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驚見舊荷包

夫妻受驚嚇般的分開,忍不住又都一笑,少帥再擁妻子到懷中,含笑回道:“就來。”小螺兒低低答應,腳步聲走開,蕭護摟着妻子到妝臺前,按着她坐下:“卿卿好好裝扮。”親手打開首飾匣子,見不多隻得十幾樣,又自“呀”地一聲,懊惱道:“這事怪我不上心,首飾帶來太少。”

慧娘攏頭髮,眉眼兒盈盈接上話:“這是我自己的事,怎麼能怪夫君。再說,這首飾就不少,不是簪子花鈿全齊全,又是母親挑的呢。”蕭護先看的是數量,纔怪自己沒多交待一句。聽說是母親挑的,仔細看起來看看,笑了笑:“這也罷了,樣樣精品也可以出門見人。”

拿起一枚紫晶桃花石簪子笑:“我呀,要把你打扮得出門壓過郡主。”

這話讓慧娘吃驚,她是根深蒂固的古代閨中姑娘,自幼受三從四德教導,也聽三綱五常,深知道君爲臣綱的道理。

自然夫爲妻綱的道理,慧娘也一直守得很住。

她呆呆地對着丈夫,要還是在家裡說這句話,把自己打扮得壓過郡主,慧娘是信的。公公好似江南土皇帝這話,以前父母親還在的時候,就說過一回。是指着蕭家過節給慧娘送來的首飾笑;“這寶石成色兒,上回見到大成長公主出門,也不比她的一件子差。蕭家,江南土皇帝。”

可這是在京裡,不要說壓過郡主,就是好似郡主,都會出來一堆的人指責纔對。慧娘不知道自己丈夫的心思,以爲他溫存自己,格外感激,但提到郡主,笑容就勉強:“提她作什麼!按理兒說,外臣們來,又是夫君這樣有兵權在手的人,當天不見,隔天也會見。到今天不能進宮,只怕與郡主有關。”

蕭護見妻子關心自己,又有怕壓過郡主會給自己帶來禍事的擔心,身爲丈夫的驕傲就更濃厚,把簪子戴妻子發上,學着慧孃的語氣,不過是笑得從容自如,絲毫不擔心的樣子:“提她作什麼!進不進宮,與她不相干!就與她相干,她能擋我到新年裡,我就服她!”

新年裡百官慶賀,皇帝除非病得起不來纔不見。

慧娘撲哧一笑,心頭烏雲散了一大片,莞爾着稱讚:“夫君說得是,”又謹慎的笑:“只是壓過郡主這話,以後不要再說。”

十三永遠是嬌嬌癡癡的,按她的話說,是在夫君手底下過日子。但偶然表露出來的小成熟,有母性的關愛,少帥就很受用。

他知道妻子擔心這皇朝制度,不過更笑得開心:“你還不認識我呢,等有一天,我收拾那郡主,你就認識我了。”

“不認識你,認識你的巴掌鞭子就行。”慧娘這樣打趣,又把自己打趣惱了。想到逼着成親還要捱打,她淚水就能忽的上來。蕭護抱住她笑:“好好好,咱們不說那晦氣郡主,看看,提到她,十三就要生我的氣,你呀,”少帥笑着也打趣她:“難道不知道三綱五常?”

他半玩笑的提到夫爲妻綱。

慧娘又破啼爲笑:“你呀,難道不知道三綱五常?”難道不知道君爲臣綱。蕭護心中格登一動,彷彿哪裡不對,又彷彿思緒中哪裡破了,出來的什麼他不知道,只是有什麼冒了冒頭,又縮了回去。

慧娘開開心心地裝扮完,婆婆給挑的全是精品,除了她原本給的,又賞了好幾件子下來,件件有來歷,件件有故事,在京裡也不怯讓人。

家宴上出來的少夫人,讓人嘖嘖稱讚。稱讚過,媳婦們再想到她下午大敗袁家的將軍,再看看她此時溫柔婉轉,柔聲迎人,心中有敬佩,也有羨慕,互相的都笑了。

擺開兩大桌,蕭護說擠坐一處熱鬧。他帶着男人們坐,顧良能、蘇雲鶴、孟軒生和兄弟們小廝們,外加張伯一桌。

慧娘帶着媳婦們、丫頭奶媽坐一桌。

每個桌子上擠着十幾個人。

大家笑得不能自持的時候,少帥起身舉杯爲慧娘道賀,慧娘感激他,當衆纏綿悱惻一回。人人歡聲中,蕭少帥當街的一番話:“……袁將軍爭功,張大帥陷害,”和蕭夫人不費功夫就敗袁將軍的事蹟,在衆人口中越傳越遠。

清冷的雪更下得大,僻靜的巷子裡,寒梅也寂寥。白衣少年抱着劍,盤膝在雪地中,手中出一瓶酒,飲上一口,念中一句:“寒梅著花末?”他反反覆覆的念這一句詩,聽到有人來,就把手中酒一收,外面白衣當頭一裹,現出裡面似灰有黑的顏色,好似乞丐。

那人就伸頭看:“乞丐?不怕凍死?”不管他走開。

少年再次對花飲酒,直到另一邊巷子有腳步聲過來。

沉而重的腳步聲,還雜亂。有人曖昧不明的唱着:“姐姐呀,你是我的心肝兒……”少年身子一晃,上了牆頭。見一個人挑着燈籠走來,邊走邊自語着笑:“……算命的瞎子說,老子今年運勢長,果然讓他說中,明天見到他來,多給他幾個肉饅頭…。翠紅樓的姐兒們真好看,兵部的老吳也來巴結老子,他孃的,戶部的老夏以前狗眼,今年也對老子客氣,爲着什麼,還不是爲獄裡的那些將軍……不過這將軍們真讓人頭痛,孃的,今年關的太多,明年起復幾個,不會找老子晦氣吧?”

