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棠身子一動,脣湊到了蕭墨夜的耳際,同樣用着低低的聲音道,“我從來不信什麼註定的話。”
“你對她的感情,註定沒我深,所以,你也註定了,不會得到她。”蕭墨夜說完了這話,手自然地離開了段棠的肩膀,臉上還是那溫文爾雅的表情,就彷彿兩人真的只是在說些貼己話而已,而那雙漆黑如夜幕的眸子中,是一種篤定。
一種無比自信的篤定。
這一刻,段棠只覺得腦海深處的那種疼痛,一瞬間又在腦中蔓延而開……
羣架的事兒,像是一場鬧劇般的展開,又似鬧劇般的落下,最終受累的還是那一票民警們,畢竟要把這事兒處理得漂亮,又不能得罪哪位,着實也累人。
楚歡是跟着蕭墨夜離開警局的,在警局的停車場裡,吳紹拍着蕭墨夜的肩膀,倒有些歉意,“你看,我把這事兒給整的,還真對不住你了,把楚歡妹妹也給連累進了警察局。”
“進局子是小事兒,不過你家老爺子那兒恐怕不好交代了。”蕭墨夜沉吟道。
吳紹苦笑了一下,“得,過幾天回去挨頓罵吧。”畢竟這事兒吳紹知道,是稍微鬧騰了點,雖說都有關係壓住新聞,可這年頭畢竟網絡發達,總還是會有些影響的。說着,他又看向了楚歡,“楚歡妹妹,今個兒還真對不住了,沒想到鬧成這樣。”
“沒關係。”楚歡趕緊道,畢竟吳紹的本意是想要幫她。
吳紹呵呵一笑,突然俯下身子,附在楚歡的耳邊小聲道,“一會兒你可小心點啊,墨夜正生氣着呢,小心別把他給弄/毛了。”
說這話的時候,吳紹故意背對着蕭墨夜,以免好友從口型中辨別出他說的是什麼話。
楚歡一愣,還沒等她問個明白,吳紹已經直起了身子,給楚歡投了個同情的目光,便瀟灑地上了他的那輛保時捷,駛離了停車場。
楚歡跟着蕭墨夜上了車,腦海中反覆想着吳紹之前的話。而眼角的餘光則偷偷的瞄着身旁坐在駕駛座上的人。
蕭墨夜在生氣?可是,怎麼看也不像啊!在她看來,他就和平時一樣,面兒上雅緻溫和,怎麼看都不像是生氣該有的表情。
“如果想看我的話,可以光明正大的看。”蕭墨夜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在車內。
楚歡的腦袋差點撞上擋風玻璃,好吧,偷看果然是容易被逮着的。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她也只“光明正大”的去看他了。
他的眼似墨蓮幽深暗雅,他的鼻像古希臘貴族般直挺立體,當那薄脣微微揚起的時候,透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性感,而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握着方向盤開車的時候,都透着一種範兒。這樣的一雙手,無論是拿槍還是彈琴,都可以優雅無比。
“想看出點什麼嗎?”清雅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在她耳畔。
“想看你有沒有生氣……啊!”她掩住口,雙眼睜得大大地看着她,似乎在懊惱不該把腦子裡想的話這麼順溜地就說出來。
他看了她一眼,“你覺得我像是在生氣嗎?”
“不像,可是……”
“吳紹對你說我在生氣?”蕭墨夜問道。
“你怎麼知道的?”她詫異,吳紹對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可是低得很。
“吳紹臨走的時候小聲對你說了些什麼,你一上車又盯着我看,我自然會這麼想了。”吳紹那傢伙這麼提醒歡,該不會是真的怕他會在一怒之下,又做出什麼傷害她的事兒來?想到此,蕭墨夜的手指不覺抓緊了方向盤,薄脣微抿了片刻輕輕揚起,“如果我真的生氣了,你打算怎麼辦?”
“可是你應該沒有……”
“如果有呢?”他打斷了她的話,方向盤猛然一轉,腳踩上了剎車,把車子停在了路邊的樹蔭下。
突如其來的停車,令得楚歡整個上半身往前衝了衝,又重重地撞回到了椅背上,肩膀處被保險帶勒了一下,有些疼。
喀!
蕭墨夜已經打開了身上的保險帶,側過了身子,一隻手按在了楚歡的椅背上,另一手撐在楚歡身旁的車門上,把她整個人抵在了座椅處。
“如果我有生氣呢?你會打算哄我?關心我?寬慰我?還是置之不理呢?”他的眼灼灼地盯着她,他的脣還在泛着淺笑。
“啊?”她怔怔地看着他,“可是你明明在笑,哪有……”
“歡。”他的頭突然低了低,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帶着一種危險的氣息,“在笑並不代表就沒有生氣,很多人心裡的想法,永遠不會表現在臉上。”
她一怔,如果那樣的話,不就等於是在戴着面具生活嗎?“你……”她猶豫了一下,吶吶地問道,“你也是嗎?”
“我是。”他承認道。他的生活,他的家世,他的工作,讓他這樣掩飾情緒已經成了一種本能。
楚歡不由得竟有些同情起了眼前的這個男人。他明明是天之驕子,明明比她強上許多,可是這會兒,她卻是在……同情了。手,情不自禁地擡起,她的指尖輕輕地碰觸着他那微揚的脣角,所以,即使他是這樣地在微笑,卻並不是發自內心,就算他心中怒火中燒,他也可能依舊在這樣淺淺地微笑着。
“不累嗎?”她問道,
他的睫毛猛然一顫,修長的手指抓住了她的手,緊緊地貼在了自己的脣上。累嗎?他不知道,因爲這已經成了一種本能。不能讓別人看穿自己,一旦被看穿了,那麼便是把自己的弱點徹底的暴露在別人的眼中。
“爲什麼這麼問。”第一次有人這麼問了他。
“想到了,就問了。”至於爲什麼這個問題,她壓根沒去考慮過,“如果你生氣的話,不覺得直接表現出來,會舒服很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