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買花錢,恩愛夫妻

這一夜,蕭護還是睡書房。慧娘帶着一身月色和沉醉回來,慢慢的也睡着了。

這一夜,曹文弟沒有睡着,有點兒動靜就怕有人夜裡來搗亂,風吹也能驚動他。

這一夜,曹家是安然的。慧娘拜託不要再鬧事了,讓這件事到此爲止吧。

這一夜,寧江侯燭下奮筆,老頭子目光閃爍,面有得色,信上寫着:“蕭護閒言大起,無須太多時日,你可以進京矣。”

是給臨安郡王孫眠的信。

這一夜,楊夫人又得瑟了,打了人沒有人追究,打算再來一回。

……

蔣延玉起了個大早,對蔣少夫人道:“昨天下處找得好,就在蕭家不遠,以後也方便我出門兒。”

他們三個人今天算就職,熟悉一下以後的差使。

見丫頭送上紅棗茶,喝了一口,蔣公子又想起來:“昨天蕭夫人是不是心情好些?”蔣少夫人撇嘴:“昨天找下處,我哪裡有功夫去看她?”

前天沒有見到慧娘,蔣少夫人在賭氣。

蔣延玉哦了一聲,又關切地交待:“今天要去了。”

妻子總是不樂意的:“今天,家裡難道不收拾?”蔣少夫人心想這蕭夫人出了那麼大的醜,還好意思等着自己去奉承她?

就不能先下個貼子,請過府裡吃吃喝喝,再等着自己聽她訴訴苦什麼的。

還沒有想完,門外有人回道:“大爺,大帥府裡送東西來了。”蔣延玉和蔣少夫人一起大喜:“快快有請。”

兩個小鬼進來,胖胖的蕭墨和精瘦的蕭守。

跟六個家人,擡起來不少東西。

前面的,家常日用的笨重東西,也有雕花盆架,也有上好銅盆,全是嶄新的發着黃銅光。古代,銅可以鑄錢,黃銅有時候就等同於銀子。

又有擺設玉器等物。

不管珍品,也是難得。

蔣延玉感動得說不出話來,蕭護對人,實在沒有二話說。蔣少夫人正稀罕的看着一套銀茶碗時,蕭墨和蕭守行個禮,又送上一個青色綢緞包袱,沉甸甸的,道:“夫人讓我們送來的,說別的是大帥的,這一百兩銀子是夫人的私房,請公子和少夫人萬勿推卻。有空兒,請少夫人府中常相聚。”

蔣少夫人也感動了,不過她的感動只在這一時,難爲情道:“見天兒送東西來,大帥的,難道不是夫人的?夫人又另有饋贈,怎麼好意思再收?”

兩個小廝全能說會道,打一躬再次送上:“夫人說要不收下,就是太見外。”蔣延玉從感動中走出來,對妻子笑道:“弟妹的好意,你就收下吧。”他無聲地嘖一嘖嘴,爲自己前天沒在書房裡勸幾句羞愧,再想到自己要出門,忙叫一聲:“我要晚了,頭一天可不能晚。”

往外就走,不回頭地丟下話:“一會兒去拜謝蕭家弟妹。”

蔣少夫人忙道:“這是應該的,大爺不用多交待。”

她打賞來的人,又自己看着擺放一部分的東西,換上一件好顏色的衣服,到府中當面謝過慧娘,這一次沒有說不中聽的話,慧娘還在挑家人也忙,蔣少夫人又要回家收拾,喝一盞茶告辭出來。

蔣公子和謝承運、楊文昌已經在書房裡。三個人會騎射,卻只算個有運動的先生,就先跟着馬明武熟悉。

見廂房裡先生們忙忙碌碌,竟然比蕭護還要忙。

馬明武皺眉在看一個公文,拿着筆生氣地道:“這些人,全是推辭不肯送稅糧,哪天摘幾個烏紗纔好!”

在公文上重重幾筆,還在惱怒:“送給大帥!”

謝承運先於別人接過來,當一件差事,送去給蕭護。蕭護見他來,欠着身子笑了笑,再沉下臉,對書案前跪着的一個官員發脾氣:“和你相鄰的縣城全交上來,你不交,爲着什麼!不是本帥去人提你,你還敢抗命不來!”

謝承運見蕭護威風,不耽誤他走出來,見院外幾個大漢急步走來,面有風塵,衣上有土,是沒有見過的人,又像是走遠路的人。

他們手中,兩個人提一個捆綁着的官員,官服還在身上。院中的人全讓路,大漢們把官員們往臺階下一扔,在院子裡對蕭護叉手行禮,聲震如雷:“回大帥,永清府尹,固安府尹提到!”

兩個官員全堵着嘴,面有驚恐伏在地上。

蕭護嘴角噙上冷笑,徐步走出書房,在臺階之上,廊下站定,吩咐道:“去了堵嘴布!”大漢依言拿下,兩個官員一個大叫:“我冤枉,爲什麼拿我!”一個驚慌:“大帥,我是先帝親點的官員,我是先帝親點……”

他們全是睡夢中讓捉來,提入京中。

蕭護居高臨下瞪着他們,冷笑連連,一口喊出名姓:“鍾平,向材!你們好大膽子!本帥頻頻命你們交出去年稅收,你們膽敢抗命!”

“大帥,去年兵亂,我們也受牽連,我們實在是交不出來……”兩個人還死死抵賴。蕭護長聲冷笑:“呵呵!本帥也不和你們要了!來人,拖出去立斬!”

兩邊叉手的大漢立即答應:“是!”

上前就拖人走。

向材見死到臨頭,大罵道:“蕭護,黃口小兒,你敢殺先帝親點命官……”蕭護怒罵:“我不但敢殺你,還敢馬上就去人抄你的家!稅收沒有,你家存銀三萬兩在銀莊子上,這些提來,就足夠稅收!”

接着怒聲看中廊下一個官員:“錢江守,你可願去永清爲官?”錢江守大喜,跪下道:“回大帥,我若爲永清府尹,定年年交錢糧,一天也不拖延。再者,永清產棉麻柿梨……。”

竟然說得頭頭是道。

蕭護有了笑容:“好,你去吧!”又點了一個人爲固安府尹,他隨口安排官員,如天下在他掌握之中。

鍾平就拼命求饒:“大帥,我交我交……”人已經讓提出去。蕭護淡淡:“晚了!”轉身回房。片刻,兩個大漢手提人頭,一路滴血送進去給大帥驗過,再提着到廂房門口。

謝承運在走廊上看熱鬧,見到提人進來,說殺人,人頭已到,一氣下來很快,他不及避開,就見兩個人頭從他身邊而過,謝公子手扶着廊柱纔沒有丟人倒下,眼睛就直溜溜盯着人頭,似心神全被懾去,竟然移不開。

大漢們在廂房門外恭敬地道:“先生,大帥讓發告示張貼,聲明他們罪狀,號令全國,速交錢糧!”

馬明武隨意的掃一眼人頭:“知道了,”眼睛在蔣延玉和楊文昌身上掃過,還是吩咐了別人:“小孟先生,寫告示了。”

孟軒生不慌不忙答應一聲,又笑道:“那人頭拿遠些,我寫得很快,不耽誤你們掛人頭,你在這裡滴一地的血,我還要拿擦地的布。”

先生們先笑:“小孟先生如今膽子也大了。”孟軒生自己也笑:“見天兒見到,我現在是也能吃得下也能睡得下,一絲兒夢也不做。”

大家嘻嘻一笑不當一回事,蔣延玉和楊文昌魂慢慢回來,坐着無事,幫着孟軒生研墨鋪紙張。

不一會兒寫得,拿去給馬明武看過,孟軒生對蔣延玉楊文昌、才進來的謝承運笑:“不是我斗膽使喚公子們,枯坐最無聊,你們分一些去寫,蔣公子素來好字,楊公子簪花妙筆,謝公子是我們江南的才子一個,你們寫出來的天下人看到都是稱讚的。”

馬明武也笑起來:“小孟先生,你如今越來越會說話,不像以前口拙。”孟軒生更要笑,手中收拾書案,給公子們騰出來抄寫的地方,道:“這全是大帥提攜,馬先生指點,還有,就是和蘇紈絝住得久了,薰陶出來。”

別人還沒有開始笑,裡間走出蘇紈絝:“你背地裡說人,不是好人!”孟軒生奇怪一下,往院外看石榴花更好,道:“你不去看花玩水,今天倒在這裡?”