見自己門首到,掏半天取出鑰匙,還沒碰門上,見門自開,兩隻手臂閃電般出來,一隻手按住他口,一隻手扯他進去。

門輕輕關上。

白衣少年在牆頭上一笑,盯着那門喝起酒來。小巷子口,閃出兩個人,警惕地前後看着。少年衣如白雪,和雪混爲一色,硬是沒讓人看出來。

門內,被扯進去的人心中只想一句:又來了。見眼前燭光一亮,一個黑漆漆的人出現燭光暗處。

從頭卻腳全是黑披風罩住,約見人形狀,是高挑瘦個子。燭光明,暗處更暗。衣服又黑得漆漆然,油然生出鬼魅色來。

那人哆嗦,酒多了,單腿一軟,歪坐地上,又忙站起,對着黑披風,心底寒氣絲絲先冒,再就狂奔而出,人如在冰窖中。

他聽說了,他聽說過一天截殺三將軍!出手如電!

又聽說了,追捕不到那少年,是他也會換衣服。當時幾個捕頭罵:“這叫什麼俠客?俠客都不換衣服。”言下之意,追不到殺人狂俠客葉詞怪他換下白衣。

眼前這是黑衣,黑得好似初入閻羅殿。不知牛頭幾個,馬面幾許,也許出來的無頭無尾無身子怪物,讓人冷汗浸。

他恐懼莫明,就忘了無頭無尾無身子還有什麼能出來。

再盯緊黑衣,這裡面是白衣?白衣一現,就要殺人?那人戰戰兢兢,心想不能讓他露出白衣,小聲喊:“葉大俠?”

黑衣內,卻是蕭少夫人。慧娘一愣,馬上明白,他當自己是葉詞。靈機一動並不否認,沉一沉嗓子,還有清脆音,那葉詞也只是少年,差不多嗓音:“秦大人?”

“是是,下官何德見過葉大俠。”何德如見上司。

“知道我今天來作什麼?”慧娘壓住嗓子,更如冷水中斷劍,冰得晃人。

何德又一軟,坐地上,冷汗不住往頭上冒,酒醒了好幾分,吃吃道:“是是,大俠您兩個月前,也是這般黑夜,當然大俠全月黑風高夜出來,不是不是,您是白天殺人,晚上見我,”忽然有了靈感,這位葉大俠殺人只在白天,晚上出來只怕是警告。

“葉大俠,您交待我的事,我辦得不錯!”

慧娘好笑,將錯就錯:“嗯,說來我聽!”

有風自門縫中閃入,燭光微閃,黑衣角也微動一下,這是錯覺,其實是燭光閃,卻更添神秘。神秘,往往伴隨着未知,人對未知從來驚懼。

何德骨子裡又寒三分,在他心裡性命當頭,忙道:“不爲難獄中的將軍們,有傷也是皮肉傷,不動筋骨,不傷身子。從您說過,獄中共進來八十七位將軍,玄武軍四十九位,金虎軍三十位,朱雀軍八位……”

他雖然害怕,也是官場老油子,說得這麼清楚,是不時偷看這葉大俠的,你的來頭到底是什麼人?

蕭家的人?不對,他上次來聲明不要爲難將軍們,沒有指是哪一家。蕭張兩家這次京中打官司,都是卯足了勁。兩家大帥少帥人還沒到,珠寶先到京中。六部裡有頭有臉的官員都收得盆滿鉢滿,心情大好之餘,就私下裡討論這件事情怎麼收場。

野狼谷兵敗,張守戶說玄武軍放水!烏里合卻死在玄武軍手下。

蕭少帥說張守戶矇騙國舅,冤獄將軍們,設私刑。事涉國舅,把國舅的將軍們也弄了幾個來,弄得國舅爺臉上一直灰敗色,幾乎沒笑容。

又扯出六部裡舊矛盾,戶部說當年土地丈量錯了,多劃給了玄武軍;部怪戶部出錯,說給張大帥修城牆的費用多出來;刑部跟在裡面吵,蕭護和張守戶人不在京裡,幾天一封信的鬧,讓把歷年來將軍案子全翻出來,都喊冤枉;兵部覺得這事歸他們管,歸名加官歸他們,到最後定刑還是在刑部審訊,與這兩部舊恨扯出來,天天見面就差罵人,瞪瞪眼睛還是客氣的。

禮部本來最沒事情,因聽兵部和刑部吵架,怪到最後說軍禮不明,這歸禮部,尚書才氣得罵幾句娘,有人呈上公文,卻是幾年的武狀元舊事,當時說評得不對,姚興獻就是京中武狀元,王源又是次年的武探花。

張守戶手下死了的居大海兄弟居大江,說姚興獻的武狀元是送過禮的,本來應該是他!禮部也扯進來。

吏部只管文職官員,見五部裡鬧哄哄,尚書大人多長個心眼,他字不錯,寫了四個大字掛自己家裡天天看,是“明哲保身”。

還沒有看幾天,張守戶和蕭護公文齊到,把袁爲才告了,說他出身不明,無廉無恥,不當爲舉子!

