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佛殿前的呼喚
洪老先生想去河南找回乾兒子的要求得到嚴鎮長和政協主席的同意,他決定推遲行程,帶着如剛夫妻二人去河南。
在另一天的早飯後,鎮**又安排兩個接待站的人員陪同老人,從縣城坐火車去河南鄭州,又換乘汽車,直奔嵩山少林寺。
來到嵩山下,已是快到傍晚時分。洪如剛買了上山的門票,然後夫妻二人攙扶着父親,陪同鎮**人員一前一後,五人沿着山路,邊走邊問着去山上少林寺的路。
萬綠叢中,突然傳來澗溪流水之聲。衆人擡頭望去,真是羣峰環繞,松柏疊翠。在松柏與羣峰的擁抱之中,那就是文明中外的嵩山少林寺。寺院前真有一條迸竹濺玉緩緩東流的山溪。
佛殿門前兩位小僧攔住去路,大家又購買了幾張進入少林寺的門票,一個僧人問洪如剛:
“施主觀光旅遊,可否用嚮導?”
洪如剛上前施禮:
“小師傅,打擾您了,我們幾人無心遊玩,只是從外地而來,想到您這兒來打聽一個人。”
小僧不悅而言:
“那請到大殿旁的諮詢處吧。”
五人又走到大雄寶殿旁,哪裡有什麼諮詢處啊?如剛只有追着一個行走中的僧人詢問:
“麻煩師傅,俺想詢問您一個人。”
“施主,我等在寺廟中只管修行,從不問凡塵間之事。”
“懇請師傅幫忙,我們是從幾百里路以外的雲海市而來,前不久,我處有一個年約半百的老人前來你寺出家,這種事定會轟動古寺內外,師傅不會不知曉吧?求您了,您就告訴我們吧?”
“南無阿彌陀佛,施主請再問別人吧,恕貧僧確實不知。”
中年僧人轉臉而去。
洪如剛叫衆人在一棵大樹下等候,他索性去找殿內主持。
走進大殿,香菸繚繞,燒香拜佛的遊客來來往往。如剛掏出十元錢,售香火的僧人遞給他一柱高香,他到大佛前點上香火,口唸阿彌陀佛,把香插在爐盆之內,磕頭跪拜。
拜完,發現一老僧就在佛前,他立即到這老僧面前,再一次懇求老僧幫他查清楊大哥的出家之事,老僧仍不願泄露機密。
洪如剛看到老僧欲言又止的情景,就趁機說出了父親從海外歸來,又到此地尋求恩人之事,老僧這纔講出了前階段楊猛老人來出家之事,並說楊師弟是真心脫俗,意志堅定,按寺規,他這種年齡是不該收留的,可惜他向佛之心真切,別人已無法改變。
因此,前幾天,他替主持剛給他剃度出家,舉行過了正式禮儀。
洪如剛再次跪在老僧面前,求他可否人情做到底,替他勸楊師傅返俗,因情況不一般,父親是遠在海外而來求他的,這種機會恐怕很難有第二次,再說父親是年近九十的老人,楊師傅許會回心轉意的。
老僧搖頭,說:
“從楊老師弟的舉動來看,他的出家脫俗之心已定,施主,恐怕白費心機!”
洪如剛再次懇求:
“那就請師傅告訴我等,這個出家之人是在什麼地方修行的?”
“不遠,就在大殿左側的閣房內唸經悟性呢。”
“那就多謝老師傅指點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老僧即轉身眯着眼睛到大佛前唸經而去,然後又去指點前來敬香的遊客如何燒香拜佛。
洪如剛走到父親的跟前,向他老人家敘說了剛纔那個老師傅所言楊大哥的情況,洪岳陽老人聽完,趕忙拉着兒子,向大殿旁的閣房內走去。
閣房內也是香菸繚繞,不斷地傳出木魚的敲擊聲和僧人的誦經聲。
洪如剛往閣內伸頭一看,正是楊大哥,他已是一身僧人的打扮,正盤腿獨坐地氈上敲着木魚,口唸佛經。
他不顧一切走向前去,跪在楊大哥身旁。
洪岳陽也領着兒媳婦和隨行人員來到楊猛身邊。
“楊大哥,你真的是楊大哥!你爲什麼要走這條路呀?”