“我在幫忙,你什麼眼神兒!”蘇雲鶴抱着一疊子公文,不是抱不動,是故意呲牙咧嘴:“可恨的石明,造反就造反,放的什麼火!這不,這工部里人又犯懶,整理這個全歸了我!我正要去給表哥看,就聽到你背後說我。”

蘇紈絝笑眯眯:“孟呆子,這不是我教的吧?”又尋思:“小表妹最會這個……”孟軒生拿筆作勢要擲:“走你的吧,沒事兒就尋上我們開心。”

“你們?嘿嘿,現在還是你、我、她好不好?”蘇紈絝取笑。馬明武見表公子又胡扯,道:“定下親就是親戚,你胡說,大帥聽到要揍你!”

孟軒生都聽習慣:“理他呢,他一天不胡說,我還不習慣。哎,你不當我是親戚,大帥和夫人可沒當我是外人,你乾瞪眼去吧你。”

蘇雲鶴嘻嘻一笑,去見蕭護。

這裡騰開書案,蔣延玉楊文昌謝承運一人分一些紙張,抄寫起來。到中午蕭北來請:“大帥請公子們去用飯。”

三個人丟下筆,和蕭護同桌用飯,各自謝他送的日用東西,又把慧娘也誇一番。桌上有酒,蕭護笑道:“下午我要出城,我不能多奉陪,我喝三杯,你們盡興。”

都知道他是客氣話,三個公子只三杯過,去廂房中繼續辦差。

抄寫告示的事是極小的,不過也先做起。

半下午的時候,馬明武請他們回去:“大帥說晚上奉酒,公子們回去歇息換衣服的好。再者,這是頭一天,不可過多勞累,就到這裡吧。”

蔣延玉三個人也不客氣,出府來路前半截相同,大家都恍如夢中般行走在街上。來京裡以前,是聽說的蕭護威風,而今天,卻是親眼見到蕭護威風。

他殺朝廷官員眼睛都不眨,安置官員也不用和任何人商議,這氣派,已經是第一人。

蕭護請客是定下時辰,今天是在外面請,回家去時辰還早,蔣延玉歪在榻上越尋思越佩服,蕭護如此了得!

……

蕭夫人讓人罵,夫人們笑話好幾天。大成長公主失勢,對京外來的人更加的和氣,又道路通暢,錢糧由蕭護當黑臉去催,長公主恢復采邑供給,門下又恢復兵亂前情景,沒有三千食客,也有一千。

她沒有丈夫,對於夫人們更是來者不拒。從她們談話中可以聽不少花邊新聞,再找出不少消息。

客廳上,又在談笑蕭夫人。

唐夫人眼皮子微轉:“哎呀,蕭帥估計是睡夫人房裡了?”

“這與咱們沒有關係,”另一個出名豔麗的烏夫人,撫一把自己烏髮,撇嘴道:“蕭帥呀,是個冷冰冰的人。”

遊夫人也不屑一顧:“就是,守着個夫人好似守着個活寶。這婦人,哪能看住大男人!什麼蕭夫人不好,就是蕭帥看不上咱們。”

大成長公主和另外兩個夫人談笑,耳朵裡聽到,也裝聽不到。長公主的心思在唐夫人身上,她進京裡就尋找蕭護,尋得馬不停蹄的,有什麼急事?

見唐夫人的丫頭進來:“外面老爺請呢。”本來長公主離得遠是聽不到的,不過烏夫人輕笑起來:“哎喲,外面老爺是哪一位呢?唐妹妹你不是丈夫沒了?”

“和姐姐你一樣,你難道有丈夫?”唐夫人回敬她。見長公主眸子看過來,對着她輕施一禮:“告辭了。”

烏夫人沉沉臉,等她走出去,才罵:“這婢子就是嘴刁!”不一會兒,見家裡人也來請,她也急急走了。

沒多大功夫,走了五、六個。大成長公主才詫異要問,見一個夫人忍笑外面進來:“這羣不要臉的蹄子!蕭帥今晚在醉仙閣擺酒請客,包下整個醉仙閣二樓,她們呀,一準兒是往那裡去的。”

長公主呵呵地笑了:“這夫妻生分,難免外面吃酒玩樂。”

廳外,晚霞四起,如光華錦緞徐徐鋪開。不知誰家掌起頭一盞燈,如暈如染,慢慢地京城在夜色中亮起來。

醉仙閣樓下,唐夫人馬車停下。車裡同坐,是一箇中年男人,他殷殷再交待:“您三天內再辦不成事,我可要換人了。不瞞您說,我這是一注兒大財,又是我自己鋪子的正當錢財,我自己收不回來才託您辦事兒,我情願讓一半,全是有來路的,收下來準保沒有人找後帳!”

“我知道,”唐夫人也急了:“我爲着什麼才進的京?還不是爲你這件事情!表姐夫,不是看着表姐的份上,我還在家裡安樂呢。”

中年男人笑:“京裡好,表妹,您有了我這一注兒大財,可以從容的嫁一個趁心的人!”唐夫人不置可否地笑:“我下車了,你也回去吧。”

車門打開時,見到一個人。

唐夫人一怔,烏夫人怎麼來了?隨即冷笑,嘴上說着不稀罕蕭帥,心裡還是捨不得的。就先不下車,只讓表姐夫下車離去。

使個眼色,一個丫頭跟進去看看。

再回來,丫頭忍不住笑:“這醉仙閣就兩層,蕭帥包了樓上,請他新進京的朋友,麾下先生們將軍喝酒。烏夫人被攔在樓梯口,正在發脾氣。”

烏夫人也出來,有些灰頭土臉。唐夫人正要笑,見又一個女人走出來,她穿着一件粉紅柳黃羅衣,薄得可以見到裡面的紅肚兜,下面又是一件薄如蟬翼的銀絲長裙,在燈影子下微一走動,可見裡面的雪白,不知是肌膚還是裡衣。

想來這女人就是娼妓,也不能外面透光裙子,裡面還是肌膚,只能是件雪白絹褲。

再看面目,卻是一個熟人,遊夫人是也。

馬車裡的唐夫人和烏夫人全目瞠口呆,這這這……追逐風流,也好歹留最後一點兒顏面吧?

見遊夫人進去,倒徑直上了二樓。

烏夫人醋性大發,難道我不如那蹄子?讓自己丫頭去打聽,唐夫人的丫頭也去了,回來都黑着臉:“遊夫人裝成舞妓纔上去。”

賤人!

賤人!

兩聲罵分別出自烏夫人和唐夫人心中。

樓上,正在鬨笑。是伍思德說了一個笑話,大家都笑。

今天這樓上安排的好,樓欄杆上隔扇下掉,旁邊是水,水上風不住吹來,半點兒熱氣沒有,要是有汗,只能是酒燒出來的。

雅間裡,簾子全高打,裡面坐的人,和外面大廳上坐的人,說話可以相聞。

大帥也沒有忘了安全,肅然的士兵們筆直在最外面,沿街犀利的盯着來往行人。

蔣延玉楊文昌謝承運又羨慕起來,同時也由這些站崗的士兵們想到一件事,蕭護在京城防範很嚴,那曹文弟鬧出來的動靜……

足以給蕭護臉上抹不少黑。

四家少夫人走動過一回,曹少夫人自然是炫耀一下蕭夫人來賠禮:“我指着她罵,她也不敢回話。”

這些還嫌不足夠,再道:“街坊鄰居們全看到的,都說是她的不是。”

就是蔣少夫人這種愛看人笑話的人,回來告訴蔣大公子:“我爲她捏着一把子汗,她倒說得意自滿。”蔣延玉只說了一句:“以後無事少去!”