袁爲才卻是前兩科的舉子。這也算了,吏部尚書覺得能應付,上有江寧郡王,袁爲纔是郡王府中的清客,請郡王出面解開就是。不想十一月裡,前兩科有幾十個舉子進京,齊齊把袁爲才又告了。說歷盡六年,才找到袁當年作弊的證據,要一定查翻當年考卷。

舉子天天鬧,吏部尚書天天唉聲嘆氣。

稍明眼的人就看得清楚,這事情由玄武軍和金虎軍打官司而起。烏里合一死,烏蒙不再是強敵。數年內無戰事,方便兩位大帥少帥有時間打官司。

京中的官員們沸騰了,見面不是問:“你吃了沒有?”而是問:“你收了沒有?”蕭家張家全是幾代武將,富得流油,不多宰他們幾次怎麼能行?

不宰的那叫笨了!

官員們不辭辛苦,每天升堂,堂堂說動刑,衙役三班全收的有錢,隨便動幾板子,最多皮肉受損,私下裡也允許他們敷傷藥,不然沒辦法再打收不了錢。第二天送錢來,就不升堂。哪天不送,哪天升堂。

京裡因此更繁華,煙花地酒樓上,衣香薰人,菜香也薰人。有人眼尖的看到,守門的老班頭都換成金搔頭金戒指。

何德主管獄中動刑,更收得可以包最紅的小娘。

但他在心裡,還是想弄清葉大俠是誰的人?

慧娘沒讓他看出半點不對,沉着的教訓他幾句:“還是要多照看,全是國家肱股,傷到哪一個都不好!”

十三也不明白,這是蕭護的意思。蕭少帥放任他的人被提到京裡,現在提來的人遠在於張守戶。

一共四十九位將軍,還有蕭家的私兵在,兄弟們也可以當將軍。

京中守護四門,和皇城四門的,加起來不過二十四位將軍!

索性全不動刑,大家拼一拼!

何德心中打鼓,全是國家肱股?這話好似另有來頭。想這葉大俠在京中殺人旁若無人,難道是宮中出來的?

有老成官員嘆氣,這場官司打完,軍中無氣大傷!蕭張兩家都帶着不扳倒對方不罷休,而宮中皇上最近常思先皇后,總是疲倦。政事交給太子和殿下們,他們也鬥得兇。正是趁機籠絡人的時候,亂成一團。

是皇上他?人在宮中,卻不願傷了國之根本?

何德馬上素然起敬:“是是是!”

黑衣下手一推,燭光後推出一個包袱,手輕輕一劃,指尖如深海出珠光,再就銀光燦爛,一排整齊銀錠。

又是一千兩!

何德雙腿打戰,上次一千兩,這次一千兩,這定然是宮中出來的無疑。蕭張兩家也有錢,但公然賄賂,他們敢做幾回?

他又驚又敬,跪到不住磕頭,一口一個:“卑職明白,卑職知道,儘量不動刑,保住國之肱股!”

“是了,你很明白。”慧娘大悅,抓來的四十九位將軍們,少夫人個個心疼。這其中有六個人,是伍家的。

再有士兵們近千人,分別關於各個獄中,伍家的人一個不少,全在裡面。弄得給伍思德等人送飯,蕭護另外安排人進京。

全力審的,是蕭少夫人伍十三娘,是怎麼迷惑少帥的。

主管這審訊的,卻不好賄賂。他是江寧郡王妃的堂親外甥,鄒氏一族的人。聽說打死了人!蕭護手伸不過去,只能自己急。

現在是護住一個是一個。

慧娘猜出何德改稱“卑職”地意思,恍然大悟,鄒大人那裡,也可以玩這個障眼法!這樣想着就要走,才站起來,見到何德懷裡露出一件東西,嬌黃底子配金線,是一個金繡荷包。

荷包上瑞鳥吐香,雪中有紅梅,金線勾出鳥兒形狀,中間是彩羽。

慧娘眼前一黑,幾乎暈過去。手扶桌邊又驚又痛,鼻子一酸,淚水潸潸而下!她心裡輕聲地呼道,父親。

這荷包是慧孃親手所繡,封大人出事那一天,他帶在身上。

頭開始暈,眼前黑過又黑,明明燭光在,還似什麼也看不到,如迷茫的人行走在無月無星中。伸出手,不見五指,又不明方向,就更迷茫。

爲掩人耳目,蕭北帶着三個小廝送她來。兩個在房中,兩個在外面放風,是暗的。見少夫人身子微晃,似步子不穩,蕭北急又不好說,只輕咳一聲。

不行,再輕咳一聲!

蕭守同在房中,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只死死盯住何德,手按在披風內劍上!

何德也覺得不對,見披風內兩道寒光如釘,很想把自己釘死地上那感覺。他兩股間一熱,有暖流出來,嚇尿了。

死死手趴地,腦子裡在想,就這麼死了嗎?就這麼死了嗎?

