有水蘭、小螺兒,再就是蘇雲鶴等一些人,居然還有一些百姓。

見少夫人不悅,幾個人上來架住壽昌郡主,拿雪給她硬擦了臉。壽昌郡主放聲大哭:“我還要殺敵人,你們不要洗我的臉,洗乾淨了不能嚇人……”

地上出人意料跳起一個帶傷的亂兵,嘴裡胡亂罵着,一劍劈過來!“啊!”全部散開,只有壽昌郡主沒法子躲,驚愕地瞪着這劍越來越近……

“嗆啷!”

一刀把劍劈開,再一刀斬他人頭滾地。

慧娘懊惱得不行,給了自己一巴掌。壽昌郡主愕然,怯生生問:“你怎麼了?”慧娘對着她洗乾淨的面龐哭喪着臉,我怎麼又救你!

真心的不想救你,希望你兵亂中死去,自己不擔責任,又希望親手斬殺了你,給父母親報仇!

刀劍聲驚動附近的人,有腳步聲重重奔來,慧娘聽一聽,足有幾百人。看自己的人,不過幾十個,還有百姓們。

她焦急萬分,不住的前後左右尋找,喃喃焦慮:“先躲一躲的好。”羅氏在她懷裡幽幽醒轉,輕聲道:“園子裡……可以躲避。”

身子一輕,被蕭少夫人放到背上,慧娘雙手揹負着她,水蘭拿着自己的菜刀,拿着少夫人的刀,和別的人一起跟在後面。

園子裡有山石,有倒塌的亭子,可以藏人的小橋洞,果然是可以躲人。

慧娘檢查一下自己人的兵器,菜刀剪刀木棍,這好乾什麼呢?她對郡主歪歪嘴:“去弄些兵器來!”

“在哪裡?”郡主手中是好劍,想不到這些。她才藏好身子,正盼着再給亂兵一擊,聽慧娘使喚自己,不情願出去。

慧娘瞪她,一字一句道:“死人身上找!還有弓箭,給我多弄些來!”

“死人?”壽昌郡主發毛。慧娘惡狠狠:“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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