公子們想一回曹家,再樂一回蕭護的厚待。聽將軍們粗曠,又羨慕他們威風。

樓下,上來一個人。

一個蒙着面紗,走路腰肢兒如蛇的女人。

先不管她生得如何,只看她俏生生的身條兒,人人精神一振。有幾個將軍是色中餓鬼,盯着就不放。

從腰看到臀,恨不能一口吞下去。

鼓聲微響,遊夫人卻步搖身,擺出來一個動人的身姿。隔着面紗,人人見到遊夫人對大帥飛一個媚眼兒,都嘻嘻笑。

鼓聲再變,如春天花開,陌上行來曼妙的美人兒,而這美人兒,也就在面前。她雖舞,卻不下流,只嫵媚又多情,和一般的舞妓分明不同。

識貨的人,先說一聲好。姚興獻忽然思念王源和魯永安,他們全在關城協助袁樸同。恰好伍林兒來敬酒,姚興獻對他道:“你我喝三杯,把老魯和小王的也喝了。”兩個人喝完,伍林兒低聲問姚興獻:“這女人跳的是個啥?不明不白,不解衣服不來個香吻啥的,你還說好?”

姚興獻笑噴他一臉酒:“不學無術就是你!”一定是平時看多了低等舞妓的舞。

也是,伍林兒將軍耐不住找女人,都不願意找當紅的,說浪費錢。

“你該尋親事了!”姚興獻取笑他。

伍林兒道:“我知道!我親事讓家裡尋的,這京裡的姑娘,我不敢要。”把餘明亮也捎上:“小余,你那老丈人又找你幾回?”餘明亮白眼他:“罰酒!我老丈人在江南,這京裡的是你老丈人吧!”

聽到的人全鬨笑。

而此時,遊夫人住了舞姿,用輕巧的步子走到蕭護面前,玉手柔軟,揭起一半面紗來。同桌的人全好奇,對着蕭護看,見大帥面上微怔,再就忍俊不禁:“哈哈,原來是你!”

“你的相好?”蔣延玉取笑。

蕭護擺手笑個不停:“不是不是,不能亂說,”對遊夫人看一眼,又笑起來。大帥心中也有得意,遊夫人親自來獻舞,這面子還行。

他本來不喜夫人們,爲着十三的成分很大。這兩天正和十三彆扭,大帥也放開不少。身正心正又相與夫人們的人很多,認識她們不見得就有什麼。

蕭護命蕭北倒酒:“給夫人潤潤喉嚨。”遊夫人是個精明女子,見蕭大帥難得的笑容滿面,知道不能久留,得留點兒新鮮味道在下一回相見。

接酒飲過,遊夫人就下去了。

醉仙閣臨水,這時候的水上,一曲悠揚的簫聲飛進來。有將軍們過去看,見曲水盈盈,一隻畫舫珠簾半打,裡面坐着一個麗人,捧着洞簫輕吹慢吐,那姿態,難描難畫。

“是個美人兒,只怕又是爲大帥來的。”幾個色鬼取笑。

謝承運好奇,也去看了一回。見那畫舫駛進,船上並無官眷字樣,又有幾個絕色丫頭,以爲是船妓,一個色鬼將軍搭訕:“哎!那美人兒,你是誰家的?”

簫聲不止,更嗚咽動聽。一個丫頭船頭大聲道:“聞聽大帥擺酒,特來爲大帥助興。”樓上更鬨笑,有好事的人讓人下去打聽。

這樣有情趣的人,不打聽怎麼行?

回來告訴蕭護:“是烏夫人。”

蕭護啼笑皆非,他心中忽然想到十三。雖然也有志得意滿,不過想到十三百般防備,果然是防不勝防。

這就酒興更濃,喝到一半,蕭護下樓去小解。那方便的地方,卻在後院子裡。幾個親兵早就下去守住地方,大帥進去正方便時,草叢中輕響,一個親兵過去就喝問:“誰!”

草叢中嚇出來一個人,先出來一隻玉手腕,雪白皚皚,在月光下半點血色也無。再嬌聲:“是我,不要嚇我,我是特地來見大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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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護一驚,又在心裡暗罵,差點兒把老子小解給嚇回來。出來看這一個自己淨手也守着的是誰?

見一張俏麗飛揚的面龐,卻是唐夫人。

蕭護微沉下臉:“夫人,你還須有體面!”唐夫人陪笑:“大帥,見您一面不容易,您就聽我說說行不,不佔您多少時間。”

大帥無奈,又想到她苦苦尋找自己,能是什麼事情?一時好奇,就道:“你說吧。”唐夫人近前一步,想私密的說。蕭大帥不怕羞到她,退後一大步,他腿長步子大,這一步退得不少,兩個親兵擋在身前,肅然無表情。

唐夫人也無奈,就說出來:“是我表姐夫的銀莊,兵亂以前放出去有一百多萬兩銀子,兵亂表姐夫逃出京,賬本子丟失路上,憑記憶幾宗兒大的借據還記得,人也還在京裡當官,只是人家說賬本不全,不認不還錢。還有是有借據在的,那借錢的家人又死了逃了,人家也不認。因此來求大帥幫忙,沒借據的算了,我們認賠。可這有借據的也不給,大帥您想想,這不是沒有王法了?如今沒有新帝,還有大帥您在是不是?請大帥作主,一共三十萬兩銀子,願以一半爲酬謝之資。”

女人找蕭大帥,要麼是爲錢,要麼是爲官,要麼是當奸細。

蕭護卻沒心思,先說一句:“本帥不缺錢。”但他沒有走,他在這個時候,想到曹文弟。文弟帶妹妹上京,不合讓十三娘先知道消息,十三娘仗着自己平時寵愛,書房裡大鬧一場,因此夫妻生分,十三娘爲着自己,纔去曹家賠禮。

十三娘帶着蕭西去賠禮,而不是帶着張家去,就是想讓蕭西給自己回個話,同時,估計十三也聰明的料到曹家不會客氣,一定會有譏誚,就是沒想到曹少夫人敢怒罵就是。

蕭西在場,全看在眼裡,是一個證人。

十三賠禮的心思,大帥全明白。他明白了,還是生氣曹家的。有話,你同本帥來說,當街詆譭名聲,你還想在本帥這裡找差使做!

就是蕭護答應,手下的人也全讓曹家得罪得差不多。

十三少當年在軍中,可是人人捧在手心裡。又有張家把曹家罵的話賤人娼婦到處訴說,不少人都對蕭護明說或委婉暗示:“這個人不能留下,我們不喜歡他。”

蕭護也想好好的送曹文弟走,免得他回去江南家中說自己不好,讓父親母親添氣。

這幾天裡,不請曹文弟,曹文弟在家裡害怕,也沒敢出來。蕭護卻每一天每一頓酒都想到他。大帥想送曹文弟一筆錢,又對他罵慧娘實在生氣,不是朋友早就不客氣,一分錢也不想給。

不送呢,他白來一趟,豈沒有怨言?

自己做到不差,他就有怨言也不放在心上,心上自知沒虧待他。

正好,這一筆錢自己飛來了。

不是蕭護不能約束自己的人,雖然事實上大帥也沒有怎麼約束,那些將軍們看在大帥面上纔沒讓曹家太難過。

血性漢子們和文官那種心裡不贊成,臉上還堆笑的不一樣。他們對於大帥睡別的女人不會反對,不過沒進門先辱罵十三少,這些人要認爲蕭護還能忍下去,他們也會瞧不上蕭護這大帥的。

當大帥的人自己妻子都不能保護,那就不對了。

唐夫人見大帥沉吟,以爲大帥心動,就沒有想到大帥在這一會兒,已經把唐夫人表姐夫的錢轉移了一部分要送人。

蕭護打定主意,更是冷淡:“哦,再說吧。”轉身走了。大帥知道,這錢不經自己這京中出名的“打手”出面,別人是要不來的。

有借據,自然好辦,大帥在京中維持治安,大小商鋪也一併在範圍內,欠錢不給,這肯定不行。

只要蕭護肯管,這錢自然就到手。

他不着急,決定過幾天等再見到曹文弟時再說。

唐夫人呆若木雞,在後面喊上幾聲,又有親兵攔住,不明大帥心思的她沮喪的離去,見大帥一面很難,可見到了,也沒有個準話兒?