不好的氣味,把慧娘驚醒。見蕭北擔憂地看着自己,慧娘更清醒過來,本該就走,可挪不動步子。

腦子裡一邊是:“賢娘,你不要任性,聽你丈夫的話。”一邊是那個荷包,明明是乾淨的,可見何德也帶得愛惜。可無端的,硬是看出來幾滴子血在上面,是父親的血?

不過是鳥羽中紅絲線。

感情佔上風,慧娘決定不走。她沉聲,又故作閒閒:“你平時手中管的案子多嗎?”何德聽她話風變,不是殺人就行,撿了幾個有名的提起來。卻沒有封大人的。他每說一個,慧娘就手抖心顫,見不是,又只想當胸揪住他衣服,劈面給他幾耳朵,問他對父親動過幾次刑!

他不提,慧娘就自己提,眼前金星亂晃,頭髮暈,心痠疼,只忍住:“哦,聽說舊年有位封大人的案子,小官兒能叛國,倒也奇怪!”

何德一愣,怎麼偏提這個!

再一想,這一位是宮中有後臺的,難怪!又面上一寒,難道這案子宮中知道冤枉,要重審!可從頭到尾且結案的人,全是宮中出來的。

呀,不對!那是宮中出來的不假,卻是……

自以爲明白了的何德,一五一十說起來:“……吏部裡主簿封大人的案子,是他的同僚徐明其大人首告,王於鳳大人作證,吏部裡守門的錢三子也是證人,因是叛國罪,宮中來人審訊,宮中來人結案!”

他說一句,慧娘心冰冷一分,心頭血,卻照常滴出,不受冰凍。血,滴出,滴落,都痛如刀割。再開口,如冰川尖凌,凍得何德打一個寒噤,聽她冷冷問:“宮中的誰出來?”

“是貴妃宮中的侍衛呂春樑大人!”

慧娘身子一晃,有人:“咳!”

是蕭北。

蕭北在慧娘問出來封家時,就明白。可見少夫人身子微微顫抖加劇,蕭北就再咳上一聲,不能容她再問下去。

少帥一旦清君側,這些事情以後自然明白。何必今天添傷痛?

慧娘指尖顫動,不願也不想看蕭北。只盯着荷包,好容易壓抑住淚聲:“這荷包真不錯。”她好好的問到荷包,何德卻嚇得又尿了一回,雙手解下荷包送上,大俠也不叫了:“大人卑職該死,小人該死,這是封大人身上的,聽說是封姑娘手繡。小人取了來,小人,只是聽說封家姑娘手藝好,這才取來在身邊。”

蕭北上前一步接過,惱得很想一巴掌抽死何德。這是少夫人閨中的東西,怎麼能落到外面男人手中。

不等慧娘再問,蕭北憤怒道:“還有嗎?”他怕慧娘露馬腳,自己先氣上來。壓一壓氣,裝出來無所謂地道:“我們也想見識見識!”

“沒有了,再沒有了,封大人身上只有這一件子是的!”何德被氣勢嚇倒,見這個黑披風遮面的人殺氣出來,乾脆倒地,暈了!

慧娘緩緩流下淚水!父親必然是受刑過,父親必然是受折磨,父親必然……蕭北送上荷包勸道:“該走了。”

蕭守開門,風雪呼地倒灌進來。慧娘滿面淚痕迎上風雪,感受着那冰寒刺骨,想父親在獄中受刑,也不過如此這般吧!

她在雪中,痛心的無聲哭起來。風雪,掩住不多的嗚咽。再把梅香傳來,沾上衣服。

前路茫茫,白雪一片。回首那巷中,還有父親獄中的事沒有問清楚。父親在獄中的事…。絲絲連連繫着慧孃的心,她想跳下馬,再去問一回,有沒有提到慧娘,臨終時又說的什麼?

葬在哪裡?

屍身在哪裡?

還有母親?

她頻頻回頭,有些失態。蕭北跳下馬,一手牽自己馬,一手牽慧孃的馬,道:“雪地裡滑,我牽着吧。”再頭也不回的往家裡去。

慧娘又清醒回來,默默流淚,而心卻久久的徘徊在秦家。

雪,一般下着,如空中散白紙錢。透過片片雪花,慧娘分明看到送葬人,牛頭馬面,手舉喪棒的白衣長身鬼……。

“父親!”打個寒噤,慧娘喃喃叫着,那雪中滿身血污的人,看不出面目的人,還帶着香荷包,是父親,後面還有一個人,隱隱是母親。

慧娘癡住!

有些愣怔地對着潔白雪夜後的深黑幕夜看,只覺得亂紛紛喧囂天地有這雪白紙錢撒,靜下來。不管是皇城中的大紅燈籠,還是有人家裡的狗叫,最近熱鬧場所飛來的笑語聲……靜下來!

都沒有了,只有雪地中那一行緩緩行走的虛無的隊伍,後面跟着的血污滿身的人!

“小心!”

蕭北先喊出來!

平時警覺的他正爲少夫人傷心,少夫人親耳聽到親家老爺死訊,該多悲痛。這悲痛和雪中的北風,讓蕭北失去一部分警惕!

但是本能!在戰場上殺出來的本能,讓蕭北汗毛猛然一緊,一回身,見一道劍光北風中而來,冷峻得不弱於刺骨寒風!

