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挑戰
在這舒心愜意的環境中,這個小鎮的人們也初步嘗試着那改革後的溫馨和諧的生活。然而由於是改革的初期,開放搞活,也就難免滲透些西方文化的糟粕和弊蹙。黑勢力的醞釀,幫派的形成,垃圾文化的傳播等,也在不斷地侵蝕着人們的靈魂和危害着青少年的身心健康。
洪如剛在緊張而有秩序的繁忙工作中,自己也有業餘的生活規律。晚上,他忙完了瑣碎的家務後,總忘不了對自己的那些鍛鍊身體的基本功的訓練,看電視劇時的廣告時間,他也會見縫插針地抓沙壇、練拉力器、握力器;稍微有休息的空兒,他就在院子裡用徒手、空掌、空拳擊樹、打沙袋等。冬季的早晨,洪如剛準時在五點鐘起牀,跑步五千米以上,從小山頭跑到火車站東一個來回,然後來到渠嶺果園的林蔭道上,在那兒先調整自己的身體各部位關節的基本功能,然後,就進行基本功的訓練,再反覆深造和錘鍊幾套少林拳或南北武術套路拳。夏季,他就在早晨四點開始晨練。
洪如剛時刻不忘烜哥的話:打鐵還需自身硬,煉武防身須真功。於是他就嚴以律己,決心把自己的功夫打造得十分過硬,否則,遇到敵襲和別人的傷害,那就得吃虧。特別是這個年代,面臨社會的變遷,隨時都可能會遇到複雜的局面,再說,自己所處的這個地方,又是具有特區味道的鄉鎮,此地經常有些幫派的爭鬥和糾紛。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供銷社職工進行體育活動顯露體能時或在進行笨重物體的搬運時,洪如剛無法掩飾的初露鋒芒,令全體職工刮目相看。
初夏的一天,正值蘋果鄉的逢集日。太陽升向東南方,天就熱乎乎的。工商個體的百貨、雜品、成衣、五金等的貨攤上就支起了遮陽傘、綵棚布,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的少女少婦穿紅掛綠,街道兩旁散發着陣陣清香味的粉紅色的合歡花正在盛開,又有那蒼松翠柏輝映,這個集市真顯示出五彩繽紛的情景。
棉花朵似的雲團,一塊一塊地從東南方飄來,一會兒把太陽遮蓋,街道上一片陰暗;一會兒,雲團又飄走了,大街上仍是在陽光下的相互輝映的流行色。
洪如剛住在機關上,又在大街旁,他若不知曉這集市上如此熱鬧,真也是一件憾事。今個他趁着逢集,想到土鐵匠的鐵貨攤上購買些較結實笨壯的鐵掛鉤、門鼻子等以便用在改建後的大倉庫的大門上。他剛走出供銷社大門,就被捲進那擁擠的人流中。快到街心的交叉路口時,他的紫黑格子襯衣就潮乎乎的,似乎有被汗水溼透的感覺。黝黑的滿發頭下汗珠滾滾,他不由自主地用手往那棕紅的臉皮上抹一把,用勁甩下手上的汗水。他走過街心,在岔道口的拐彎處找到鐵匠的貨攤,他精心的挑揀了滿意的門上配件,叫鐵匠寫了張白條證明,他就付了錢,忽而他又看中了一條狗鏈子,沉甸扎壯,活像那練武術用的九節鞭,他拿在手中掂了掂,重乎乎的,不錯!他掏了自己的錢買下了——他想買條狗喂着,看家護院、看雞看兔,對供銷社的治安管理也能起到作用;這鏈子,如果當成“九節鞭”,順手練練耍耍也過癮。他看着狗鏈子遐想着。
忽然鄉衛生院的拐角處人流一陣騷動,伴隨着陣陣哭聲、喊叫和咒罵聲。
“行行好吧,俺這兩隻大公雞是想賣了,給老頭子看病的,別拿走啊,行行好,求求你小兄弟給俺留下吧!”
“求求你們幾個小爺們了,你可別拿走,俺兒子逮了一夜的魚,熬了一夜的眼,好容易捕着兩條黑魚,俺想賣些錢好買一包評價化肥種茬地的,你弄走了,俺家沒啥賣的呀!”
……
“壞東西,你算個什麼種啊!晚上叫俺給你留着門,憑什麼呀,你幾個瞅着俺家孩子他爸今天剛上車去打工,就出壞點子,別做夢,你幾個算什麼東西!早晚會有報應的,今晚俺用菜刀等着你們!”
伴隨着咒罵哀求聲的人流中,擠出三個不三不四的青年:帶頭的胸前紋個大蝙蝠,雙手脖上各紋個忍字,滿臉虛黃,大方脣裡露出幾顆大瓷牙,個高威武,體肥粗壯。他耀武揚威地走着大方子步在前;隨後的一個斜挎着黑色背心,半露半藏着“胸蝙蝠”,個兒不高,但滿臉凶氣,雙手各提着一隻“咯咯”急喊的老公雞;最後邊的墩子個咬牙切齒地瞅着後邊罵着他的年輕婦女,兩手各提着一條有三斤重的大黑魚。
在三個青年後邊擁擠的人流中,一個有七十歲的老太太追着這幾人急喊着;有一箇中年婦女哭求着;另一個青年婦女咒罵着。
洪如剛看在眼裡,氣在心裡,他明白了一切,原來是一夥歹徒在搶劫,在行兇作歹!他不由得握着狗鏈子想衝上去,每人抽他幾下子。可街上那麼多人,他耍不開,怕誤傷了別人;他迅速把狗鏈子勒在腰間,覺得渾身是勁。他像《水滸》中的好漢,猛地站在滿臉虛黃紋着大蝙蝠的大個子面前,怒吼一聲:
“站住!把老太太的雞還給她!把那大姐的魚還給人!”