三十萬兩的一半,是十五萬兩銀子,難道少嗎?比一個小縣城的稅收還要高,大帥竟然不要?

唐夫人知道大帥不缺錢,可錢是手到擒來,不要白不要的不是?

大帥繼續在樓上飲酒,唐夫人呆坐馬車裡悶熱出汗。再去後院子裡是不行了,親兵們肯定搜查得更仔細。

這要是來個刺客,還不要命嗎?

唐夫人剛出來,親兵們就已經開始搜查醉仙閣,從廚房到小二住處全無遺漏。

唐夫人只能外面等着,大帥喝完酒下樓,想着再見一面討個話語。

這酒一直喝到三更後,醉了一半的人。伍思德帶醉來扶蕭護,在他耳邊討好地笑:“樓下有一個,肯定是等您的,大帥,您要睡女人只管睡,只是隔三差五的,也得進十三妹子房裡不是?”

伍家舅爺關心到這種地步,只能惹蕭護罵:“要你管!我偏不進!”伍思德陪笑嘿嘿,親自送大帥上馬,見馬車裡那女人對大帥流連頗多,而蕭護正眼也不看,親兵們護衛着,士兵們撤出,唐夫人近身都不能,眼睜睜看着蕭護離去。

蕭護有了酒,只想回去睡覺。夜風習習,一路涼爽地到家。中途見月色足可賞玩,差一點兒脫口而出:“十三,快來看月。”

自己失笑一下,才把十三放下。

往書房裡來,蕭北近前接着:“夫人送衣服出來。”蕭護拍拍額頭:“是了,虧她想着。”又一想,她不想着誰想着?

來看衣服,三件羅袍三件袍下褲子,全是新做的,十三的針腳兒是沒得挑的。再看顏色,玉色,玄青,和一件淺紫淺到幾乎沒有的羅袍,蕭護很喜歡。

腰帶玉佩簪子荷包扇子…。一件也不少。

蕭大帥隱隱動了氣,這是盼着夫君在外面再住下去。他現在是十三來求他回去,只怕都不會回,反而勁頭兒更足。

慧娘就不來求他。

不來找他呢,大帥也生氣,她一個人還挺自在吧?

不過喜歡衣服,又有新鞋子換上,往隔壁去洗浴,洗出來把衣服全拿在牀頭,大帥盤腿坐燭光下面,再看一回,樂了:“這件件都不錯,荷包也是新的,明天還得給我再做去,這三件子,哪裡夠穿!”

一天換三套,就沒了。由衣服想到人,十三的頭髮不知道長了幾多?不會再天天梳頭就噘着個嘴吧。

蕭大帥樂陶陶的睡了。

睡不着的,遊夫人是得了蕭護一杯酒喜出望外,興奮的沒睡着;

烏夫人在發作小婢,那小婢嗚嗚地哭:“人家不讓上去,說大帥要來,自然會喊,”;

唐夫人是納悶呀,翻來覆去地想銀子,沒有想着。

慧娘直到打聽蕭護回來,才安心去睡,好歹也睡着了。

……

早起下了幾點雨,再就騰地一下熱起來,沒多大功夫,日頭就把地上雨水給蒸乾。小螺兒抱着衣服進來笑:“雀子又啄果子了。”

慧娘坐在花廳上,一面看新進的家人名冊,一面徐徐的問:“請客的名單怎麼還沒送回來?”她調整好幾天,見家裡花再不賞就要夏天過去,果子也紅豔豔的在綠葉中誘人留步,定下來今天請少夫人們來玩半天。

名單上,也有曹少夫人的名字。慧娘是衝着自己丈夫纔去的曹家,她現在對曹家儘量心如止水,雖然心裡止不住惱怒的水,氣壓在心中。

可是送給蕭護看的請客名單上,還是有曹少夫人的名字。再送給蕭護去看,是慧娘現在任何事不再擅專,而且是自己夫君面前再討好一回。

蕭規回來,送上名單:“大帥看過,又提筆勾了,讓送回來。”慧娘接在手上,先看蕭規面上的汗水,現在是一動就出汗的夏日。

“我讓六麼送去的,怎麼又換成是你?”慧娘叮囑小鬼:“你還是多休息,大帥讓你睡到秋天才當差。”

蕭規傷口感染,一直到六月裡纔將息起來。蕭家對於功臣們全優待,也不指着小鬼這一個人使喚,蕭護和慧娘都讓小鬼養過夏天,年紀小小,不要把身子弄壞。

小鬼牙生得更好了,又個子拔了不少,有小小少年味道,欠身子回道:“大帥和夫人的恩典,奴才再不敢當。我已經好了,又想大叔們,六麼要喂雀子,我就去了。”

他請慧娘看貼子:“夫人快看,要是還有曹家,我自己去。”小鬼在病牀上,也聽說曹家的事。小丫頭們一天幾個的去看他,嘰嘰喳喳早就告訴他。

這麼小的孩子也關心自己,慧娘面上一紅,忙打開來,見果然如小鬼所說的,沒有曹家。曹少夫人上面,自己夫君勾了一道濃濃的墨痕,把曹家這幾個字全掩住看不見。

只見筆墨印。

慧娘更飛紅面龐,夫君對自己還是照顧有加。真的請來曹少夫人,在家裡她固然不敢鬧,不過她都盛氣到指着自己臉子罵,想來必然是高人一等的姿態過來。

也不舒服。

寫上曹家只是爲讓夫君看看自己心思的慧娘,心中釋然,同時也清楚認識到,曹家在京裡未必呆得久。

到時候送他們點兒什麼呢?

反正不能讓曹家的人回江南去多說閒話。

閒話,是必定有的。不過別人看到他們帶着大包小包饋贈回去,還要說自己不好,別人也不會相信纔是。

慧娘微微出神,竟然打起來出禮和路菜的主意。看到小鬼還等在面前時,慧娘輕笑:“讓你等着,你不必去,大帥讓你不要馬顛着,到秋天再說。再說你看,這上面並沒有曹家。你去告訴張家,讓他按這名單上去請人,你就園子裡玩去吧,你喜歡六麼,讓六麼陪你玩耍。”

小鬼紅着臉:“我……今天喜歡的是滿庭。”

慧娘更笑出聲,對外面叫人:“滿庭。”

滿庭跑進來,滿頭大汗,不知道在當什麼差使,滿面堆笑:“夫人使我作什麼?”慧娘見到丫頭們並沒有爲夫君冷落自己而怠慢,滿意地點點頭:“不作什麼,小鬼還在養傷,我讓他園子逛去,你陪着吧,要茶要水的給他拿。”

小鬼馬上一臉得意,鼻子往天上翹。

滿庭苦着臉:“我不侍候他,他欺負人。”

“是你欺負我。”小鬼回答得慢條斯理,不失在夫人面前的禮貌。

滿庭馬上火大:“你巧罵人,你罵我家全是冬天裡開花生的,一個是梅香,兩個也是梅香,你也是……”對夫人委屈地看看:“也是個奴才,怎麼就罵別人家裡人。”

小鬼看一眼夫人很有興趣地聽着,故意氣滿庭:“我是奴才呀,我全家都是奴才,你呢,你難道敢說不是?”

“我哥哥不是,我家裡賣我,就是爲給哥哥籌唸書的錢,我哥哥不是!”滿庭生氣,是小鬼把她讀書人的哥哥也罵了進去。

慧娘格格笑幾聲,小螺兒進來:“好了,一天吵好幾回。小鬼,快把差事當完,去園子裡玩你的。滿庭,你不願意侍候他,換一個來。”

小鬼和滿庭出去,滿庭小心翼翼跟他後面,討好地問:“小鬼,咱們這麼吵,夫人會喜歡嗎?”小鬼不耐煩:“我出的主意還會錯!再說夫人不是笑了,你真是笨蛋,一家子笨蛋!”