甚至比雪花還要白!

這人的劍,竟然是雪白如棉花糖!卻刁鑽如綿裡針!

那劍,直奔馬上的慧娘肩頭刺去!

慧娘也是本能,本能的一縮脖子,肩頭有雪,甩起來打在她臉上,“啪!”又冰又寒又痛,積雪成冰,打在臉上如萬針刺頰,慧娘馬上醒了!

不管身後這人功夫多高,慧娘卻是亂軍中殺出來的經驗。大披風狂風般捲起,往後脫離身子,纏住那人的劍。

多寒冷的劍啊,離人尺把遠冰得肌膚上起一道道寒慄!往前一縱,由馬頭上跳下來,雪地本滑,人“出溜”入了馬下!就見刀光亂舞如煙花中銀蛇,刀後有人,人舞着刀,直撲入這偷襲的人!

半空中看到,是個少年!

白衣少年!

他面容如珠,衣着如珠,處處有光澤。人用出羣逸秀,秀雅過人來形容……用什麼也形容,也形容不了。他天生有高山般的氣質,露珠般的生怕一碰就沒了。慧娘人躍上半空,纔看到他形容,急急收刀,刀把子打在自己一側身前,痛得一揚頭,重重落下地。

“哧!”呆呆站在雪中。

葉詞!

她不認識葉詞,卻知道父親蕭大帥請了一個高人,是十六年認識的江湖人士,此人性高潔,年紀約在五十多歲左右!

看對面那張光滑得深海明珠的面龐,纔出弱冠的年紀。慧娘匪夷所思地問道:“你多大?”葉詞撇一撇嘴,在慧娘收刀的時候,他也收劍!此時劍尖朝下,作了一個起手勢,這勢子分明是客氣的,劍尖只對雪地。他笑如冰雪,又懶如北風中不願意飄動的那一片葉子,有角有棱:“來,讓我試試你的功夫!”

“你……”慧娘狐疑,應該是友非敵纔是!她馬上心中一提,葉詞殺的人全是張守戶的人,很容易讓人懷疑他與蕭家有關係。此時戰上一場,她不經意四面看一眼,葉詞又淡淡道:“方圓近十里內,人都睡了!”

彷彿和她的話相反,幾隻狗狂吠。

“你看,再不動手,全醒了!”

慧娘迅速地分辨他是敵是友,見葉詞劍光騰龍般升起,如大霹靂粉碎這琉璃世界般,似帶着十萬金杵的份量,當空橫卷而落。

捲起的餘雪,“嗖嗖”射向蕭北和蕭守,令他們兩個人不能來救。

這一刻,北風更狂虐,瘋狂掃平屋中能撼動的東西。

這一刻,雪更驟然地大,似乎配合着劍光,席地而來。

蕭北更急,急得眼睛都紅了!他不知道葉詞是敵是友,再說他動作也快!只聽他最近京中名聲,似乎正邪兩不立。

蕭守避過風雪,堪堪在進了一步半!

見少夫人在危急當中,雙手握住刀柄,那姿勢,好似握住長槍,蕭家的槍法本能的出來!

“當!”

天地中只有這一聲響!

風雪皆震了一震!

有片刻停往!

刀光架住劍光!

慧娘和葉詞全不動,各自看對方眼前,只是劍光刀光膠着一處,似都不能再前進一寸。

兩個小廝沒看到是怎麼回事,不過鬆了一口氣,急忙來救!

“原來!”葉詞只丟下這兩個字,率先收劍,還入鞘中。對慧娘笑得還是風寒雪冷般,不過雪底風梢處有一絲暖意:“難怪你要穿羅衣裳!”

慧娘先不回她話,側耳傾聽附近並無別人,只有梅花香不住在。再打量少年:“是你嗎?”葉詞漫不經心,還有幾分頑皮聳聳肩頭:“父親老了,不願意看俗人。”慧娘輕輕地笑了,微皺起鼻子,她對少年很有好感,誠心地道:“謝謝你,”又改口:“代我夫君也謝!”

“不客氣啊,我聽到那三個人在商議,在哪裡暗殺你們,當時本想殺他們,後來想不能震人。就鬧市了嘍。”葉詞說得好似打一隻螞蟻。

慧娘擔心地問:“那你,在哪裡存身?”

衣角一卷,葉詞頭臉全被罩住,灰色補丁在雪中大如巴掌,再若小如布條,活脫脫一個小乞丐。葉詞再現出面容,笑嘻嘻:“我白天很會要錢。”慧娘纔要一笑,見她收起笑容,又淡如雪中冰:“刀飲惡人血,已經有九十九個,我要走了,父親對我說,惡人殺不完。這世道,好人會變惡人,惡人也可以放下屠刀,也許下一刻他又是好人!”