“喲——你算個球!想找麻煩是吧?”大瓷牙把嘴裡沒吸完的菸頭,揪在手中掐碎,狠勁地扔在地上,怒目直瞪着洪如剛。
“年輕輕的,怎不想着做點好事?幹嘛要在光天化日下欺負良家婦女,爲什麼要對這些弱勢百姓搶劫?”洪如剛真想豁出去了,他怒目圓睜,直逼着這三個青年。
大瓷牙後邊的穿斜挎黑背心的傢伙放下手中的兩隻公雞,竄過來,迎着如剛就罵:“媽的,這街上沒有敢管爺的!”說完便衝上去狠狠地對着如剛的雙眼就是一個“封眼錘”。
洪如剛本想用言語教訓他們一頓,可這夥人竟如此囂張,他真是忍無可忍,只有出手。他把頭一閃,身子一斜,迅速轉身對着這傢伙的後心就是一掌。
黑背心一個趔趄,趴在地上。
雙手提魚的墩子個一看同夥被這人一掌擊倒,迅速放下手中的黑魚,“呀啊——”大喊一聲,也向洪如剛撲來。
洪如剛左腿一勾,雙手抓住這傢伙的手臂一擰,這墩子個又仰翻在地。
大瓷牙也嚎叫着,飛起一腳,向洪如剛的要害處重重地踢來。
洪如剛一閃,身子往下一蹲,來了一個右腿“掃堂”。
大瓷牙像座土牆,噗通倒在地上。
圍觀的羣衆齊聲喝彩。
派出所的巡邏聯防隊趕到,叫圍觀的衆人閃開。三個歹徒一看勢頭不妙,連滾帶爬地偷偷地鑽入人縫裡逃竄了,並且從人縫裡向洪如剛喊着:
“你個混蛋小子,下集在街北的東西大道上,爺等着再會會你,有種的別當縮頭烏龜!”
洪如剛把老太太的雞拿給她,又順手把在地上沾了滿身泥土的兩條黑魚還給那位哭喪着臉的中年婦女,再去安慰那還正在咒罵着的年輕婦女,勸說她找村幹部說明這夥人的作爲,讓村幹部負責她的安全。
前來看熱鬧的羣衆,多數人誇如剛見義勇爲;但是,有的人也爲他捏一把汗,說這夥人可不是好惹的,現在的村幹部,鄉派出所都拿他們沒辦法。
“洪老大,了不起!”聯防隊協警隊長姓李,是山頭西邊大埠嶺的村長的弟弟,他中等個頭,穿着一身威武的黃色警服,腰間斜挎着半米長的警棍,上來握住洪如剛的手,說:
“多謝了,今天你爲集市治安立了一功啊,日後有機會去拜訪老大!“
洪如剛向隊長擺擺手,說:
“還是靠你們兄弟幾個,才能真正治安啊,下次再見!“
身後傳來嘈雜的議論聲:
“狗屁聯防隊,上集讓人打得屁滾尿流,逃入所裡,一天都不敢露面!”
“所長是個東鄉的,他來到這兒不久,‘蝙蝠幫’就揚言,要他不能有立足之地!”
“‘蝙蝠幫’多厲害,身後有‘福壽幫’做後臺,這年頭,開放了,麻煩也多了,誰敢動老虎屁股!”
“你看看,供銷社的這小子不是動了他們,這夥子三人沒頂一個,怎麼了?!”
“他惹了麻煩,以後就知道了。”
……
聯防隊長和他領着的幾個隊員聽着大家的議論,心裡很不是滋味,只有灰溜溜地離開了。
洪如剛聽着議論,心裡也像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是呀,你買你的東西,爲啥要多管閒事呢!可心裡又浮起了水滸英雄的形象:他們個個肝膽相照,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俺爲什麼不能!他索性下了決心,惹就惹了,何必擔驚受怕!弄不好,找許烜哥去,叫他想想辦法。
想得好,不如想得巧,趙大頭的侄子,趙莆子迎面來了,他握着洪如剛的手,說:
“表哥,來到機關,就忘了春富村了吧,好長時間沒回俺村去玩玩了!”
“哪能呢,我做夢還都是在那個地方呢!表弟,託你個事,回去叫許烜哥儘快明天或後天抽時間來一趟,就說我有事要和他相商,你要是不忙,到我家吃過飯再回去。”洪如剛回應着莆子,又託他捎信,還不停地搜尋着人羣,唯恐那夥人再出其不意地趕來報復他。
“表哥,你想烜哥了?他時不時地念叨你,現在他可是個大忙人,整天帶領大夥整山治水,做長遠規劃,鎮裡還想提升他到大隊當村長,負責全大隊的工作,以後他就更忙了。可再忙,你叫他來,他定會來的;表哥,我還有半畝山芋沒栽,趕完集,順便捎袋子化肥,就回去了。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告訴烜哥,叫他快來!”說着,趙莆子鬆開洪如剛的手,就慌慌忙忙地向西街走去。