滿庭又委屈:“你又說人是笨蛋!”

他們走過去,水蘭從樹後出來,忍住笑把這些話來回慧娘,誇上小鬼一句:“他總算會當差一些。”

慧娘聽過心裡更甜滋滋兒,一家子從老到小,沒有一個不來哄自己的。除了大帥,哦,大帥還在生氣。

蔣少夫人接到貼子,讓她爲難了一時,主要是對自己帶來的衣服不滿意。丫頭們哄她喜歡:“蕭夫人就在江南,也是不能比的。”

蔣少夫人就更生氣。

她新來,還不知道哪一家成衣鋪子好裁縫好,現買也來不及,只能挑一件上好的穿上,又怕首飾不如意,又怕鞋腳兒不精緻。

折騰到出門的時候,也近中午。

楊少夫人出門得快,她想去玩。謝少夫人也一樣,兩家下處找住近,先於蔣少夫人出門。

見蕭夫人今天的氣派與平時不同。

水榭上,燕翅般排開兩隊人。從廳上直到廳下,模樣兒都齊整,新家人是新衣服,看上去好一份子儀仗。

四個人賞荷看水,四張黑漆寬案几,設一領香簟,上面織的是芙蓉大開,有金線光。慧娘居中,蔣公子年長,蔣少夫人排在左手,對面是謝少夫人,和楊少夫人。

座中是琥珀杯,上好蜜酒。一口下去,彷彿就的是荷香水風,謝少夫人先陶醉了。這就是她想象中的京中生活,蕭夫人是個隨和的人,又有好園子好風,當客人的可以肆意。

她唯一難爲情的,就是害蕭大帥夫妻生分。

離席舉杯,滿面含羞:“我敬你一杯,若有言語上山高水低處,請多多原諒與我,須知我在家裡也是個頑劣的人,言語上長短常不自知。”

別的人都不知道緣由,蔣少夫人頭一個瞧不起她,不過就是富貴和權勢,你至於如此?楊少夫人則睜着眼睛看,尋思自己也要敬一杯?

席中菜好,主人盛情,那就敬一杯去吧。

慧娘忙離席,親手接過謝少夫人手中杯,再讓丫頭取一杯給謝少夫人,兩個人相視而笑,眸子含意只有自己才知道。慧娘嬌聲道:“別說沒有什麼,就有什麼,你不必放在心上。”

就着長天碧水,兩個嬌花軟玉般的年青婦人攜手同飲,彼此一笑,各自回座。

楊少夫人也敬過。

蔣少夫人面子上下不來,只得也去敬過。聽廳外絲竹聲起,卻是一曲鷓鴣天:“彩袖殷勤捧玉鍾,”

大家都看着自己袖子笑,手中,又偏才換上薄胎玉杯。玉質薄得,握在手中似能透過杯子看到手指。

蕭夫人慧娘是淺淺青色繡牡丹花薄羅衣,楊少夫人是一件嬌黃?色繡荷花薄羅衣,謝少夫人是一件杏黃?色寶相花薄羅衣,而蔣少夫人則是挑了再挑,挑了一件大紅色團花瑞草的薄羅衣,青黃紅花,真的是彩袖雙雙。

聽到十分悠揚處,都情不自禁的喝了一杯。有絲竹,話就不多。蔣少夫人很想說上幾句,又一時尋不出來話。

見主人慧娘居中高坐,神色端莊,和她前幾天來賠禮時大不一樣,又羨慕她這幾天就恢復自如。

慧娘心中再怯,也不會再出現書房那一幕,人生難得幾回錯?同一個地方慧娘是不會再摔跟頭。

她倚着椅子扶手,支肘回想與夫君歡好的時光,難免要想到,夫君幾時才肯回房呢?這麼想着隨意一擡頭,她呆在椅子上。

這裡視線開闊,一側是無數碧荷萏,一側是石徑在草地上,面前可見亭閣樓臺,而最遠的亭子下面,走來一個人。

他穿一件淡紫淡到如煙霧的袍子,正是自己親手所做,而料子不會忘記。而衣中人,是自己的丈夫蕭護。

從曹家賠禮過後書房再見一面,這兩天慧娘再沒有見到蕭護。她時時想着的夫君忽然出現眼簾中,慧娘心頭怦然一驚,不知所措起來。

因爲這不知所措,就呆呆坐在椅子上只是看着。

夫君是來見兄弟們?

不然,就是尋表弟?

再不然,他悶了園子裡散心……

想來想去,沒有一件是認爲蕭護來看的是自己。

而蕭護,大步走來。

客人們也看到,先不安地對慧娘看一眼。這裡面除了楊少夫人是和楊文昌甜甜蜜蜜,可是女人天性,楊少夫人也是吵一架會記好些天。

大帥難道是來責備?

幾乎三個人心頭同時浮起這一句話。

蔣少夫人這一刻心花怒放,你與丈夫生分,還敢高居中座請客,看你丈夫來了,要說什麼?又早把席上菜估過價值,算是靡費的。

楊少夫人素來羞怯,想說一句:“去接一下也罷。”支支吾吾的,還是沒有說。

謝少夫人心中也萬馬奔騰如蔣少夫人般,竟然想不出來主意。

都擔心一件事,蕭護和蕭夫人好還是沒有好?

蕭護已走到水榭下面,滿面笑容進來,夫人們才慌亂起身拜倒,慧娘也醒過神,確定大帥是來看自己的,心中一暖,又是一酸,離座出迎。

論理兒,慧娘請客,蕭護可來可不來。他來看看是重視,也是十三的體面;他不來,也沒有什麼。

可他來了,慧娘驟然感激上來,溼了眼眶。

才拜下去,手上一熱,這天氣足夠熱的。大帥手心好似烤人般,把慧娘扶起來,和顏悅色如平時恩愛時:“夫人請起。”

又對客人們含笑:“夫人們請起。”

他親手送慧娘回座,慧娘在他手上就走得戰戰兢兢,而蔣少夫人看到,難免失望一下,竟然只是來捧個場子?

真想不到大帥還有這種周到心思。

丫頭們飛快搬了個座兒來,自然是夫妻並排而坐。蕭護才笑問:“你們在玩什麼?”廳外曲子轉變,唱道:“一春長費買花錢,日日醉湖邊,”

正在水邊飲酒,大帥就樂了:“這唱得對景,”自然的對着慧娘笑,面上看不出來絲毫夫妻生分痕跡,當着客人打趣十三:“你們一會子喝多了,全醉在這裡吧。”

蔣少夫人是這中間最世故的一個,自己丈夫在蕭護手下當差,和以前是朋友不一樣,上司到,能不巴結,伶俐地先接上話:“大帥取笑,要有買花錢,才能醉湖邊。”

慧娘也就一笑,自如不少,也認爲蔣少夫人這話接得不錯,夫君必定大笑。蕭護大笑,擡一擡手:“取金錢來,客人們送上五千錢,給夫人加倍,免得她沒有買花錢。”

客人們驚喜,紛紛來謝。彩袖衣裳,鶯囀燕語的,蕭護看着喜歡,比見豔麗的夫人們還要好。至少這些人不纏着他。

而慧娘,再不能掩住心頭羞愧,取一杯酒,等夫人們謝過,出席移步到夫君面前,要跪時,蕭護微笑:“不必,你太大禮,弄得客人們不安。”慧娘就雙手呈上,嗓子眼裡都顫抖:“十三常有怠慢,請夫君多多擔待。”

“你我互相擔待罷了。你說錯了,當罰一杯。”蕭護故意把十三的話抹到一旁,他今天是來助興,不是來掃興。說罰一杯時,大帥壞壞的笑了,他心裡還有氣,爲着自己心裡有氣,纔來這一趟。

如果是平時夫妻相得,倒不用這樣欲蓋彌彰般到來。爲有氣,大帥要罰慧娘,讓慧娘歸座,笑道:“罰你一杯,這小杯子屈了你的酒量。又有好客人,你們當樂一樂。我來倒酒,你喝完。”

這話足見夫妻繾綣不弱於平時,有觀衆在,慧娘更飛紅上面龐,低聲道:“是,憑夫君倒來,無不依從。”

楊少夫人和自己的表哥丈夫感情濃厚,對着有情人最是喜歡,就看得也紅着臉。謝少夫人羨慕過,半點兒也想不到自己丈夫身上,只舉起杯子暢飲一口,神清氣爽,天清地和。

蔣少夫人心中不快,不是兩個人生分?那大罵到書房裡,還有去給曹家賠禮,惹得曹家當街大罵給大帥面上抹黑,大帥竟然全都放過去?