轉身往風雪中去,雪在他身邊落,因爲衣潔白,落下也不能發現,看着雪似乎全然不敢落下,只飛舞在他發旁衣角,這一刻身影如春風中竹,極清爽。

他走得不快,卻很快消失風雪中。慧娘也完全從思念父母中醒來,內心有羞愧,帶着兩個小廝上馬,飛快回到家中。

那個荷包,在她懷裡靜靜揣着。

馬到家門外十數步遠,見門開了,淡黃而溫暖的燭光透出。慧娘心生暖意,更對自己剛纔無端陷落思緒羞慚,要是不小心讓人看出來什麼,不是白當這一回差使。父母親的冤,進宮就能申明。

夫君說,郡主再厲害,還能攔住皇上過年正旦不見百官?夫君說,十三,要把你打扮得壓過郡主。

她跳下馬丟給蕭北,急切地奔入門中。門後一雙手臂接住她,摟入自己臂中,是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息,擡頭,見夫君面有責備,又夾着擔心:“時間久了。”慧娘抱住他脖子狠狠嗅一嗅,再放開來認錯:“十三錯了。”

“錯倒沒有,只是下次再利落些!”蕭護帶着慧娘往房中去,有東西安慰她:“你說的豆汁兒,羊頭,爆肚,還有一碗冰,只是你先喝熱酒再吃,明天肚子疼不許說。”慧娘討好的笑,見房中燈燭更喜人,更後悔剛纔問就問吧,不應該多傷心。

等到宮中面聖過,對問夫君,把父母親好好祭拜再哭不遲。

她在軍中養成的好習慣,天大的事,得先辦最緊急的。

一路進來,見窗戶上都有人影子,知道是兄弟們或媳婦們在看。在夫君臂彎中的慧娘甜甜笑着,行過梅花采了一片在手上輕揉着,一時興致大發,曼聲道:“凌寒獨自開。”她想到葉詞。蕭護輕笑出聲,拍拍她手:“十三更香。”

慧娘擰他衣角,不依地直到房中。水蘭和小螺兒送來熱水,若荷和秀蘭也沒有睡,送來烘暖的衣服。

少夫人男裝去作了什麼,她們全不問。

榻上小炕桌上,擺着熱氣騰騰的吃的。豆汁兒散發獨特的香,喜歡的人愛聞,不喜歡的人受不了。慧娘近兩年沒喝到,聞到就渾身汗毛孔兒舒服,手急急伸入盆中,就大喜:“快,再晚一會兒就冷了。”

“有熱水託着,”蕭護沒喝過,初也覺得聞不慣。見慧娘急頭急腦的,笑她猴急:“全是你的,好好洗乾淨。”慧娘三把兩把洗乾淨手,換好衣服衝到榻前,又停下來。蕭護已坐對面,微笑:“怎麼了?”

見妻子從眼皮子下面小心看自己,拜倒自己膝下:“十三錯了,不應該回來太晚。”蕭護長長哦了一聲:“那這好吃的,給別人的聽話好人吧。”慧娘扁嘴:“別人家的聽話好人,人家自己會疼。”

“那快來吃吧,下次不會再這麼晚。”蕭護讓她重上榻去,看着慧娘一氣先喝了兩碗,頭上冒出汗來,又吃羊頭肉。按現在的養生學,這是極不健康的。不過兩個人都是習武的身子,身體好,慧娘又吃了一碗冰果子。

她邊吃心中還是打鼓的,有些羞怯。自己當着蕭北的面問父親的事,又取走荷包,回來路上不知道對蕭北說什麼,蕭北也沒有問。本想着慧娘大氣派的出場,哦,是了,夫君還喜歡封氏慧娘嗎?

見對面夫君笑殷殷,掂一杯酒,陪着自己。他的笑一直就是這麼好看,好看到迷倒郡主!慧娘噘嘴,才噘起來,蕭護擡手笑:“找打?吃着怎麼又不樂意?”慧娘給他無辜的眼神兒,再次笑靨如花吃東西。

蕭北一直沒有進來回話,蕭護只問慧娘幾句,慧娘邊吃邊回答邊在腦子裡想像夫君問:“你是慧娘嗎?”自己回答:“是啊。”夫君問:“爲什麼早不說?”自己回答:“怕你是個負心人……”乖乖這節奏,像是離捱揍不遠。

慧娘縮縮頭,冰果子鮮,豆汁兒香,爆肚還熱着,還是吃東西好。小螺兒進來,自從她在袁家來鬧事出過力,蕭護命慧娘好好待她。夫妻一同微笑:“什麼事?”小螺兒送進荷包:“少夫人衣內的。”蕭護不太明白,慧娘趕快接過來。想想,在丫頭出去後,直奔夫君懷抱,在他膝內坐好,身子和背貼緊他一邊身子,這樣不太好打吧?

嬌滴滴:“夫君,問你一件事,你好好回答好行嗎?”蕭護見那個荷包十分精緻,並沒有見過,又見慧娘有不安,低頭親親她,又要開玩笑:“說得不好,就,”慧娘急了:“人家是說真的,不許打人!”