洪如剛抓住楊大哥的膀臂,使勁地搖晃着。
“孩子啊,你睜眼看看,看看我是誰呀?”
洪岳陽忙着就去抓楊猛的手,讓他停止唸經,說幾句話。
楊猛對於洪如剛爺倆的動作和問話,好像毫無察覺,仍手敲木魚,口唸佛經。
洪如剛不顧一切,跪在楊大哥面前,抓着他的手,只顧敘說:
“楊大哥,你可是我父親的救命恩人,你就看在父親八九十歲這把年紀的份上,請你無論如何也要破除寺規,和我們幾個人說說話吧!父親他可是歷盡艱難,遠渡重洋從臺海那邊來的啊!”
洪岳陽說:
“我是你的乾爹呀,你就看我一眼都不行嗎?聽孩子說了你的事,我現在才意識到:當年,是你和你的大師兄等人救了我一命,我從臺島來一趟可不容易呀,如剛把你的情況都告訴我了,你千萬不可對人生世俗這麼悲觀,你不應該走這條路的!孩子呀,算我求你了,你就棄僧還俗吧,隨我去臺島,我會把你的一切事情都安排好的,你今後的生活由我負責;你不算老,你無論是對國家,對人民,都還是有用的呀!你應該看到光明,看到前景,可不要這麼悲觀,回頭吧,我的好孩子!你千萬可別辜負我的這片苦心啊。你的恩情,如果不讓我回報,我死後也不會瞑目的呀!”
洪岳陽老人思前想後,淚如雨下。
楊猛聽到乾爹和如剛感人肺腑的勸告,當然是心如刀絞,可面目上仍似毫無感動。但人非草木,豈能無情,他聽到了這些,心中已是不住的翻騰,此時,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他的眼淚到底從眼角處嘩嘩地流了下來:
“諸位施主,請回吧,不要再糾纏了,塵緣已絕,吾心已定,原來的楊猛已不存在!時光易逝,日月蹉跎,世間有緣無緣,已不屬於‘悟真’,‘悟真’已四大皆空,吾心已歸佛祖,決無他意。施主請回吧!”
木魚聲重又響起,唸佛聲更加洪亮。
楊猛的法號“悟真”。“悟真”再也不瞧衆人一眼。
任憑洪岳陽和兒子嘴皮磨破,膝蓋跪軟,看來再也難以撼動“悟真”的向佛之心了。
洪如剛攙扶着父親,爺倆和衆人都懷着一顆沉重的心,離開了閣房。
洪如剛還要再去糾纏寺內主持,洪岳陽也說:俺爺倆必須要去見主持,但不是叫主持去勸楊猛,而是我有事要做。
大殿外正遇上剛纔見到的那位中年僧人,如剛又上前施禮,求這位師傅帶他們去找寺中主持,說有要事相商。
中年僧人帶着洪如剛幾人到後院禪房內見到了主持。洪如剛向主持說明了來意。洪岳陽老人提出要向該寺捐贈二十萬元款項,以作寺廟修繕或他用,說這也是對楊猛來寺出家修行的回報。
主持和在座的各位方丈無不感激。又叫一方丈拿出“功德簿“,記上了洪岳陽的功德。
洪如剛和權素雯也向寺廟捐出了力所能及的錢款,方丈如實記錄。
洪岳陽一行人返回了楊猛的閣房,再一次去看了悟真,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了大雄寶殿,下山而回。
夕陽快要躲到羣峰之後,洪岳陽老先生一行人垂頭喪氣地來到山下,已是張口氣喘。
權素雯早累得不行了,她叫如剛找塊地方坐下歇會兒。洪如剛攙扶着父親,坐到路旁一棵古柏樹下休息,其他幾人也趕忙找到適當的地方坐下了。剛休息片刻,權素雯就忙着去不遠處的一個小賣部買來了幾瓶飲料和純淨水,發給每人。
洪岳陽老人一邊飲水,一邊嘆息着,他爲見着乾兒子而沒能和他舒心地說上幾句話而非常遺憾,尤爲自己未能喚醒乾兒子而慚愧。
洪如剛勸父親想開點,說各人有各人的路,還說他早發現楊大哥在幾年前就無限悲觀,許是早就萌生了出家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