這才幾天?就好了。

想想又怪自己笨,蕭夫人要不是和丈夫和好,怎麼會請客?請客,又大帥過來,正是顯擺他們夫妻和睦。

等下出門,一定去曹家坐坐。

大帥要倒酒,大家都看着。見大帥也不用杯,也不用碗,走下水榭,水邊兒手攀住一枝子荷葉……

嬌笑聲四起,慧娘更紅着臉,這是要人喝一荷碗嗎?

荷葉當酒碗,是雅客們愛乾的事。女眷們酒量大平時無故也不肯多喝,幾乎沒有玩過。見大帥滿面笑容,摘了一個荷葉水中洗洗,甩甩水珠拿上來,自己先笑得不行,坐下來捲成一個酒碗,讓慧娘倒酒。

慧娘小苦瓜酒模樣,又想依從夫君,又想着這酒不少,只能倒酒。一直倒到滿,大帥才滿意,怕交給慧娘這碗散開,親手送到慧娘脣邊,壞笑嘻嘻:“喝完它,就給你買花錢。”

忽然把客人們想起來,對丫頭們笑:“給夫人們也如此,買花錢加一倍。”

一萬兩銀子的買花錢?

讓客人們都沸騰。

又是大帥親口吩咐,吃吃笑着,欲說不喝,又怕蕭夫人都在喝,推託不開。見丫頭們親手送上荷葉,一個一個紅着臉捲起來倒上酒,對着發呆:“倒有這麼多?”

除非酒量大,不然一碗可以醉倒人。

蕭護只看着自己的十三,十三擡眼羞而要辭,又見到丈夫壞笑,說不出口。無奈,低低臉兒,就上荷葉邊,當着客人羞羞答答,先一口一口的喝。

耳邊大帥催促:“我還不知道你酒量,快喝,喝得慢再罰一碗。”慧娘大驚失色,急忙痛飲,一氣喝乾,大帥喝彩:“好!”

往外面吩咐:“唱酒令來,給夫人們送酒。”見十三面色酡紅,紅顏如醉,脣邊有幾滴酒液,正用個帕子不住拭着。雙眸似嗔非嗔,雙眉似顰非顰,這種風情竟然從沒有見過。

大帥心頭一蕩,他獨睡幾天,早想十三,有案几遮住,握住十三手腕,輕輕捏了一把。捏了一把後覺得太輕不解恨,重重擰出一道紅印子,慧娘吃痛又不敢呼,用帕子掩住口,大帥笑逐顏開轉臉,去催夫人們酒。

慧娘心頭盪漾,不能自己。要是平時,也會有個小動作,溫存的暗示出來。偏偏一氣快飲,醉得人軟軟的,只對着夫君笑容看,不捨得移開眼睛。

此時,送上買花的金錢。

一錠錠元寶,邊上閃着銀光,胖嘟嘟,可愛的擺在紅綢中捧上來。

夫人們光看銀子就醉了,謝少夫人心中感嘆,這繼遊獵以來,又是一次足以回味無窮的好玩。她先喝,一氣下去一半,酒增人膽色,嫣然舉給蕭護看:“大帥,還有一半。”

蕭護樂不可支,揮揮手:“買花錢先送一半。”捧着五千錢的丫頭笑容可掬站到謝少夫人身後。

換成平時,謝少夫人不會如此樂陶陶對別的男人,她自己丈夫都不會這樣,何況是別人;而蕭護,是朋友妻都是冷淡的。

今天全是酒意作怪。

蔣少夫人見真的錢,一口喝乾,醉倒椅子上喃喃:“我不行了。”楊少夫人讓她嚇倒,討句話:“我一定喝完,不過容我慢慢喝,”她老實地道:“錢,給一半也行。”

一半也能買戴不完的春花。

蕭護哈哈大笑,這就起身:“你們慢慢喝,十三能喝,你們別放過她;蔣家嫂夫人看來也是海量,十三你也不要放過她;楊家弟妹,喝不完,不扣買花錢,謝家弟妹,還可以再盡一碗。”

謝少夫人酒意上涌,圓瞪杏眼:“我還可以兩碗!”

大帥大笑離去,慧娘身後來送。夫君前面昂然走,慧娘後面慢慢跟。直到看到園子門,大帥回身,溫和地道:“去吧,還有客人在。”

他不再是大笑,慧娘也癡癡看着他。忽然情動,走上來撲到夫君懷中,這不是自己孃家,十三要歸寧。

蕭護也想到這句話,他親口說的,夫君懷抱,就是你的孃家。隻手把十三揉進自己懷裡,用力的搓幾搓她香肩,再次溫和地道:“去盡興,不許少喝。”

慧娘本來哽咽,又忍不住微微的有了笑容,知道蕭護事多,打擾一時已經不易,退後一步,垂手答應:“是。”

石階上斑駁陸離日光上,大帥大步離去。

慧娘定一定神,慢慢回去。水榭上,主人不在,客人們自己玩樂起來。蔣少夫人喝多了,一定逼迫楊少夫人喝完,又拿住謝少夫人剛纔的話,要她再盡好幾碗:“你說出來兩碗,必定能盡三、四碗,五、六碗也不一定。”

謝少夫人豪情大作,大帥離去,沒有男人,擼袖子,露出兩彎雪白手臂來:“我喝給你看!”

蔣少夫人斜眼,草地濃蔭處,幾個半大不大的少年在。

只有小鬼一個人是男孩子,正懶洋洋握着幾枝子花草沒精打彩。六麼把一枝子花擲他面上:“快出,我出星星草,你沒有,在地上爬。”

滿庭掩口輕笑,落井下石:“爬一圈還不行。”

小丫頭們一起鬨笑:“哦,小鬼輸了。”

慧娘在這笑聲中行來,蔣少夫人促眉頭:“這家裡的下人,可不能太寬放。”

小鬼不肯爬,把手中花草往小丫頭面上一扔,轉身就跑。後面的就追,笑成一片。

慧娘愛的,就是這種熱鬧氣向。她憂傷時,會想到自己逃難時的傷心孤零……。而且小鬼是大帥吩咐下來養傷玩耍的人。

就對蔣少夫人不作解釋。

盡興一醉,謝少夫人和楊少夫人讓張家和水蘭去送。蔣少夫人一定要自己走,她中途把車真的在曹家門上停下。

醉態中走進去。

曹文弟還在家中,曹少夫人姑嫂害怕,留他一直不能出去。

見好幾天蕭護不來相請,曹文弟心中早就慌亂。自己尋思一下,像是蕭護也惱了。罷罷罷,蕭護是個萬年情種託生出來的,只守着一個就一個吧。

可是如果蕭護惱了,自己上門,只怕不好。

他盼着貼子,又偏偏沒有,才讓家人去往蔣家楊家謝家問過,說三個公子都在蕭府上當差。這麼快,就定下來,曹文弟有措手不及之感。

正沒有主張,蔣少夫人來拜,曹文弟和曹家姑嫂全出來接着。愣住,蔣少夫人已醉了七分。七分醉,步子也亂了,眼神兒也直了,笑容是滿面的,有點兒嘻嘻的味道。

“你們都在家裡,不出門拜客?”在院子裡,蔣少夫人就出來一句。

曹少夫人惱怒起來:“我們京里人生地不熟,哪裡去拜客?”