她更把能捱打的地方全貼緊自己丈夫。

蕭護笑:“好,你說。”

“你,”慧娘欲言又止,她等到這一天等得太久,時常自己在心裡千想百想,有一天說實話,夫君會說什麼?慧娘顰眉這麼着問:“夫君,你還記得封姑娘嗎?”蕭護愕然,不是夫妻就要相見,好生生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見慧娘有不安,手中緊捏着荷包。蕭護拿下來看,這像是慧孃的針腳。少帥一想就明白,秦大人也管監獄。想明白後,少帥就知道自己的十三遇到什麼,把她摟入懷中,愛憐的親她額頭,荷包還給她:“你喜歡,留着吧。”

用吃的堵住慧娘嘴:“吃吧,這不是你愛吃的。”慧娘對着他的眸子,夫君的眼眸深黑中帶着一點兒藍,生氣時這藍就更幽然,如遠看高山尖上那一捧雪,傲然地晶瑩,又離人很遠。他含笑時,眸子深如春日潭水,彷彿還有花瓣在上面打轉兒。

此時,他眸中深深的憐惜着……

再沒有別的,只有溫柔的關切,和濃濃的憐惜。

從這眼光中,慧娘看出來,不管自己是慧娘還是十三,自己丈夫都是疼愛自己的。

慧娘釋然了,夫君十分聰明,只怕猜出幾分。她再次去想自己盛大氣派的出場,繼續大嚼。這全是她愛吃的,對蕭護說過好幾回,要帶蕭護去吃,地方也說得十分明白,蕭護笑她書上看的,或是路上聽人說的,從不揭破。

紅燭微閃,燭芯兒分分黑下來。慧娘今天心頭大石落下去不少,還提着的幾分,是怕宮中面聖郡主要弄古怪出來。她就不再說,哪一天冤枉說明,哪一天再說才更安全。

安心不少,人坐在蕭護身前就不走。蕭護心疼她,也不讓她離開,抱着她對着小桌子坐正,曲腿把慧娘圍住,少帥在她身後喝,慧娘在他身前吃,嘰嘰呱呱說葉詞。蕭護微笑:“他幫了大忙,”又想父親疼愛,由此可見。

管保張守戶再也不敢起殺機!

“對了,這豆汁兒夜裡還有?”慧娘挑眉頭問。蕭護有得色:“你沒聽過有錢能使鬼推磨?單獨給你弄一鍋就是,人愛喝,讓他每天來送。”又顧問慧娘:“這下子放心了,舅爺們在獄中還好。”

又有黯然:“打死的那個,以後厚葬他。”打死了一個伍家的人。

滿桌好吃的,夫君多體貼。慧娘只陪着落幾滴子淚,就不讓蕭護多傷心,勸他道:“夫君這一回來,必定不會沒有準備,給他報仇。夫君執掌全軍,又是十三的依靠,不必多傷心。”蕭護嘆氣,手放到她發上:“十三,你也不必多傷心了。”這一句分明是明瞭,慧娘心頭一熱,又一疼,雙手捧着吃的人僵了一下,再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那狠勁兒,看得蕭護忍俊不禁。

等慧娘睡下,蕭護推說如廁,喊來蕭北問,果然自己猜中。少帥再回來,見妻子抱怨:“這麼久?”蕭護陪笑:“這不是來了。”

當夜更加纏綿,哄着慧娘睡下來,少帥心頭恨起,不殺上幾個怎麼行!

第二天起來不再耽誤,直奔兵部而來。

兵部昨天來過,撒錢不少,守門的人見到他就請安:“蕭少帥,您老這麼早?”蕭護負手板着臉:“樑尚書來了沒有?我有事找他。”身後有聲音,回身看,見兵部尚書樑大人轎子落地,伸頭見少帥在,樑尚書臉上後悔自己來的不是時候,縮身子也來不及,蕭護大步過來,沒好氣地問:“大人,這袁家總得給我個回話!”

樑大人打哈哈:“啊少帥,裡面請裡面請,”蕭護不走,大門上清早來的人多,有不少官員們外地來,來到就聽說一齣子奇事怪事,袁樸同沒打過一個女人。

見正主兒的丈夫在,都停下腳步。蕭護提高嗓門兒,本來武將中氣都足,不依不饒:“大人!袁相野搶功是事實!袁樸同上門鬧事是事實!你今天不給我個說法,我就跟着你!”

“少帥,”樑大人眼皮子直跳:“這是街頭漢子們說的話,您是知道國家法度的人,千萬別這樣。”對一旁的人使眼色:“快請少帥進去,泡好茶來!”

蕭護一甩手,把扶的人推開,沉着臉:“我見到姓袁的,好不好,再煽他幾巴掌!”

少帥當街甩袁將軍耳光,也是一件最近的新聞,扎着十幾雙翅膀飛遍京裡京外。有出京的官員們,估計把這新聞傳到京外。

袁家也有兩個人在兵部,低着頭進去,臉比墨汁還難看。武將們是贏了,不佔理,只要一對一,也可以炫耀。

這一對一,男人對女人,合適比試的衣服對上大紅羅衣裙,家傳長兵器落人手。不知道多少人笑話!

蕭護只不進去,大門上嚷了一通,和幾個認識的官員們扯幾句,見到鄒國舅來。鄒國舅見到他也想躲,心想今天日子不對,又碰到他!

“國舅,”蕭護走上去,樑尚書趁機走開,剛纔蕭護不讓他進去,就大門上站着。鄒國舅解救了樑尚書,自己沒奈何站住,也沉着臉陰如北風,不鹹不淡:“啊,是少帥。”蕭護中氣十足:“幾時才能見皇上?皇上對寧王最爲情重,我們還要領賞賜呢。不然,我去託永寧侯?”

