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鱗衛指揮使江堂暴斃身亡。
江堂的死就如一道驚雷,在無數人頭頂炸響。
在得知江堂死訊的那一刻,不知多少人擡頭望着灰濛濛的天空,喃喃道:“要變天了,看來以後要少出門。”
明明是繁華熱鬧的京城,陡然間就變得冷冷清清,一個個往日客似雲來的店鋪門可羅雀。
冠軍侯府門前站滿了全副武裝的錦鱗衛,與冠軍侯的親衛形成對立,氣氛劍拔弩張。
“你們爲何圍在我們侯府門前?”邵知厲聲問道。
站在錦鱗衛最前方的是一身白袍的江十一。
他原本就是冷漠寡言的性子,此刻看起來更是冷如霜雪:“叫你們侯爺出來!”
邵知冷笑反問:“憑什麼?”
腳步聲傳來,邵知身後的親衛紛紛喊道:“將軍。”
邵知立刻回頭,抱拳道:“將軍。”
邵明淵擺擺手,站到江十一面前:“不知叫本侯出來何事?”
江十一定定看邵明淵一眼,冷冷道:“我們懷疑大都督的死與侯爺有關,請侯爺隨我們走一趟吧。”
“放肆,你們把我們將軍當什麼人?”邵知怒喝一聲,直接舉起手中長刀,“你們這些王八羔子敢動一下我們將軍試試!”
站在邵知身後的親衛紛紛拔出長刀。
江十一身後的錦鱗衛則舉起弓箭。
“侯爺是要拒捕嗎?還是說想叛亂?”江十一冷聲問。
邵明淵盯着江十一,忽然笑了:“以前沒發現十一爺還有一副好口才。”
“我只根據事實說話。”江十一冷冰冰道。
“那好,本侯跟你們走。”
“將軍!”衆親衛面色大變。
邵知更是直接攔在邵明淵面前:“將軍,您不能跟他們走。”
邵明淵伸手拍拍邵知的肩膀,面不改色道:“我不會去太久的,不許輕舉妄動。”
“可是——”邵知依然不願讓開。
就算將軍最終被放出來,這口窩囊氣真讓人咽不下去!
“這是命令。”
邵知這才讓開。
“走吧。”邵明淵衝江十一略一頷首。
江十一揮揮手,衆錦鱗衛陸續把弓箭收好,心中悄悄鬆了口氣。
他們早就聽說冠軍侯的親衛軍個個驍勇善戰,倘若真的打起來,他們恐怕要吃虧的。
不過還好,這裡畢竟不是能讓冠軍侯放肆的北地,而是他們錦鱗衛說了算的京城。
在這京城的地盤上,管他什麼冠軍侯、常勝侯,都得聽他們錦鱗衛的!
“庭泉——”女子聲音忽然傳來。
邵明淵腳步一頓,立刻轉身。
喬昭提着裙襬快步走過來,兩名錦鱗衛伸出長刀交叉攔在她面前。
邵明淵看一眼江十一,江十一面無表情,沒有絲毫反應。
邵明淵笑笑,大步流星走到那兩名錦鱗衛面前,雙手同時伸出,分別搭上二人握刀的手腕用力一擰。
二人齊聲慘叫,手中長刀往下落去。
衆人還來不及看清邵明淵的動作,那兩柄長刀已經落入他手中。
邵明淵手上用力,兩柄質量上佳的長刀應聲折斷,被他狠狠擲於地上。
衆錦鱗衛勃然色變,長刀紛紛指向他。
那可是他們吃飯的傢伙,就這麼被冠軍侯隨手摺斷,簡直是奇恥大辱!
邵明淵涼涼掃過衆錦鱗衛,視線最終落在江十一面上:“記着,別拿刀對着我未婚妻,不然本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侯爺在威脅我?”
“不,本侯只是提醒你。”
江十一看喬昭一眼,冷冷道:“有什麼話,侯爺儘快說。”
邵明淵拉起喬昭的手往牆根處的樹下走去。
二人在樹下站定,邵明淵衝喬昭微微一笑:“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南倭北虜,這兩大禍患不除,他對於皇上來說大概還是有用的。
喬昭把一個荷包塞進邵明淵手裡:“裡面是一些藥丸,用途以前對你說過的,你把荷包收好。”
“嗯。”
喬昭緊了緊邵明淵的手,壓低了聲音正色道:“以江堂目前的身體狀況來看,他不可能莫名暴斃,他的死一定有問題!”
“昭昭,你是想——”
“放心,我不會亂來的,我等你回來。”
邵明淵擡手撫了撫喬昭臉頰:“嗯,我很快會回來的。”
眼看着邵明淵跟着錦鱗衛走遠,喬昭站在樹下一動不動。
池燦三人匆匆趕來。
“庭泉被錦鱗衛帶走了?”
喬昭輕輕點頭。
“該死的錦鱗衛!”楊厚承一拳砸在牆壁上。
“現在罵人沒用,得想想法子。”池燦揚了揚眉,分析道,“現在錦鱗衛羣龍無首,混亂非常,雖然按常理推測皇上不會動庭泉,可萬一錦鱗衛真的把江堂的死推到庭泉身上,庭泉定然要吃些苦頭的。”
“我還擔心一點。”朱彥看了喬昭一眼,提醒道,“黎大人此時還在錦鱗衛的詔獄裡……”
這種混亂時刻,最容易讓人渾水摸魚。
“江堂的死,誰是最大的得益者?”朱彥的話讓喬昭下意識咬了咬脣,冷然問道。
“要看內部還是外部了。”池燦坐下來,雙手相互交叉,“從外部來講,江堂一死,最大的得利者便是東廠提督魏無邪!”
“那些太監?”楊厚承眨眨眼。
池燦冷笑:“想不明白?你只要知道,從大梁有了錦鱗衛與東廠至今,歷來都是東廠壓在錦鱗衛頭上,唯有江堂任錦鱗衛指揮使的這些年是反過來的。東廠那口氣,已經憋了很久了。”
朱彥聽的點頭,接話道:“很顯然,錦鱗衛換任何一個首領,都比不上江堂的權勢。”
皇上可只有這麼一位奶兄弟。
“再有便是首輔蘭山。”池燦接着道,“蘭山與江堂一直是互利互惠的關係,但江堂這個人怎麼說呢,還有那麼一點良心。去年歐陽御史彈劾蘭山,原本難逃一死,就是江堂擡了擡手,歐陽御史一家才得以保全。當然歐陽御史只是其中一個,近年來有不少得罪蘭山的人都是在江堂的庇護下得以活命,不乏一些忠臣良將。”
說起這些,池燦神色更冷:“蘭山在朝堂上一手遮天近二十載,對江堂能沒有意見?”
“那內部呢?”楊厚承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