“哦,蕭家沒有請你們,我們今天,真是玩得好……。大帥,大帥親自作陪,卷荷葉當碗,”蔣少夫人一字一頓,有時再想上一想,才接着說下去:“還給我們買花錢,一碗酒五千錢,兩碗酒加倍。”

曹少夫人心想這是個上門看笑話的,尖聲道:“五千銅錢?”蔣少夫人笑靨如花,這種笑只可房中同夫君取樂時笑,在外面笑已經超出她素來端莊的標準,還拿手比劃一下:“一萬兩銀子!”

銀子的話纔出口,蔣少夫人心頭一動,發現自己不對:“咦,我喝了酒,應該回家去!”讓丫頭們扶自己轉身,出門上車,一溜煙兒的走了。

到家裡喝了幾碗醺茶,才知道自己剛纔失態,一個人託着腮在榻上羞愧難當。買花錢,擺在榻上,準備給蔣大公子回來看。

看買花錢,是喜歡的;想自己酒醉,是想挖個地縫進去的。

曹家,憤怒的沸騰中。

曹文弟本就是個軟弱的人,軟弱的人,是一旦上火,驟然急一陣子,跟機關槍掃射似的,不過這機關槍只有一梭子,掃完了就沉寂下來。

他默默無語,心中如滾油煎,又恨妻子:“都怪你,不然你今天也去蕭家喝酒了,蕭家真是……”女眷們喝個酒都是別緻的,與別人家裡不同。

大帥親送買花酒,親手卷荷葉爲碗,光想想就是醉人迷人誘人的。

曹少夫人還不肯認錯,如挑起精神的鬥雞,在房中走來走去,無間中見到小姑子曹娟秀,竟然也有責備面色,像是在說,如果不是你的主意,我今天也能見識一下。

女眷們長天白日不刺繡,不當家,不侍候公婆夫君,水邊高坐,賞荷葉無窮碧,卷綠葉油油作酒碗……

曹少夫人都急了。

不過她還能撐得住:“哼哼!一萬兩銀子買花,哼哼,蔣少夫人是大帥什麼人,哼哼……”她在房中哼了足有半個時辰。

曹文弟在她哼到第三聲時,避出去。一行子知己中,蕭護家世最好,蔣延玉最年長,曹文弟就往蔣家門外不遠的小茶館裡坐着。

長街通兩邊,怕蔣延玉從另一邊回來,曹文弟給小二幾個錢,讓他看着蔣家門上要是回來人,告訴自己。

小二總在門外攬客,喜歡的接住這賞錢。

晚飯以後,蔣延玉纔回來,曹文弟來和他相見,見他又有了酒,忙問:“哪裡喝的?”蔣延玉笑笑,對他來表示不奇怪,也該來了,居然還能等到今天才知道蕭護冷落於你,也許,還在等着蕭夫人再次上門賠禮吧。

“蕭家喝的,我如今跟着馬先生當文書,馬明武,你知道的,”馬明武少年也是在蕭家長大,公子們當時年紀小。

曹文弟想表示羨慕,又覺得一頓酒飯沒什麼;想不羨慕吧,又覺得沒有自己,挺無趣,就訕訕無話。

大家從小兒一起長大,蔣大公子不得不指點他:“你去見蕭護吧,咱們來京裡,不就是投奔他尋個差事做。再說,”蔣大公子想到蕭護對自己私下裡的掏心窩子話;“平時只恨身邊沒有知已的人,你們來了,真是我的大幸。”

蕭護都喜歡成這樣子,文弟實在是不應該。

蔣大公子誠懇地道:“去見他。”

“我……”曹文弟欲言又止,蔣大公子猜中他心思,見一個丫頭在門外,擡手讓她離開,微笑前俯身子,推心置腹的開口:“蕭夫人,你知道她是誰?”

曹文弟道:“不是伍氏?”蕭家的人知道慧娘是封氏,卻沒有外面張揚。而曹文弟就算聽到蕭護爲前岳父母拜祭,也沒有多想。

蔣大公子就知道他不知道,他也是才知道的,在書房裡聽來的。是馬上要中秋,往忠勇碑林祭奠的章程在寫,有一行是夫人親身祭奠答禮,蔣大公子不明白,私下裡請教孟軒生,這呆子年紀不大,可以多問話而不被他笑。

孟軒生還在奇怪:“親生父母,怎麼能不拜?”蔣大公子驚得眼睛都直了:“親生父母?”孟軒生這才一笑:“原來你不知道。”

孟軒生在江南時,也認得蔣大公子等人。不過他出身貧寒,又年紀小上幾歲,和蔣公子們沒有交往。

見他們到書房裡事事肯幹,也有幾分好感,就好心告訴蔣大公子:“夫人是伍家的義女,是封家的親女,是大帥幼年定親的那一個。”

蔣大公子感激涕零,這麼重要的消息,不知道以後真是在蕭家難免碰釘子,轉頭,又支會謝承運和楊文昌,三個人面面相覷,小曹打那種主意要是不吃虧,真是日頭從西邊出來。

府中的那一個,一直有人笑話她出身不好,來路不明,誰曾想到,她是出身既好,來路又明的一個。

人家真的是有蕭家的三媒六聘,四時節禮的人。

想蕭夫人?大怒闖進書房,她也算是有依仗的人。難怪哭過父母,又哭公婆,人家也是敢去求公婆作主的人。

蔣大公子對着曹文弟嘆氣:“文弟呀,蕭夫人是伍氏的義女,是蕭護幼年定親的封氏親女!”曹文弟一下子反應不過來,硬生生讓這話砸成大腦一片空白。

他雙目茫然:“蕭護早年定親的妻子?”

“正是她!”蔣大公子艱難地才說出來:“蕭護爲她,才起的兵,蕭護爲她,在軍中庇護一年,那時候,她還是欽犯。蕭護親口告訴我,是他在軍中逼迫蕭夫人成親。人家原本就是這京中嬌女,怎麼會不知禮數,不明不白的成親?”

曹文弟多少找回一點兒思緒,他喃喃,不說出來心中堵得難受:“難怪,難怪蕭伯父蕭伯母沒幾天就接納她,難怪……”

蕭家老帥和蕭老夫人,可不是一對好說話,輕易會喜歡上別人的人。

“是啊,那時候咱們不是也奇怪過,還以爲蕭護能庇護。現在想想,蕭伯父的性子,不喜歡的,不敢揹着蕭護扼死好她。而圓房,蕭伯母不出面,卻樣樣周全,大擺宴席。”蔣大公子嘆氣:“我早就該看出來纔對,我也笨了。”

曹文弟木呆呆:“不是說她死了嗎?”

“那死的消息,還是蕭護放出來的。”蔣大公子自從知道這事以後,回想前情,一件一件都有疑點,只是當時說封氏已死,少帥讓人埋葬,也就不再多想。

蔣大公子輕嘆:“你我一起長大,想想也不合情理。蕭護重情意,”曹文弟面上一紅,蔣大公子沒有看到,接下去道:“封氏死,蕭護居然不去看一眼,我當時心頭一閃,有什麼不對,也放過去了。真的是封氏死了,蕭護怎麼會不親自辦理喪事?還有關外不明不白的成親,我們都不敢辦這種事,蕭護他就敢?”

現在回想,疑點是太多了。

蕭護要真的喜歡一個女人,可以收房,不會爲她角門裡進家痛心於人前。

蔣大公子和曹文弟一起嘆氣。

怎麼能錯看了他的人?

“依我看,給娟秀再找婆家吧。你去見蕭護,說上幾句好聽的話,已經來到京中,央求蕭夫人給娟秀找一家吧。”蔣延玉今天真是爲曹文弟盡心盡力:“蕭夫人好不容易纔找到蕭護,成親聽說也不容易成的,就是娟秀能到蕭護身邊,也只能是個妾。她要是肯拼,不怕壓不住你妹妹。你呢,費盡心思送妹妹,不會是隻想作妾的,依我說,算了吧!”