短短兩天,打聽到一件事,就是永寧侯對壽昌郡主不客氣。

這種私密,人不在京中是聽不到的。這是拜張閣老時聽到的。

說曹操曹操到,張閣老到了。蕭護不纏他,張閣老自己下轎子,他年紀約五十開外,有些虛弱,但笑聲強撐着大:“哈哈哈哈,少帥在,國舅也在,”蕭護寸步不丟鄒國舅,免得他也如樑尚書般藉機走開,見張閣老自己過來,蕭護見禮:“見過閣老,我正在問國舅爺,幾時聖安,幾時進宮?”

鄒國舅臉騰的紅了,他可以欺負蕭護不知道,卻不能欺負張閣老不知道,這老東西有什麼不知道的?

永寧侯初長成,十二歲就敢揍壽昌,當人面甩她巴掌。再大些,十四歲指責兄嫂管教不力,當年鄒國舅回京,永寧侯就壽昌的事上門責問國舅:“欲養紈絝乎?吾家不要!”壽昌郡主,姓石,不姓鄒。

叔叔比舅舅大。

要說鄒國舅在京中怕的人,就有這位永寧侯。

殿下們不怕,對太子不客氣,國舅也不客氣就是。但是永寧侯是親戚,是自己姐姐江寧郡王妃的親小叔子,嫡親的。貴妃在宮中,又可以爲太子謀。管她真心假心,她沒有孩子,只能變太子。

鄒國舅不太敢得罪永寧侯,最多說他後生無知,無知就無畏,敢上門指責自己。好吧,壽昌不好,人人知道,爲什麼一個一個都慣着她,皇帝有皇帝的原因,國舅有國舅的原因,永寧侯討厭壽昌郡主,也有他的原因。

大家是親戚,國舅年長,不能隨意撕破臉,免得自己姐姐擔心。他在外不在京中,回來就發現永寧侯雖還年紀狂妄,人緣兒卻更穩當不少。朝中已有大小國舅之分,鄒國舅有時候讓步,越發的小國舅上來了。

------題外話------

大國舅大,小國舅大;大國舅大,小國舅大,

親們,想讓大國舅大,還是小國舅大,

慢慢想,擡頭,入神,看天,倒口袋,底翻天,仔撿月票來了哈哈哈……

一個不能少。

第37章 ,買花錢,恩愛夫妻第32章 ,少帥發狠第16章 ,我願和你一起老去第22章 ,相見時難第22章 ,相見時難第74章 ,家有表弟第8章 ,一碗好湯第24章 ,和訓哥兒喝花酒第2章 ,大婚舊事第27章 ,國舅第1章 ,悶悶的皇帝第23章 ,贈衣第21章 ,打了少帥第17章 ,有兄弟情的伍大郎第12章 ,蕭護的處置第31章 ,丟了十三第61章 ,殺烏里合,要成親第33章 ,饒幸得性命第29章 ,談心第16章 ,我願和你一起老去第90章 ,威震袁家的十三娘第72章 ,暗巷刀光第12章 ,新兵第44章 ,有人看不順眼十三第103章 ,真情不容易學的第9章 ,無端起風波第11章 ,過河拆橋(三)第5章 ,母子坐牢第8章 ,老辣第5章 ,母子坐牢第96章 ,疑心大作第60章 ,十三的心,和少帥的心第38章 ,情意無價第8章 ,一碗好湯第62章 ,隆重的成親禮第85章 ,離家,去往京都第11章 ,十六公主之死第9章 ,過河拆橋(一)第31章 ,大帥離京第4章 ,皇帝好奸詐第29章 ,談心第93章 ,豪門未必命就好!第17章 ,心思難測第1章 ,逃亡第40章 ,有孕,教訓,該打!第92章 ,害人最後害到自己!第16章 ,挑釁第30章 ,原來是太子殿下第73章 ,見事學事惹出禍!第28章 ,進京第17章 ,心思難測第43章 ,攔截東西的少帥第8章 ,一碗好湯第1章 ,悶悶的皇帝第6章 ,上鉤第83章 ,蕭西蕭北的親事第82章 ,不動聲色設絆子第63章 ,細心的少帥巧安排第30章 ,我不想死第57章 ,少帥是隻大灰狼入v公告第21章 ,不是有緣人第9章 ,何必爲人作嫁衣裳?第9章 ,無端起風波第5章 ,大亂京都(五)第4章 ,皇帝好奸詐第21章 ,打了少帥第95章 ,只能爲我哭第32章 ,賜婚第39章 ,大好親事如添花第43章 ,攔截東西的少帥第11章 ,不許親親第14章 ,過河拆橋(六)第24章 ,遇敵第45章 ,十三想揍人第13章 ,豬,老虎和麪糰子第86章 ,把張大人嚇破膽!第1章 ,大亂京都(一)第66章 ,賢惠少夫人訓夫君第63章 ,細心的少帥巧安排第77章 ,謠言大似天第24章 ,鬧平江侯府第6章 ,大亂京都(六)第7章 ,回京,掃墓第32章 ,少帥發狠第11章 ,丁婆婆的利口第3章 ,路上第21章 ,大快人心的親事第94章 ,要怪當時年紀小嗎?第38章 ,你受了傷,爲我?第66章 ,賢惠少夫人訓夫君第39章 ,給我當小廝吧?第10章 ,過河拆橋(二)第20章 ,殺進校場第7章 ,回京,掃墓第102章 ,金殿行兇!第5章 ,大亂京都(五)第1章 ,出山第37章 ,洗清名聲第22章 ,梳頭第100章 ,街頭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