曹文弟紅着臉,半天艱難地點一點頭,只有地上影子微動,看他的頭是看不出來在動。

從蔣家告辭出來,曹文弟雙腿如灌鉛,他不知道該怎麼去見蕭護,又憂愁回家見到妻子和妹妹。這全是曹少夫人一個人的主張,曹文弟性子軟弱,受她拿捏慣了,纔有這件事的出來。

要論人心之貪嗔癡怒,倒是人人都有。

一萬兩銀子的買花錢,蔣延玉說的蕭護擡眼殺官員,垂眸定官員,這是何等的權勢?曹文弟滿心裡豔羨中,又羞又愧又慚又恨。

恨的應該是誰?他還是沒有想起來。

男主外,女主內的封建社會,一個男人,以妻子的話爲主這是個悲摧。家人可以建議,不過當家的人還是自己拿主意。

而曹少夫人,以拿捏自己丈夫爲人生終極目標,也是另一種悲摧。一個男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弄不清,要由女人當家,他是作什麼吃的?

唯唯諾諾的女人,不可愛。

唯唯諾諾的男人,也一樣不可愛。

只怕又有人以爲女人怎麼怎麼聰明,女人的地盤,在古代,只在內宅裡。則天女皇似的可以號令羣臣的人,沒見到批量出來。

如果聰明到一切職能兼顧,也自能脫穎而出,會在歷史上大放光彩。

認清,是件不容易,要花心思的事。

曹公子憂傷滿懷而去,楊公子在家裡開懷大笑:“一萬兩銀子買花,明天我乞假,陪你上街去買花。”

可以買到手軟。

謝承運在家裡撲哧地笑,謝少夫人手揉着額頭白眼兒他。夫妻成親後,總算有親密了,卻又是爲着別人給自己妻子買花錢。

“哈哈,以後你多去喝幾回,我只依靠你過日子。”謝承運實在好笑,也笑蕭護的風流灑脫:“我們荷葉當碗,已經是陶醉,你們是什麼樣子喝的,我今天真該去看看。可恨大帥,一個人樂。”

謝少夫人繼續白眼兒他,知道人家喝了幾碗嗎?知道人家下午回來人事不知嗎?喝了無數醒酒湯醺茶,喝到肚子不舒服才掙回的這買花錢。

她道:“這錢是我的私房,與你無干。”

謝承運對着她的餘醉心動,上前一步低聲笑:“當然是你的私錢,我還能花你這個錢……”他低笑輕憐,有求歡的意思。謝少夫人正頭疼,對着他就更頭疼,道:“我累了,我還睡去。”抽身出去,往自己房中去了。

銀子,全丟在這裡是給謝承運回來看的。

謝承運輕笑出身,你倒躲起我來了。他這才仔細再看銀子,蕭家爲取樂,不是銀票,全是銀錠,看着很有感覺。

謝公子又笑起來,一直笑到彎腰扶案几,蕭護實在是個可人兒。

要知道妻子能有這些私房錢,何嘗不是當丈夫的榮耀呢。先有丈夫,纔有丈夫的朋友呢。

慧娘,也在房中對着自己的買花錢。大帥說夫人翻倍,夫人就翻出來兩萬兩的買花錢。白生生的元寶,堆了一大片。

窗外露深更沉,而蕭護還是沒有回來。

月下綠蔭濃濃,只見花影子動,不見大帥身影。

他白天特地來助興,指着方式讓女眷們玩樂,又撫愛過慧娘……慧娘衝動的起身,她想他了,想得不能自拔,才問過夫君睡書房,並沒有出去,慧娘就往外去。

走出院門,又步子遲遲。

萬一夫君給個冷臉子,可怎麼辦?

見丫頭們跟上來,慧娘就往小佛堂去。她需要去父母親靈前上香,求他們給自己指個主意出來。

有時候靜心在父母靈前,心中自然就浮出來什麼。

小佛堂裡,又是馬明武的身影在。他和上一回一樣,給封夫人靈前供上香花,這一回,封大人靈前也有了。

見夫人來,馬明武側身子讓開,等夫人拜過封大人夫妻。馬先生溫和的嗓音響起來:“夫人,大帥也還沒有安眠呢。”

“是,”慧娘垂頭,跟認錯的孩子一樣,低聲道:“我不敢去…。”

馬明武微微地笑:“妻子妻子,是要侍候丈夫的。”他再喃喃對着封氏夫妻的靈位道:“看在夫人父母親爲您定下這親事,爲您操勞的份上,您也不能讓大帥獨睡這幾天不是嗎?”

慧娘又紅了臉。

------題外話------

一春長費買花錢,一秋仔只要月票,哦,不對,是四季常要哈哈。

第7章 ,回京,掃墓第8章 ,一碗好湯第5章 ,母子坐牢第35章 ,心疼第54章 ,雪中送炭人心知第90章 ,威震袁家的十三娘第51章 ,本帥打頭一仗!第30章 ,大帥妙言!第37章 ,洗清名聲第38章 ,你受了傷,爲我?第43章 ,主動送錢的表嫂第17章 ,心思難測第46章 ,解衣記第24章 ,遇敵第7章 ,太子也奸詐第7章 ,大亂京都(七)第20章 ,無賴潑皮伍大郎第47章 ,殺人滅口的智慧第26章 ,不能提我的人走第17章 ,再次有孕第48章 ,有人生,有人去第6章 ,妙計第28章 ,姑嫂爭吵第17章 ,花好月圓(三)第101章 ,你可知道我是誰?第68章 ,舊僕來相見四十四章 盯梢之小表妹第1章 ,逃亡第28章 ,進京第86章 ,把張大人嚇破膽!萬分見諒第27章 ,國舅第57章 ,天定姻緣第58章 ,患難夫妻情意重第36章 ,私語第49章 ,安寧第11章 ,十六公主之死第43章 ,主動送錢的表嫂第19章 ,花好月圓(五)第25章 ,變故第23章 ,好哥哥謹哥兒第45章 ,表嫂最大第30章 ,大帥妙言!第29章 ,談心第69章 ,呀,生了個強盜!第10章 ,疑點第45章 ,十三想揍人第14章 ,郡主的來意第73章 ,見事學事惹出禍!第49章 ,安寧第7章 ,大亂京都(七)第9章 ,過河拆橋(一)第20章 ,無賴潑皮伍大郎第55章 ,大好戰功飛去也第49章 ,牛吃牡丹的笑話第80章 ,蕭少夫人逞風彩第2章 ,大亂京都(二)第10章 ,羞辱第32章 ,少帥發狠第8章 ,爲人父母第70章 ,圓房第28章 ,姑嫂爭吵四十四章 盯梢之小表妹第14章 ,小公主們拯救父親第33章 ,饒幸得性命第24章 ,鬧平江侯府第3章 ,互相體貼夫妻情第87章 ,夜半驚魂!第2章 ,故人重逢.第21章 ,二十四孝好父親第15章 ,花好月圓(一)第10章 ,羞辱第57章 ,少帥是隻大灰狼入v公告第28章 ,進京第12章 ,蕭護的處置第9章 ,無端起風波第73章 ,見事學事惹出禍!第19章 ,關心第75章 ,蕭家門檻高第22章 ,梳頭第12章 ,過河拆橋(四)第15章 ,躲避第18章 ,聖女第14章 ,三拜驚人第54章 ,雪中送炭人心知第42章 ,威風十三少第43章 ,主動送錢的表嫂第28章 ,進京第24章 ,正文結局第48章 ,十三少的牙第55章 ,大好戰功飛去也第14章 ,郡主的來意第3章 ,封姑娘,你在哪裡?第25章 ,太子威風第82章 ,不動聲色設絆子第8章 ,一碗好湯第29章 ,一堆女騙子第30章 ,原來是太子殿下第5章 ,大亂京都(五)第43章 ,天籟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